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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世亦烟霞-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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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想抵挡已经来不及了。我本能地缩起身子,等着被击中的时候。这样等待的时间显得格外漫长和清醒,一片片荒谬的思绪飞快地在脑海里划过。忽然,我想到这样的可能性:若是我在这一招之下毙命,岂不是所有的努力都是枉然?
即便如此,也已经没有退路。我把拢着七宝的手紧贴在胸口默默等着,几乎能闻见背后衣裳被烧焦的气息。就在我完全被动的时候,一声尖锐的碰撞声刺进耳朵,那股灼人的热浪被硬生生逼开去,继而一串明黄的火星雨点一般散落下来。
我能听到是明悬的声音,带着惊恐和怒意,“紫陌!”
我回身正对着他们,紫陌看着我腕上缠绕着橙色光圈的七宝跳脱,眼底的微光猛地一沉,又是一道法术直朝我射来。
明悬转身挡在我面前,单手挡开那道火舌,低吼道,“你这是做什么!”
我看着那条火舌将后殿那尊最大的机关石像炸得粉碎,知道紫陌是真的动了杀机。他毫不退缩地越过明悬逼视着我,厉声道,“你该问这话的人是她!再不拿到七宝,就来不及了!”
说话间,又一道火光向我直扑过来。明悬垂手肃然立着,我在他身后,看不见他的表情。眼看着那道法术越逼越近时,他扬手打出一道结界。蓝紫色的光焰炸响在结界上,发出金石之音,却没有留下哪怕一丝痕迹。紫陌的神色转为惊惧,飞奔过来拍打着那道无形的屏障。我迷惑地看着他的口型,像是在叫我的名字,但隔着这样的防御听不清他的声音。
明悬冲结界外面轻轻摇了摇头,背过身颔首看着我,“你把七宝和自己的性命捆绑在一起,我不会去动它。”
我看着他疲倦的样子,心里生不出一点警惕。
我这次果然还是赌赢了。
紫陌看到最终的结果,就会不顾一切去做;杀了我能拿回七宝平息三界,他自然会选择杀了我。明悬是不同的,他看到了天命,却还要为了心中所想拼尽最后一分人力;七宝在我手里,即便我没有施下咒术,他也不会硬抢。
在我说了那些话之后,我把所有的赌注压在明悬身上,却依旧赌赢了。
他的样子一点点在我眼前的水光里模糊起来。这样的结果,我或许是赢了,或许是输得一败涂地。
明悬一字字道,“如果仅仅是鬼兵压境,凭着九天独大,为了师傅我或许会劝你拿出七宝平息三界,帝尊会看在这样的功劳上解开玄冰的禁锢。现在,如果黄泉倒灌,三界颠覆,帝尊难以顾及玄冰这些琐事,对师傅也没有什么利害。”
他看着我,模模糊糊地带出一点笑意,重复道,“七宝在你手上,我不会强迫你。”
我迷蒙地看着他,余光里紫陌近乎绝望地敲打着结界。忽然之间,一道浅金色的光从前殿照射进来。明悬深吸一口气,错开几步向前殿看去。我跟在他身后望过去,那束光芒分明是从冥殿外照射进来。不止是冥殿,整座奈何桥都覆盖在淡雅的光晕里,平添一丝古怪的暖意。
紫陌颓然地从结界前踉跄着退开,撑着身后的龛台稳住步子,奇特的光亮里,我看见他的泪一滴滴落下来。
蓦地,我明白了方才那些撞击的声音,还有这些和冥界格格不入的光线。那是黄泉水撞击在封闭的鬼门关城门上的声音。黄泉倒流,七关已破,如今人间和冥界已经连通,透进来的分明是鬼湖湖面上晨曦的阳光。
☆、离析
那是我三天里最后一次见到明悬和紫陌。
鬼湖与黄泉连通,说明冥界和人间已经连为一体,甚至比人间多了三界交汇的地理优势。从这个意义上,阎君的目的已经达到。纵然无法进一步逼近九天,鬼族和原来的计时相比也已经占据了不可小觑的优势。
以往的鬼族因着时间更替频繁的劣势,难以建立稳固的政权,在九天面前不堪一击,如今却至少能和人间分庭抗礼。
水族如今已全然被淹没了,我在望乡台上看到的还是齐窗棂的水位,等我走出冥界再经过望乡台时,那水堪堪淹没房顶。
闲来无事时,我也操些闲心,想着帝尊管辖人间,用的是大祭的法子,那么对付鬼族的又会是什么主意?
我走出冥界是在明悬和紫陌离开一天之后。鬼湖上的阳光映进来时,明悬看着有一分破釜沉舟的沉静,紫陌却几乎伤心得不能自已。我并不知道原因。
明悬走出结界的时候别的什么都没有对我说,只留下了一道辟水符咒和一句话,让我离开奈何桥前去问孟婆要一只瓷瓶,据他说,里面盛着他在在和孟婆讨价还价求来的忘忧泉。
我一开始也疑惑,孟婆手上怎么会有这东西,后来也就明白过来,孟婆汤是孟婆之泪所化,饮者尽忘前生之事;忘忧泉则能掩盖今世一段有限记忆,两者论起来本质上是一样的道理。
明悬和紫陌走时,我没有马上跟出去。我觉得大约会受不了和他们一路同行,看着手腕上那串七宝跳脱,虽然像是得偿所愿,可余光扫到明悬笔挺的背影,总能略略读出一些萧瑟的东西。
放在原来,我一个人留在鬼族必然会有些害怕,现在却是不然。因为我的坚持,黄泉上涌,人间和冥界已无分别。
阳光第二次照进冥殿,我离开了这里。而当我走出鬼门关沿着楼梯向上回到湖面时,看到了我意料之外,几乎永生难忘的恐怖。
那是一片漂浮在湖面的尸体,说是尸体也不尽然,因为我已经分辨出那是枉死城的那些人。那些人皮肤尽是苍白的颜色,身上深深浅浅的伤口豁开着,灰色的皮肉流不出一滴血。
靠近冥界阶梯出口的位置还有几个枉死城的活人。脸色惨白地贴近冥界的入口,嘴唇一张一翕。
在辟水符咒的驱使下他们靠近不了我,但我分明能看出他们的神色和真正的活人绝不相同。他们撕咬同类趋近台阶那副贪婪的样子——分明是在——在抢夺可以吸食的阴气。
我明白过来,终于明白过来。明白为什么明悬觉得救助这些亡魂没有意义,明白为什么阎君告诉我连通黄泉和鬼湖可以让这些人活命。
可是,这个样子,我不知道还能不能算是活着。
本能的,我心底里一阵恶心,但还是强压着纷乱的思绪在所有人中一个个翻寻,可是怎么也找不到父母的踪影。
我想笑,可笑着笑着眼泪就一点点溢出来,我终究第三次落进了阎君的圈套。没有在这些亡魂中找到他们,我不知道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那些又死去一次的亡魂成群地漂在水面上,在阳光中一点点碎成浮灰,像是一曲灰色的挽歌。
我抱着辟水符,坐在鬼湖边的茅屋旁等了两天。可明悬却再也没有回来,连着紫陌,一起音信全无。
过了这么久,我终于想通了临别时明悬对我说的那些关于云溪的话。如果我当时肯拿出七宝,三人合力消退黄泉,天帝会记下这份功劳,明悬和紫陌会有一个名正言顺上表请求解开玄冰的理由。现在,我执意要让黄泉倒灌,天帝或许难以顾及玄冰的事,却也断绝了将云溪救出来的生机。
我枯等了这些天,几乎耗尽了所有的意志,可此时忽然有了力气,撑着竹阶站起身来。
我要回水族去看云溪。
☆、熄灭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当年族人盖房子时比较注重质量,这样的大水下依旧梁柱挺立,虽则茅草纷飞,但没有一间骨架倾颓。我拿着避水符一路走过去时,整个村庄空无一人,像是子夜时分的寂静。场院里的地面上散落着箩筐和篾片,房屋内是破碎的烛台和碗碟,还有散落了一地的谷子。
看着那些谷子,我的心里隐隐有些触动。我大约知道那些谷子为什么会在屋内。不是因为大水的冲刷,不是因为族人的翻检,是因为他们像十年前那样想把粮食抢收起来,可这次的泛滥和十年前的水涨又怎么能同日而语。
如果不是回来亲眼看见一颗颗泡得肿胀的谷粒,我大概也不会回想,我在冥界封印七宝,放任黄泉连接鬼湖的时候,他们的所思所想。
云溪的清心阁还在老位置,我闭着眼睛也可以摸索过去。指尖贴上薄薄一扇木门,我能听见自己的心跳一拍一拍地快了起来,撞得胸口微微作痛。
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
我深吸了一口气,推开虚掩的房门走进去,屋内是一片朦胧的阴暗,和以往我来的时候全然不同。这时候虽然是将近中午,鬼湖与黄泉两相作用下,阁楼内依旧是阴恻恻的昏黑。
避水符分出一条小路,我借着法术擦出的火光一点点向里面走。每一块青砖都是熟悉的样子,可我却觉得有什么不同。这种异样的感觉随着我走到外室的中心越发强烈起来,像是一阵杂乱的鼓点敲在心上。
看着前面影影绰绰的巨大东西,忽然之间,我懂得了是什么不对,从我走进清心阁的那一刻起,我早该发现。
是玄冰。
进入清心阁之前,我随意地查看了几座屋子,里面都是凌乱昏暗的场面,所以我在这里没有觉得有些异样。而这里,没有异样才是最大的异样。
帝尊没有撤走玄冰,说明云溪理应还被困在其中。然而我知道,玄冰自身的蓝光消失,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帝尊凭法术解除禁锢逐渐融化的时候,另一种就是里面的人魂魄尽失玄冰自动失效的时候。
我觉得膝盖发软,几乎要跪下去,两侧鬼气森森的湖水波澜不兴,像是凝固在四周,散发出腐朽的气息。我咬牙撑着不让自己倒下去,一步步走到玄冰前面,努力分辨着眼前看到的东西。
精巧的紫金冠,月白的长袍,那是我最熟悉的样子。
可是,上一次离开清心阁前,整座玄冰还是蓝盈盈的模样,里面的云溪看起来虽然清寒,却还有一缕生气,连同三魂七魄,像是沉睡的样子。如今,整块玄冰像是一枚珍奇的琥珀,依旧是华贵精妙,巧夺天工,却似乎要把自己包裹的那具身躯吞噬进去。
我搜索枯肠想着其余侥幸的原因,可一点也找不出来。玄冰熄灭,里面的无论是人是神,都只剩下肉身。
为什么会这样?玄冰不该是帝尊给云溪的保护吗?神仙在玄冰内不是仅仅被束缚但不会湮灭吗?难道是因为我的抉择让帝尊迁怒于云溪,改变了主意?可是明悬明明说——
我看着那块已经失去效力的寒冰,止不住地发抖,一点点向后面退去。当我撞上旁边的茶桌时,指尖竟然在茶盅下摸到了一张纸。只这一下我就觉察出异样,这张纸分明被人下了辟水咒,在水中这么久,一点都没有浸湿。
☆、解救
纸上的字迹是那么眼熟,刚刚将它抽出来时我几乎是一阵眩晕。虽然看得出写信的人当时落笔急迫,但那些熟悉的字迹,平整端正中透着一丝潇洒,分明属于明悬。
原来,这三天里,明悬已经来过这里。
他看到我惹出来的这一切,所以不愿再见我?
我把那张纸紧紧攥在手里,脑海里是明悬解开结界,和紫陌一起离开冥殿的背影。我当时那么言之凿凿,那么理直气壮,现在想起来都荒唐得不值一提。我想不出任何一个他错待我的例子,可那天我说的话做的事,每一样都伤了他的心。
那时候,我无意间看到云溪要我带给他的书信,逼着他要一个解释时,他说,因为云溪,是我师傅。
他知道云溪为了我被锁进玄冰,可对这样九天的圣物,他也无能为力。我清清楚楚看到他眼睛里混杂的水与火,他说,我无论如何会去救师傅,无论如何。
因为我的缘故,他决意去鬼族,紫陌喝得酩酊说着冥界的恐怖,到他口中依旧只有清风般的一句话,是时候由我们接上师傅的步子了。
跳进阎君设下的最后一个圈套时,我诘问他问什么不肯救下枉死城的那些人,救下我的父母,他声音沙哑地说,经过枉死城的鬼魂时,我真的并不知道,为了你和师傅,我不能那么做。
我感觉眼泪一点点落在纸面上,所幸纸上被下了辟水咒,每一个字迹依旧如初。是这样的几句话:
师傅提出元神救了你的父母,他们已经重入三界轮回。因着阴气荟盛师傅的魂魄虽然散乱却没有湮灭。我和紫陌收齐了三魂七魄,由紫陌将三魂六魄带往冥界,向地藏王求一个转世。勿念。
我隐隐约约明白信中的意思。玄冰这种法器效力惊人,凡人在这玄冰的极寒之中只要三日,便是个魂飞魄散的下场。胆敢硬碰硬拿出满幅修为闯出去的神仙,大约也只能支持一炷香的功夫,就神形具散,连转世的机会也尽失了。
鬼湖水涨枉死城倾覆的时候,云溪一定隔着玄冰感知到了那些亡灵。我当时心不在焉,明悬忙于开路,紫陌在最后收尾,谁也没有注意过那些结界之外的人。云溪却不一样,凭着他的谋略,他一定在看到那些被枉死城驱逐的人时就知道了阎君的计划不仅仅是出兵交战那么简单。
为了解我们的后顾之忧,为了我心底里一点自私的念想,他把元神提出玄冰,用尽修为在湖水里解救了我的父母,没有让他们变成冥界入口处那些麻木贪婪的行尸走肉。
原本云溪做好了魂飞魄散的打算,因为我封印七宝阻碍黄泉消退放出汹涌的阴气,魂魄才阴差阳错没有粉碎,虽然散落在天地间,仍然撑到了明悬和紫陌走出冥界的时候,被一点点收集了起来。
原来是这样。我终于没有犯下那个万劫不复的错误。
我正正反反翻看着那张信纸,心却一点没有松下来。我知道明悬当时一定有别的急迫的事情,才会匆匆留下这个字条。这样寥寥几十个字,没有一句提到他自己。他去了哪里?他要赶去做什么事情?为什么是由紫陌将云溪的魂魄带去交给地藏王?那他自己呢?
为了忘忧泉,我懵然无知地去找他。
为了水族的陷落,我无路可走地去找他。
为了追天梯上的林羽,我不顾后果地去找他。
为了去鬼族寻找父母的下落,我又无所作为地去找他。
可我现在却怎么都找不到他。
我找不到他了,我竟然找不到他了。
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从心底升腾起来。我深吸一口气,将信纸折好收进怀里,胸口微微发烫。如果地藏王还在冥殿下的密室,如果紫陌还守在那里,如果我现在动身过去,或许还来得及。
☆、失散
我推开清心阁的门一路狂奔,脑海里那些几天前的片段飞速地变幻。
阎君没有说谎,父母确实混杂在那群枉死城的亡魂里。可即便她说的句句都是实话,也依旧是个骗局,是个圈套。只有最真实的东西,才最能欺骗人。
辟水符催得两侧湖水窸窣作响着散开。我拼尽全力跑向鬼湖,心里祈愿着不要太迟。
我不在乎我上一世是林宣的事实,就像阎君说的,二十年来,我们早已没有任何的交集,我不如她机智善变,也不如她法术超群,更不会像她那么作为非凡,我不介意像她,也不介意不像她。
我大约能知道明悬为什么不告诉我关于我上一世的话题。他大概不想让过去的事情给我太多的羁绊。认识我上一世模样的人都说,我和上一世差得太远,纵然我全不在意,他也不愿我因此觉得挫败。
上一世,我们就认识,我不知道我们原本是朋友还是敌人,却明明白白地知道,最终的结局是,我死在了九天之上,他成了独一无二自愿的谪仙,承受着谪仙的代价,数十年如一日地守在鬼湖边。
阎君的话是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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