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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当权-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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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咱们匠作司门外的老黄烧鸡店,大人,您要是没什么事,我们去做事了?”
    “做事,做什么?”
    “就是打扫库房,清点材料什么的?”
    “这些你们每天都干吗?”
    “也不是每天都要做,但隔三差五的都要清点一下,不然缺少什么,咋知道从外面购买?”范西平道。
    “这样,我跟你们一块去,看你们是怎么做的,对不对?”孟岩道。
    “大人,这仓库里很脏,而且杂乱无章,您刚遭了罪,还是在这里休息吧?”
    “怎么,是不是有什么不能让我见的东西?”
    “没,没有,这里您最大,您想见,我们还能不让您见?”范西平讪讪一笑道。
    “既如此,那就前头带路!”孟岩一挥手,“唐唐,你扶着我点儿,我这屁股哟……”

第六十八章:仓库大整顿(二)
    “大人,这是上等的白腊木杆子,是制弓的材料之一!”
    “这是贵州的桐油……”
    “这是火棉、芒硝、竹炭……”
    “这是闽铁,是我大明最好铁了,用来铸造兵器,锦衣卫的绣春刀就是此铁经过千锤百炼打造出来的……”
    ……
    真是琳琅满目,让人直看花了眼,这里随便一个不起眼的东西,都可能是打造兵器上最关键的一个零部件
    “大人,这是猪毛,用来做刷子的,清洁火铳用的!”
    “本官真是长见识了,以前很多东西都不明白是用什么做的,现在一看,全明白了!”孟岩点头道。
    “大人谦虚了……”
    “本官就想问一下,这些材料的数目跟库房的记录都能对上吗?”孟岩忽然问了一句。
    三人都下意识的闭上了嘴巴。
    “对不上?”
    “不是,孟大人,也不是对不上,有一些它对不上,但大部分还是……”
    “大部分对不上是吧?”
    “这个情况有多长时间了?”孟岩脸色微微一变,这可是了不得的一件事。
    前任拉了一屁股的屎,却要他来擦屁股,这要是上面不查帐也就罢了,如果查起来,倒霉的还不是他这个现任仓库主官?
    “孟大人,您别生气,这仓库亏空已经很多年了,基本上都是年年亏,年年补,结果就成现在这样了!”范西平道。
    “陆总旗在的时候就这样?”
    “陆总旗的前任在的时候就已经是这样了,这日积月累之下,亏空的口子越来越大……”
    “魏大人不知道?”
    “知道,每年都会给仓库补一笔银子,用来采购亏空的物资,但是凭这些还不够!”唐笑苦笑一声道。
    “为什么会亏空,这匠作司的每一笔材料进出库都是有记录的?”孟岩道,“纵有一些损耗,也不至于有这么大的亏欠?”
    “这……”
    “说,难道你们还想对本官隐瞒不成?”孟岩一看就知道这两人是知道一些内情的。
    “各部来领材料和物资,批条上的数量跟他们实际领走的是不一样的,每一样少说也要增加三成。”范西平讪讪解释道。
    “还有呢?”
    “还有就是我们这些人……”
    “监守自盗!”孟岩闻言,顿时眼神锐利起来。
    “孟大人,我们这些人被发配到仓库,一点儿可怜的俸禄还要被上司扣下一些,根本养不活一家人,我们这也是没有办法呀……”范西平吓得赶紧解释道。
    赖胖子倒是一点儿都不怕,站在那里看着孟岩。
    “什么人扣发你们的俸禄?”孟岩大吃一惊,连锦衣卫的俸禄都敢扣发,什么人这么大胆子。
    “这个……”
    “好了,本官不强迫你回答,不过从现在起,如果谁在手脚不干净,监守自盗,被本官发现,后果自负,老范,你先起来再说!”孟岩道。
    仓库这边的情况似乎比孟岩料想中的还要严重。
    “唐笑!”
    “卑职在!”唐笑欠身应了一声。
    “本官给你一个任务,你,跟老范还有赖胖子三个人做一件事!”孟岩道。
    “孟大人,请吩咐!”
    “把仓库的亏空给我整理成册,我要知道咱们到底落下多少的亏空!”孟岩道。
    “大人,您这是……”
    “你不要多问,先把这个给我整出来,但不要对任何人说,悄悄地做,明白吗?”
    “喏!”
    “如果本官得知你们清理亏空的消息传出去,唯你们试问,明白吗?”
    “老范,你跟我来,我找你有话说!”
    “是,大人!”
    两人来到仓库边上一件休息室。
    “老范,我第一天来,就认识了你跟赖胖子两个人,剩下的人我都还没见过,找你来,是想向你了解一下,这剩下的二十五个人,都是什么情况?”
    “孟大人,您这是……”范西平十分为难,这可是得罪人的,万一被人知道了,自己可就被孤立了。
    “老范,你是有顾虑,怕说了,以后被这些人知道,是你在我面前搬弄是非,让你难做人?”
    “大人既然知道,为何还要为难卑职呢?”
    “我不要你对这些人的好恶,我就想大致了解一下他们本身的情况而已,比如,家庭住址,家里几口人,有哪些关系等等。”
    “这……”
    “你不说,本官以后照样能打听出来,只不过是耗费一些时间而已!”孟岩道,“况且,我知道了,是不会对任何人说的,心里明白,你懂的?”
    “大人既然这么说,那卑职说就是了!”
    “先从陆总旗来吧,这里原本是他负责的,现在本官来了,本该跟他办理交接班手续的,只是今天他不在,这手续的事情只有明天办了!”孟岩道。
    “大人,恐怕明天也办不了?”
    “为何?”
    “陆总旗这两天哮喘犯了,在家里养病呢!”范西平讪讪道。
    “你怎么不早说?”
    “卑职不敢说……”
    “算了,我之前也没问,他人在,本官去他府上找他就是了!”孟岩道。
    陆总旗手下出了范西平之外,还有两个小旗,今天都不当班,有一个晚上过来轮值。
    白天一人,晚上一人,三人轮流换班,陆总旗白天当值,逢初一、一十、十五、二十,二十五休息,一个月休息五天,但可以请事假和病假。
    自入冬以来,陆总旗就基本上没来过,一直都是请病假在家养病,反正仓库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发发材料而已,采购的权力又不在仓库这边,所以这就是一个清的不能再清的部门。
    难怪这些人要监守自盗了。
    “孟试百户可在?”
    “门外何人唤本官?”孟岩冲外面高声喝问一声。
    “孟大人在这里!”一名锦衣卫校尉推门进来,径自走向范西平一个欠身道。
    “我不是,这位才是孟大人!”范西平忙手一指孟岩道。
    孟岩挨了打,就没在穿官袍,因此这锦衣卫校尉没能把他认出来,加上范西平看上去有些成熟,被认错就不稀奇了!
    “孟大人恕罪!”
    “不知者不罪,何事找我?”
    “奉郭大人之命,请孟大人去南衙!”校尉郑重道
    “知道了,本官更衣之后便与你前去!”孟岩点了点头,也不知郭怒找他何事,居然在自己第一天当值就把他叫去。
    “孟大人,轿子已经准备好了!”
    “什么?”孟岩摇头苦笑一声,这可真是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郭怒怎么知道自己挨打了,还给他准备了轿子!
    “老范,把唐笑叫来,我嘱咐他几句!”孟岩一边换官袍,一边道。
    “喏!”
    南衙门前。
    “孟大人,小心点儿!”老达抿着嘴,想笑却又不敢笑出口,望着孟岩苦着脸从轿子里钻出来。
    “达叔,怎么是你,快,扶着我点儿?”孟岩招手道。
    老达呵呵一笑,上前搀扶着孟岩走下来。
    “怎么样,锦衣卫的官儿不好当吧,这个下马威滋味如何?”老达笑着调侃道。
    “达叔,郭大人火速把我召来,该不是想要看一看我的屁股开花没有?”孟岩咬着牙道。
    “你小子,三句话没个正型,老爷找你真有要事,你屁股就算现在烂成一朵菊花,老爷也没兴趣,倒是大小姐知道了,说不定会心疼。”老达道。
    “啥事急着把我召回来,本官正要在匠作司大展拳脚呢!”
    “第一天都被打的骑不了马,还大展拳脚呢!”
    “行了,达叔,您老就别讽刺挖苦了,我这要不是顾全郭叔的面子,于寿城那小子敢揍我,早把他撂趴下了!”
    “你能,一大清早就揍了北衙的巡街锦衣卫,要不是老爷出面,北衙早闹腾告上去了,你还能穿着这身官衣儿?”
    “嘿嘿……”
    “你先等着,我进去禀告!”
    “卑职匠作司仓管试百户孟岩参见郭大人!”
    “起来吧!”
    “达叔,来,扶我一把!”孟岩唉哟一声,牵动了屁股上的伤势,疼的直咧嘴。
    “听说你在匠作司大显神威,面对上百人,一根扁担是无人敢近身,真是好身手呀!”郭怒语气平缓道。
    “这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孟岩嘀咕一声。
    “你做事能不能脑子好好想一下,别动不动就动用武力,武力是解决不了问题的!”郭怒生气的教训道,“你这么能打,怎么还不是被人撵的跟丧家犬似的?”
    “郭大人,下官当时也是被逼无奈,我要是让那些人冲进去,那可不止这顿板子了!”孟岩冷冷的回了一句。
    “算了,这事儿以后再说!”郭怒也知道,孟岩是吃软不吃硬的主,惹毛了,他能把南衙给掀翻了,何况就这情况,换个人未必比孟岩处置的更好。
    至少孟岩这一顿胖揍之后,这些人想要在找事就的掂量一下了,至于那顿板子,谁都知道,是于寿城故意的找的茬子,要不挨这顿板子,恐怕于寿城是不会轻易放过他的。
    主要是孟岩不想再出风头了,至少不能再表现的太过火,四面树敌不好,当然了,还有示敌以弱的目的!


第六十九章:正人先正己(求收推!)
    “没吃饭吧,小月中午给我送的饭,我没吃,我让伙房给你热一下?”郭怒道。
    “谢谢郭叔,您真是我亲叔!”
    郭怒伸手摸了一下鼻子,脸色讪讪,他能说,郭月给孟岩送饭,没找到人,送到他这里来了!
    这小子居然没告诉提前郭月自己去哪儿当值了,真是活该挨打受饿。
    “来人?”
    “大人,何事!”
    “把隔壁的食盒拿到伙房热一下,送过来!”郭怒吩咐一声道。
    “喏!”
    “郭叔,急着唤我来,有什么事情可以效劳的?”孟岩涎着脸问了一句。
    “黄天德死了!”
    “黄天德,什么人?”孟岩一愣。
    “别跟我装糊涂。”郭怒道,“就是指使张三儿去你发小面馆捣乱的锦衣卫试百户,刚提上来的。”
    “是他?”孟岩总算回过味来了,“杀人灭口?”
    “不是,是畏罪自杀!”郭怒道。
    “这犯不着吧,又不是多大的罪,顶多也就是做几年牢,这家有老,下有小的?”孟岩惊讶道。
    “人就死在南衙的拘押房内,哼!”
    “我明白了,有人给您上眼药呢!”孟岩明白了,有人不满郭怒着一些列的整顿锦衣卫军纪的动作,可又找不到他的错处,只能用这种方式警告郭怒了!
    “我问你,如果你在我这个位置,该怎么处置?”郭怒问道。
    孟岩给问住了,这郭怒是考自己呢,还是有意的试探自己呢,毕竟这样的问题,不是随便哪个上司愿意跟自己的下属说的,就算是亲爹跟亲儿子都未必会讨论这样的话题。
    “正人先正己!”孟岩眼珠子一转,突然表情严肃的说了五个字。
    “说说看!”郭怒眼底闪过一丝讶然,心道,这小子果然目光敏锐,反应也快。
    “不管是他杀还是自杀,都一查到底,这不仅仅是应对北衙的攻击,也为了给死者一个公道,以及给苦主一个交代!”孟岩正色道。
    “怎么查,怎么交代?”
    “一个锦衣试百户,还是刚刚提拔的,正是人生得意的时候,他怎么会突然意外身亡呢,就算他犯了什么罪,也不应该什么都没有留下就走了,所以,畏罪自杀的结论必然会招致别人的怀疑,所以,第一步,案子调查权必须牢牢的掌握在自己手中!”孟岩道,“或者在自己掌控范围之内。”
    郭怒点了点头,为官多年,他岂不知道这个道理,若案子交到别人手里,尤其是北衙手里,那问题就严重了,北衙就会以此找到突破口,无中生有是北衙的看家本领。
    “郭叔,如果案子不归我们南衙自己查,你估计案子会落到谁的手中?”
    “北衙,东厂,还有就是刑部和大理寺,但也许他们根本不会来蹚浑水!”郭怒道。
    “都察院呢?”
    “这倒是未必没有可能,那是一群迂腐的书呆子,最喜欢的就是乱咬人,要是圣上下旨,他们巴不得呢!”郭怒道,很显然,都察院这个监督机构在他的眼里印象并不好。
    “郭叔,上策,是我们自己调查,该怎么查我们自己说了算,中策是,交给一个中立的机构来查,比如都察院,下策是南北衙组成联合调查小组,最坏的应该是北衙插手,或者东厂伸手!”孟岩一一分析道。
    “你觉得结果会是哪一个?”郭怒面色凝重起来,孟岩的分析全部说中他心中所想。
    “如果我们跟北衙争夺调查权,到时候,便宜的肯定是东厂。”孟岩直接说道。
    “说下去!”郭怒端起茶盏,这个动作显示他内心的不平静。
    “因为人死在南衙,我们南衙难逃干系,那么就需要避嫌,违反军纪的是北衙的人,北衙在这件案子上负有失察和用人不当的罪责,也要避嫌!”孟岩道。
    “嗯。”郭怒慢慢放下茶盏。
    “怎么不说了?”见孟岩突然收住了嘴,郭怒奇怪的问道。
    “郭叔,我有句犯忌讳的话,不知当问不当问?”孟岩靠近一步,小声道。
    “你说吧,这里就你我二人!”郭怒愣了一下。
    “圣上对东厂信任吗?”孟岩问道。
    “这……”郭怒犯难了,这个问题实在是不太好回答。
    史书上所载,明英宗对王振的宠信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简直就是言听计从!
    但史书毕竟是史书,英宗还是一个有污点的皇帝,当过俘虏,宠信奸臣,杀过忠臣,史书也是人写的,对于这样一个皇帝,笔下自然不会太留情。
    但是这位昏君的个人魅力确实十分了得,做俘虏都能感动自己的看守,不但成为朋友,临走的时候还痛哭流涕,愿意追谁他返回大明。
    这些都起码证明一点,这位皇帝不是笨蛋,只不过做事有些儿戏荒唐了。
    普通人做事儿戏,没多大危害,最多自己和家人遭殃,可皇帝儿戏的话,那危害就大了。
    弄不好是要亡国的。
    从郭怒为难的脸色中不难看出,皇帝纵然信任东厂,但也不会是绝对的信任。
    “郭叔,东厂建立之初的目的就是制衡和监督锦衣卫,所以,锦衣卫的案子,刑部也好,大理寺也好,接手都不合适,唯独东厂完全没有问题!”孟岩大胆的道,“但合适未必就是最好的。”
    郭怒皱了一下眉头,但没有出声驳斥孟岩的自相矛盾的话。
    他听懂了孟岩的意思,皇帝虽然年轻,但已经不是刚登基那会儿的孩童了,他有自己的想法,也有自己的帝王心思。
    案子交给东厂,未必就会到东厂手里,圣心难测,不到最后一刻,谁都不知道会是怎么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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