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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鲁特斯的心脏-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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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分钟后,出现了他最怕的年轻女孩子。似乎是内藤的外表一看就是警察,她看着他笔直走来。这名美女令人没来由地联想到猫。她身穿黑底、颜色素雅的衬衫。她的身材姣好,说她是模特儿也会有人相信,但或许是利用服装设计修饰体型。
  她说自己叫杉村美智子,声音中带点鼻音。佐山知道她虽然紧张,但在打量刑警们。
  “抱歉,百忙之中打扰你。”自我介绍之后,佐山道歉道。
  因为听说美智子任职于这附近的一家保险公司。“你知道雨宫康子小姐过世了吧?”
  “刚才听说了,”美智子答道,“我非常惊讶。”
  她频频眨眼,但好像不用担心她会哭出来。最近的年轻女孩子也擅长压抑情绪。
  佐山等她向服务生点奶茶,首先问她和康子的交情如何。美智子轻描淡写地说:“我们是学生时代的朋友,现在也经常见面喝酒,但是这两个月没有碰面。”说完后,她问能不能抽烟,佐山说“请”,将玻璃烟灰缸挪到她面前。内藤也不顾自己身为警察的身份,想抽烟解瘾,迅速地拿起烟灰缸中的火柴。然而,当他用粗手指打火柴时,她从皮包中拿出银色的流线型打火机,帅气地点燃香烟。
  佐山将剩下凉掉的咖啡一饮而尽。“这两个月左右,你们没有通过电话吗?”
  于是美智子用夹着万宝路的手指按在太阳穴上,答道:“大概是一个多月前,她有打电话给我。好像没什么大事。不过,她说了奇怪的话。她说,我想下一辈子唯一一次的大赌注……”
  “赌注,是指赌博吗?”内藤振奋地说。
  但美智子不理他,继续说:“我问她那是什么意思,她也不肯仔细回答我。我说:你喝醉了吧。她说,因为今天终于是最后一天了。咦,这是什么意思呢?”
  说到最后,美智子也露出陷入沉思的表情。
  “一个多月前吗?知不知道正确的日期呢?”
  “呃,是什么时候呢?星期三……噢,不对。应该是星期二。所以是哪一天呢?”
  “十三日对吧?”佐山立刻看着记事本的月历说。
  美智子点点头,说:“我想应该是。”
  佐山心想,稍微有点头绪了。十三日是康子到永山妇产科检查是否怀孕的日子。换句话说,她对美智子说的“我想下一辈子唯一一次的大赌注”,肯定是指要生下孩子。
  问题是,为什么那是个赌注呢?
  这时,内藤问道:“雨宫小姐和男人的交往情况如何呢?”
  他的语调生硬,但佐山也想问,所以时机正好。
  “最近没听她提起这方面的事。但是她从以前就是惦惦吃三碗公的人,说不定找到了格外适合的对象。”当她这么说时,终于稍微放松了脸颊的肌肉。
  “学生时代和不少男人交往过吗?”佐山问道。
  “康子吗?还是我?”她用猫般的眼睛瞄了佐山一眼。
  “姑且先说康子吧。”
  “她可多着了,她身边几乎随时都有男朋友。我就完全没有男人缘。”
  “我觉得你应该很抢手……她最后和当时交往的男朋友都分手了吗?”
  “应该是,她将随便玩玩和结婚分得很清楚。”
  “原来如此。”
  佐山脑中闪过一件事。“我这么问可能很奇怪,雨宫小姐在学生时代有没有不小心怀孕过?”
  突然间,美智子的表情不悦地扭曲。即使如此,佐山仍没有别开视线,直盯着她的嘴唇,于是她虽然露出不耐烦的表情,还是吐出白色的烟,答道:“就我所知,有过两次。”
  “她把孩子拿掉了吧?”
  “是的。”
  “什么时候的事呢?”
  “大二的夏天和大四的秋天。”
  “对方是?”
  “大二时是社团学长,大四时是在打工的地方认识的摄影师。”
  康子的男朋友类型在两年内似乎也改变了不少。但这不重要,康子好像对堕胎这件事本身并不抗拒。
  “她没有想过和那些人结婚是吗?”
  “我想她是压根儿没想过。她说,要挑一辈子不用担心钱的人作为结婚对象。”
  “所谓的嫁入豪门吗?”内藤低喃道。
  大概是他的语气中夹杂着轻蔑的意味,美智子瞪着他说:“出生于平凡家庭的人要挤进上流社会,唯一的机会就是结婚。毕竟光靠爱情,是填不饱肚子的。”
  “这就是你和雨宫康子小姐奉行的主义是吗?”佐山说。
  她稍微扬起下巴问:“不行吗?”
  “不是不行,这是你们的自由。那情况如何?她身边有理想的对象吗?”
  “这件事是在她进公司后不久提起的,她感叹地说:很遗憾,公司内似乎没有好对象。”
  “所以她如意算盘白打了是吗?那你怎么样呢?”
  “我?”美智子将还剩一半长度的香烟在烟灰缸中捻熄。“我明年要结婚。”
  “那真是恭喜你了,对方是理想对象吗?”
  “是的,他是银行家的次男。”她说道。
  “你是怎么顺利找到这个金龟婿的呢?”
  “那还用说,我们是相亲认识的。”说完,她又稍微扬起下巴。

  佐山他们回到调查总部后,新堂他们也回来了。新堂他们正要向谷口报告从康子父亲打听到的内容,于是佐山站在一起竖起耳朵听。
  “康子出生于福冈市内,父亲的职业是高中老师,好像是教社会。她有一个哥哥,在鹿儿岛的一家水泥公司上班。没有母亲,她父母好像在十年前离婚。”
  “这么说来,她父亲是一个人生活啰?”
  “不,还有一个八十一岁的老奶奶。两个人一起生活。”新堂接着说到康子的简历,她念当地的中、小学,之后读市内明星高中。毕业后因为她本人的强烈要求,进入东京的私立女子大学。
  “因为年轻人向往东京啊。”谷口叹了口气。
  “据她父亲所说,她别说读大学的四年内,连毕业后也没回过老家半次。找工作时所需的文件,好像都是她父亲邮寄给她的。”
  “这件事听了令人不胜唏嘘,觉得她父亲真可怜。她一次都不回家,但钱却是一毛不少地向她父亲要。”
  “听说学生时代寄给她的生活费,是一个月十二万。但她还是抱怨不够用。”
  谷口露出厌烦的表情,缓缓摇头。
  “老父亲吃了那么多苦,又死了女儿,大概万念俱灰了吧。”
  “你说得一点也没错,他相当沮丧,真是可怜。”
  “你告诉她父亲她怀孕的事了吗?”
  “说了,感觉好像是在她父亲心上补一枪,真不是滋味。他当然完全不知情,好像大受打击。不过——”新堂顿了一下。
  “怎么了吗?”
  “嗯,康子的父亲问我她打算怎么做,我回答她好像打算把孩子生下来。于是她父亲露出在深思什么的表情。这让我有点在意。不,或许没什么大不了的。”新堂心里好像有件难以接受的事。
  不久后,兵分多路前去打听消息的调查人员们陆续回笼。但没有特别重大的收获。只有调查康子银行存款方面的调查人员,带回了稍微令人感兴趣的内容。
  “我查出了康子挥霍金钱的秘密,”该名调查人员说:“全部是用贷款的。她会用信用卡购物,再用年终奖金支付,或分期好几个月。薪水中的几成光是支付每个月的分期付款应该就没了,唉,简单一句话,就是寅吃卯粮。不晓得她自己有没有这种自觉。”
  佐山想象,她大概每次看存折,心中就会升起危机意识,但是购物时就会失去自觉。信用卡存在着这种陷阱。
  “总之单纯就计算面来看,她的财务破产只是迟早的问题。不过这两个月左右,她花钱的方式稍微克制了些。或许当妈的人开始紧张了吧。”
  “哎呀呀,怎么会有人想搜集名牌服饰和珠宝到那种地步呢。”柔道六段的内藤完全不懂年轻女孩子的心理,做出举手投降的动作。
  “对了,科学调查研究小组的报告书来了。”谷口拿出文件,“仁科直树家中的烟灰缸里有纸烧剩的残渣,内容几乎无法辨识。”
  “只能辨识出A或B等记号对吗?”新堂说道。
  “正确来说,当时只能辨识出ABC这三个英文字母。根据科学调查研究小组的报告,后来经过分析,也只能勉强解读出另外三个字。”
  谷口将文件放在众人面前,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文件上。然而众人立刻发出失望的声音。
  “光是这几个字,对案情进展实在没有帮助。”内藤说道。
  “但这是个大线索。”
  “那要怎么办?试着调查相关人士心里对这有没有个底吗?”
  “这也行,但公开这件事等待信息进来也是一个方法。我们需要MM重工的协助,他们应该不会拒绝吧。”
  虽说是个大线索,但谷口的口吻听起来也不怎么指望对案情有帮助。
  这一晚,康子的解剖结果出来了。
  调查人员齐聚一堂。
  “死因是服下氢酸钾中毒身亡。死亡时间应该是二十一日星期六晚上。”
  此外,谷口扫视在场的调查人员的脸,“她怀孕三个月,胎儿发育良好。”
  “孩子的血型是?”佐山问道。
  “验出来了。就结论而言,仁科直树和桥本敦司都不是孩子的父亲。”


  8


  康子遇害后过了五天。今天是二十六日,星期四。拓也在技术数据室中,调查文献资料。话虽如此,他并没有特别想找的文献。工作累了时,他经常来这里稍微喘口气。因为这里安静,而且有桌子,最适合思考事情。还没有刑警来到拓也身边。似乎有刑警出现在其他相关人士身边了,所以看来康子的死并不会被当作自杀草草了事。不管怎么说,警方办案不可能那么草率。
  唉,不过事情进行得很顺利。拓也对此感到满意。话虽如此,事情尚未结束。还不清楚杀害直树和桥本的犯人是谁,但好像不是康子。
  非得想办法揪出犯人才行——一想到这件事,就无暇放松心情。
  拓也在脑中思考完全不相干的事,走在保管技术报告的数据柜之间。MM重工的研究员们,会将自己的研究成果写成报告提出。这将成为公司的资产,但研究员有好几百人,如果每人每年提出几件,保管室马上就满了。因此所有报告被制成缩微胶卷,保管于这些资料柜中。
  拓也恍惚地走着,猛一回神,自己竟站在机器人事业部的区域。这个区域的报告数量最近突然快速增加,其中表现最出色的应该是开发二课。
  哎唷——他寻找应该收录着自己的报告的缩微胶卷。但唯独那里像缺了一颗牙齿般空了下来。话虽如此,不用想太多。只要是公司员工,任谁都能阅览这里的资料。现在不在这里,代表有人借走了。
  是谁在看呢——?拓也对此感兴趣,走进摆放缩微胶卷阅读机的房间一看,阅读机有五台,现在在操作的只有一个人,而且是女员工。看见她的脸,拓也感到诧异。他认识这个女人,她是过去待在仁科直树办公室的行政人员,名叫中森弓绘。
  她为什么在看我的报告呢——?接着他想到的是,到埼玉的工厂时听见的事。听说有人从总公司打电话来,询问拓也负责的机器人。那通电话会不会也是中森弓绘打的呢?
  拓也不被她发现地从背后靠近。她将某种文件夹放在一旁,看着缩微胶卷,仿佛在比对两者的内容。从他的所在位置,看不见文件夹的内容。拓也躲在柜子后面,等她看完胶卷。不久,她关上机器的开关,抽出胶卷拿去放回数据柜,文件夹似乎放进了一旁的纸袋中。
  拓也迅速走过去,抽出文件夹。标题是“昭和四十九年度工作计划”。他心想“这是什么?”他翻开封面后,立刻瞪大了眼睛。
  组装机器人“直美”引发的死亡意外——首先是一篇以此为标题的报告,是安全课提出的报告的复印件。拓本继续翻页,报纸报导、机器人“直美”的规格书等被装订在一起。
  这是怎么一回事?她到底为什么要查这个——?
  拓也听见脚步声接近,将文件夹放回去,又躲在柜子后面。

  中森弓绘在想什么呢?事到如今为什么要查那起意外——拓也拚命整理有些混乱的思绪。机器人“直美”引发的意外事故,指的是去年夏天发生在埼玉第三组装工厂的死亡意外。然而那件事已经以作业员的疏失结案了。
  是开发企划室的谁拜托她的吗?不过话说回来,那本奇怪的文件夹是什么——?
  这件事怎么也解释不通。拓也想干脆直接问弓绘算了,但是觉得这么做会导致不好的结果。
  或许稍微调查一下那个女人比较好——想了半天之后,拓也总算下了一个结论。回到部门上,课长正在集合员工。拓也也被叫去,他和同事们一起并排在课长办公桌前面。
  “我希望你们事后告诉现在不在场的人。听说警视厅对于之前发生的命案,广泛征求信息。”课长的声音压得比平常低。他对于命案至今一直在看好戏,但现在似乎马上出现了身为相关人士的自觉。
  他在课员的注目之下,宣读一张影印纸。“内容是这样的。仁科企划室长的命案发生时,室长住的公寓房间好像被人乱翻过,警方似乎在烟灰缸中发现了纸的灰烬。现在辨识出了纸上写的字,所以警方问我们心里有没有个底。”
  纸的灰烬?拓也心想,那是什么呢?桥本翻遍了直树的家,想找出那封联署书,但是没说有什么被烧掉。他应该说过,没有任何可能成为杀害康子计划的证据。
  这么说来,是直树自己烧掉纸的吗?
  课长接着说:“发现灰烬时能够辨识的似乎只有A、B、C这三个英文字母。问人心里对这区区三个英文字母有没有个底,简直是岂有此理。”
  ABC——拓也咽下唾液,心想:是那个。企图杀害康子时的计划书。那在直树身上。而执行计划之前,他肯定在自己家中烧掉了。拓也咬牙切齿地心想,与其没烧干净,不如揉成一团丢进车站的垃圾桶还好一点。
  “呃,不过后来经过科学分析,有三个字依稀能辨。其中两个字是汉字,分别是房屋的‘屋’,和孩子的‘子’。”
  拓也感觉心脏用力地跳了一下,冷汗直流,心想这下危险了。“屋”应该是名古屋的“屋”,而“子”则是康子的“子”。两个字都是计划书中频频出现的字。
  但课长接下来说的话,更令拓也惊讶。“最后一个字也是英文字母。是D。也就是说,继A、B、C之后,出现了D。心里对以上六个字有个底的人,到我这边告诉我——”

  从喇叭中流泄而出的曲子,不知不觉间变成了重摇滚。拓也从床上坐起身子,操作控制器,将频道从FM调成AM。他原本以为哪一台在播新闻,但传出的只有偶像歌手难听得要命的歌。他关上开关,感觉自己落单在黑暗之中。这是因为没开灯的缘故。他从公司回家,马上就躺平了。他打开音响开关,但几乎没在听。
  “D……啊。”他思考这个字的意思。拟定杀害康子计划时用的英文字母,只有ABC这三个,但是灰烬中却留下了D这个字。他心想:A、B、C分别是仁科直树、自己和桥本——那么D是康子吗?但不可能。康子是康子,正因如此,警方才会发现“子”这个字。
  拓也心想,还有魔术那件事。直树擅长扑克牌魔术,要用抽扑克牌作弊应该是件轻而易举的事,但他却选择了最吃力不讨好的角色A。直树隐瞒了什么,这点已经无庸置疑,而“D”就是他隐瞒的事情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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