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落花-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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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得让我们家皮蛋识相点了。」那位大婶认真地说道。
「是不该太过打扰慕容公子了。」众人了解的一笑，现在想来，人家慕容公子根本就是为摘此明珠而来。难得遇上能让大小姐喜欢而又匹配得上的人，说什么他们这次也要促成这对姻缘以报大小姐对他们的大恩。众人默契的互通了一个眼神，然后又望向一脸兴味的徊婢，徊婢甜甜一笑，「我什么也没看见、听见，不过大家要是有用得着徊婢的地方，尽管吩咐就好。」至此，共同的心愿在默世村的村民眼中无言的承诺传递着。
一片葱绿的后山上是一片桑树林，而桑树林下一群孩子席地而坐，正全神贯注的仰望着一身月白长袍气宇轩昂的慕容扬讲着从来不曾听过的趣事。看到慕容扬那俊朗含笑的脸庞和睿智深邃的黑眸梅洛华停住了脚步，目光不由自主地随着他的身影渐渐转柔。
「真的吗？这世上还有红发绿眼的人？不是怪物吗？」一个孩子发出惊呼。
慕容扬优雅的笑着，「当然不是，他们是人，只是种族与我们不同，所以才在相貌和文化上与我们有所差异。」
「京都真有趣，我好想亲眼看看这些怪人喔！」一个孩子兴奋的感叹道。
「就算到了京都也不可能随时随地能见到，只有每年一次的朝奉时才能见到番邦使者来我大桑。」慕容扬温声道。
「啊？要等到明年了吗？」
慕容扬笑着点点头。
「不过，就算没有错过我们也不可能看得到的。」一个小男孩的话引来众人的沉默。
「为什么？」慕容扬已猜到些许，但还是佯装不解的问。
「我们不能离开这里的。」一个小女孩轻声地说道。
「为什么不能离开？你们之前那个姬先生不是就离开了吗？」
「我不知道，但是娘亲和村里的叔叔都说村外的世界很危险，我们不可以出去。」
慕容扬眸光微沉，他隐约能感到这里的人对外人的防备和戒慎，若不是托梅洛华的福他也不可能为村人所接受，但他并不认同他们一味封闭隔绝避世的做法，尤其是对这些天真可爱充满着求知欲的孩子们，他们有权利活在多姿的世界中、有权利看他们想看的世界。「你们想离开这里看外面的世界吗？」
他的问话让在座所有的孩子皆流露出了既惊惧又向往的表情，但就在这时一抹纤白的身影从不远的树后走了出来。慕容扬幽深的目光蓦地一亮，但在触及她那如寒冰般的丽颜时他的眸光也微沉，只是一瞬不瞬的紧盯着她。孩子们一发现她的身影皆面露喜色并恭敬的从地上爬起来站好，齐声唤道，「大小姐好。」
梅洛华朝他们微微绽出一抹笑容，「不早了，快回去吧。」
「是。」大家都乖乖的转身跑开。
见此景，慕容扬不禁失笑，「没想到我辛苦培养了几日的感情竟不及你的一句话管用。」
梅洛华转过身，姣美的素颜迎上他的目光冷肃的开了口，「不要打这里的注意，否则不论你是谁，我都不会放过你的。」
慕容扬微愕，但随后眉间掠过一抹不悦，「为什么？不管他们的父母有什么恩怨，你不觉得这样对这些孩子很不公平吗？他们渴望这个世界，而不是被禁锢在这里。」
「什么是公平？战争让这些妇孺承担着失去至亲流离失所的痛苦就是公平了吗？」
梅洛华冷然犀利的言辞令慕容扬微愕。
「他们之中不论是战争下的受害者还是江湖中的落魄流亡者，皆活之不易。对他们而言，这些延续着他们生命的孩子比自己的生命还要重要，避世或许无法给他们更好的生活，但却是他们所能做到唯一能保护他们的方式。」梅洛华冷然的口吻逐渐转淡。
慕容扬沉默的点点头，沉声道，「所以你就毫无条件的给他们粮食、衣被？甚至不顾危险的也要守护这里的每一个人？」他真的不知道是该激赏还是该愤怒，她怎么能固执到不顾一切呢？
「我只是想尽自己所能帮他们守住这个得来不易的家。」她轻描淡写的道。
慕容扬冷冷的看着她，口气不善的问，「那你能帮多久？五年、十年？或者直到你死？」
梅洛华惊讶的看向他，不解他话中的锋锐何来，但她亦骄傲的扬起下颚，「有何不可？难道鸢冉梅庄会养不起吗？」
「那再之后呢？」慕容扬冷冷的问。
梅洛华一怔。
慕容扬轻叹了口气，目光温柔的注视着她，温和的道，「我知道你想帮他们，但当你不能再帮他们的时候他们该怎么活？虽然鸢冉梅庄有能力养他们，但你有没有想过这些孩子？从小就耳濡目染的以为可以不劳而获？！你这样不是在帮他们而是在害他们，与其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梅洛华惊诧的目光对上他的，心下一乱，她匆匆撇开头，「可是……他们不是老弱妇孺就是伤残者，他们能以何为生呢？」他的顾虑她不是没有考虑过，只是忽略了对孩子们会造成的影响。
「物尽其用，人各有才，我想总能找到适合他们的求生之道。」
「是我……错了？」她有些茫然的望向不远的村落。
一双温厚的大掌稳稳的覆上她微颤的双肩，温如玉的嗓音略显低醇的吹拂在耳畔，「你的心意是好的，只是没有选最有利于他们的方式来表达。」
梅洛华心头微颤，她抬首看着他，目光渐渐转柔，她几不可察牵起一抹笑痕，「不过我倒很惊讶，默世村的人向来排斥外人，而你竟能让大家接受。」
慕容扬为她那极浅的笑意而眩目，他亦一笑，「是托你的福才是。」
梅洛华定定的看着他，「为什么来这里？」
慕容扬收敛了笑意，一双黑眸炙烈而深邃的直视着梅洛华，仿佛要穿透她灵魂般的逼视令她的心莫名一阵紊乱狂跳，只见他俯下身来拉近与她的距离，最后唇瓣停留在她的耳畔，温吐的气息吹乱了她的心，然他的话却令她浑身一颤，「为求明珠。」
他是为她而来？！面对他的表白，梅洛华并不感意外，因为早在第一次看见他看自己的目光时她便知道；让她有些意外的是他的直接和毫不掩饰，不可否认那一瞬她真的怦然心动，可她并没有意乱情迷，而是镇定的抬首迎向他的目光似在探究什么。
看到她如此沉着透彻的目光，慕容扬有些意外，心里却更笃定的赞了一句，梅洛华果然非一般女子！「你不相信？」慕容扬笑问。
「不，我信。」
慕容扬再次一怔，对她的反应总感意外。「你信？」
「天下少有男子能不为梅洛华所动。」并不是夸耀，她只是陈述事实。
慕容扬苦笑，还真是狂妄的实话哪！「正因为如此，所以你才不将任何男子放进眼里，一场红妆擂四年却始终无人能破？！」
梅洛华的眸光中有惊异，她瞪着慕容扬最后却只是微微一笑，「原来如此，天下男子欲求不得的同时原来也无比憎恨。」
慕容扬一怔，尤其是看见她的那抹笑容仿佛透着无限的凄然般，他的心仿佛被紧紧揪住。「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说的不错，天下男子确实不入我眼，所以慕容公子也无须再浪费时间了，请回吧。」梅洛华素颜一凝，冷漠淡然地说道。
「梅姑娘？！」慕容扬错愕的瞪着她翩然转身离去，神情是那样冷肃、步伐是那样的决绝。他无奈的叹了口气，好刚烈的女子，却偏偏是她拨动了他的心弦。慕容扬望着她的背影微微一笑，温柔的眸光间净是笃定，「天下男子不入你眼是因为你的眼中只能有我，而天下女子也唯你入得我心，看来我们注定是要纠缠在一起的。」
「小姐？」刚刚整理好行李的徊婢才准备离开房间就看见梅洛华一脸冷肃的走了进来，害她被这突来的低气压给吓到。
「出去。」梅洛华冷冷的命令道。
徊婢微怔，但很快的福身，「是。」然后便匆匆退了出去。
众人都看见梅洛华神色不善的回来，接着又见徊婢被赶了出来于是都凑上前询问着徊婢，「徊婢丫头，大小姐怎么了？」
徊婢一脸无辜，「我不知道。」
「刚才大小姐不是还兴匆匆的去找慕容公子的吗？这会儿怎么了这是？」
「对了，怎么不见慕容公子和大小姐一块回来？」
「莫不是这小两口吵架了？」
「不会吧？大小姐和慕容公子能吵架？」这两人一个高贵大度一个优雅从容，这样也能吵得起来？
「哎呀，这你就不懂了！这男人和女人之间的事是很微妙的！」
「那你懂？」
「我当然懂了，要不然我家那萝卜头是怎么出来的……」
「好了，好了！几位大婶，小姐现下心情不好，我们就不要在这里打扰小姐了。」眼见她们越说越过火，徊婢实在是捏一把冷汗，生怕待会儿小姐会拿她练功，所以只好出声阻止。
「呃……好吧。」
「那我们晚一些的时候再来看大小姐。」在徊婢的婉拒下众人这才依依不舍的散了场，最后只留下一脸无奈的徊婢忧心的望了一眼梅洛华紧闭的门扉。
门扉内的梅洛华乏力的在床缘落座，她冷漠的面具下竟是受伤的涩然，她没想到他是这般看她的，在他心里她只是个高傲到狂妄，将世上男子的尊严踩在脚下的女人吗？他的「为求明珠」是出于真心抑或是为了折损她这枝梅的手段和借口？
因为一夜的无眠，次日晚起的梅洛华正在为不见徊婢的身影而奇怪时就听到院外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她推门而出往外望去，就见村子里的众人全都聚集在一起不知道在议论着什么。
梅洛华好奇的踱步而出，也想看个究竟。可才出了院子就被人发现，大伙都热情兼兴奋的高声与她打着招呼，「大小姐早！」
「大小姐。」
「大家早。」梅洛华淡声回应着，只见众人个个眉开眼笑的，她不解的问，「有什么高兴的事吗？」
皮蛋的娘笑得一脸神秘，凑近了梅洛华道，「可是了不得的好事哦！」
梅洛华眉峰一挑，就见众人为她让开一条路去，她举目望去只见好几辆织布机摆在前方的空地上，而几名妇人正围着一旁的慕容扬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开心的手舞足蹈，那名黑衣男子仍旧规矩的站在他的身后，而她一早就不见人影的婢女竟然满面笑意站在慕容扬的身边，怀中还不知道抱着一盒什么。梅洛华并不若众人般开怀，反而沉着一张脸走向他们。
「小姐。」本来一脸兴色的徊婢在看见自家主子的脸色后不禁嗫声唤道，惨了，小姐的气还没消啊？
「你在这里干什么？」她淡淡地睨向徊婢，口吻很轻，但徊婢就是知道她生气了。
「呃……奴婢在……」徊婢支吾着。
「是我请徊婢姑娘来帮忙的，若是为了尚未支会梅姑娘一声，慕容扬在此道歉了。」慕容扬适时地为徊婢解了围。
听他一番话梅洛华脸色更是难看了几分，她冷冷的看了慕容扬一眼然后转向徊婢，「你手里拿的什么？」
「这个？」徊婢举了举怀里的木盒，然后笑了，「小姐，这个是蚕宝宝。你看，它们好可爱哦！」说着便一手打开盒盖，就见木盒中铺满了绿色的桑叶，然桑叶上密密麻麻的爬满了白色的蚕虫。
梅洛华淡然地看了一眼那些蚕虫然后又看向那几辆织布机，最后若有所悟的点点头，她不带温度的目光看向慕容扬，「这就是你所谓的求生之道？」
「正是。」
「世家子弟都是这般浅薄可笑吗？」她冷声哼道。
「不得无礼。」慕容扬没啥反应，倒是他身后的靳淮叱喝出声。
「淮。」温润的声音带着几分警告。果然被他这么一唤，靳淮就垂下头不敢再语。慕容扬望向梅洛华，「愿闻其详。」
「养蚕生丝，丝织布，再贩卖，这需要一个不算短的过程，你认为在这个过程中大家将以何为生？还有，江南布匹市场货源丰盛，即使能被你织出布，以我们这般拙劣的织锦条件和技艺所得，你认为我们能有多少盈利，更遑论要养活这一村人？！」梅洛华淡然地说道。
「这……」听了她的话，刚才还兴奋欢腾的众人不由得安静了下来，也疑惑的望向仍面不改色的慕容扬。
慕容扬温文一笑，「梅姑娘所言精辟甚是，江南丝绸市场竞争激烈，若单凭我们人单势薄确实难有立锥之地，可是……我们有一个最大的优势是旁人无法企及的。」
梅洛华蹙眉，不解其意。
慕容乐微微一笑，「鸢冉梅庄。」
众人听的不解，他们不就是为了不再麻烦大小姐继续受「鸢冉梅庄」的救助才决定凭一己之力自立的吗？为什么现在慕容公子又扯上「鸢冉梅庄」呢？
梅洛华的秋眸一亮，对呀！她为什么就没有想到呢？看向慕容扬的目光不由得多了几分欣赏。对上她的目光，知道她已经有所领悟，慕容扬只是会心一笑继续刚才的话，「大家都知道鸢冉梅庄除了在江湖位及泰斗外，更是经营广及半个大桑王朝，涉猎多个行业的大商行，而在丝绸经营方面鸢冉梅庄亦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我们何须多余的竞争江南的市场，只要鸢冉梅庄给予条件和技艺的支持和指导，我们便可以成为鸢冉梅庄下的一个集桑养、织锦一体的布坊。」
「呀！这个点子好哇！」众人听得目光放亮并连连点头直称赞。
「是啊！这样我们也不用白拿大小姐的了，我们可以凭自己的劳力来换得我们想要的生活了！」
「对啊！我们绝对会用心做来报答大小姐对我们的恩德的。」
「好耶！好耶！我们也要帮忙！」一群整天满山跑的孩子也欢腾的喊着。
梅洛华默默的看着众人一脸喜色然后转身离去，徊婢见了连忙追上，「小姐？」
「我给爹修书一封，你回一趟梅庄。」梅洛华悦耳的声音淡漠的传来。
「咦？是！」徊婢听了不禁咧嘴一笑。





☆、第四章

「鸢冉梅庄」的办事效率无愧为天下第一庄，才不过两天的时间便已运送来大型的织染机，并派来了管事及专业的织染师专门留驻此地协助「默世村」以最快的速度适应工作。
看着这几日来大家都忙碌而充实的跟着织染师学习着，梅洛华难得的露出了笑容，不经意间瞥见被孩子们缠住的慕容扬，梅洛华的笑容收敛了几分，深幽的目光静静的跟着他，慕容扬？！如果不是他，默世村也不会有今天。这个谜样的男人，为什么总让人感到意外？！可愈是让人看不懂的男人，才愈是危险吧！
「大小姐！」当梅洛华仲怔之际已经被一个孩子发现了，他欣喜地跑到她面前恭敬且带几分期盼的问道，「我们正要和慕容公子去看养置在后山的蚕虫，大小姐也一块去吗？」
梅洛华看向了注视着她不语的慕容扬和一群以期待的目光看着她的孩子们，梅洛华微微颔首，摸了摸面前小男孩的头她带着他走向慕容乐那边，「走吧。」
孩子们欢腾的先跑开了，并肩而行的两人反而被他们落在了后面。
微风徐徐吹拂着柔软的青丝，素白的裙摆也幽幽起舞，梅洛华漫步于翠绿的山林间，那份轻灵绝美和淡然高雅犹如错入凡间的天女，眼前如诗如画的一幕让慕容扬一时眩目。
「梅姑娘。」慕容扬突然出声。
梅洛华顿住脚步。
「那天的事，我很抱歉。我并无意轻视姑娘，倘若言语间冒犯到姑娘，慕容扬在此向姑娘道歉了。」慕容扬温声道。
梅洛华顿了顿，在一阵沉默后继续迈着脚下的步子。
「梅姑娘？」慕容扬唤道。
微微一声叹息，梅洛华淡雅的声音幽幽传来，「不管你信或不信，梅洛华并无意折辱任何人。」
慕容扬有些讶异的追上她的步子与她并肩而行，看着她柔美的侧脸，慕容了竟看到了无奈和苦涩，就连她淡然地声音里仿佛都添了几分伤感。
「‘世无双’看似琼楼玉宇般风光无限，然而高处不胜寒又有谁人知？身为鸢冉梅庄的嫡女，文采武功必得技压群雄，三岁习文四岁习武，十岁文博天下，十二岁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