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走之歌-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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菲尼克的视线改望向空无一物的前方，他的眼里写着若有所思。

「团长先生应该不曾到过这个叫做吉安吉尼的小地方吧？」

「是不曾……这跟这有关吗？」

「关系还挺大的唷！吉安吉尼的居民们，唔，不太喜欢将自己的住家显露在外呢！」

「啥？」

「简单的说法就是，有的人会习惯用刻纹魔法将住家隐藏起来，不过只要找到阵眼的存在，就能轻易的解除。」

菲尼克忽然向前走了几步，从斗篷下伸出一只手，手指尖像确认过目标似的，毫不犹豫地朝着半空中的某一点探去。

身后的两人发出「啊」的叫声。

少年的手指彷佛是穿透一层薄薄的水膜，激出的涟漪在刹那间扩散在人们的肉眼之前。

「……例如这样。」

话声刚落，利耶和亚亚顿时感到一阵气流拂过他们的脸颊身侧，头发被吹得凌乱飞起。

利耶不禁反射性的闭起眼，手臂将亚亚抱得紧紧。就算不懂得什么魔法，但空气明显改变的波动仍然是无法忽视。

待利耶再睁开眼，他忍不住吃了一惊。

矗立在前方的不再是空无一物，而是一幢尖顶斜面的二层楼屋宅……

也许也可以说是三层，屋顶间的夹角空隙开出一扇小窗，看样子是被充当做阁楼。

「哇……哇……」

亚亚的眸子里则是写上惊喜，小手不自觉地抓着利耶的头发，让他疼得直皱眉。

「利耶，有房子！有房子耶！」

「好好，我知道有房子……亚亚你抓轻一点！」利耶吃痛地喊，还得怕怀中的小女孩太过兴奋以致滑落下来。

他可怜的头发！万一早秃怎么办？

小心抱好亚亚，年轻的团长好奇地望了短短时间内，就将那个所谓的「刻纹魔法」破解的菲尼克一眼。

「好歹我也算是吉安吉尼的人嘛，连这个都不知道的话未免太说不过去了。」菲尼克不以为意地耸耸肩膀，说出出乎人意外的小情报。

他向着两人比出一个「请」的手势，自己则跟在两人的身后，镜片后的双眼打量着不远处的屋宅。一会儿后，他以着难以察觉的音量呢喃出：「但是，真奇怪啊……」

在踏入被隐藏起的土地的一瞬间，一股奇异的寒意窜上菲尼克的颈后。他抖了抖，摸摸发冷的脖子。

斗篷明明拉得好好的……

他动下嘴唇，最后加快脚步，急急跟上前方的同伴。

云层在黑鸦色的屋顶上打转，如同一个漩涡，闪电照亮了阴森森的建筑物。

菲尼克默默地在心底告诉自己，他什么也没瞧见、什么也没瞧见。

他绝对没瞧见小阁楼的窗户上，贴有一张向外窥视的孩子面孔……

白得可怕。

闭掩的大门，彷佛不知有客将至。

利耶一手托抱住亚亚，一手在门前迟疑半晌。

从两侧窗户透出来的灯光，代表屋内的确有人，但为何却无人因为刻纹魔法的解除，而外出察看？还是说，他们根本毫无所觉？

连自己也说不上的心绪在胸口处窜涌，利耶开始怀疑起这个任务当初是否真的要接下。

「呜呃，我怎么有种不祥的预感……」

利耶的自言自语刚好被夜空中的雷鸣声掩盖过。

「团长先生？」

站立在他后方的菲尼克不解地问，似乎在催促他的动作。利耶连忙地应了一声，停在半空的手终于向大门探去，但是在敲上的前一秒，蓦然被冻结住。

背脊彷佛有针在扎着一样。

视线！

问题是，从哪里来？

利耶不动声色，怕带给同伴不好的联想。然而他没注意到的，是少年嘴角边的一抹僵硬。

他谨慎地以眼角瞥视，前后左右，都不是。

「利耶。」

亚亚忽然出声，小巧的头颅仰得高高，手臂也跟着伸直比着上方。那双紫晶色的大眼睛映入的却不是天空，是屋顶夹角间的小小阁楼。

「那里有人。」

利耶反射性移动视线，他同样也看见亚亚口中说的「有人」，芒刺在背的感觉像是在瞬间解除。他松口气，原来不是自己一个人在疑神疑鬼。

他的视力算得上相当不错，加上阁楼内的昏黄灯光，使得他能确定，那是一个孩童趴在窗玻璃后，窥望夜晚到访的客人。

似乎是察觉自己被人给瞧见，孩童的身影一下就从窗户边消失。

看情况，是这家屋主的小孩吧？

「吓我一跳，我还差点以为……呸呸呸，别胡说、别胡说。」

有如是禁忌的字眼立刻被狠狠地截住，利耶暗骂自个儿的胡思乱想，右手这次不再犹豫地敲上门板。

他的态度镇静，不过他的脸色有点发白。

菲尼克没漏听利耶的喃喃自语，他试探性地再往阁楼的方向望去，灯光已然熄灭，留下的是一窗的黑暗。

等待大门开启的时间并没有花上许久，只不过门却是极度提防地仅拉开出缝隙，女人的双眼怀疑地打量门外的一群客人。

严格来说，那是名面貌姣好的成熟女性，但稍嫌尖削的下巴以及绷紧的唇线给人难以亲近的感觉。

「您好，我们是……」

连身分也尚未报出的句子，马上遭人不客气地截断。

「我不知道你们怎么闯到这里来的，不过我们家不需要推销员！」

话一说完，大门随即像拒绝一切地关上，徒留门外来不及反应的冒险猎人三名。

「等……」

利耶总算回过神来。开什么玩笑！他来可不是专程要吃闭门羹的！而且他们哪里像推销员啊？他赶紧上前再敲门，同时提高音量喊：「请等一下，我们是塔尔分部派来的冒险猎人！」

「绝对不是什么推销员的啦！」菲尼克高声附和，「是善良又亲切的冒险猎人唷！」

「喂喂……」利耶顿时给菲尼克一记白眼。

现在这种情况下，讲这种话不是只会让人家觉得他们更加可疑吗？

不过大门出乎意料地再次打开了，开门的依旧是先前的那位女性。

「你们是冒险猎人？」

不是非常信任的目光，逐一地扫视过背着宽剑还抱着小女孩的青年，和身穿斗篷的少年——不论是年纪或外貌，似乎都给人过于年轻的奇妙组合。

一张羊皮纸就像是要回应她的怀疑，向她递了出来。

「抱歉，请问您知道这份委托吗？」利耶端出笑容，有礼的问句让对方眉头稍稍地放缓。

女人的视线落至那短短的数行字上，乍看下只会教人觉得荒谬的内容，竟然成功地使她侧过身，礼貌性地让出进入的空间。

「你们应该是玛薇找来的冒险猎人吧？这孩子，老是喜欢自作主张……算了，请入内吧，这样所有的客人们就都到齐了。」

玛薇？客人们？

利耶一愣，暗暗和菲尼克交换诧异的一眼，事情好像真的朝越来越古怪的方向发展了。

在他们不知不觉间。

在自称是芙蕾雅。席路的女人的带领下，普鲁鲁冒险团一行人在来到大厅后，发现大厅内确实如她所说的有不少人聚集着，但利耶却没想到在这当中竟然会看到两张极为熟悉的面孔。

金发蓝眼，面貌几乎如同是同一个模子刻印出来的，路希维德兄妹，加盟于加雅分部的冒险猎人。

对方似乎也没预料到利耶等人的出现，那两张年轻中洋溢着稚气的面孔明显地吃了一惊，天空蓝的眸子大睁。

「阿利斯？！」

身为兄长的西维滋急性子地站了起来，手指错愕的直指着利耶的方向。

「还有……亚亚？为什么你们会在这？！」

「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们呢，阿利斯。」

法儿的吃惊只是短短的一瞬，随即又露出喜悦的笑。她朝着普鲁鲁冒险团的新成员轻点一下头表示招呼。

「唔，我也是没想到。」利耶搔了搔头发。他只能感叹世界有时候真的挺狭窄的，连到这种偏僻的地方也会遇见熟人。

不过西维滋的表情却是忽然微变。

他蓦然回忆起他们当初结识的时候——事情遇到了利耶和亚亚，似乎就会有掀起波澜的可能性。例如一件「锡芽」等级的特务，竟然也会等级爆增成了「铜花」。

「拜托这一次不要再出什么差错了啊……」

「哥哥，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啊？」

法儿像对他的咕哝有所不满地瞪他一眼，她可不明白为什么兄长老是会想到糟糕的方面。

「再乱说的话，干脆叫亚亚再把你扔出去一次怎样？」

西维滋立刻硬生生地吞下所有抱怨，目光小心翼翼地往利耶抱着的小女孩身上移去。

后者的目光正好落向了他，对他露出一抹甜甜的微笑，他却反射性地抖了抖——毕竟他可是曾经被这软软小小的孩子当成铅球，轻易地扔向远方。

「真想不到，真想不到，原来两团的人都认识吗？缘分真是个奇妙的东西呢……啊，还请你们也坐下吧！」

坐在主位上的一名男性绅士站了起来。他的衣着光鲜，举止也优雅，只是说不上为什么，利耶对这名留着短髭的男性就是产生不了些许好感。

不过从他的言谈间，不难猜测出他就是这间屋宅的主人。

「让我再一次介绍，我是拉特列斯。席路，同时也算是各位的总委托人。另外，这位是内人芙蕾雅，小女玛薇马上也会下楼同大家见面的。」

听闻过的人名再次出现，利耶的心中除了吃惊还有浓烈的疑惑。他趁机观察着聚集在打厅的所有人。两名是他认识的路希维德兄妹，然后是席路夫妇，还有最后一位是……

利耶可以确定自己不曾见过就坐在席路先生右侧的中年男人，虽说头发有些呈现灰白，但看上去仍是相当硬朗，眉下的双眼则是精光钁钁，像是只凶狠的狼。

「那是巴宁，也算是冒险猎人。」菲尼克压低音量在利耶的耳边悄声说，彷佛怕让人给听见。

利耶不太懂得菲尼克口中的「也算是」究竟是怎样的定义，但听起来他似乎是知晓对方的——当然可能是单方面的。

因为巴宁在望过来时，眼神完全不曾变动过，他的神情明显写着他压根不认识这群年轻的陌生人。

可是，总委托人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一件任务却会聚集着三组人马？

「冒险公会的原则不是任务不重复发给人的吗……」菲尼克搓着双手喃喃的抱怨。

他的手指还没回复正常的温度，冷得让他自己也觉得刺痛。噢，他真想要携带式的掌上型暖炉，来温暖他可怜的手。

他的抱怨让西维滋转过头，路希维德中的哥哥无视男主人仍在发表着「由于某种特殊的缘故，所以向公会要求多派一点人手」，蓝眼睛不客气地直直打量。

「我好像没见过你，你是普鲁鲁冒险团的新人？」

一道清脆的女声却抢在菲尼克开口前插入。

「普鲁鲁冒险团？」

声音的来源是从楼梯上头处发出的，顿时间引得所有人抬起头。

一看就知晓是继承母亲美貌的少女站在楼梯间，皓白的手腕搭着扶手。她的眼眸和唇角多了一份明媚的笑意，乌黑的长直发不受到绑束，宛若流水地披散在颈后。

几乎不用多想，就能得知少女的身分。

「玛薇，我不是吩咐过你早点下来的吗？」她的母亲语带不悦地说。

玛薇像是使性子地微侧开脸，下巴骄傲的仰起，她的父亲连忙出声打个圆场。

「没关系的，芙蕾雅，反正她都下来就别管那么多了……哪哪，玛薇，下来让大家都认识你吧！那几位客人就是你找的……呃，什么普……」

「普鲁鲁冒险团。」窝在利耶怀中的亚亚细声细气、咬字清晰地说。

除了路希维德兄妹以外，在场的其他人或多或少地露出不以为然或是讥笑的表情。

不过玛薇的反应特别不一样，她咚咚咚地跑下楼，青春的脸孔上洋溢着欣喜的笑容。

「原来刚刚不是我听错呢！你们真的叫普鲁鲁冒险团？」

黑发的少女交握住双掌，一双明媚的眸子迸射出闪闪发亮的光芒。

「啊啊，真的是好可爱的名字，我最喜欢可爱的东西了！」

姑且先不论他们冒险团是不是能称得上「东西」，这位大小姐的反应倒是跟某人差不多啊……利耶意有所指地瞄了菲尼克一眼，换来后者无辜地耸下肩膀。

像是注意到自己的情绪有些激动，玛薇困窘地一笑，随即端正仪态。

她提起裙摆，向着今晚到访的客人落落大方地行个礼。

「初次见面，您们好。我是玛丽薇莎。席路，短称是玛薇，还请这样称呼我就好，同时我也是向塔尔分部发出委托的委托人。」

位置离玛薇最近的菲尼克动作迅速地冲上前去，快得连他们的团长也拉不住他。

「您好您好，能认识像您这样美丽的小姐真的是我的荣幸。我是普鲁鲁冒险团的发言人，称呼我为菲尼克就行了，当然也可以叫我神秘旅人或是神秘美少年。」

一边的西维滋听不下去地露出「受不了」的表情；坐在他左方的法儿掩嘴咳了咳，像是喉咙忽然感到发痒，也可能只是藉此忍住笑而已。

亚亚仰起头，望着抱着自己的褐发青年，「利耶，菲尼克什么时候变成我们冒险团的「发言人」了？」

「看样子是现在。」普鲁鲁冒险团的团长如是回答。

玛薇一点也不以为杵地轻轻笑起，这名活泼美丽的少女的笑声就像银铃般动人。

利耶蓦然发现到巴宁的眼底窜过深沉的目光，像狼见到猎物时的蠢蠢欲动。他的心头一沉，这可不是什么好的象征。

「你说你叫菲尼克吗？」

玛薇的声音拉回利耶的一丝注意力。

「真巧呢，我也认识一个名字跟你很像的人喔！就是我的小堂弟，菲尔尼克。」

「「玛薇」！」

夹杂着愤怒以及惊惶的两声斥喝同时叠合在一起，声音主人则是席路夫妇，玛薇的双亲。

场面顿时陷入诡异的凝滞。

似乎没人可以弄懂，仅是一个和菲尼克有点相似的名字，为何会使得那对夫妇反应剧烈。

菲尼克像是也被吓住了。他摸摸鼻子，尴尬地偷觑着玛薇和她父母的表情，但是玛薇的表情令人大吃一惊，难以想像她就是刚才还笑意盈盈的少女。

嫣红的嘴角边褪去一切笑意，那双乌黑的眸子就像结了层冰地直视着她的父母，面无表情。

「为什么不能说？反正找冒险猎人来不也是为了解决菲尔尼克的事吗？」

「玛薇你……」

「趁现在将任务内容告诉大家不也挺好的？省得爸爸妈妈一天到晚提心吊胆！」

「玛薇，你怎么能跟你父亲这么说话？」她的母亲语调尖锐地斥责。

玛薇抱着双臂，不快地扭过头，长长的黑发甩出一个弧度，「我又没说错，仆人们会纷纷辞职的原因不就是这个？毕竟有谁想要在出了名的鬼屋内工作呢！」

利耶只觉得他的思绪呈现半秒的空白。

他刚刚是听到什么来着？那个比一百只魔物加起来还要恐怖的字眼，其实只是他听错了吧？！

觉得自己「耳误」的还有西维滋。路希维德。他谨慎地举起手发问：「抱歉，您刚刚说的……是什么屋？」

「不就是鬼喔吗？」

沉默一会，换法儿。路希维德举手再问：「呃，那您说的原因是……」

「就是我的堂弟，菲尔尼克。」

既然是被称为鬼屋的原因，那么不管再怎么想，玛薇口中的「菲尔尼克」看样子确实是……

最后是名字同「菲尔尼克」相近的菲尼克沉痛地举起他的手。

「我可以请问一下吗？你说的菲尔尼克……我想该不会是黑发黑眼，个子比我们的亚亚再高上一点，然后皮肤很白很白的男孩子……

吧？」

「哎呀，你怎么会知道得那么清楚？」玛薇像是被他吓了一大跳。

这句话无疑是证明普鲁鲁冒险团一行人所见到的孩童的身分。

利耶瞬间感到脑袋中有什么断裂的啪嚓声响起，他「唬」地一声离开了坐位，在众人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