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痣-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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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婢青儿，见过老爷。”那丫鬟自始至终，不敢抬头。

“青儿啊！”倪老爷点点头吩咐道：“以后你跟着小姐去柳园，就是小姐的人了，务必要好好照顾小姐，小姐高兴了，好处自然少不了你的。”

“是！”那丫鬟低低的应了一声，退到边上。

倪老爷又拉着阿囡的手交代一些家常，二人正说着，管家上来报告当铺有事。

倪老爷拍拍阿囡的手说道：“等下囡囡就自己回柳园，干爹有事先出去了！”

“好！”阿囡乖巧的应了一声，等倪老爷走了，便带着新晋的婢女青儿一同返回柳园。

好巧不巧，二人在经过花园的时候，碰到了大少奶奶王如燕。

阿囡远远见到王如燕，便准备绕过去，哪知道王如燕早已看到了自己。

看到便看到吧，左右我心中无愧，怕她作甚？！阿囡心里想着，却是惴惴不安的迎着王如燕，走了过去。

下人们见到小姐和大夫人相遇园中，颇有些尴尬，王如燕的婢女自然不肯给柳阿囡行礼，柳阿囡的新婢女青儿又不认得王如燕，自然不晓得要行礼，一时间，两方人就这么站着，也不说话，气氛极为尴尬。

“这是今儿新进来的婢女么？”很久，王如燕忽然问道，声音很轻。

阿囡愣了一下，她们以前见面的时候，王如燕恨不能吃了她，每每说话无不是疾言厉色，很少有这样心平气和的。

阿囡好奇之下，抬头看向王如燕，见她比之上次见面，清瘦了很多，面色有些憔悴，不由得心一软，应了一声：“是！阿囡见过大嫂。”

王如燕叹息一声：“恭喜妹妹！”

许是因为倪英达的休书，王如燕看起来有些颓废，她的神色也不像从前那样高贵倨傲，望着柳阿囡的眼神，少了几分锐利，多了几分柔和。

又是长久的沉默。

阿囡原想着照大少奶奶的性格，见了自己，应该会生气吧，毕竟是因为自己，大公子才要休了她的。却没有想到，王如燕只是轻声笑了一下，叹道：“真是羡慕妹妹的好福气。希望妹妹能惜福。”

难道，就是因为那一纸休书，大少奶奶人才会变了吗？阿囡困惑的想着，休书，那是多么可怕、多么无情的啊！一日夫妻百日恩，没想到大公子竟然对大少奶奶绝情到如此地步！

到底，她竟有些同情起大少奶奶来了。

“阿囡姐！”远远的，芸香见王如燕和柳阿囡站在花园中，以为王如燕又要欺负柳阿囡，便急匆匆的跑过来，挡在阿囡身前说，讽刺道：“哟！这不是大少奶奶么！今儿怎么有兴致逛园子了？不用派人盯着大少爷吗？”

“放肆！大少奶奶到底还是大少奶奶，哪里容得你……”王如燕身后的婢女终于还是忍不住了，都是柳阿囡这个狐狸精，害的大少奶奶差点儿被大少爷休掉，钕儿姐姐也被下了大狱，如今，她们还敢在倪府耀武扬威，真是不可原谅！

“好了！”柳阿囡扯了扯芸香的衣服，对着大少奶奶微微点头道：“大嫂，我们先走了。”说罢连忙拉着芸香走了。

“就这么让她走了？！”那婢女恨声道：“大少奶奶！你忘了她……”

“住嘴！”王如燕冷声喝道。心却冷得滴血。

王如燕怎么可能会忘记柳阿囡呢？！只是比起柳阿囡，她忽然记起了很多，更重要的东西，比如，家世、地位、权利。

这些，她哪一样都比柳阿囡多，强，可是，她却到底还是败给了一无所有的柳阿囡，只因为，倪英达对她无情。所以，她自以为傲的那些权力地位成了双刃剑，伤了柳阿囡的同时，也狠狠的，将自己伤的体无完肤。

当她面临着灭顶之灾的时候，她一直引以为傲的家世地位没有帮她，当她被一纸休书送回去的时候，王家给她的却是冷嘲热讽。

她虽然知道以王家的地位是绝对不容许她被倪家休掉的，可当她的骄傲，被自己的家族长老践踏的时候，她才知道，什么叫做心寒。原本属于嫡长孙女的骄傲在王家的名誉声望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救她的，却是这个女孩的一封信。她是恨她的，却也是，羡慕她的。

嫡长孙女又如何，还不是嫁出去的女儿？她终究还是因这事明了一个理，她是个女子，一个在家从父出嫁从夫的女子！这个认知，让她觉得恐惧。她从此小心翼翼的对倪英达，生怕他再写一封休书，将她打入万劫不复之地。

她，还是怕了吧！不是怕柳阿囡，而是怕了这个世道。她原本很相爱倪英达，想不顾一切手段方法去爱他，即使他不爱她，也没有关系。可得到头来，却发现，可悲又可笑的，是自己。

、娘子礼太贵

“阿囡姐！”芸香愤愤道：“你同她有什么好说的？！她有没有欺负你？”

“怎么会呢？！”柳阿囡笑着转了话题，指着青儿对芸香说道：“这是干爹送给我的婢女，可我又不喜被人伺候，这下可如何是好？”

“那还不好办？让她伺候芸香就是了！”芸香的脸厚还真不是盖的。阿囡无奈的笑笑：“随你好了。”

“阿囡姐！你真是大方，不像我们少主，抠门死了！”

“我记得有人曾经说过我抠门的！”阿囡调笑芸香，芸香的脸涨红了，道：“那不是和你说笑么，呵……呵呵……”

两个人说说笑笑回了柳园。后安排青儿做了个随身丫鬟，伺候阿囡起居。

晚饭过后，阿囡闷闷的进了卧房，心想着都一天了，程霸还不过来，又想到今儿在园中遇到王如燕，思量着王如燕也实在可怜，心里难免有些堵得慌。

直到现在为止，阿囡都觉得自己得来的一切都好似梦境一般不真实。

甚至，她常常一闭起眼就能想到，昨天的这个时候，她才洗完衣服，做饭给爷爷吃。可是一睁眼，她就在倪家当起了三小姐。似乎这里的一切，都不是她的，她做了一个梦。

唯有和程霸在一起的时候，她才会觉得，日子过的很真实。

“娘子！”程霸推门进来，见阿囡坐在梳妆台前发愣，便掩了声音，轻轻的两步走了过来，在阿囡肩上拍了一下，将阿囡唬了一眺。

阿囡不高兴的瞪了一眼程霸，道：“你这人！都多大了，还这么鲁莽！”

程霸却笑笑，道：“娘子在想什么呢，这么入神？快点儿告诉夫君！不然……哼哼……”说着，作势要挠阿囡。

阿囡连忙离程霸远了一些，问道：“你今儿去了哪里？这么晚才回来？”

“今儿寨子里事多，才得了空，就出来了！娘子吃过饭了吗？为夫可是连口水都还未喝呢！”

阿囡听此连忙给程霸倒了杯茶水递到程霸嘴边，又吩咐青儿给程霸准备晚饭，这才回头笑着问程霸：“到底是什么事儿啊？这么累？”

“也不是什么大事儿！”程霸喝了半口茶，道：“早上列了礼单，和爹一起对账，下午又有批货要押到京城，可是月中我们要成亲，所以同那个投镖的人商量了会推到了月底，就耽误了点儿时间。”

“我常听人说，江湖走镖是最危险的！想不到，咱们寨子却是以此为营生，唉……”阿囡叹息一声，真不知是福还是祸。而后竟主动拉起程霸的手问道：“你定要珍视性命才好啊！”

程霸放了茶盏，眯起眼睛笑道：“有娘子在，我自然是知道的。放心，这次是爹爹去，而且月底才走。你也莫要太担心，爹做了一辈子的走镖人，这回，也不算什么大镖！没那么危险。”

“小心驶得万年船嘛！”阿囡扁扁嘴！

“就听娘子的！”程霸拉着阿囡，将阿囡按在双妆台前坐好，说道：“娘子闭快上眼睛。有样东西要送给娘子呢！”

阿囡听话的闭起眼睛，却隐约觉得发髻处被程霸动了一下，待程霸发了话，方才睁开双眼的时候，便看到发髻处，簪了一个兰花倚藤的簪子。

只见这簪子上雕刻着一朵朵栩栩如生的兰花，朵朵别致，倚着一根老藤，穿成一串，在阿囡发髻间，显得极为安静灵动、精细好看，似乎还有阵阵花香飘来。

阿囡看着这簪子，虽不知道质地，倒是极为喜欢。

“看你这表情，就知道这东西是个稀罕物！我也算没白跑！”程霸嘿嘿笑了，惹得阿囡又是一阵瞪眼。

末了，阿囡拉着程霸的手说道：“我这里也有样东西送你。”

“哦？”程霸来了精神：“是什么？”话说二人在一起这么久了，倒是阿囡第一次要送东西给程霸，程霸听了自然上心。

阿囡甜甜的笑了：“看了便知！”说着，打开妆匡盒，在最下面一层，拿出来一个橄榄绿的钱袋，上面绣着一致梅花。递给了程霸。

程霸接了钱袋，左右端详了一番，见那梅花下面“程霸”两个字，似极了阿囡的狗爬字，不由得心里一阵窃喜，笑道：“莫非是娘子亲手为我绣的？”

“前阵子也不是很忙，就请郭师傅教我的，这钱袋外面是缎，里面是棉，绣线是丝，哦，里面还有一个护身符，是我上次和芸香一起去娘娘庙专门为你求得。”

程霸听此，连忙打来钱袋，果然见里面躺着一个红线穿着的黄色三角福纸，不由得心中一热。想着阿囡的手才好没多久，平常又多和自己在一起，这必定是她背着自己，偷偷缝制的。想给自己一个惊喜，他的阿囡啊！真是叫他心疼！

此时此刻，程霸却又阴着脸，将钱袋放在桌上，定定的瞅着阿囡。

阿囡到底还是有些吃不准了，头慢慢低下，声音小如蚊蝇：“我就知道，你不喜欢！我也知道，这样的东西，是拿不出手的……可是我，实在不知道送什么给你好……”

良久，程霸终于忍不住抱住了阿囡，轻点了一下阿囡的鼻头，道：“你这傻子！我只是气你，不好好休息，做这些累着了怎么办！有娘子在我身边，就是最好的护身符！要这些劳什子做什么？！”

阿囡一脸挫败：“不喜欢就不喜欢，你也不用这么说，我知道你是有钱人家的少主，看不起……”

“柳阿囡！我有说我不喜欢吗？”程霸捏了一把阿囡的脸，心里思量着，我什么时候说不喜欢了？难道我刚才说的话，这个笨丫头没明白？

“那你干嘛冷着一张脸嘛？！”阿囡不依不饶：“我就知道，当初你来我们家，今天送这个明天送那个的时候我就应该知道，你是有钱有势有……呜……”

程霸很干脆的用嘴堵住了阿囡的话，心里想着，这丫头今儿是怎么了？忽然这么大火气。阿囡挣扎着，用手一通乱捶程霸的胸口，程霸忍着疼，便是不松口。

“呜……坏人……”阿囡好不容易挣脱了程霸这头饿狼，诱人的红唇吐出了两个字。

“再说我还亲！”程霸厚着脸皮，作势又要凑过来。

“哼！”阿囡瞥过头，看见桌上的那个钱袋，心思回转，差点被这人弄忘记了，便一把抓住钱袋瞅着窗外扔了出去。

往常，她是听话惯了，她倒要看看程霸这回会怎样？

程霸虽然眼疾手快，却还是慢了一步，眼见着那钱袋飞出了窗外。又气又恨的瞪了一眼阿囡，返身出了房间。

阿囡连忙跑到窗口，果然见到程霸在窗下找钱袋。

“你不是不要么？”阿囡闲闲的站在窗边，似乎一点儿也不害怕程霸再次发火。

程霸郁闷的抬头看了一眼阿囡：“娘子，我发现一件事儿？”

“什么事儿？”

“唉！娘子啊！你被我宠的无法无天了！”程霸一声长叹，终于找到了那个钱袋，心里一阵欢喜，拿了袋子对着阿囡招招手说道：“你瞅瞅，收个礼还这么难。”

“我哪知道你是真欢喜还是假稀罕呢！”阿囡的眉眼终于弯了，一扫一日的不快，笑着跑了出来，扑进程霸的怀中。

“好了好了！”程霸摇头叹息一声：“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就知道这个丫头不会平白无故送礼给自己的，感情，是在试探自己呢。

“说谁呢！谁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了？”阿囡不满的哼了一声，

程霸笑着抱起阿囡回了房里，笑道：“放心吧，你相公这辈子是认定你了！你也别瞎操心，使这么傻的伎俩试探你相公，你相公心眼儿实，万一当真了，就……”

“就不要我了吗？”阿囡忽然有些紧张，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万一程霸不要她了她该怎么办？

“哼！”程霸二话不说又是一个深深的吻印在阿囡的唇上，道：“相公会伤心的！”

“……”阿囡唇微微开启，却又合上，说不出来话，眼中点点泪光在闪。

“娘子送的什么，相公都喜欢！想必这个钱袋娘子是费了不少心思的！放心吧，”程霸将钱袋藏进衣服里，笑道：“相公会好好保存的！”见阿囡高兴，便又指着自己的脸颊对阿囡笑道：“要是娘子能在这里亲一下，相公就更加稀罕了！”

“好了好了……”阿囡到底还是脸红了：“天不早了，你快回去吧！今儿累了一天了！”

程霸笑笑，却是一定要赖在阿囡的房中，用过了晚餐，又安抚了阿囡几句，方才去了隔壁房间洗漱休息。

九月十五一晃便到。程霸前一日回了山寨，今日便要八抬大轿正式将阿囡娶回寨中。

这一日天气甚好，清晨，阿囡四更天就被芸香和青儿叫了起来，一番洗漱打扮，就到了五更天。尤媒婆也早早的来到了倪家，为阿囡梳发。

“一梳白头偕老、二梳夫妻和睦、三梳子孙满堂……”尤媒婆笑呵呵的为阿囡梳着发，嘴里说着吉祥话，只把旁边的芸香逗得一直发笑。

青儿瞅着尤媒婆肥滚滚的身子走来走去，好似一个皮球，虽然也想笑，却到底，不敢。

一番折腾，当一身红嫁衣的阿囡站在屋中央的时候，芸香简直要双眼冒红星了，一个劲儿的夸赞阿囡漂亮。倒把个阿囡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柳小姐啊！我同您说，待会儿啊，我搀着您出大门的时候，您记得要哭，姑爷的马按理是不进园子的，所以，是由二爷抱您上花轿，您莫要慌，一切啊，倪老爷昨儿都安排好了，等会儿我老婆子也会在您旁边提醒您，您可千万别紧张啊。”

“我说尤大娘啊！您还唠叨个没完没了了。阿囡姐早知道了！”芸香在旁边嘀咕着。

“我说你这个小丫头片子，嘴还真不饶人！许配了人家没有，赶明儿老婆子给你相一个？”尤媒婆似乎这种大场面见惯了，一点儿也不在意芸香的催促，反倒调侃起芸香来了。

芸香到底还是个黄花大闺女，被尤媒婆这一说，臊得满脸涨红。

“当初见到柳小姐，我就觉得小姐跟天仙儿下凡似地，别看当初穷苦，不照样嫁了个好人家么！要我说啊！这人啊。就是命理定的！”尤媒婆又絮絮叨叨的说着。

阿囡倒也不甚在意，只看着镜中的自己，双颊绯红，眼带微笑，脑子里，全是程霸的影子，不知道到他此时到了哪里。

几个人在屋里说说笑笑，不一会儿就听到外面催吉时到了，姑爷的娶亲队伍已经快到大门口了。

尤媒婆这才搀着阿囡慢慢的出了闺房。

街上，程霸急着高头骏马，一身红色喜服，满脸欣喜的表情，带着仪仗队，高高兴兴的朝着倪家而来，一路上，脑子里全是阿囡的笑靥。

终于等到了迎娶阿囡的这一天了！他心情喜悦自然不说。

因是倪家和程家的喜事儿，所以整个长安城的老百姓也跟着沾了一回光，大吃特吃倪家摆的流水席，喜悦的气氛一瞬间淹没到城中的每一个角落，关于柳阿囡的不好传言也早已销声匿迹。

再说这倪大公子，闹了一回无果，写了一封休书，结果被倪老爷子关了大半个月，今日府中大喜，看倪大公子的下人都去前面帮忙，倪大公子便趁机溜到了弟弟倪明达的房间，果然见到倪明达正一脸红光的梳洗打扮，便偷偷的将倪明达锁在了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