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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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馈赠。

 事实上,他总是喜欢非现实胜于现实,如同他感到去参加游行示威比给满堂学生上课更
好(我已经指出,前者不过是表演与梦想)。看不见的女神萨宾娜,比陪他周游世界和他总怕
失去的萨宾娜更能使他幸福。她给了他万万想不到的男子汉自立的自由,这种自由成为了他
诱人的光环。他在女人心目中变锯更有腿力,甚至他的一个学生也爱上了他。

 于是,在一段短得惊人的时间内,他的生活背景完全给变更了。不久前他还与佣人、女
儿、妻子住在宽敞的中上阶层富宅里,现在却住在老区的一所小房子里。几乎每个晚上,那
位年轻的学生兼情人都来陪他。他用不着殷勤侍候她游历世界,从一个旅馆到一个旅馆,他
能在自己的住宅、自己的床上与她莋爱!旁边桌上放着他自己的书和自己的烟灰缸!

 她是个朴素的孩子,并不特别漂亮。但她用弗兰茨近来崇拜萨宾娜的方式来崇拜弗兰
茨。他不觉得有什么不快。他也许感到用萨宾娜换取了一个戴眼镜的学生有什么划不来,他
天生的美德也务必使他去爱护她,把自己不曾真正倾泻过的父爱加倍地赐给她——与其说他
有一个女儿安娜,倒不如说安娜更象克劳迪的复制品。

 一天,他去见妻子,告诉对方他想再结婚了。

 克劳迪摇了摇头。

 “离婚对你来说根本无所谓!你不会失去任何东西!财产我都给你!”

 “我不在乎财产。”她说。

 “你在乎什么?”

 “爱情。”她笑了。

 “爱情?”弗兰茨惊讶地问。

 “爱情是一场战斗,”克劳迪仍然笑着,“我打算继续打下去,直到胜利。”

 “爱情是战斗?好吧,我一点儿也不想打。”他说完就走了。

                 10

 结束了日内瓦的四年,萨宾娜定居巴黎,但未能逃脱忧郁。如果有谁问她感受了一些什
么,她总是很难找到语言来回答。我们想表达我们生命中某种戏剧性情境时,曾借助于有关
重的比喻。我们说,有些事成为了我们巨大的包袱。我们或是承受这个负担,或是被它压
倒。我们的奋斗可能胜利也可能失败。那么萨宾娜呢?——她感受了一些什么?什么也没
有。她离开了一个男人只是因为想要离开他。他迫害她啦?试图报复她吗?没有。她的人生
一剧不是沉重的,而是轻盈的。大量降临于她的并非重负,而是生命中不可承受之轻。

 在此之前,她的背叛还充满着激情与欢乐,向她展开一条新的道路,通向种种背叛的风
险。可倘若这条路定到了尽头又怎么样呢?一个人可以背叛父母、丈夫、国家以及爱情,但
如果父母、丈夫、国家以及爱情都失去了——还有什么可以背叛呢?

 萨宾娜感到四周空空如也,这种虚空就是她一切背叛的目标吗?

 她自己以前当然意识不到这一点。她怎么可能呢?我们追寻的目标总是不为我们所知。
一个姑娘渴望结婚渴望别的什么但对这一切毫无所知,一个小伙子追求名誉却不懂得名誉为
何物。推动我们一切行动的东西却总是根本不让我们明了其意义何在。萨宾娜对于隐藏在自
己背叛欲念后的目的无所察觉,这生命中不可承受的轻——不就是目的所在吗?她离开日内
瓦,使她相当可观地接近了这个目的。

 到巴黎三年后,她收到了一封布拉格的来信,是托马斯的儿子写的。他居然能打听到
她,找到了她的地址,而且现在给他父亲“最亲密的朋友”写信。他告知了托马斯与特丽莎
死的消息。前几年,他们一直住在一个村子里,托马斯当了集体农庄的司机。他们不时开车
到邻镇去,在一家廉价小旅店过夜。那条路曲曲折折经过几座山,有一次他们在突然加速时
撞坏了车,翻到陡峭的山坡下,身体摔成了肉酱。后来据警察说,汽车的刹车糟糕透顶。

 她不能忘掉这消息,与她过去的最后一丝联系中断了。

 按照她的老习惯,她决定去墓地走走,使自己平静下来。蒙特帕里斯墓地是最近的,那
里的坟墓上都是些小房子、小教堂。萨宾娜不明白,为什么死人想在头顶建起这些伪造的宫
殿?墓地是正在化为石头的虚无。墓地的城民未能增强对死亡的够感,比他们活着的时候更
糊涂。他们的墓碑展示着身价,那里没有父亲、兄弟、儿子、祖母,只有社会形象——一些
头衔、职位以及荣誉的被授予者。甚至一位邮政职员也夸示他的职业选择,他的社会意义—
—他的高贵地位。

 沿着一排坟墓走去,她看到有些人正聚在一起下葬。丧事主持人把满抱鲜花逐一分发给
送葬者,也给了萨宾娜一朵。她加入了那一伙,随他们绕过了许多墓碑,才来到墓穴,缓缓
放下那沉沉的墓碑。她俯身看了看墓穴,深到了极点。一朵花抛下去,优雅飘摇地翻了几个
筋斗才落到灵枢上。在波希米亚,墓穴没有这么深,巴黎的墓穴深些正如巴黎的房子也比彼
希米亚的高。她的目光落在墓穴边的一块石头上,那块石头使她感到透骨的寒冷。她匆匆回
家了。

 她整整一天都想那石头。为什么石头能把她吓成这个样?

 她回答自己:坟墓上盖着那些石头,死人便永远不得翻身了。

 死人无论如何是不能翻身走出的!那么往他们身上盖泥土或是石头又有什么不一样呢?

 不同之处在于:如果攻上盖着石头,则意昧着我们不要死人回来了,沉重的石头告诉死
者:“呆在你那儿吧!”

 这使萨宾娜想起了父亲的坟墓。那上面的泥土里长出了花朵,一棵枫树深深地扎了根。
这树根和花朵给他打开了一条走出坟墓的道路。如果她父亲是用石头盖着,她就再也无法与
死去的他交谈,无法从簌簌树叶中听出父亲原谅她的声音。

 埋葬托马斯和特丽莎的墓地又怎么样呢?

 她开始一次次想起他们。他们好几次开车去邻镇,在一家廉价的旅店里过夜。信中的这
一段吸引了她的视线。这说明他们是快乐的。她又一次把托马斯当作自己的一幅画来构想:
画的前景是唐璜,一位幼稚画家所作的浮华外景,穿过外景的裂缝看去,却是特里斯丹。他
象特里斯丹一样死去,不象唐璜。萨宾娜的父亲与母亲是死于同一个星期,托马斯与特丽莎
是死于同一秒。萨宾娜突然想念起弗兰茨来。

 她那时跟他说起墓地里的散步,他厌恶地颤抖着,把墓地说成一堆尸骨和石头。他们之
间的误解鸿沟便随即展开。直到她到蒙特帕里斯墓地,她才明白了他的意思。她为自己待他
那样不耐心而遗憾。如果他们能在一起呆得更久一些的话,他们是能够开始理解对方用语
的。他们的词汇会象害羞的情人,慢慢地、怯生生地走到一起去。那么,一支旋律就会渐渐
融人另一支旋律。但是,现在太晚了。

 是的,太晚了。何况萨宾娜知道她应该离开巴黎,搬走,再搬走,如果她死在这里,他
们会用石头盖在她身上。对于一个无家可归的女人来说,总是想着一切旅程的某个终点是不
可忍受的。

                 11

 弗兰茨所有的朋友都知道克劳迪,也知道那位戴大号眼镜的姑娘,但没有人知道萨宾
娜。弗兰茨误以为妻子与她的朋友谈萨灾娜,其实,萨宾娜是个漂亮女人,克劳迪不希望人
家把自己与美人脸蛋相比较。

 弗兰茨如此害怕私情败露,因此从未向萨宾娜要过一张她的油画、草图,甚至一张她的
快照。结果,她没留下任何痕迹地从他生活里消失了,没有一点点确实的东西可以表明,他
曾与她在一起度过了最最美好的时光。

 这只能更使他决心保留对她的忠诚。

 有时候,他与那姑娘一起呆在他的屋里,她会目光离开书本,疑惑地瞥他一眼:“你在
想什么?”

 弗兰茨坐在椅子上盯着天花板,总是找一些似乎有理的话来回答她,事实上他在想念萨
宾娜。

 不论他什么时候在学术杂志上发表了文章,姑娘都是第一个读它,与他作些讨论。而他
心里想的却是萨宾娜会对他怎么说。他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萨宾娜而做,是用萨宾娜愿意
看到的方式去做。

 他绝不做任何事情来伤害那位戴眼镜的学生情妇,因此这种不忠的绝对纯真形式,对弗
兰茨来说是特别合适。他培养着对萨宾娜的狂热崇拜,这种祟湃更象宗教信仰而不是爱情。

 的确,从神学的角度来说,是萨宾娜送给了他那位姑娘。在他的人之爱和神之爱两者中
间,是绝对的和平。如果他的神之爱(基于神学理由)必定含有一剂不可解说、不可理喻的烈
药(我们只须回忆一下那本误解词典和一系列误解词汇!),他的人之爱却建立在真实的理解
上。

 学生情妇比萨宾娜年轻得多,生命的乐曲简直还只有个轮廓。她感谢弗兰茨给了她生活
的主题。弗兰茨的伟大进军,现在也成了她的信念。音乐现在是使她沉醉的狂欢节。他们常
常一起去跳舞。生活在真实之中,没有什么秘密。他们与朋友、同事、学生以及陌生人交
往,高兴地与他们坐在一起,喝酒,职天。他们经常去阿尔卑斯山作短途旅行。弗兰茨会弯
下腰来,让姑娘跳到他背上。他走过草地时又会让她跳下来。他会用最高的音量,给她读一
首小时候从母亲那儿学来的德国长待。姑娘欢乐地哈哈大笑,崇拜他的腿、肩膀,死死勾着
他脖子时,还崇拜他的肺。

 她唯一揣摩不透的,是他对俄国人所占领国家的奇怪同情。一个纪念入侵的日子里,他
出席了一个由日内瓦的捷克人组织的纪念性集会。房子几乎是空的,那位发言人装模作样地
晃动着灰头发,长长的发言稿使得几个尽管热心的听众也觉乏味,他的法语语法正确却带有
很重的外国腔。他为了强调某一点,不时举起食指,象是在威胁听众。

 眼镜姑娘没法抑制住自己的哈欠,而弗兰茨却在她身旁灿然微笑。他越是看着那可爱的
灰头发和那令人倾慕的食指,他就越把那人看成一个秘密信使,一个尽职于他与女神之间的
上天使臣。他合上眼,浮想联翩。就象当年在十五个欧洲旅馆和一个美国旅馆里他在萨宾娜
身上闭上眼睛一样,他现在也闭上了眼睛。

摘自黄金书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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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中不能承受的轻 
四、灵与肉
                 1

 特丽莎回到家中差不多已是早晨一点半了。她走进浴室,穿上睡衣,在托马斯身边躺下
来。他睡着了。她俯下身子去吻他,察觉他头发里有一股奇怪的气味;又吸了一口气,结果
还是一样。她象一条狗上上下下嗅了个遍才确定异物是什么:一种女人下体的气味。

 六点钟,闹钟响了,带来了卡列宁最辉煌的时刻。他总是比他们起得早,但不敢搅扰他
们,耐心地等待闹钟的铃声,等待铃声赐给他权利,好跳到床上去用脚踩他们以及用鼻子拱
他们。偶尔,他们也企图限制他,推他下床,但他比他们任性得多,总是以维护自己的权利
而告结束。特丽莎后来也明白了,她的确也乐意由卡列宁把她带进新的一天。对他来说,醒
来是绝对令人高兴的,发现自己又回到了人世时,他总是显露出一种天真纯朴的惊异以及诚
心诚意的欢喜。而在她那一方面,醒得极不情愿,醒来时总有一种闭合双限以阻挡白昼到来
的愿望。

 现在,他立在门厅口凝视着衣帽架,那里接着他的皮带和项圈。她给他套上项圈系好皮
带,带他一起去买东西。她要买点牛奶、黄油、面包,同往常一样,还有他早餐用的面包
圈。他贴在她身边跑着,嘴里叼着面包,吸引旁人的注意之后洋洋自得为之四顾。一到家,
他叼着面包围躺在卧房门口,等待托马斯对他的关注,向托马斯爬过去,冲他狺狺地叫,假
定他要把那面包圈儿夺走。每天都如此一番。他们在屋子里至少要互相追逐五分钟之久,卡
列宁才爬到桌子底下去狼吞虎咽消受他的面包圈。

 这一次,他白白地等候着这一套早晨的仪礼。托马斯面前的桌上有一台小小的晶体管收
音机,他正在专心听着。

                 2

 这是一个有关捷克移民的节目,一段私人对话的录音剪辑,由一个打入移民团体后又荣
归布拉格的特务最近窃听到的。都是些无意义的瞎扯,夹杂着一些攻击占领当局的粗话,不
时还能听到某位移民骂另一位是低能儿或者骗子。这些正是广播的要害所在。它不仅证明移
民在说苏联的坏话(这已经不会使任何捷克人惊讶不安),而且还表明他们在互相骂娘,随便
使用脏字眼。人们乎常可以整日讲脏话,在打开收音机听到某位众所周知令人肃然的角色在
每句话里也夹一个“他娘的”,他们毕竟会大为失望。

 “都是从普罗恰兹卡开的头。”托马斯说。

 普罗恰兹卡是位四十岁的捷克小说家,精神充沛,力大如牛,在1968年以前就大叫大
嚷公开批评时政。后来,他成为“布拉格之春”中最受人喜爱的人物,把那场随着入侵而告
结束的共产主义自由化搞得轰轰烈烈。入侵后不久,报界发起了一场攻击他的运动,但越玷
污他,人们倒越喜欢他。后来(确切地说是1970年),电台播出了一系列他与某位教授朋友
两年前的私人谈话(即1968年春)。他们俩很长的时间都没有发现,教授的住宅已被窃听,
他们每一行动都受到监视。普罗情兹卡喜欢用夸张、过激的话与朋友逗乐,而现在这些过激
的话成了每周电台的连续节目。秘密警察制造并导演了这一节目,费尽心机向人们强调普罗
恰兹卡取笑朋友们的插料打浑——比如说,对杜布切克。人们一有机会就要挖苦朋友的,但
现在与其说他们被十分可恨的秘密警察吓住了,还不如说他们是被他们十分喜爱的普罗恰兹
卡给惊呆了。

 托马斯关了收音机说:“每个国家都有秘密警察,在电台播放录音的秘密警察,只可能
在布拉格有,绝对史无前例!”

 “我知道一个前例,”特丽莎说,“我十四岁的时候写了一本秘密日记。我怕有人看到
它,把它藏在顶楼上。妈妈嗅出了它。有一天吃饭,我们都埋头喝着汤,她从口袋里拿出日
记说:‘好了,诸位现在仔细听一听。’她读了几句,就哈哈大笑。他们都笑得无法吃
饭。”

                 3

 他总是让她躺在床上,自己独自去吃早饭,可她不服从。托马斯工作从早上七点到下午
四点,而她工作则从下午四点到半夜。如果她不与他一道吃早饭,两人能一块儿谈话的时间
便只有星期天了。正因为如此,她早上总要跟着他起身宁可以后再去睡觉。

 这天早上,她恐怕不能再睡下了,十点钟她得去佐芬岛的蒸汽浴室。蒸汽浴室是众人向
往之地,但只能容纳少许人,想进去的唯一办法是拉关系。谢天谢地,托马斯从前一个病人
的朋友是一位1968年后从大学迁来的教授,他妻子便是浴室的出纳。于是,托马斯拜托那
病人,病人拜托教授,教授又托付妻子,特丽莎每周便可轻易地得到一张票了。

 她走着去的。她恨车上总是挤满了人,挤得一个挨一个互相仇恨地拥抱,你踩了我的
脚,我扯掉你的衣扣,哇哇地嚷着粗话。

 天下着毛毛细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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