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把十年读成伤-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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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言拽着陆小曼，在陆小曼的耳边窃窃道：“顾峰每天都会在市图书馆。”
　　有了顾言的通风报信，陆小曼整个暑假又有事情做。
　　可是她总是担心着如果遇见了顾峰尴尬的场面和气氛，她该怎么去应对。
　　总算陆小曼是张着脑子的，陆小曼刚开始去图书馆探风，挑两本书，瞧上一瞧，又在图书馆的附近吃个小吃，看场电影什么的。
　　果不其然，顾峰每每在八点的时候在图书馆里坐着，一坐就是一整天，到晚上七点的时候才会回家，正是因为图书馆不让带食物和水源进去的原因，顾峰常常一整天都不会吃饭。
　　渐渐的，陆小曼大胆坐在顾峰的后一张桌子上，开始学着顾峰，也有时会看顾峰几眼，可是发觉顾峰根本就不会往后面看，陆小曼就心死了，坐在图书馆里，也算用心的学习着。
　　一日，图书馆关门的时候，顾峰走的慢了些，跟陆小曼撞见了，顾峰一向是视而不见的，陆小曼可正是抓住了机会，朝顾峰打招呼：“嗨，好巧！”
　　“跟踪我有意思吗？”顾峰一语中的。
　　陆小曼心虚起来，道：“你……怎么这图书馆只能你一个人来吗？我也来这儿学习。”
　　“哦。”顾峰说完就准备走。
　　陆小曼赶紧拽住顾峰，“唉唉唉，我跟你顺路。”
　　陆小曼紧跟着顾峰上了公交车，顾峰偏离陆小曼，找着最后一排紧挨着窗户的位置坐下，可顾峰前后左右都有人，陆小曼便站在了过道中间，同顾峰讲话，“顾峰，你是不是特别讨厌我。”
　　顾峰连头也不回，隔着车窗外路上流动的车灯和建筑上的霓虹，身后呼啸而过的车声，淡淡的道：“是。”
　　顾峰的回答在陆小曼的意料之中，可是陆小曼心里还是有一阵失落，陆小曼看着车窗外的繁华，心里皆是落寞，她轻声道：“那我走了。”陆小曼说罢，陆小曼便下了公交车。
　　陆小曼说话的声音极其的轻，喧杂的车厢里本听的不真切，陆小曼转身下车的背影，便落在了顾峰的余光之中。
　　他不是没有听见，只是假若听不见。
　　陆小曼跟着公交车背道而驰，眼泪也不自觉的飙下，她控制不住眼泪，一边用手抹着眼泪，一边不停的安慰自己：“没关系，没关系……反正不是第一次了，没关系，没关系，陆小曼，你可以坚持的。”
　　陆小曼身上有一股与生俱来的勇气，一次一次的拒绝和讽刺之于她不过是越挫越勇。
　　明明第一天哭的鼻涕眼泪一把一把的，第二天便可以大胆的坐在顾峰的面前。
　　她心里纵然忐忑，可是终究抵不过心里的一股热浪。
　　陆小曼安然的坐在顾峰的对面，翻书写字之间，两人皆平常若无，都自个儿做自个儿的事情，陆小曼时不时的会抬眼看顾峰一眼，却也是偷偷撇上一眼，或许是灌入身体体里面一股力气，然后便接着做自己的事情。
　　刚过中午，整个图书馆一下子人却寥寥，就连工作人员也去吃饭休息，顾峰却一动不动的忙着自己的事情，隐隐约约的能听见咕哩咕噜的声音，陆小曼细细听来，好似是顾峰肚子叫的声音。
　　陆小曼看着顾峰执拗的样子，把手伸到书包里摸索了好一番，掏出来两根香肠和两块面包，还有一瓶酸奶，推到了顾峰的面前。
　　顾峰看见了这些只是撇了一看，接着在纸上写着数序公式。
　　陆小曼轻声嚷道：“赶紧收起来，一会儿要被发现就惨了。”
　　顾峰不是一个轻易领情的人，也不喜欢欠别人的人情，顾峰自然不会轻易接受：“不需要。”
　　“把胃饿坏了可得不偿失。”
　　顾峰抬眼看着陆小曼，陆小曼却低着头在纸上涂涂写写，顾峰把手伸到了裤兜里，从兜里掏出来十块钱，递给了陆小曼，冷冷道：“我不喜欢欠别人的。”说罢便低下头接着看书。
　　陆小曼看着顾峰递过来的皱巴的十块钱，陆小曼心里突然不好受起来，而眼泪也不自觉的涌了上来，红了眼框。她拿起十块钱，苦笑道：“这些用不上十块钱，既然你给我了，我也不找零了，明天再用其他的抵给你就是了。”
　　“不需要。”
　　“那，你不吃吗？”
　　顾峰没有理睬陆小曼，陆小曼叹了一口气，伸了一个懒腰，站起来扭了扭身子，道：“我去上厕所。”
　　陆小曼回来的时候，那一些零食都已经不再桌子上摆着了。
　　陆小曼知道顾峰的，肯定不愿意在陆小曼的面前吃东西，旁人都说，一个人的吃态和睡态永远是最丑的，她正是因为知道这一句话，所以才避开顾峰。
　　回来之后，陆小曼发觉手机上忽然有了一条消息。
　　陆小曼满心欢喜拿起手机去看消息，不过过了五秒钟，陆小曼勃然变色，脸上的笑意瞬间被怒意覆盖着，眼泪不自觉的从眼睛里滑落出来，她的怒气在心里翻滚着，渐渐的，开始在身体里蔓延着，她气的浑身都发抖起来，而手机从她的手里掉在了地上。
　　看似无意，却是她故意的丢在了地上。
　　静谧的图书馆里，手机落地的声音格外的明显。
　　顾峰也觉得陆小曼好似不太对劲，抬头看，陆小曼坐在椅子上，面若死灰般，却泪如雨下。
　　顾峰只是静静的看着陆小曼。
　　一分钟以后，陆小曼拿起地面的上放着的手机，她拨打了一个电话，电话那头不停的只有嘟嘟的声音，本就有一些浮躁的她因为不接电话，心里更加的焦虑不安，不知道多少了拨号之后，电话那头终于有回声，还未来的电话那头说什么，陆小曼便喊：“我搬出去，你满意了吧！我希望你能满意！我知道你不会满意，那你当初就不应该生下我！”陆小曼说完这一句话便把电话撂下了。
　　图书馆的工作人员，提醒道：“请保持安静。”
　　陆小曼把书全部胡乱的塞到书包里，她提起书包准备朝外面走。
　　顾峰起身拽住了陆小曼胳膊。
　　陆小曼眼睛里面没有了平日里的和煦春风，满眼皆是冷清冷肃的恨意，陆小曼甩开了顾峰，喊道：“别管我！”
　　她扬长而去。
　　她离开了图书馆，她还能去哪儿？
　　她回不了家，也没有归宿。
　　她无目的的穿梭在一条一条街上，车水马龙，繁华如许，可是这一切都不属于她，更是与她格格不入。
　　从下午到天黑，从太阳高照到霓虹璀璨，她走了很久很久，忘记了疲惫，忘记了伤心，忘记了自己究竟在做一些什么，她坐到了路边的台阶上，好似当初乞丐般，环抱着双膝，把头压在膝盖里。
　　不知何时，顾峰坐在她的身边。
　　她也没有意识到。
　　抬头之间，身边坐着顾峰。
　　她本满心的委屈，本走了一个下午，把力气和戾气都磨灭殆尽，她满心悲伤，眼泪犹若洪水般被控制住，她本来控制好了自己的情绪和心情，当她看见顾峰坐在自己的面前的时候，顿时五味陈杂，百感交集于心里，她不知道涌进心里的就是是委屈悲伤还是感动和意外，陆小曼眼泪顿时又若洪涛绝提，绵延不绝。
　　顾峰看着陆小曼哭的样子，眉头蹙起来，从兜里掏出纸巾递给陆小曼。
　　陆小曼哭着，言语模糊：“你跟了我一路？”
　　顾峰没有说话。
　　陆小曼哭的越发的厉害，本来只是哽咽几声，后来便变成了嚎啕大哭，顾峰不去管，只是静默的看着陆小曼。
　　因为他清楚的知道，即便口舌去安慰也是徒劳，有些悲伤只有顺着眼泪蔓延才有可能诠释和化解。
　　陆小曼哭了五分钟，便自己安静了下来，看着这个城市的繁华和车水马龙，陆小曼偏头看了顾峰一眼，两人四目相对，这是他们两个第一次这样相对，她的眼睛已经肿起来，陆小曼的嗓子也有些嘶哑，道：“谢你啊今天！”
　　顾峰不言。
　　陆小曼笑：“顾峰，你爸妈是分开了吗？”
　　顾峰看了陆小曼一眼，倍感惊奇，面却没有任何表示。
　　陆小曼接着讲：“别怪我，我记得我是有一次被唐秃子叫到办公室训的时候，中途他因为别的事情出去了，办公室就只有我一个，我闲着无聊，然后看见唐秃子桌子上有你们班同学的信息表，我本来就是想看石小磊的，可是后来看见你的信息表了。”
　　顾峰静静的听着陆小曼说话。
　　“你的信息表和其他的人不一样，监护人那栏你只写了一个。”
　　顾峰面色无二，心里却顺着陆小曼的话语开始翻腾了起来，而存在他脑海里面的回忆也翻涌而至，本被熄灭的恨意在此刻被点燃，他淡淡的说：“他们离婚了。”然后沉默了起来，后面补了一句：“在我两岁的时候。”
　　“顾峰，我讨厌你，我从见你第一面的时候就开始讨厌你，你的却有一种让别人多看你一看的资本，可你对于别人的高看不以为然，我以为你永远都是在炫耀你的资本，向别人展示你的优秀，用高贵的姿态去俯视那些对你心心念念的人，当我看见你信息表的时候我就知道，我错了，单亲家庭、贫苦……你的一切，与生俱来，你优秀，不是为了展示，而是为了实现自己的梦醒，你对于所有人视而不见，不是高冷，只是因为你不想被所有人的流言蜚语所影响。而我喜欢你，不是趋之若鹜，因为有的时候我能感受你的感受，明白你的辛苦，我觉得你很了不起，很勇敢。”
　　陆小曼说得话，顾峰句句都入了心里，脸色神情终于变化，却依旧沉默。
　　陆小曼咧嘴笑起来，却笑的很丑，眼泪也飙在笑容里：“我能明白你心痛的，因为，他们也分开了。我早就知道了，小的时候他们还会在我面前演演戏，后来他们连戏都懒的演了。”
　　陆小曼把手机递给了顾峰，展现在顾峰面前的是一条短信：小曼，你妈妈的骨灰我放到阿姨家了，我要结婚了。
　　顾峰脸上开始有表情，甚至有些痛苦，或许这一条短信触及到他心里的什么，或许是风吹的疼，眼眶红了。
　　陆小曼强忍着热泪道：“我自从初中的时候就没有见过我妈了，他们都说她出国工作了，也是那个时候我爸开始不回家，家里只有阿姨陪着我，他们都说我爸妈工作很忙，我信。可是我心里明明白白，他们分开了，我爸跟别人在一起了。那个时候我爸开始大笔大笔的给我汇钱，我有应必求，我天真的以为他在弥补他亏欠我的。我阿姨告诉我，女孩子应该自立自强，不应该接受别人的施舍，我当初不明白，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她这样讲，我拿我爸给我钱有什么错？后来发现，我妈妈早就去世了，因为我爸……”陆小曼说到这一句的时候，终于忍不住哽咽了起来。
　　可是陆小曼非要接着讲，“我恨他，却恨不起来！阿姨开始在家里照顾我，她本不敢告诉我，初三的时候，我偶然发现我妈骨灰招领单……”
　　“别说了！”顾峰终于开口打断。
　　陆小曼沉默，和顾峰双双坐着，彼此沉默，若有所思。
　　一切一切本想要置之脑后的回忆，被陆小曼的话卷回来，所有的情绪犹如排山倒海翻涌而至，比之前的威力大的许多，鞭笞在心里。
　　坐了很久，吹了很久的晚风，陆小曼心情平复了许多，陆小曼站起来，“好了，走吧！”
　　顾峰仰望陆小曼，陆小曼笑的一如既往的灿烂，而刚才的坏情绪全部被抛之脑后，顾峰站起来问：“你回家？”
　　“我去沈慕家里住。”
　　“顺路，走吧。”
　　在悲伤面前，有人会选择隐藏，用微笑和乐观隐藏，用无动于衷去隐藏，但是这不表明没有，也不表示遗忘，而有的时候，悲伤便会作诡，折腾着脆弱的人们。
　　此时此刻，陆小曼和顾峰不过只是同是天涯沦落人。
　　走到分叉路口，陆小曼止步看着顾峰道：“行了，还有一条街，我自己能走到。”
　　“嗯。”顾峰点头，目送陆小曼，此时在他的心里，对于陆小曼多了些心疼。
　　陆小曼走了几步，回过身来，喊：“顾峰！”
　　顾峰远远的看着陆小曼。
　　陆小曼接着说：“我想要变成你，不仅仅是喜欢你，而是真的很想要变成你，认真，执着，真挚，还有最重要的就是能够自己满足自己。”
　　原来在你玩世不恭的面庞里藏着一处深层的秘密，只是我都不知道。
　　原来，面前的陆小曼从来都不是陆小曼。
　　原来，你的每一次微笑都是对于伤疤的掩盖。
　　原来，陆小曼所谓的健忘和极强的转移能力只是为了抚平情绪的一种冲动。
　　原来，陆小曼也会用面具掩盖内心中的悲哀。
　　原来，原来如此。
　　顾峰慢慢的走过家去。
　　那条街，本是菜市场，白天买菜卖菜喧闹的很，只是在晚上的时候，除了地上一些散落的垃圾外，什么也没有。
　　他穿过了都是垃圾的菜市场，走过都是破碎瓦片的房屋，区区歪歪，扭扭曲曲的走到了楼下。
　　昏暗的路灯实际是不顶任何用处的，只是加重了这个地方的破旧不堪和荒凉。
　　顾峰远远的看见有一个人，站在路灯下，他走了过去。
　　是顾言。
　　顾言看见顾峰，迎着他走过去，喊：“哥。”
　　“这么晚了，找我有事情吗？”
　　“我有事找你。”
　　“楼上说吧。”顾峰说完准备朝着楼上去。
　　顾言却有一些不想要上去的意思。
　　“嫌家里破？”顾峰问。
　　“不是。”顾言跟着顾峰上了楼。
　　楼道里，全部掺杂着潮气和垃圾的味道，令人十分的反胃，幽暗的声控灯倒是徒增了害怕，顾言紧跟着顾峰上了楼。
　　只有六十米平方的屋子里，挤着破烂的家具，顾峰告诉顾言去坐，顾峰为顾言倒水，顾言有些不自在，喊住了顾峰：“哥，别忙了，我说完就走了，太晚了回家赵姨该担心了。”
　　顾峰不再忙活了，看着顾言。
　　“哥，妈妈走了，葬礼也办完了，再过一段时间，我就回美国了。”
　　顾峰好似事不关己的点了点头。
　　“爸的意思，让你跟我一起回美国。”
　　顾言刚刚提到顾峰的爸爸，顾峰心里压抑的情绪便爆发起来，他额角的青筋暴起，他喊道：“麻烦你告诉他，不用劳烦他。”
　　“顾峰，至少他是爸爸！”
　　“所以呢？所以他可以抛弃妈妈自己过生活？所以呢？所以他做的所有的事情都应该被原谅？我顾峰，不需要他的施舍，我凭我自己的力量，我也可以得到我所要的！我顾峰十几年来都不需要他，现在的我，依旧不需要他！”
　　“哥！爸给你的可以让你事半功倍！”
　　“我不需要他的施舍。”
　　顾言被顾峰的执拗气的说不出话来，与其两人争执不下，倒不如顾峰一个人冷静冷静，道：“哥，你还是好好想想吧。”说完，顾言推开门离开。
　　顾言刚刚离开，顾峰朝着面前的桌子的踹了上去，本来就不结实的桌子磕在了地上，立马散架。
　　顾峰的情绪爆发，怎么也无法抑制，他蹲在了地上，哀声大哭起来。
　　有些事情，顾峰不愿意再提并不是因为他忘记了，也不是因为这件事□□不关己，而正是因为在乎，正是因为痛心，才愿意埋在心底，少提少说心里就会安宁一些。
　　正如这十几年来，他所过的日子，他不曾向任何人提起。
　　但是他内心的阴郁，总会让他将这份痛苦酝酿，酝酿成恨，发酵成毒。
　　走的越远，他心里便就会越发的痛苦，他越优秀，就证明他越在乎心里的伤。
　　与顾峰不同的是，陆小曼更习惯把痛苦的事情放下，有的时候她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