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我无法入眠-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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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熊总找章晓春谈话，问他对公司有什么看法。熊总这么说的时候完全是一副平易近人，推心置腹的架势。

　　面对这个问题，章晓春不知道怎样回答。说真话显然不行，不但问题得不到解决，老总还会对自己留下不好的印象。章晓春决定选择说假话，并且是诚恳的假话。章晓春说，我对公司没有意见，因为我还没有想过这个问题。熊总的眼里闪过一丝失望的光，他知道对这样油得发腻的员工是问不出什么实质性问题的，但这并不表示他们对公司没有想法，并且往往对公司最有想法的，就是他们这类人。

　　熊总既然找章晓春谈话了，就不会轻而易举的放过他。熊总说，看一个公司要看格局、要看主流。同样公司考察一个员工，也要看主流不会因为一个员工有某种缺陷，就否定他的全部而辞退他。其实公司的经营不是熊总一个人的事情，而是大家的事情，所有的员工都是公司的主人，可是我们有些同志却没有认识到这个问题，而是一味的怪公司这不好，那不好。那么公司为员工提供了这么好的平台，员工又为公司创造了多少效益呢？虽然公司有这样或那样不尽如人意的地方，这需要大家共同的努力，围绕一个目标，劲往一处使。这个目标就是我们要做专业的有品牌的房产策划公司，做到这一点我们最基本的是工作态度要认真，当然公司对你的工作态度和敬业精神还是非常认可的，同时也对你寄予了厚望，你可不能辜负大家的期望。因此你不要受个别员工，个别言论的影响。

　　熊总掏肝掏肺的样子，让章晓春不得不承认他是一位出色的表演艺术家。精心准备的一番话，既有威胁又有忠告和表扬，同时又不丢公司的脸面，又不失老总的身份。熊总一边说一边注意着章晓春的面部表情，希望他给自己一个肯定的答复。章晓春面无表情的点着头，但他心里的表情就像香山的红叶一般，层林尽染，不仅色彩丰富，还层次清楚。老实地说章晓春确实想给熊总一个肯定的答复，他知道熊总最关心什么，但目前为止他还不能明确的告诉熊总他将继续留在公司干还是走人，因为他还没有找好接受的下家，没有找好他就不能说他不干，否则谁给饭他吃，这是每一个打工仔不得不考虑的问题。章晓春非常清楚在这个时候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比如说此刻熊总最关心的事，他就不能说，但在这种环境下他必需要有所表示，至少要表明自己对这件事情的姿态。

　　章晓春不想就这个话题继续下去，否则自己就非常被动。他叉开话题开始按自己的思路说，其实您不找我，我也是要找您的。

　　熊总听后，眼睛亮了一下，他不知此话怎讲，同时他期盼章晓春继续说下去，因为他觉得一个员工马上就要向自己敞开心扉了。当然他没有吭声，只是默默地看着他，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不过他马上就失望了。章晓春不顾熊总内心的焦虑，而是一副探讨公事的样子，金华那个项目现在要做一个深度的市场调查，这样有利于商铺的定位。从目前的现状来看，根据您以往的操盘经验，您认为商铺应该把握好哪几个关键性的因素？一个员工跟老总谈工作，他不得不谈，不过他现在最关心的不是哪一个项目的具体操盘情况，而是公司员工是否有集体跳槽的倾向。面对这种情况，章晓春更是没法说，他最明智的选择只能谈工作。熊总无法将注意力集中到具体的项目上去，他心不在焉的听着。章晓春说完后，熊总挥着手说，就按你说的办。章晓春此时顾不上熊总疲惫不疲惫，而是趁势走出了熊总的办公室。

　　章晓春知道现在是关键时刻，公司的任何风吹草动都能引起员工的注意。果不出他所料，午饭时，设计师徐境邦说，熊总找你说什么。徐境邦说这话时，身子微微向前倾了倾，似乎熊总找章晓春谈了一些鲜为人知的秘密。章晓春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反问徐境邦，你说谈什么。两人心知肚明的笑了起来，不过徐境邦还是想知道具体内容，于是进一步问道，你跟他怎么说。此时公司美女苗苗发话了，无论如何我都不再干了。

　　辞职后，是不是又去丽江旅游？章晓春这么问时，就很羡慕苗苗，就觉得70年代出生的人和80年代出生的人，在生活观念上差距还是很大。至少他和苗苗之间，在这方面的差距就很大。即使他辞职了，他也不可能像苗苗这样洒脱。

　　苗苗摇摇头，既否定了他的猜测又表示自己没有想好。

　　章晓春原以为苗苗最迟也要呆上半个月，没想到她做事如此干净利落。第二天，她不顾熊总的再三挽留，毅然而去。苗苗走时，万分不解的问章晓春：“你在犹豫什么呢？”章晓春想说自己没有找好工作，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这毕竟表明自己底气不足，暴露了自己软弱的一面，因此说出口的话就成了，我跟你不一样。苗苗似乎明白了，她失望的摇摇头，眼角浮起一层鄙夷的笑，然后轻轻地从嘴里吐出三个字“鄙视你”。章晓春装着没有听见，脸上挂着绅士般微笑，他觉得80年代出生的人真是难以理喻，至少他不欣赏这种孤注一掷的做法。

2
金华的明月轩打电话催问市调的事情。

　　熊总将事情具体落实到章晓春的头上，章晓春提出了几点想法：第一、一个人去做市调，开发商认为公司对这个项目不重视；第二，对方会认为公司没有实力，尽在唬弄人；第三、市调的范围较广，一个人调查的时间过长，显示不出公司的办事效率。熊总听了章晓春的想法后，也表明了自己的观点：首先我们派去的人是专家；其次我们公司的每一位员工都是精英，皆是以一抵十。章晓春不想就此事跟熊总辩论，而是抓住问题的实质：“市调什么时候去，人员到底是多少？”熊总表示以前做市调，公司也是只派一个人，并且做得非常棒，既然你一个人做不来，就让李正阳同去。章晓春明白熊总的潜台词，他也知道这些私营业主的德性，但他来不及计较，而是提出了另一个实质性的问题：消费者调查送什么小礼品。熊总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很有魄力的说，遇见难题要想办法，有条件要解决，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解决。章晓春当场晕倒，晕倒的表现就是无话可说。李正阳知道后，当着章晓春发牢骚，他妈的这让我们怎么解决。

　　两个打工仔不可能帮公司垫资去买小礼品，退一步说即使他们买了，公司也不会认帐，如果公司真要买，早就准备好了。章晓春和李正阳踩完盘后，只好硬着头皮做消费者调查。两人遭遇N次拒绝后，总算是做了100多份调查问卷。回公司后，两人忙着整理数据，几个新来的员工则手足无措不知道做什么好。仅仅半年的时间，章晓春就目睹了公司的员工换了一拨又一拨，他知道每次招一批新员工后，熊总都要美其名曰的给大家讲公司的发展历史和工作流程，其实是洗脑，是让新来的员工觉得这是一家老牌的，实力雄厚的公司。

　　下午，章晓春正忙时，熊总召集大家开会。熊总说，今天算不上开会。说完就和蔼地嘿嘿两下，眼角微微的闪出笑意，红润的胖脸上露出两个圆圆的眼窝，怎么看都是一副憨厚长者的形象。他说，也没别的事，就是来了三个新同事，大家互相认识一下。必要的程序和过场走完后，熊总就问：“大家为什么会选择天天公司？”答案不用说，千变万化离不开说套话。大家说完后，熊总就表明了公司的经营理念，“同创共享”。章晓春觉得公司的理念怎么听，怎么都像是天朝田亩制度。他不明白私营老板开公司为什么都这么虚头巴脑。新来的员工智商也不低，并没有让熊总煸得热血沸腾。相反是疑惑多多，熊总走后，新来的员工问章晓春，干多长时间了？

　　章晓春真想敞开心扉，告诉她们事情的真相，反正他自己也不想干了。刚进公司时老总信誓旦旦地许诺他一个月3000元，结果呢行政主任跟他说公司规定这个岗位只有2500元，为此他一直耿耿于怀。可现在他的理智占了上风，不能影响新员工，于是他学着熊总的口吻，含糊其词的说了一句屁话，现在学习型企业太少了，天天就是一家这样的公司，在这里你们能学到很多东西。章晓春之所以避重就轻，那是因为一旦他说了，新员工就会问他工资待遇。其实告诉新员工对他也没什么妨害，可是天天公司半年的工作经验告诉他，不仅有妨害，并且妨害还非常大。因为公司有没有老员工和薪水如何，是新员工衡量去留的一个标准，而天天公司恰恰在这一点上极其不硬朗，不硬朗就留不住人。而公司没有人做事的话，十个人的活就得一个人干，干不完就得加班。即使加班加得再晚，熊总也不会领情。章晓春早就领教过，以前跟李正阳说时，他不信，他认为世上哪有这样的老总。

　　现在，李正阳信了。

　　熊总让他负责台州的一个别墅项目，规定他两天的时间必须拿出营销报告。李正阳有点愣，因为他还不了解这个项目，两天的时间他又怎么写得出一份营销报告？他不得不向熊总提出疑议，熊总说，工作肯定是有难度的，如果这份工作谁都做得好，又怎么显示出你在公司的价值呢？这话听起来有理，并且是非常有理，李正阳哑口无言，他没想到熊总会这么说。走出老总办公室时，他感觉自己吃了一只苍蝇，但工作就是工作，你愿意不愿意都得干。他找出这个项目的规划文本，仔仔细细的看了几遍，但他还是没法动笔写营销报告，因为他根本不了解台州的住宅市场，脑子一片空白，压根就没想法。一天过去了，李正阳的营销报告还没有动笔，熊总笑眯眯地说，不用急，你把思路理清了，报告就出来了，你只要弄清楚这个楼盘是卖给谁的，这类人的生活方式是怎样的，楼盘有什么卖点，然后再结合目标客户的心理需求就是一份好的营销报告。

　　李正阳没有办法，只好凭想象写，因为熊总说明天上午就要带这份报告去跟开发商开项目会。凌晨2：00点，李正阳终于杜撰完毕。8：30时，按时上班将报告装订好，交到熊总的手上。熊总在办公室看报告，不一会就把李正阳叫去狠批一顿，你看看你写的报告，到处都是错别字。

　　昨天加班到凌晨2：00点才赶出来的。李正阳说这话时满是委屈和愤怒。

　　熊总毫不客气地说，你加班是因为你在规定的时间内没有完成工作，跟工作质量没有关系。

　　李正阳觉得很奇怪，这怎么就没有关系？李正阳终于没有忍住，说关系大了，时间都没有保证，怎么能保证质量？

　　熊总的眉头飞速的耸了两下，极不高兴地说，两天的时间绰绰有余，你没有好好的利用，就不要找理由。李正阳这时，直想啐他，我操你妈，但他只能在心里恶毒一把，面子上他还得悠着。

　　开项目会时，李正阳忘掉了自己的不快，他被熊总的口才所征服了。当熊总跟开发商讲，下一步准备怎么开展工作，怎么包装楼盘，如何打动消费者时，他意识到当今社会你要想征服别人，就得有把稻草说成金条的口才，否则就很难混出名堂。

　　从台州回来后，李正阳把自己的这一想法告诉了章晓春，章晓春则觉得李正阳把问题敷浅化了，他认为营销最终看的是销售率，口才再好事情落不到实处，最终还是要穿帮。章晓春不发一言，笑笑，一脸的诡秘。李正阳疑惑不解，不知道章晓春什么意思，猜测道，你觉得熊总不够专业？

　　章晓春摇摇头，一副冷眼旁观的样子。

　　李正阳有些不耐烦，他觉得有屁就放，何必要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他不知道是不是做文案的都这么酸气十足。

　　他耐着性子接着问，你发现了什么问题？

　　章晓春反问道，难道你没有发现问题？

　　李正阳不吭声，不吭声就表示他真的不知道。

　　一个项目至少需要多少人？现在公司有几个项目？章晓春冷冰冰地问李正阳。

　　是啊，公司现在的人员充其量只能做两个项目，而现在公司有四个项目。李正阳反应过来后，没有探讨这个问题怎么解决，而是转换话题，新来的员工怎么样？

　　如果我没有判断错的话，一个都干不长。章晓春的斩钉截铁让李正阳不敢苟同，你有何依据？

　　第一，她们普遍嫌工资低；第二，她们不习惯公司的工作方法；第三，她们认为工作压力太大；第四，她们对试用期后，待遇的期望值过高；第五，她们感觉工作环境太苛刻，广告公司居然不许员工上因特网，太让人不可思议了。章晓春咄咄逼人的说，你觉得这么多的理由还不够吗？如果不够，还可以跟你列举几条他们不得不走的理由，首先，熊总觉得员工要有奉献精神，不要老是想着待遇；其次，他觉得员工要有压力，有压力才有动力，压力越大动力越足；再次，他认为广告公司要节约人力资源成本，一个人能干两个人的活，一个人就OK，哪怕这个员工累死累活，他也不会计较。你想想看，这种情况下，还有哪一个员工愿意留下来干。

　　李正阳愣了一下，他没想到章晓春看问题如此细致，同时他也受到了不小的震撼。李正阳的情绪很快就低落下来，他牢骚满腹地说，如果公司留不住人，我就辞职。

　　章晓春说，你又错了，辞职后你能保证找一家公司就一定比天天广告强吗？

　　他妈的又没人干活，我又干不过来的，你说让我怎么办？李正阳眉头紧聚，眼睛里泛着一层红光。

　　章晓春知道他生气了，不紧不慢地说，公司没人干活，谁最急？开发商还是熊总？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开发商不急，因为他不了解公司的实际情况，如果他知道了就不是急的事，而是换一家公司合作，那么谁最害怕开发商知道？嘿、嘿，章晓春冷笑道，我再问你打工是为了什么？

　　当然是为了挣钱了，李正阳脱口而出。

　　当新员工都辞职后，不用我说你也应该知道怎么做。

　　你的意思是，我们可以要求加薪。李正阳试探道。

　　笑话，难道给你加薪水，你不乐意吗？

　　李正阳又产生了一个新的疑问，要是新的员工不走呢？

　　那就看你是不是急于要求加薪。章晓春想既然新员工留不住，还不如加速她们的离开。

　　难道我们还把新来的员工赶走不成？李正阳不满地说。

　　你要达到加薪的目的也不是不可取，不过赶走倒不至于。

　　李正阳咬咬牙说，干的再好，公司对我们也就这样，有什么妙招你就说吧。

　　你想想看，新来的员工最想知道什么？章晓春启发李正阳。

　　当然是公司的实际情况。李正阳觉得这么做，有些不地道，但他又觉得老板也不是君子，因此没有必要行君子之道。

　　章晓春注视着李正阳，正色的说，我可什么都没说。

　　李正阳虽然明白应该怎么做，但他觉得章晓春这小子，他妈的怎么这么阴。章晓春显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他知道李正阳肯定会受影响，他想熊总给李正阳加薪，难道不给他章晓春加薪吗？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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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总并不了解底下的员工在想什么，他按自己美好的意愿给新来的员工培训，培训的内容是回顾公司辉煌的过去，讲解公司完美的构架，叙述公司严格的工作流程，最后鼓舞士气和员工共同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