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射鸟英雄传-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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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离亭忙拱手向客人赔罪,「小妾无礼,坏了爷们的兴致,我先喝一杯赔罪。二哥、三哥,得罪了。」他匆忙饮下一杯酒,又道:「红棉,你继续唱,红桃、海棠,接着跳舞,要让爷们开心,我马上回来。」

盈儿吼道:「我不是你的妾!」

「出去,出去再说。」江离亭指示姑娘们快推盈儿出去。

几位差爷饶富兴味地瞧着,红棉忙打圆场,「是七奶奶,她不喜欢七少爷和我们在一起,常常来闹呢!」

差爷们笑道:「我家也有悍妇哩!」

江万银和江万财也争着道:「我家小妾醋劲更大!」

红棉手指在琴弦上一拨,响起行云流水的清脆乐音,「让红棉唱一曲为爷们解闷,回家以後,余音饶梁,悍妇也变可爱了。」

蓬莱阁响起鼓掌声,然後就是酒杯交碰,歌乐飘飘。盈儿听了,愤愤地道:「江离亭,这就是你的生活,纸醉金迷,谄媚无耻,没有人格!」

江离亭站在门外,「随便你骂,我向来如此。」

见他一副无所谓的模样,盈儿更生气了,「你陷害我爹,我还没跟你算帐!」

「陆先生的事,我很遗憾。我也求过情了,可我爹这样决定,我要如何改变?你们拿了六百两,我另外会再送五百两给你。」江离亭没有什么表情,好像是在买卖货物。

他竟然如此无情无义?果然……这就是江离亭的本性,巨浪帮的七少主!

他当然是向着巨浪帮,她父亲的性命算什么?不过是几百两银子而已,盈儿气得流泪,「江离亭,我终於看清你的真面目,枉我……枉我认识你十五年,以为你对我们陆家很好。可是一旦发生事情,你就像没事人一样……」

「不是我不肯帮忙,是我帮不上忙。陆先生倒楣,他死了,我会为他上炷香。」江离亭摇摇头。

「江离亭,你太过份了!」盈儿全身颤抖,举起手掌就往那张脸甩去,又狠又重,好大的一声响,「我爹也是你的岳父啊!」

江离亭心一紧,但仍摸摸脸颊,「我还没叫过他岳父呢!」

「你到底有没有心肝啊?」盈儿的手好痛,又辣又热又麻又刺,心头也是虯结如绞。

「盈儿,你爹都已经在大牢里,罪证确凿,我实在无计可施。」江离亭双手一摊,「我送你回去,明天我会再送五百两给陆夫人。」

「谁稀罕你的钱!」盈儿大叫着,「我不要你们江家的臭钱,上面都是血!」

江离亭比个噤声的手势,「别大声叫嚷,客人都听到了。」

「江离亭,你心中还是只有梨香院?难道人命不比你赚钱重要吗?」盈儿几乎无力再与他争吵,「我拜托你!再去跟帮主说。」

「官府都定罪了,他们为了面子,不可能翻案。更何况,还有谁要去做替死鬼?」

这是什么世界?盈儿突然放声大哭,任江离亭怎么劝也不停,紫薇等几个小姑娘围了过来,帮忙劝着,「盈儿姊姊,不要哭了,我们都是苦命人。」

盈儿听了,更是抱着姑娘们痛哭,江离亭轻叹一声,转身离去。

紫薇拉拉盈儿,「盈儿姊姊,不要在这边哭,好多客人都不高兴了,到紫薇房里吧!」

盈儿任几位小姑娘拉着,仍是哭得声嘶力竭,到了房中,几个小姑娘上上下下哄劝,又是送茶,又是送巾子,小小年纪却因生活困顿,变得成熟懂事。盈儿想到欢、喜儿也将是如此命运,又是阵阵椎心刺痛。

原想江离亭能帮上忙,谁知他推得一乾二净,最後希望破灭,她要如何回

哭得累了,浮香和疏影扶盈儿上床,为她盖上被子。盈儿已是三天未曾合眼,此时昏昏沉沉,似醒还睡,蓦然身子一颤,人就醒了过来。

小紫薇睡在她的脚下,其余三个姑娘挤在另一张床上,瞧她们天真无邪的睡容,盈儿心中不免慨叹,她们年纪虽小,却比她坚强多了,也许有朝一日离开梨香院之後,她们更能在这混乱的尘世生存下去吧!

为她们拉拢被子,盈儿起身离去。此时夜半,梨香院早已熄灯休息,盈儿在黑暗中摸不清方向,沿着小径走着,最後碰到了一堵墙。

原来她走到後院了,这里正是江离亭的幽竹居门口。

正想往回走,又记起江离亭方才的淡漠无情,她转身用力擂着那道红门,「江离亭,你让我睡不着,我也要不让你睡着!」

她陆家的人辗转反侧,他江家的人却是高枕无忧,她不让他安睡,她就是要吵他。

「江离亭,你给我出来,做缩头乌龟啊?你贪生怕死、无情无义、寡廉鲜耻,你不敢出来吗?」

门里没有反应,可见他不是睡死了,就是不敢开门。

盈儿更加用力敲门,「你成天躲在梨香院,胸无大志,没有男子气概。只会作诗喝酒,我看你一辈子醉死在温柔乡,水远被我陆盈儿嘲笑吧!」

门内还是一片死寂,只有周遭的蛙鸣回应她。

盈儿气急了,想到不得探望的父亲,想到可恨的巨浪帮,她猛踢猛打,「江离亭,你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我恨死你了!」

她双手擂得红肿,边打边哭,索性又坐在门边大哭,可是盈儿体力不支,哭到最後,她累倒在门边了。

***

天空刚露鱼肚白,有人轻轻跳进幽竹居,正待进入小竹屋,侧耳一听,发现门外有异声,他赶紧进屋换装。

过了一会儿,江离亭打开红木门,盈儿顺势往他脚边倒下。他连忙扶起她,「盈儿,盈儿,你怎么了?」

她不是在紫薇她们房里睡觉吗?他接触她冰凉的身子,再摸摸她的额头,竟然滚烫如火!

江离亭抱起她,心里又抽痛起来。

将她放在竹床上,为她拭去脸上的涕泪,瞧见她红肿的双手,他又是一阵心痛。盈儿,你当真如此恨我?你是不是在外头等了一夜,也骂了我一夜?

他打了几条湿巾子为她敷上额头,再找出药膏,为她涂抹消炎。愣愣地望了她一会儿,才轻轻掩了被子。

「江离亭……我恨死你……」她呓语着。

江离亭无奈地为她再理理被子,转回桌前坐下。

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他要赶快将他所见到的画下来,再来细细思考。

天仍未全亮,盈儿迷迷糊糊地醒来,看到有个人影伏在桌前写字,看他大笔挥来挥去,又好像是在作画。蜡烛照亮了桌前,也照亮了他的脸。

那是江离亭!是她从未见过的江离亭!同样是这张脸,但是脸上有一股说不出来的肃穆,那是一种沉稳的感觉,好像是在他俩洞房花烛夜,他曾经一闪而过的神情。

盈儿闭上眼,又再度睁眼。他是江离亭没错,他的左颊仍留有她的鲜红指痕,此时他手上又拿着另一只笔,沾上朱砂墨,在纸上点着。他似乎在想事情,眼睛始终来回在纸上扫视,久久才又拿笔画了几条线。

盈儿实在看不懂江离亭在做什么。她逐渐清醒,气恼着怎会被他抱进幽竹居?他安睡了一夜,一早就起来作画,真是好兴致啊!

盈儿突然想起,又是新一天,父亲的性命也少了一天,她紧张地爬起摇得竹床吱咯作响,「我要回去,我不要睡你的床!」

江离亭掩了桌上的纸张,捡起从她额头掉落的湿手巾,「我送你回陆家。」

「我自己会走,不用你送!」

「盈儿,你病了。」

「病死也是我的事。」

「可是我会心痛——」

「江离亭!」盈儿跳到门边,红了眼眶,「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在轻薄我?你就是想尽办法,无所不用其极欺负我,对不对?以後我爹死了,你更不会让我走了,你就是想得到我,跟你大哥一样无耻。」

「盈儿,我说过,我绝不强迫你。」

「你们江家只会空口说白话!什么肝胆相照?最後,竟然把我爹给逼到死牢。我爹为你们巨浪帮辛苦工作二十五年,最後还赔上一条老命,你爹还有没有良心?」

「他没有良心。」

「呵!江离亭,你也承认了?你们巨浪帮!没有人性,全是妖魔鬼怪,我恨你们所有姓江的!」

她要恨,全部都恨透了,江离亭心如刀割,但仍道:「回家去吧!去陪你母亲。」

「不用你说。」盈儿撞出竹篱门,恨恨地跑出幽竹居。

心,真的会痛!江离亭暗自承诺着,「盈儿,我不会让你失望。」


 
第6章


欢儿靠在窗台上,望着黑黑的天空,「地藏王菩萨、城隍爷爷、孔老夫于、唐三藏、猪八戒、求你们保佑我爹不要让坏人砍头。」

喜儿撑着下巴,扁着小嘴,泪珠儿在眼眶里打转,「我好想爹啊!」

一个黑衣人突然跳到窗前,吓得欢、喜儿娘往後退了一步。

那黑衣人道:「不要怕,我带你们去见爹爹,好不好?」

欢、喜儿齐声问道:「你是谁?」

「我是云中飞。」

「云中飞?专门打坏人的云中飞?」欢、喜儿眼睛一亮,「你听到我们的祈祷,要去救我爹?」

「我都听到了。」云中飞的声音藏在黑布面罩之後,「我一定会去救他。」

喜儿道:「我也要去救我爹。」

云中飞道:「好,我带你们一起去救爹爹,好不好?」

「快点,快带我们去,爹赶快回来,娘就不哭了。」

「好!」云中飞迅速掷出预备好的信件,双手抱起两个小姑娘,「不要说话,我带你们去吃年香斋的桂花糖,还有松子糖、核桃糕。」

只见欢、喜儿腾云驾雾般地飞起,随着云中飞没入黑暗中。

盈儿安抚母亲入睡後,疲惫地回到房间。

又是一事无成的一天,吉、庆儿拟好诉状,却没有人理睬,还差点被捉去打二十大板。如果真的没有办法,恐怕明天就得贿赂狱卒,去大牢见父亲最後一面了。

盈儿抹一抹泪,见窗户开着,回头一看,欢、喜儿不在床上,她吓得又打开窗户张望,还是不见人影。一转身,桌上平空跑出一张纸,字迹工整,像是坊间印书的标准字体,盈儿赶紧拿起来读了。

陆家兵分三路离城计划:一、欢喜先行;二、明日松柏寺上香;三、午时寺前有一黑马车等候;四、夫人盈吉庆速上;五、二日後陆先生脱困,六,前往会合。因贵府人口众多,为避人耳目,故出此策,欢喜平安

无虞,勿虑。

是云中飞!盈儿颤抖着,泪水扑簌簌掉下,落在那朵熟悉的云上。他真的来救我们了,他知道爹是被陷害的,他要为陆家仗义执言了!

翌日,盈儿和吉、庆儿商量,决定按照云中飞的指示进行,不管是真是假,看在那朵云的份上,他们相信了。

来到松柏寺,因吉、庆儿面貌相同,为了不惹人侧目,盈儿叫吉儿在外头等候马车,她和庆儿则搀扶娘亲迳向大殿上香。

松柏寺香火鼎盛,人潮汹涌,门前小贩云集,车水马龙。看来云中飞选择松柏寺不无道理,这里马车行人来来去去,又有谁会注意到他们一家人?

盈儿拜过佛,持香准备到寺外香炉,却迎面碰上江万金和他的夫人。

江万金高兴地道:「盈儿,一个人来松柏寺啊?」

江夫人不高兴地打量盈儿,「她就是盈儿、你想娶的小妾?」

江万金道:「她现在是我们的弟妹,你们妯娌间要好好相处。」

「死鬼,不用你教三从四德。你自己花心好色,染指弟妹,被云中飞摔个半死,我和妹妹们都拍手叫好。」

「死贱人!你喜欢当寡妇吗?我偏不死,偏要再娶十个小妾,让你先气死。」

「哼!你不要以为巨浪帮就了不起,我爹是朝中武将,你敢惹我生气,我先教爹炸沉你的船!」

谈到岳父,江万金就气馁,但他不服输,「你爹炸一艘,我就要你们赔一艘,赔到把你卖掉。」

盈儿不想听他们夫妻吵架,远远看到山下吉儿在向她挥手招呼,他身边停着一辆马车。

「盈儿,你要去哪里?别走,我有话跟你说。」江万金不顾後头的母夜又,扯住盈儿的臂膀。

「我去插香炉。」盈儿扬了扬手上的清香,差点烧到他的猪头。

江夫人哼了一声,带着丫鬟入寺烧香,江万金低声和两个手下嘀咕几句,随之走进寺里,而那两名手下却是在原地监视盈儿。

糟!怎么办?盈儿在香炉前合十膜拜,对身边的母亲念念有辞,「娘啊!假装不认得我,有人在监视我,我走不掉,马车来了,你和庆儿先走。」

「盈儿!」陆夫人喊着。

「快走,不然一个也走不了了。」

庆儿会意,拉着母亲,低声道:「大姊小心,云中飞一定会帮你。」

盈儿眼睛酸酸的,「快走吧!你们保重。」

盈儿继续合十念佛,香烟袅袅间,她注视母亲和弟弟上了车,抬头向她这儿张望一下,踌躇片刻,终於走了。

盈儿舒了一口气,江万金的声音又在後头响起,「盈儿,还在拜啊!」

「我拜神关你什么事?」

「你是来拜你爹吗?真可怜啊!明天就要处斩了,难得他是一个好人,不过你放心,我已经乐捐三十两。还有……我也会好好照顾你。」

「我不需要你照顾。」

「可爱的小辣椒,当然要浇水呵护了,我那七弟不吃辣,只爱吃梨香院的小嫩桃,白白辜负你这上好货色呵!」

盈儿正色道:「大少爷,这里是佛门净地,请你不要胡言乱语。」

「呵呵!」江万金拉过盈儿,两个手下随即掩护在後,「我家那个死贱人吃素去了,我可不吃素,我要吃辣椒。」

他们竟然光天化日之下劫人?盈儿吓得大叫,但立刻被掩了口,两脚不由自主地被拖行,江万金逢人便道:「是我家跑掉的丫头,要抓回去教训教训。」

众香客看到他们凶神恶煞的模样,谁也不敢出面质问,就眼睁睁地看江万金把盈儿拖进他的大轿。

盈儿的嘴巴被用力捂住,身体也被另一只大手抱在怀里,她拚命扭动身子,感觉轿子摇晃起动,她更加惊恐地乱踢。

江万金抓紧盈儿的两手,用两脚箝住她的双腿,「别踢,待会儿踢坏,又要害我花一笔钱整修。」

盈儿大口喘气,「江万金,放开我!」

他凑近盈儿的唇,「小辣椒,我马上让你叫不出来,後山那儿清幽,我们去那边快活。」

「救命啊!」盈儿拚命别开脸,手指乱抓,却不小心扯开了江万金的衣服。

「嘿嘿!你等不及要帮我脱衣吗?」他嘟起嘴,就要亲下去。

咚!咚!咚!有人在敲轿顶,敲得江万金眼冒金星,轿子也停下来了,他大怒,「做什么?继续走啊!」

「大哥,盈儿在里面吗?」竟是江离亭。

盈儿听到江离亭的声音,忘情哭喊道:「江离亭,快救我!」

江万金死命抱住盈儿,「闭嘴!」

江离亭掀开轿帘,咦了一声,「盈儿,干嘛跟大哥挤在一起?不热吗?」

江万金白他一眼,「我帮你送她回去。」

「怎敢让大哥奔波?」江离亭又用力敲几下轿顶,「大哥,你实在太有份量了,这顶轿子早已撑出裂缝,盈儿挤在里头,万一待会儿轿子坏了,你该不会向我收修理费吧!」

当江万金还在头昏脑胀时,又听到一声暴雷,「死相公,你要去哪里?」

江万金连忙把盈儿推出轿外,他的夫人正好率丫鬟赶到。

「我就知道你存心不良!叫你吃素,一转眼就不见人影,原来跑来诱拐弟妹。」江夫人把盈儿推还给江离亭,站在江万金轿前,一对肥奶子往轿子里挤,「来呀!我也要坐你的轿子。」

「坐不下呀!」江万金推着她松垮垮的肉丸子。

「盈儿坐得下,我怎么坐不下?」说完,一转身,以山崩地裂的姿态,肥臀一坐,压住江万金的腿。

江万金发出惨叫,进退不得,虽然他手脚还有点功夫,但他夫人虎将之女,凶起来可是惊天地泣鬼神,可不是吗?她的手已经扭住了他的耳朵……

江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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