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澜忆-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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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算让女儿……嫁给苏辰烨么？”
“自然是真的。”青娘似是未曾注意女儿的变化，只细细打量她的仪容是否妥帖。
“可是母亲……那些家仇国恨，都不要了么？”
青娘面上闪过一丝不悦，放下手中的簪子，定定看着清颜：“家仇国恨……自有你大哥二哥，更甚有李将军去绸缪，你一女儿身，做得够多了。”说着，拉起清颜的手向外走去：“母亲希望你可以安定下来，只做李清颜，刁蛮也好胡闹也罢，母亲都喜欢。”
满面的震惊无从掩饰，可是那过往的乌云真的已经随风飘散了么？安定的生活，那是她一直向往的日子，可是嫁人……她已非完璧，真的可以这样安定一世……
~
远离天京的豫城，上元夜却是精致热闹，绵延的灯火遍布城中各个巷道，阑珊灯火却难掩似曾相识之感。
“楠儿，真想在灯火辉煌中，就这么抱着你一辈子。”
清颜徐缓的步子突然停滞不前，让走出几步的苏辰烨疑惑回头，却看到她悲戚的眸间滑下一滴晶莹，顺着凝脂肌肤蜿蜒而下，让人观之心酸。
“李姑娘？”苏辰烨小心翼翼的抬手在清颜面前晃了晃，而她只是敛眸收回晶莹之色，继而温和的望向苏辰烨：“我没事，走吧。”
苏辰烨不禁讶然，这根本就不是菩提寺中同自己大呼小叫的那个李清颜，完全另一个人嘛。只是心中升起的不忍让他再难开口奚落，目光触及前面热闹的人群，好心的提议：“那边有猜灯谜的，我们去看看吧。”虽说是父命难违，可是自命风流的苏辰烨从来都是个怜香惜玉之人，何况如此佳人乎。
“我不去！”干脆利落的拒绝，清颜转身向另一个方向行去。
不过走了几步，却又突然停下，苏辰烨不满的嚷嚷：“你又干嘛啊！”
清颜的目光定定看着前方一个卖灯笼的摊子，灯火掩映中，那熟悉的身影和他身边一袭淡紫色百褶裙的倩影，将清颜心中不豫一扫而空，换上满心的好奇，提步便要上前去打招呼。
苏辰烨也看到了那边的李亦坤，以及他身边的佳人，再看李清颜的模样，立时长臂一伸将她揽在怀中，几乎凌空将她拖走。
“你干什么！”苏辰烨其人，给清颜的感觉便是莫名其妙，他无端强拉自己穿了几条街，难道他没看到二哥？想到此，怒道：“为什么不让我去喊二哥，莫非……你喜欢我？”
苏辰烨登时面色通红，支支吾吾的避开清颜的目光，辩解道：“你少臭美了，谁喜欢你这种心如蛇蝎的……”本想说狐狸精，可想起李蔚德夫妇，可是说美人，他又觉得没面子。
“你干嘛拉我到这儿！”好在李清颜不会给他思考这个的空当。
“李亦坤身边的女子，你可认识？”
清颜疑惑的摇头，这豫城之中除了苏辰烨父子，再没她认识的人了。
“那是你二哥的心上人，”说到这，苏辰烨却卖了个关子，提步向前：“可是你母亲不同意，你二哥一年里大半时间都漂泊在外，所以他们见面不易，哪里经得起你去折腾！”
二哥的心上人，为何母亲不同意，难道是因为身份？
“她叫什么名字？”
“叶紫，是郡守的小女儿。”苏辰烨体贴的帮她挡过一阵人潮，二人就近上了旁边的天香楼，寻了靠窗的雅座，放眼望去，满城灯火，辉煌如昼。
二哥喜欢的，是郡守的女儿。清颜似乎能猜透母亲的偏执，若非逼不得已，她定然不会让自己的儿女同卫朝的官员之间有何关系。
苏辰烨要了满桌的佳肴美酒，却毫不顾忌身边美人，只管狼吞虎咽，看得清颜目瞪口呆的开口：“苏伯伯……不……给你饭吃么？”
“咳……咳咳”一口饭呛在喉咙里，苏辰烨剧烈的咳嗽起来，接过清颜递来的汤便一口灌下，然后恼怒的开口：“还不都是因为你！”
“我？”清颜莫名其妙的指着自己。
悠游自在的喝下一杯酒，苏辰烨一本正经的开口：“老头子说，要我娶你，不把你娶回家，就不给饭吃，”说到这儿，突然压低了声音：“所以看在朋友的面子上，我今日你要帮我离家出走。”
清颜只觉得脑袋发晕，想不通这个人是什么逻辑：“我凭什么帮你，谁和你是朋友。”说着起身，便打算离开。
苏辰烨连忙一把拉住清颜：“李姑娘，你可不能走，你走了这钱……”目光逡巡在一桌子的佳肴美食上，清颜当即无语：“你没带钱，还来吃饭？”
“那不是有你么。”
看着一副无赖样的苏辰烨，清颜却声音莞尔的开口：“可巧了，今天走得匆忙，忘记带钱出门了。”
苏辰烨当即一头黑线。
这天香楼算得上是豫城的头号酒楼，菜做得好，价钱自然不低。
二人商量了许久，苏辰烨唤了小厮来，一脸客气：“小二哥，今日上元佳节，生意可好？”清颜坐在一边，目不斜视的端了杯茶，专心致志的在品。
小二哥一愣，才道：“托您的福嘞，今儿生意确实不错。”
“那个……刚才我看灯掉了荷包，所以想……”
“公子，咱们天香楼概不赊账，就是皇帝老儿来了都一样的！”这小二哥倒是警醒，立马便听出了苏辰烨的意思。
“那劳烦您随我到城西苏府去取，我给你双倍！”
小二哥看着苏辰烨和清颜一身富贵妆扮，略一思索道：“今儿生意忙，不如您让这位姑娘留下，您先回去取？”说话间，眼睛滴溜溜的在清颜身上打转，看得清颜一身鸡皮疙瘩，连忙躲在了苏辰烨宽大的袍袖后，低声道：“我可不留下来，不然你留下，我去找二哥！”
“我可不信你会回来，”苏辰烨冷声否决，按照先前两人的说法，清颜取下一支金钗：“这个总够了吧！”
接过银钗，老道的在手里掂量了一番，才为难的开口：“公子，咱们这儿没这个规矩，不如您去当铺典了再……”
“哎！”苏辰烨当即拍案而起，吓得清颜浑身一颤差点从凳子上掉下去：“这大晚上的又是上元，我去哪里找当铺，你也不打听打听，你苏大公子是吃白食的么！”
清颜悻悻的拿回银钗簪在发间，看着没理却强词夺理的苏辰烨，摆足了端庄的小姐架子，一声不吭。
然而不过片刻，那小二愤愤离去，却是转身便喊了一大帮的壮汉，厉声指责两人吃白食，清颜连忙把面纱向高处提了提，使劲儿低头。
只听“轰！噼里啪啦——”那张雕工精美的花梨木桌已经被掀翻，杯盘碗盏掉了一地，苏辰烨跃起的身子悠悠落地，却不防有人突然扔了个苹果在脚下，踉跄一下脑门狠狠的磕在倒地的桌腿上，发出一声闷响，屋子里的众人立时便愣在原地，一片寂静。
清颜还沉浸在苏辰烨脑袋坏了没有的问题中，就被苏辰烨一手揽在腰间，凌空一跃二人竟从窗子里跳了出来……
这可是三楼啊……下面那么多花灯要是烧起来……
不过一眼，清颜已将眼睛狠狠闭上，使劲抓住苏辰烨的胳膊，甚至忘记了呼吸。她听到一阵吵嚷声，还有嘈杂的人群，惊呼声……
作者有话要说：话说，最近外公生日，开学，好多东西没准备，很忙最近三天没有网，我争取在29号晚上更新可是没有存稿，卡文的我，那什么来更新哇郁闷的很~~
开学的孩子伤不起啊伤不起真的是快累死我了今天还碰到个新疆小偷翻我的包还好没被他拿走什么真是万幸啊感谢那个凭空吼了一声的好人呀~~~
这个社会还是有好人滴~~
所以，九月四号之前我的更新会很不稳定，有了就多更，没了我会努力谢谢大家的支持哇！~~~~
晚安~！

　　忘忧之地人尽忧
一轮满月高悬，映照出幽深竹林中点点白雪，一地光华。
“哎！李姑娘。”苏辰烨看着无尾熊一样挂在自己身上的人，脸上满是嫌弃的加大了嗓门：“李清颜！落地了！”
恍惚回神的清颜颤悠悠的松开苏辰烨的胳膊，那里原本平展飞扬的布料早被她攥得满是褶皱。这样同生死擦肩而过的瞬间，她的脑海突然涌出那片火海，不断跌落的房梁和她丢下的烛台滚落在地，炙热的温度和着呛人的烟熏让她恐惧，似乎又回到了那红墙之内，连空气都显出四方方的压抑……
“不……不……不要……”清颜瞪大了眸子立在原地，眼中却毫无焦距，只恐惧的低喊。
她这样子却将苏辰烨吓了一跳，连忙去拉她的手，可是却被她狠狠挣开，慌得他手上用力狠狠扯住清颜的手，喊道：“李清颜！清颜！”
许久，她才终于停止了颤抖，愣愣回神看向一脸疑惑的苏辰烨。清颜突然想起，她如今是李清颜。目光触及苏辰烨攥着自己的手，连忙用力抽回，敛去面上异色，平静道：“这是哪里？”打量四周一片漆黑，能听到竹枝沙沙，想必离豫城也有一段距离了。
注视着清颜眸中的掩饰，苏辰烨只是微微叹了口气：“这是豫城北郊。”
“你带我到这里干嘛？”清颜疑惑道，陶然庄和苏府都在西面。
“我不是说了我要离家出走么！”看着恢复平静的清颜，苏辰烨丝毫看不出她刚才的失态，陶然庄的三小姐，自小虽在西域求医，可也该是锦衣玉食的，怎会有那样恐惧之事？再看清颜的目光，也深邃起来。
清颜蹙眉望向苏辰烨，“你离家出走，不应该先把我送回家么？”
苏辰烨窘迫的避开清颜的审视，提步向前走，“反正你能回家的，先跟着走就好。”
看着已经渐渐走远的苏辰烨，清颜无奈，只好提步跟上。可刚才被苏辰烨抱着以轻功飞走，刚刚落地又没有一个缓和，此时匆忙提步，只觉脚踝生疼，不由惊叫出声，跌坐在地。
“又怎么了？”苏辰烨不耐烦的回头，却看到跌坐在地的清颜一脸痛苦的抱着脚踝，一身牙色锦衫衬着竹枝青翠，月华清冷，更显娇俏可怜。不觉便提步往回，语气也缓和下来：“扭到了？”说话间，小心翼翼的伸手在清颜脚踝一探，便知她没有伤到骨头，只是错了位。
清颜只看到苏辰烨突然抬头扬起一个绚烂的笑容，莫名的“啊？”还没出口，只觉脚踝一阵剧痛，下意识的便想去推苏辰烨，却被他了然的避开。
“没伤到骨头，等会儿让师伯给你擦点药酒就好，来吧，我背你。”此时苏辰烨虽然还是懒散的语气，却让清颜心中一暖，看着那洁白的衣襟宽广的肩膀，微微一愣，却还是轻轻趴在了他背上。
很难得的，在看到竹舍的灯火前，两个人谁都没有开口。
“到了，这就是忘忧谷。”
说话间，一块刻着“忘忧”的青石跃入眼帘，四面合围的山谷中只此一线小径向内，谷中月华清冷，映照出雅致的竹楼和谷中的一潭碧水，真称得上忘忧二字。
苏辰烨背着清颜径自进了竹楼，清颜刚坐下，外面走进一须发皆白的老者，一身雪衣更衬其仿若仙人，此人便是苏辰烨的师伯——南宫。
“师伯！”
然而南宫自看到清颜，便愣愣出神，丝毫不理苏辰烨的抱怨。
“师伯，好色也不带这样的呀！”苏辰烨恼怒的挡在清颜身前，却被南宫毫不留情的一手拨开，颤颤悠悠的开口，微不可闻的道了声：“若卿……”
南宫无礼的注视让清颜只觉窘迫，却无一丝恼怒，只是奇怪他的话，“先生？”
“师伯！”苏辰烨回身一声怒吼炸响，“她叫李清颜，是陶然庄的三小姐！”
“哦……啊？”南宫恍然回神，“李清颜……脚伤了是吧，我来看看。”说着，便亲自蹲下察看清颜的脚伤。
苏辰烨取来一瓶药酒递给南宫，阴阳怪气的挤出一句：“若卿是谁呀？师伯……”
仔细的将药酒倒在掌心细细揉搓，南宫用指力在清颜脚踝穴位几下揉按，顿觉血脉通畅，缓缓触地走了几步，只有些微不适，着实惊奇。
“多谢先生。”清颜微微颔首，对南宫福了福身子，继而转向苏辰烨，“送我回家。”
苏辰烨当即一愣，支支吾吾的向南宫问道：“师伯，十一呢？”
“十一出门了，”南宫平淡的开口，继而回头对清颜道：“今日夜色已晚，不如就留在谷中吧。”
听到南宫主动留清颜，苏辰烨更是满脸震惊：“那李……”
“烨儿，你去飞鸽传书给李庄主，就说我留三小姐在忘忧谷做客，然后去收拾了雅兰集，给李姑娘住。”南宫一板一眼的交待，“李姑娘，老朽如此安排，可好？”
看着这位须发皆白，格外慈祥的老者，清颜心下一震，顿觉手足无措，“先生客气，叫我清颜就好，先生不怪清颜叨扰已是荣幸之至。”
客套几句，在南宫老先生的殷殷叮嘱下，苏辰烨极其不甘愿的背着已经没事的清颜，送到了雅兰集内，十分周到的伺候清颜睡下，然后一脸憋屈的回竹楼找南宫，却是铁将军把门，只好回房去睡。
宁静的忘忧谷中，只闻虫鸣阵阵。
这一夜，清颜睡得格外香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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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第一缕微光洒入忘忧谷中，绚烂的花木让人不觉此时寒冬。
“师伯……”苏辰烨阴阳怪气的撒娇：“若卿是谁呀？”
“不认识！”斩钉截铁的是南宫。
“你要再不告诉我，我就去问师父！”软的不行，换硬来。
“你敢！再说你师父也不知道……”
“师伯……”
“南宫先生……”阳光下，雅兰集的门外，清颜莞尔一笑：“若卿……是个女子的名字吧？清颜同她像么？”
看着恍惚出神的南宫，苏辰烨一脸鄙夷的伸手在他眼前晃来晃去，不过惹来两个白眼。
湖边凉亭中，三人暖酒烹茶，心却并不在此。
“白若卿，同你却有几分相似，都是清丽脱俗，国色动人，”南宫短短一句，好似陷入沉思，良久，才又道：“这三个字，放在二十年前，天下恐是无人不知。”
“为什么？”苏辰烨一点都受不了平日呼来喝去的老头此时满脸忧伤，急匆匆的问道：“你快点啊！”
南宫连看都没看他一眼，自顾道：“当年，曾有高人为她批下箴言：红颜动天下，倾国罪难留。我与她的外公早年相识，记得那丫头，是个极其开朗的性子，早年在青州随她外公长大，十五岁时人前一曲胡旋舞倾倒众生，倾国绝色的名声便渐渐传遍了中原大地。”
“师伯！莫非你和师父心动的那个女子就是她？”苏辰烨突然一生大喝，惊得清颜手一抖，洒了半盏茶。
“胡说八道！”南宫一怒，将手中杯盏直直砸向苏辰烨，“我和她外公是好友，只当女儿疼罢了！”
清颜扫了眼南宫的满头白发，不由无奈的看向苏辰烨，满脸的恨铁不成钢：“那……后来呢？”
“后来？”南宫敛眉略一沉吟：“她进京嫁了人，便再没有消息了。数年前我遇见她父亲，才知南亡之时，她便已经香消玉殒了。”
一股沉重的气氛氤氲在三人之间，苏辰烨也不由得安静下来。
谷口一阵脚步声惊醒了三人，清颜转身，只见穆梵飞快的向这边跑来，不由微扬了嘴唇，而穆梵身后步伐稳健的，却是二哥。
“南宫老前辈。”李亦坤躬身行了一礼，“舍妹昨日叨扰，还请先生见谅。”
看到李亦坤，南宫面上的和善之色登时严肃起来，“无妨，清颜丫头的性子倒是很对我的喜好。”
“谢先生抬爱，父母大人昨夜甚是挂念，所以让亦坤今早来接，怕叨扰了先生清修。”
“若是无事，让清颜常到这忘忧谷来瞧我，”说着转向清颜，“先随你二哥回去吧。”
清颜正要应诺，一直沉思的穆梵却突然开口：“先生谷外的竹林，可暗含了五行八卦之术？”
南宫面上一愣，才细心打量起清颜身边的少年，只见他眉骨极高，不似汉人：“你是西域人，怎懂玄黄之术？”
“穆梵自幼随爷爷习针石之术，略有耳闻。”
看着如此一本正经的穆梵，清颜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惊讶，李亦坤面上也是微露讶异，若有所思的盯着穆梵，气氛一时古怪起来。
“先生，”清颜突然开口：“就是穆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