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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刀奇缘-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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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轻人道:“我姓叶名枫,是临海县括苍派的第五弟子。先生上下如何称呼,可方便告知吗?”
中年文士笑道:“有什么不方便的,我自姓卫,名比伯,在江湖上稍有薄名,江湖中人多有识得我这三个字的。”
叶枫呼地站起,几乎把茶壶都打翻了,颤声道:“你、你就是魔……魔……”
那叫卫比伯的微微点头道:“不错,就是我,你害怕了吗?”
叶枫摇摇头,重新坐回凳子上,心中想道:“数日前,我曾和你女儿一同出生入死,几乎死在一个谁都不知道的山洞里。如果我告诉你这些,你害怕了吗?”口中说道:“你难道不怕我说出去?”
卫比伯笑道:“大丈夫意气相投,遂成莫逆。再说,我还有事相询,如果不告知真实姓名,恐怕多有不便。”
叶枫这几天以来,颠沛流离,有一顿没一顿的,从未吃过一餐饱饭。这时看着桌上摆着的那些软糕、甜饼等,清香扑鼻而来,禁不住咽了一口口水,低声说道:“卫教主,有一件事很不好意思,我从昨日起就粒米未进,此时肚子里还是空的。”
卫比伯笑道:“请自便,不必拘束。”说罢低头喝茶,不再言语。
叶枫也就不再客气,将桌上的一应点心吃了个精光,又将一壶茶咕嘟咕嘟喝个底朝天,吃完喝完,精神为之一振,说话也有了些气力,抹了抹嘴巴说道:“卫教主,我既吃了你的东西,受恩不报非君子,说不得,但有吩咐,只好直言相告,决不欺瞒。”
作者有话要说:
、与魔同行
卫比伯说道:“好,我果然没有看错人。不过现在我要去一个地方,你如果不嫌弃,就与我一起去,我们边走边谈。”卫比伯身为明教教主,名满天下,说话语气之中,自然而然的有一种威势,叫人不得不从。
叶枫听他相邀,当即站起身来,说道:“好。”两人同老顾、阿丁等人拱手道别,出了店门,扬长而去。
阿丁跟了出去,见两人一路向东,似乎要出城而去。大华在他身后说道:“这二人面生得很,不知是哪条道上的?”阿丁回过头来,说道:“管他是哪条道上的,只要肯花银子,就算是魔教教主亲来,我也不怕!”
……
两人出了东门,卫比伯越走越快,最后竟似是脚不点地一般,疾趋而前,虽然速度快极,但看上去却犹如闲庭信步一般,步伐中浑没半分霸气,片刻间就将叶枫远远地抛在了后面。
叶枫虽得林孤桐授以柴刀刀法,但两人相聚时间不长,并未得以详加指点,几乎只能靠自身领悟,因此所学毕竟有限。之所以能在愚公谷树林中一招逼退花赛李、马青龙,在密洞中力克商横王、宫长张,独斗穆易杨,一是倚仗着昃阳刀无坚不摧,再者也是沾了出其不意的光。若是讲论真实功力,柴刀刀法虽然精妙,但仍是及不上花赛李、商横王等在本门功夫浸淫数十年的深厚功力,尤其在轻功上更是万万不及,因此卫比伯稍一施展,就立时现出了天壤之别。
卫比伯在路边歇了好一阵子,叶枫才气喘吁吁地赶到,只见他双手叉腰,大口地喘着粗气,过了好一会儿,才能说出话来:“卫教主,我的轻功浅薄之至,实在是叫你笑掉了大牙。”
卫比伯道:“轻功低可以再练,难的是有没有这份悟性,来,我们再来比划比划刀法。”说着,俯身从地上捡起两根树枝,将较长较粗的一根递给叶枫,笑道:“我们不用真刀真剑,这样不至于伤了对方。”
叶枫知道自己与他差得太远,正想拒绝,但一看到卫比伯温和的眼神,突然间很想和这位众人口中的大魔头较量一番,遂伸手接过了树枝,脑海中忽地闪过昃阳刀掉进深潭的情景,心中一阵难过。
卫比伯自然不知道叶枫在想些什么,说道:“请进招吧!”
叶枫点点头,一招“跟住不放”,树枝斜斜地向他的左肩削去。卫比伯看得分明,叫了一声“好”,将树枝交到左手,径直向着叶枫的右肋抹去,叶枫不待这招用老,顺势将树枝从下往上撩起,还了一招“撞进怀里”……两人一来一去,霎时间拆了十余招。
十余招后,叶枫只觉得出手越来越沉重,手中的“刀”好像陷入了一团乱麻之中,拼命地左冲右突,却怎样都挣脱不开。叶枫心知自己武功与他相差太远,再斗下去也是有败无胜,索性将树枝抛在地上,一躬到地,说道:“教主刀法精妙至斯,我今日方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言语中怏怏之诚,绝不似作伪。他自学成柴刀刀法以来,屡败强敌,心中已渐渐地有了一些骄衿之气,今日与卫比伯交手后,才知道自己距离一流高手还差着老大一截,自此以后,方才有所收敛。
卫比伯微笑道:“你能这样想,那就是极好的了。嗯……这套刀法,要旨就在古拙浑厚,但你运用之际,有时会不自觉地标新立异,加入一些新鲜的想法,自身武功的底子太明显,反而使刀法中原有的大威力发挥不出来,比如说这一招……”说着顺手比划,将每一招的不足与关窍之处一一详加指点。
叶枫自学成柴刀刀法以来,心中一直存着许多的疑问难以索解,进境着实有限,因此今日在明州城街头,偶然地看到卫比伯留下的那些字,也要细细地看上半天,从每个字的间架、笔致中体会柴刀刀法的秘奥。看了这半日,已是大有益处,但怎及得上卫比伯一招一式,抽丝剥茧般地解说明白?卫比伯虽不擅刀法,但眼光还在,几乎每一句话都说在了攻防之际的关键之处。叶枫越听越是觉得豁然开朗,喜不自胜,慢慢地就有些将十二路刀法融会贯通之感。
两人边走边谈,时而停下来比划几招。有时讲到艰深之处,叶枫索性席地而坐,低首蹙眉,苦苦思索,一旦想通,就又忍不住手舞足蹈、眼笑眉飞。有一次他想到:“我与他正邪有别,他为何肯以他一生才学,悉心教我?难道不怕我反过来害他吗?”一愣神间,就有好几句话听而不闻,匆匆溜走,叶枫赫然惊醒,急忙凝神静听,再也不敢胡思乱想了。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卫比伯这才将十二路刀法一一解说明白,叶枫此时心中的感激之情,难以言说,原以为卫比伯接下来定要问他刀法的来历,谁知只听他淡淡地说道:“我对刀法所知有限,差不多全都告诉你了,咱们这就走吧。”说着,负着双手飘然而行,绝口不问叶枫是如何得到这路刀法的。
两人默默地走了一程,倒是叶枫按捺不住,抢上几步,对卫比伯说道:“卫教主,你怎么不问我是怎么得到这路刀法的?”
卫比伯停下脚步,凝望着叶枫,说道:“正要请教。”
叶枫听到这句话,暗中松了口气,心中像是一块石头落了地,将自己如何回到括苍山,如何被林孤桐掳去,他又如何在狱中传授自己刀法,粗略地说了一遍。本来只想说到这里,谁知开了个头,后面的就不知不觉、源源不断地接了下去。到了后来,就连自己与卫盈莹一同跌落山崖,在密洞中发现易天星教主的遗骸与遗书等事,也吞吞吐吐地说了。虽是长话短说,除了木纹经外,其余大小事项,却也并不隐瞒。
卫比伯一言不发,静听叶枫说话,脸上的表情始终镇定如恒,只是在听到易天星教主与卫盈莹之事时,骨肉连心,多看了叶枫几眼,显得甚为关切。待叶枫一讲完,他就说道:“小兄弟,你这一番遭遇可谓奇矣!只是盈莹她现在何处?我甚是挂念。”
叶枫叹了口气,说道:“实不相瞒,离开愚公谷之后,我就想回括苍山去,卫小姐不知何故,与我争执了几句,就不知去向。我见明州城就在左近,心想不管她要去哪里,总要来城里寻脚力,因此就在城内四处乱逛,到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
卫比伯知道女儿向来如此,只好无奈摇头,但想到她现在孤身一人,无人陪伴,心中不免十分牵挂。
且不说卫比伯和叶枫一路走一路交淡,只说离他们不远的一处大宅内,早已乱成了一锅粥。这座庄院是三埭院落四埭厅的格局,白墙乌门,构筑宏伟,大门正上方高悬着一块泥金黑匾,上面写着“鹏程镖局”四个大字。
进得院门,就是一个宽大轩豁的演武场,沙包、箭靶、石锁、石鼓等放得满地都是。演武场后是大门,走过檐廊,就是镖局的前堂,此时堂内灯火通明,十数人或坐或站,正自相持不下。
作者有话要说:
、蓝布包裹
只见一个官员模样的人说道:“老弟啊,不是我不想帮你,只是这件事干系非小,那可是当朝左仆射蔡大人指定要的东西,原是要在今年太后寿诞之日,进献给圣上和太后的。我是看你平时为人倒也谨慎,这才着你小心护送,倘若你能办好这件事情,也可以在大人面前,谋个进身之资。哪知道你……唉,反正左相大人的脾气你是知道的,现今相府的人就在我家里,我在他面前说了许多的好话,银子流水价地使出去,好容易才说动了他,再宽限你三日。今天可是最后一天,亥时之前,再看不到东西的话,你就自己看着办吧!”
坐在他对面一人,满面愁容,正是梅花拳掌门人、鹏程镖局总镖头上官鹏。只见他头发蓬松、眼带血丝,显然已是有些天未曾合眼,只听他沙哑着嗓子说道:“多谢老父母为我居间说项,一应用度,自是我来承担,绝不敢叫大人破费。只是明州虽小,方圆也有几百里,谁知道那两个贱人跑到哪里去了,只求老父母慈悲则个,再宽限些时日……”
方才说话的明州知州事王申哼了一声,不耐地道:“你说的好不轻巧!什么叫再宽限些时日,太后的生辰,也是可以宽限的吗?”
上官鹏尚未开口,坐在他旁边的夫人就已经低声哭了起来,边哭边说道:“都是我不好,老爷,是我害了你,害了上官一家,如果我平时能对她好一些,她也不会和管家一同私奔,临走了还把这要命的东西给带走。呜呜呜,我们应该怎么办,老爷……”
上官鹏安慰道:“夫人,你我夫妻同心,我又怎么会责怪你?你就不要再哭了,你越哭,我就越是心烦意乱。”
就在这时,从大门口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上官鹏和夫人同时站了起来,四只眼睛一齐望向门口。
从门口匆匆走进来几个人,领头的一个躯高身雄,浓眉巨眼,是上官鹏的大徒弟钟屹。上官鹏走上两步,颤声问道:“怎么样,找着了吗?”
钟屹看着师父面容枯黄、双颊深陷的模样,心中着实不忍,但终于还是摇了摇头,说道:“四门都找过了,还是没找着小师娘和管家。”
语音刚落,从外面传来附近寺庙的鸣钟声,当当当当,已是亥时。
听到钟声,上官鹏脸色陡然一变,咬了咬牙,转身进到内室。等他出来时,手里已捧着一个小木箱,端端正正地放在王申身旁的几上,躬身作了一个长揖,说道:“王大人,箱里装的是鹏程镖局和明州、越州的几处宅院、店铺,还有就是明州城外几百亩水田的地契、屋契,还有些银票等,共计不下二、三百万两纹银。这已是我三十年来的全部积蓄,虽然补偿不了万一,也总算是有了一个交代,仅余乡下老宅瓦屋几间,给我老夫妻遮风避雨之用。从今以后,我与老妻砍柴种田,再也不过那种刀口上舔血的江湖勾当了。万望王大人看在我多年殷勤待侯的份上,放我们一条生路吧!”
王申打开箱子看了几眼,只见里面整整齐齐地码放着一沓沓田契、屋契、银票等,数量甚巨。他看着这些东西,眼中不禁灼然生光,过了好一会儿才恋恋不舍地将目光移开,又喝了两口茶,才缓缓说道:“老弟你真是越老越糊涂了,蔡相公的脾气你是知道的,他老人家在皇上面前圣眷正隆,这小半个天下都是他的,还怎么看得上你的这些陈谷子烂芝麻的。你这样做,倒叫我十分为难了。”
上官鹏脸色暗沉了下来,闭上眼睛深深地叹了口气,缓缓地道:“我明白,只要我活着一天,这箱子里的东西,你终究是不放心。”
王申瞪大了眼睛,慌忙道:“你这是什么话来?这是什么话来?我还不是为了你们好!”
上官鹏仰头哈哈一笑,直笑得颏下那部胡须簌簌抖动,可两行老泪终于还是忍不住滚下了脸颊。他转过身,不欲让家人和弟子看到,快步走到墙边,取下上面悬挂着的一把长剑,刷地一声抽出,剑锋上精光四射,照在他的脸上忽明忽暗、阴晴不定。
上官夫人扑上去,握住上官鹏拿剑的手,泣道:“老爷,你这是干嘛!”钟屹等弟子扑通扑通跪倒了一地,一声声呼唤师父,个个泣不成声。
王申在一旁不耐烦地道:“上官掌门,相府的人还在等我回话呢!”
钟屹从地上猛地站起,牙齿咬得格格作响,作势就要扑上去。王申见他势若疯虎,也有些畏惧,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后缩了缩。
上官鹏见状大手一挥,说道:“钟屹,退下!王大人说得不错,我一人死,总好过全家一起死!”说罢将夫人搀扶到椅子上坐下,柔声安慰道:“夫人,你我都是尝过苦滋味的人,再难的日子都不怕,玉儿这几年娇养惯了,也正好让他历练历练,不然终究成不了气候。从此以后,夫人,你就把这可怜的孩子当作是自己亲生的吧!”上官夫人用手掩住口,只一个劲地点头,不敢大声哭出来。
上官鹏见夫人答应了,这才稍稍放宽了心,站直了身子,仰面向天,大叫一声:“天不佑我!”横过宝剑,就要朝脖颈抹了下去。
正在这时,从门外匆匆跑来一人,一面跑一面喊:“老爷!老爷!”上官鹏一怔,这一剑就没有割下去,再一看,原来是家中的老仆名叫重生的。
重生跑到上官鹏面前,气喘吁吁地道:“老、老爷,有一个、一个客人,叫我把这个,东西,交、交给你。”说着把手中的一个蓝布包裹举了起来。
上官鹏苦笑道:“重生,现在我不想见客,他若是想要钱,你就给他一些,让他走吧!”
重生咽了咽口水,喘了两口气,说道:“不是的,老爷,这位客人说,无论如何,一定要让老爷您看一眼这个东西。”说着,将手中的包袱放在上官鹏身后的一张花梨木八仙桌上,垂手侍立。
上官鹏此时死志已决,只是摇头,重生又说道:“老爷,我从老太爷起就在咱们家当奴才,算算年头,今年已经是第五十年了。老奴命好,老太爷、老爷从来没把我当作是一个奴才,今天,我知道家里就要不好了,老爷,就让我最后服侍你一次吧!”
上官鹏眼中含泪,点了点头,将包袱打开了一个角,往里面看了一眼。
作者有话要说:
、两位恩公
只一眼,上官鹏手中宝剑就呛啷一声掉在地上,急转身双手握住重生的肩膀,急问道:“那人呢,客人呢,他在哪里?”
重生见上官鹏高兴的满面堆欢,连胡须似乎都在根根翘动,也跟着喜道:“还在外面呢,我这就叫他去!”说罢,喜滋滋地跑了出去。
上官鹏将八仙桌上的包袱小心翼翼地重新包好,双手捧起,恭恭敬敬地来到王申身边,放在他旁边的桌子上,说道:“王大人请看。”
王申打开包袱一看,呼地站起身来,冲着上官鹏一拱手,说道:“如此告辞了!”挥手让手下人拿起包裹,就要离开。
上官鹏说道:“且慢。”打开木箱从里面取出厚厚的一沓银票,送到王申面前,说道:“这几日劳烦老父母了,些须薄敬,幸乞笑纳。”
王申笑道:“老弟,你这是……唉,却之不恭、却之不恭。”叫手下人一并接下了,又回过头来狠狠地看了那口小木箱几眼,这才匆匆告辞而去,回到府中,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叹了半夜的气。
王申离开后不一会儿,重生就领进两个人来。他们进来的时候,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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