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悠,接着忽悠-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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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我，”她恨死了自己，当年在学校里演讲面对一千多号人她都可以镇定自若、面不改色，今天是怎么了？第一个团仿佛也没这么糟糕啊？

　　她正怨恨着自己，眼神也不由自主地收了回来，迎上前排一位中年男游客微笑鼓励的目光：“小姑娘，不要怕，虽然你是可爱的小白兔，可我们不是凶恶的大灰狼！”

　　车上游客一阵爆笑，她慌张地扫视了一下游客们，那架式的确不是大灰狼，却像在公园看猴儿逗猴儿的观众们！

　　神经开始错乱、空白、雪花、黑屏：“嗨，啥也不说了，大哥缘份哪！”

　　她不知怎么向最前排的“大灰狼”伸出了手，听着她突然冒出的话语及动作，全场戛然静止，连眼瞪着绿灯亮起的师傅也忘记了前行，接着全车爆发雷鸣般的掌声及欢笑、尖叫声。

　　“噢耶！”她擦擦不停流出的汗水心里嘀咕着：老范，谢谢你噢！

　　到停车场下了车，她拿起小喇叭高举小旗子喊着游客们到她身边集合，在往海边走的路上，她一边讲解，一边看着游客们紧步相随，不禁昂首挺胸：倍儿精神！倍儿牛气！我就是一只老母鸡，领着一群小鸡仔！

　　在海边放游客自由活动后，她和李艳蕾攀谈起来，想象中的紫烟金牌导游李艳蕾应该是像林丛一样非常高傲自负的人，可一见了面张海晴发现李艳蕾非常的随和，娇小的身材，玲珑的五官看起来倒有江南水乡女子的柔美，白皙的脸会让人产生错觉：她不可能是做导游的！

　　“哎呀，这也是老天眷顾我，你说我长得这么矮，再让我的脸晒得跟黑包公的，我就不叫小不点，该叫土行孙啦！”李艳蕾自嘲着，仔细端详着张海晴笑道：“怪不得赵磊那么喜欢你呢，你长得可真漂亮！”

　　漂亮？她不承认自己漂亮：脸蛋儿还可以，可杨眉说她像生在啃树皮年代的姑娘，发育不良。前不突后不翘，充其量算是殛待开发的一马平川。

　　她谦恭地听着李艳蕾说加点不要到要加的时候再讲，要见缝插针时不时地铺垫，让游客知道有这个好景点的存在。“你现场现卖那叫推销，王婆卖瓜；随时铺垫那叫引导，市场经济。”

　　“大家看海中有个小岛了吗？那个是忘忧岛，我们现在看到岛的面积很小，可等到退潮后会露出很大一片，嗯？退潮之后啊，大家可以坐快艇上岛捡些小海鲜，什么螃蟹啦、海星啦。”张海晴试着在通往森林公园的路上向海中一指，果然饶有兴趣的领队，也就是那个“不吃小白兔的大灰狼”自然地问到如何上岛、登岛快艇多少钱？

　　张海晴红脸一笑没说，只说下午四点退到最低潮的时候是最佳上岛时间，现在你想上也上不去！这直接吊起了游客的胃口：那就早点从公园里出来！

　　从森林公园回来加点，成功！

　　站在岛上张海晴也心血来潮地蹦跳在突兀的礁石间教着游客们怎么找螃蟹，那个是什么海洋生物，可不可以吃，李艳蕾没有上岛，五年的导游生活已对乘风破浪的快艇提不起半点的兴趣，有这个时间她更愿意倒在车上弥补她旅游旺季严重的睡眠不足。

　　晚上吃饭时候张海晴和李艳蕾正待坐下和两位师傅、全陪一起吃四菜一汤的司陪餐，领队走过来一看非常意外，趣道：“我还以为你们导游开小灶呢，怎么这么简单的几个菜啊？”说罢邀请张海晴陪他们一起喝酒，为了显示自己的热情老实的张海晴没好意思拒绝，先是啤酒后是白酒，她在众多男游客的轮番敬酒中开始天旋地转。

　　第二天她头痛欲裂地醒来李艳蕾骂她是笨蛋，游客让你喝你就喝，喝醉出了事怎么办？耽误带团怎么办？你不要把人都想得那么善良！

　　可酒没有白喝，她相信在真诚面前人们都是善良的。最后一站海鲜超市购物，张海晴知道自己的海鲜知识相当匮乏，所以一路讲着小笑话到了超市才说了句大家可以在这里逛一下带点紫烟海产回去，没想到领队一声令下：支持张导工作，让她多赚点外快，下次再来紫烟要让张导请我们吃螃蟹，他们不要吃螃蟹腿。

　　这话说得张海晴直有些感激涕零了，不过在接团时的几句憨话，要吃中午饭的时候有几个年轻的游客起哄问张海晴团队餐有没有螃蟹吃，她说没有。那个头半秃的司机带头起哄让她请吃螃蟹，这可吓坏了她。“我哪有钱啊，一天就三十块钱的导服，现在还欠同学一千块钱呢！就那点工资，请你们一人吃一只螃蟹腿都不够！”她憨头憨脑地说。

　　虽说有些感激，可张海晴心里也没抱什么希望，上次带那个河北团进超市游客们也说多买多买，可却是两手空空的回来，今天带这个团她稍微找到了加点的自信，可海鲜购物，她看着游客们进去一撇嘴：没戏！

10、高深学问
三千多块钱的购物金额，超市工作人员输入张海晴团的卡号时一刷连李艳蕾都瞪红了眼。虽然是签单，旅行社要拿掉人头费和购物金额百分之十的回扣，张海晴捏着工作人员递给她的近一千元的属于她的提成时手还是颤抖不已：收获，这就是收获！

　　李艳蕾看了看她的卡号，拿起电脑旁的一撂收据写着什么，又拿起超市的财务章用力按在收据的红联上，扔在张海晴面前嘴一努：在上面签你的名儿。

　　“为什么？”张海晴糊涂了。“不要现在问我为什么，一会儿你就要感谢我喽！”李艳蕾神秘一笑。

　　又到了张海晴头疼的时候：分赃。李艳蕾跟全陪结完两车的团款后，拿起个小本子算了起来。张海晴车上那位秃师傅也凑到李艳蕾的车上，用无锡话和　和胖全陪叽咕着什么。

　　两位地接，两位全陪，两位师傅。二对四！

　　“各车算各车的吧？”张海晴的全陪问，依她多年的经验已看出张海晴不过是在李艳蕾庇护下的新手，这样的新手比较好对付。

　　“两车团款一起的，当然分成也要一起算了！”李艳蕾笑道：“你车的找我一起算就行，签单都我签的！”说罢冲张海里晴递个眼色，张海晴忙点点头，急忙向李艳蕾靠近，以便近距离地取经。

　　“咱也没合作过，以前都是你们社别的导游接的我，”李艳蕾的全陪到最后还是要确定一下李艳蕾的诚意：“你们这里规矩是怎么分？”

　　“五五啊，”张海晴插嘴道。

　　此话一出立即招来两位师傅和两位全陪凶神恶煞的目光，心想这新导游胃口还不小：“我们那的规矩是四六！”

　　唇枪舌战即将打响！

　　四六分，李艳蕾发话了，张海晴也没办法，她想起杨眉数落她现在欣欣旅行社的导游快恨死她了，一直以来欣欣导游与全陪五五分的规矩被张海晴改写了，并且景点的底价也让那位小抠男导传遍保定旅游圈儿，搞得欣欣的导游一听说接保定团便你肚子疼我头疼你大姨妈来我痛经的找遍借口推团。

　　可李艳蕾的分法足以让张海晴佩服得五体投地：四六分成，张海晴算了算，居然比五五分成还多分了三百多块钱！

　　“知道什么叫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不？做导游，那是门高深的学问！”送了团，李艳蕾教育着张海晴。

　　见张海晴瞪着大眼一副云里雾里的模样，李艳蕾笑着晃晃手里的红色收据递给张海晴。张海晴叫了起来。

　　她的车购物金额是三千六，而这个收据上开的是两千八；李艳蕾团的购物金额是两千四，收据上写的是一千六。

　　“这这，”张海晴目瞪口呆

　　李艳蕾得意地冲她抛个媚眼儿：“怎么样？感谢我吧？”

　　“可那俩全陪能信吗？”张海晴怀疑道，怪不得那两个全陪和李艳蕾争执了半天，一直安静的师傅也叫了起来：“不可能，每位客人上车我们都要看看他们买了多少东西，不可能就这些！”

　　“没办法啊，超市开得就这些啊　，”李艳蕾一摊手一脸的无奈：“还有特价商品不算啊，不信你们就收客人购物票好啦！”

　　加点，李艳蕾说加点要向旅行社里返五块钱的人头费，俩全陪不信，电话打给叶琳，叶琳又用她温柔的声音道：“是的，我们社里就这个规矩，你看看接你们社的团我们景点宾馆餐费几乎都是平拿平给你们的，所以必须要收人头费了！”

　　张海晴也记住了李艳蕾最关键的一句话：一定要在分成之前把对方的团款收上来，遇到那种比较小心的全陪就一点一点的抠钱，直到你算算你应该给他的比他应该给你的钱多的时候，你就不用抠了！团款到手，咱想怎么给他就怎么给她，再说咱又没黑的很过分，地接黑全陪，全国皆如此，只是心照不宣罢了。记住，千万不能太仁慈，嫌全陪唠叨几句就不耐烦就妥协，全陪不容易，咱地接更不容易，就应该挣得比他们多！

　　张海晴这个感叹啊，想想叶琳这么为导游说话，再想想林丛对导游们的大呼小叫，不由得将老范的话套了套改了版：同样是生活在一个城市的计调，做人的差距咋就这么大呢！

　　同时，她也明白了导游业务那本书为什么说导游要是个杂家，是啊，导游要讲生动新鲜的导游词，要动用头脑安排合理的行程，要注意观察游客情绪的发展动态，要协调旅行社与游客之间的矛盾，更要像泥湫一样圆滑地在全陪、司机、游客、旅行社之间游走自如。社会学、人际关系学、历史学、心理学、商务谈判……张海晴头晕了！

　　“你以为随便什么人都能干导游的？”李艳蕾说起来相当自豪：“你要学会控制、驾驭，游客挑毛病你不能怪游客吹毛求疵，只能说你导游水平不够。这控制啊，说白了，就像是你想抓住你喜欢的男人，你就得控制住他的钱包和胃！”

　　张海晴傻傻地笑着，李艳蕾今天教得了她太多，她感觉有些消化不了：没有天生的好导游，好导游那都是通过时间和经历磨炼出来的？

　　叶琳打来电话让她下午休息明天中午接团，问她感觉自己能不能独立带团了，不行的话再安排她跟李艳蕾一起接系列团。

　　“我可以的，”张海晴终于重拾自信，也相信自己具备地做导游最其码的条件：独立工作能力。

　　“加油噢！”李艳蕾鼓励着她，她要走了还要接团。

　　张海晴望着她上了车，暗下决心：明天的团，我要证明自己的能力！

11、斗法
第二天八点一上班她就到了天娇，找到叶琳取派团单。“这次是散客，不是团队，”叶琳道：“散客比团队好带，但是这个时间观念可能个别差些，你多强调几遍！”

　　张海晴点点头，也在拿派团单的男导游金鑫凑到她面前觑了觑，嘻笑道：“名不虚传啊，紫烟旅游第一美女！”

　　张海晴一翻眼没理他，金鑫又转向叶琳：“我说叶阿姨，这新来的你都给派好团，我这老导游了你怎么还让我大旺季的带山团？不大公平吧？”

　　叶阿姨？这个金鑫还真是敢叫啊，张海晴想。

　　叶琳扯开大嗓门骂道：“你个牲口给你山团带就不错啦！你老导游天天带团出问题，我呸！再叨叨我停你的团！”

　　张海晴见金鑫乖乖地收起了派团单，嘴里嘟囔着：“有靠山就是不一样，赶明儿我也找个旅游局的女朋友！”抬眼见她正恨恨地瞪着自己，又笑道：“美女，听说你昨天那团发了，怎么样？请哥几个没挣钱的吃一顿吧？”

　　“我请你吃狗罐头！”张海晴气道。

　　她非常生气，“必须证明给他们看！”她为自己打着气，她眼看着旅游车向自己驶来，试着撇开心中的不快努力微笑着。

　　是的，李艳蕾说过：一个优秀导游不能带情绪上团，也不能让游客影响自己，微笑热情，游客花钱出来不是看你导游阴晴不定的脸色的！

　　微笑，微笑，她告诉自己，面对吵闹不停的小朋友要微笑，面对耳朵不灵光的老人一遍遍地问这问那要微笑，走在景区的路上她拿起喇叭认真地讲着景点导游词，又不停地呼喊着后面掉队的游客跟上，喊着跑到她前面去的游客回来，喊了半天，她这个应该走在前面的导游却走在了队伍的中间。

　　“张导啊，你跑前面去，不要管后面哪些慢的，他们看你在前面就着急了！”

　　一个小伙子热情接过她的旗子高举着呦喝着后面的人，一边对她说。

　　“好好好，”张海晴答应着：“你帮我招呼着后面的人千万别丢了啊！”

　　她急奔着跑到最前头：“大家慢点慢点！”她又微笑着转过身要向海边走，却被一堵肉墙拦住了去路。

　　这人她太认识了，旅游质量监督中心的肥胖子丰满满。五一黄金周她跟许一璐团实习被丰满满抓到愣说张海晴是无证上团的野导黑导，要罚款五千块钱，不交罚款就移送到法院强制执行，任凭许一璐及团队游客证明他就是不听。

　　张海晴可不信他这套，她只信《导游管理条例》上的条条框框，况且她刚走出校门，还没走出被师生们追捧的“优秀毕业生”的自信优越，当着赵磊和他同事苑齐飞以及围观的导游、游客就跟丰满满顶撞起来：“我跟团实习犯你们家法了？你要敢无中生有罚我款我找你们局长告你去！他要护着你我就找市长省长！”

　　丰满满没见过这号导游，敢对他大喊大叫的，告他？开玩笑，借你个胆子！所以他坚持不依不饶，用他的话他要维护执法者的尊严，结果张海晴真的一个电话打到了局长办公室，又在赵磊苑齐飞这两位“吃里扒外”的同事的证明下，丰满满被局长骂了个狗血喷头，直说他损害了执法者的形象。

　　今天冤家路窗又碰上了，张海晴看看他皮笑肉不笑的脸没好气地说：“让开！”

　　丰满满没动，张海晴扯扯胸前的导游证：“有证，你想罚钱想点别的辙！”

　　“你导游旗呢？”丰满满面无表情，仿佛吃定了她。

　　“后边呢，”张海晴指了指后面的游客。

　　丰满满两手抱在胸前，笑起来那肥嘟嘟的脸倒有点欢喜佛的模样：“你导游他导游啊？”

　　张海晴一愣。

　　“知错吗？”丰满满又问。

　　张海晴摇摇头，游客们催促起来：“你们俩别耽误我们的时间啊，张导，咱们走吧！”

　　张海晴看着丰满满，没想到丰满满却闪开身体让她带游客走了过去，这家伙真要立地成佛？她心想，就听到丰满满说“一会儿过来接受处理，要不我吊销你导游证！”

　　游客小伙子很不好意思：“这、这，你看，我这好心办坏事了！张导，这咋办哪？”

　　放了自由活动张海晴找到丰满满问怎么处理，丰满满琢磨半天说带团十人以上不打接待社社旗国导的处罚是要扣两分，你临时导游就罚两百块钱吧，导游证我就不扣了，看在赵磊的面子上。

　　“玩笑玩笑！”杨眉不知几时杀了过来，嘻笑着对丰满满说：“第一次，警告一下下就可以，又不是什么大错！”

　　“你执法我执法啊？”丰满满推开杨眉，熟练地开着罚单：“明天下午两点前交过来，不交我可就要另做处罚了啊！”

　　“你这不是鸡蛋里挑骨头，还让不让人活了！”张海晴忍不住叫起来：“我不是没带旗子，只是在游客那里，再说这样的小事警告一下就算了，干嘛又要罚钱，你能不能换点别的啊？”

　　丰满满懒得跟她计较，迈开短腿又溜达到别处，临走甩下一句话：“明天下午两点之前啊！”

　　张海晴气得一跺脚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