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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桑花落-第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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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他告诉自己,不论何时,都不要断了自己的后路。

国,就是家。这是属于他的执念。倾珂还记得那日煮茶畅谈,多年不见,两人丝毫没有尴尬,话题众多。其中提到天下大势的走向。

青衿说天下统一乃是大势所趋,乌兰早就虚有其表,走向败亡只是早晚的事,只是他不愿,看着它走向衰亡。

所以,你才会选择,在这之前,先走一步,是么。

手中的长笛在阳光下泛出莹润的光芒,纤细的手指抚摸着长笛,缓缓闭上了眼眸。昕然立在一旁开口道:“小姐,您真的该启程了。”

许久,没有得到答复,昕然在倾珂身旁蹲了下来,握住了她的手。

“你的身体拖不起,如果火毒再不克制的话,就真的没有机会了。”

面具人与昕然商议决定,将倾珂送入冰室,火毒无解,但却可以压制,冰室乃是建造在玄冰之中,其中寒气极深,可以完全的压制倾珂体内火毒,只是她回来这些日子,好几次拒绝了二人的提议。

连面具人都奈何不了她。

紧闭的双眸有眼里溢出。青衿于她,亦师亦友,他从未因为她的身份而有所避讳,相处的那一年时间里,他将自己的一切全部交给了她。如今,他不在了。

自己身边,还剩下了几人?

“昕然,你有没有这种被人抛弃的感觉?就好像心被撕开一道口子,却偏偏还淋了雨,于是伤口开始发炎,从中心开始腐烂。平日里察觉不到伤痛,等到伤口肉眼可辨的时候,已经无力回天。”

这是她从乌兰战场回到南疆以后,第一次说了这么多话。

父亲死了,米咖死了,碧凝死了,青衿先生也死了,跟随自己多年的那些属下也时刻都在减少,这条路走得越来越疲惫。

那年,他死的时候,她没有想过死亡,因为她想,自己要复仇。

可是现在,她却突然想早些去见他,告诉他自己累了,他一定会将自己拥入怀中,轻声的哄她。

昕然没有开口安慰,而是反问道:“如果就这样死了,你会甘心么?”

甘心么,倾珂也反问自己。答案是否定的吧。所以,她同意了前往冰室。冰室位于桑国以北,那里有整片的冰山雪原。据说那里长满了雪莲,倾珂回想,上一次符天痕前去采摘雪莲,是怎么成功的?

这个问题不难得到解决。所有人都知道他取雪莲是为了救倾珂,自然也不会为难于他。

还未离开南疆,就接连收到了好几个消息,周边小国相继递上降表,天琴仿佛得到了天神的庇佑,成功的壮大了国力,只是收复的国土越多,分散出去的兵力也就越多。最终能够与格楽交战的人数就减了下来。

最后,天琴与格楽开始了交锋。

奇怪的是,由始至终,两国都不曾对扶桑发动攻击。就好像约定好的一样,而扶桑,也如往常一样,保持着沉默,继续自己的国泰民安。

天琴军营之中,君沧墨斜靠着椅背,听着众位将领汇报军事。

待得散会之后,符天痕上前来,低头在他耳边轻语了几句。漆黑的眸子瞬间冰冷了下来,眉头紧蹙了起来。

“天痕,备马。”接着,君沧墨出了军营,前往南疆。当他出现在倾珂面前的时候,已经是几天以后,日夜兼程的赶路,这才在扶桑的边界来到了她的身边。

倾珂从马车里探出半个脑袋,仰起脸疑惑的瞧他。

“你怎么会在这里?”面具人与昕然防备的下马,来到倾珂身边。君沧墨胆子的确大,只带来符天痕一人就敢来到扶桑。要知道,在这种天下格局大变的关键时刻,这是一件相当危险地事情。只要扶桑有意擒他,那么就是他插翅也难飞。

君沧墨下马,上前几步站定,头顶的扶桑花瓣飘落,跌了几瓣在他肩头。远处的事物有些模糊,倾珂看不真切,只是睁着一双漂亮的眸子瞧他。

“你不能去。”

倾珂苍白的脸上开始蔓延起笑意,不知何时开始,她也学会了这般的掩饰自己。真正的做到一半真心,一半假意。瞧着君沧墨因为风霜赶路而疲惫的容颜。

忽而觉得好笑:“看来你对我还真是用心良苦啊,也不知我这边这些人,哪些是你安排的,能够让你对我的行踪如此了如指掌?”说着,她的视线从身旁几人依依扫过。每个人依然还是那副冷漠没有表情的模样,他们都是跟随倾珂多年的死士,要说背叛,那是不太可能发生的事情。

但是事情,总有万一……

“火毒,可以解,不是么?”

脸色冷了下来,倾珂冷冷的望着他,起身下了马车,昕然及时的扶住了她。本就纤瘦的身子这些日子又清瘦了许多,脸色也很不好看。

“君沧墨,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你可以操控我的一切么?”

“如果你敢动她,我绝不会原谅你。”

夏日的风暖暖的吹拂着她的面庞,这几句话说得有些动了气,一时间咳嗽不断。

有句话,随着风,轻轻的飘过,带着低沉的暗哑:“你早就怨了我,不是么。”

☆、16你来接我了吗

“阿真,启程。”倾珂不愿与他争执,在昕然的搀扶之下回到了马车中,布帘放下的那一瞬间,世界重归了黑暗。双眸微闭着,斜靠着软枕,显得有些疲惫。

马车刚刚动了两步,再次停了下来,外面传来打斗的声音。倾珂没有睁眼,只是通过声音分辨出是符天痕与面具人动起手来,昕然则是警惕的守候在马车前。

君沧墨冷冷的睨了她一眼,上前几步,死卫纷纷上前挡住了他的去路。

“我不会让你有事的,相信我。”

倾珂好似听到了一个有趣的笑话,不自觉的就扯起了唇角,轻轻唤了一声昕然。昕然掀起布帘,伸手扶着她,倾珂再次踩在地面上,睁开双眸,依旧是一片黑暗。

示意昕然松开自己。失去昕然的支撑,倾珂的世界彻底没有了指引,在接到青衿过世消息的那一日,她就发现自己的眼睛开始看不清东西,时而模糊,时而完全陷入黑暗。

她就这样摸索着,一步一步的走到君沧墨跟前,这双眸子依旧美丽得迷人,却失去了光彩,那是见不到光芒的一种黯淡。

“你说让我相信你,好,那你能治好我眼睛么?你能在一个月之内找到解除火毒的方法,不让我的身体各项感觉逐一消失么?”她就这样抬手,指着自己的双眸,语气平淡,好似不是在说自己。

是的,火毒发作,她会逐渐失去所有的感官,先是眼睛不能见,再是双耳不能闻,接着会是触感还有更多。

当这个世界完全与自己分离,等待着死亡的到来,是一件很令人恐惧的事情。

看着那双没有光泽的眸子,君沧墨身子一颤,不知道火毒竟已到了这个程度,他以为,至少还能再坚持一月的。他不知道的是,青衿的死对倾珂的打击很大,这位良师益友的离去,带走了她大半的坚持。

一股大力将她拉扯,圈进了一个怀抱,双臂紧紧的将她禁锢在内,好似要将她揉进骨血之中。

有低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若是治不好,我就是你的眼睛。”

记得那年,倾珂因为一次任务导致右腿骨折,为了早些回到那个人身边的时候,拖延了治疗的最佳时机,那人太过忙碌,无暇顾及到她,以至于君沧墨也是这样搂着她,对她说:“若是这腿治不好,我便是你的腿,背着你走遍世界。”

那个时候,他还只是一介小小的皇子,有大把的时间陪伴在她的身边,说着很多她并不在意的话。

如今,他成为天琴的九五之尊,很快就会称霸天下,依然用着宠溺的口气,将她搂在怀中。

可是,这一切……本不该是他的。

倾珂挣脱出他的怀抱,踉跄的后退一步,冷着一双眸:“阿真,若是谁再阻拦,无需留手。”

直到马车彻底消失在视野之中,君沧墨也没再阻拦,符天痕提醒道:“主子,若是倾姑娘真的去了,一定会遇到他。”

“现在,我有些后悔了。”

符天痕怔住。君沧墨说自己后悔了。

“当初若没有动过恻隐之心,或许现在,事情不会是这个样子。”很多时候,都无法说出后悔的话来,因为即使知道当初的选择是错误的,所有的一切也都回不到最初。

格楽与天琴相比,还是天琴的国力略胜一筹,这场战争一起,便是无休止的继续着。

前往冰室,只花了半月的路程,倾珂的双眼时好时坏,偶尔还能透过窗户瞧瞧外面的风景,看着整片的绿色山林,仿佛永远也看不够。

行驶途中,倾珂问过昕然关于冰室的情况。

“如果进入冰室,压制体内的火毒,我的视力能否恢复?”昕然犹豫半响,没有给出答案。没有人知道火毒的真正后果,也没有人知道冰室的寒冰到底能将火毒压制到什么程度。

倾珂的身体已经被火毒侵蚀,开始了最初的失明,此时再去压制,究竟能不能恢复,也没有人知道。

因为大多时候都看不见东西,所以倾珂无法知道前往冰室的具体路线,好在昕然一直陪伴在身旁,做了她许久的眼睛。只是这种感觉让她觉得自己像个废人一般。

半月后,一行人历经万难终于来到这片冰山雪原的中心区域。

为了保护她的眼睛不被洁白的雪灼伤,昕然细心的为她蒙上一层纱巾。冰室,犹如其名,乃是一间采用寒冰筑成的房屋,位于整片雪原的中心点,据说当年的梵隆玉就是从这里开采而出。

面具人与昕然裹了很厚的裘皮御寒,倾珂却只是穿着那身白色的长裙,似乎与这雪融为了一体。

她并不觉得冷。

昕然将她扶到冰室之前,轻声提醒道:“小姐,冰室需要您用钥匙开启。”冰室的钥匙,倾珂想了起来,当初梦儿交给她一件东西,听倾偌说,那块小型精致的黑色墨玉,正是冰室的钥匙。

她将其取了出来,摸索着将其放入冰墙的凹处中。

‘轰隆’一声巨响,正面冰墙缓缓开始移动,能够打造出这样华丽的冰屋就已经不是常人能够所为,竟然还能设计出这面可以移动的冰墙,更是令人叹为观止。

这里常年飘着大雪,气温极低。面具人与昕然也是第一次见到真正的冰室。当巨大的冰墙打开,立刻被其中的场景惊呆了。

这座巨大的冰屋里,并没有太多华丽的装饰,其中的空间极其大,空旷的像一座城堡。四面的冰墙上雕刻了精致的花纹,维持了多年不曾消散。

最中央的位置有一个很奇怪的石头,漆黑如墨,周身泛着冷气,平面打磨的极其光滑,昕然惊叹:“这是梵隆玉的原材料。没想到在这雪原中,竟然真的存在这种玉石。”

说着伸手想要去触摸,面具人急忙制止了她:“别碰。这种玉石比这里的冰还要寒,不能轻易触碰。”

接着,倾珂听到了面具人的提醒:“小姐,您现在要做的就是将这块玉石当床一般,躺上去休息,半个月后我与昕然来接你。”

他说,这玉石极寒,与梦儿那块梵隆玉是一样的材质。想来这就是能克制她体内火毒的东西了吧。

轻轻的点了点头,在面具人与昕然紧张的注视之下,倾珂摸索着躺到了玉床之上。

“阿真,如果我永远的睡了过去,就将我与他葬在一起。”她安静的躺在玉床之上,声音轻的就像片刻就要随风逝去。

两人退出了冰室,若是再多呆一分,恐怕就会被冻成冰雕。待得冰室的大门缓缓合上,面具人与昕然没有看到的是,巨大的冰柱后,走出了一道身影。

倾珂觉得有些疲了,躺在玉床之上感受到寒意逐渐渗入身体之中,于是,自己的身体又成为了冰与火的战场。

白色的纱巾蒙住双眼,紧闭的双眸看不到一切。前些日子,她还能透过模糊的视线来分辨事物,如今,彻底陷入黑暗已经两日了,她看不到一点东西。反倒没有了最初的恐惧,平静下来好像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你终于来了。”

低沉暗哑的嗓音响彻在空旷的冰室之中,四面的冰墙传来浓烈的回音,倾珂猛的睁开双眸,撑着双臂坐起了身子。脸色苍白如纸,顺着声音的来源看去,依旧是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到。轻轻抬手撤掉了蒙住眼睛的纱巾,细腻的质感任由它从指间滑落。

逐渐的,有模糊的轮廓初现。

整个冰室由十六根冰柱支撑,她的视线所及之处,有一道颀长的身影斜靠着冰柱,静静的看着她。

有泪水从眼角滑落,视线再次模糊。重新陷入了黑暗,跌撞的翻下了玉床,想靠近那个身影,却因看不见脚下,踩在冰面上滑了一下,接着,一双手臂揽住了她。

两人身上都是冰凉的温度,吐出的气息交织在一起却是火热。

倾珂伸出双臂抱住他的腰,将头靠在他的胸膛上。

两人都没有说话,或许有很多的话,却是无从说起。这个结果,是好的。

五年以来的所有痛苦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她想不了更多的东西。只想牢牢的抱着他,再也不松手。有不稳的声音发出,她抬手抚上他的脸颊:“你来接我了吗?”

天琴与格楽的战火升级,从这年的夏季一直持续到寒冬。那次离开冰室之后,面具人果真在半月后去接倾珂,却没有见到她打开冰墙走出。

接着,面具人每隔半月都会去一次冰室,两月过去,倾珂依然没有出来。

面具人开始接受这个事实,她将自己锁在了这个梦境里,她选择了逃避现实,一直以来,她都是最无辜的不是么,为什么所有人都要将自己的痛苦与仇恨强加在她的身上。

于是,面具人与昕然离开了冰室,回到南疆,开始执行所有的计划。

倾珂曾说过,即使自己死了,也要将所有的计划全部实现,向世人证明她才是最聪明的人。

梦儿私下去过冰室一次,也是没能进入,只是在门外站了半日,便独自离去。这个时候,她的身边,依然跟着肖子涵,这个温暖的男孩子,是她的守护神。

泪梦离开的时候,在冰墙上留下了一句话,她相信倾珂一定能看到。

☆、17渭河两岸

扶桑以北常年飘着大雪,所有的道路全部被大雪掩埋,梦儿与肖子涵两人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才走出了冰原。

“你知道么,我与姐姐心意相通,我知道她还活着。”她的声音充满了疲惫,却又是那么的欣慰。

“师傅为何不肯出来?”

梦儿脱下身上厚重的衣衫,感受着阳光的照射,远远遥望冰室的方向:“子涵哥哥,若是有一天梦儿不在了,你千万不要难过好么?”

泪梦说这话的时候口气极其严肃,丝毫不像她这个年纪的孩子能说出的话。肖子涵牵起她的手牢牢握在手心,沉眉说道:“不是说好了要一起去雁山住下来么?这可是一辈子的事情,不许反悔。”

精致的小脸扬起好看的笑,重重的点头。

两人的背影消失在路的尽头。黄昏的阳光将他们的影子拖得很长……

天琴与格楽的交战,最著名的一场战争要数渭水河一战,据说这场战争死伤无数,两军损失惨重,整个渭水河的下游全是血红的河水。

君沧墨不顾众人阻拦,亲自披甲上阵,率领三军,立言要在半月之内攻陷渭水关。

格楽的渭水河乃是围绕在死亡谷以南的一条大河,贯穿整个格楽,天琴吃亏之处在于无法找到有效的方式穿过这条宽度超过千米的大河。

渭水河的僵持已经持续了整整三月,天琴国力强大,却也经不起这样的拖延,每一日的军队消耗都是巨大的。

只是不知君沧墨要采取什么样的方式穿过渭水河。两军分别驻扎在河岸的两面,形成对立的形态。天琴的营帐之中,每个将领都是抓耳挠腮,各种方法都已经尝试过,这条大河,是阻拦他们前进的最大难关。

正在营地外围巡逻的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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