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黑破坏神Ⅲ:赫拉迪姆-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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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小的凹陷处发出摇曳的烛光，照向附近一个又一个的房间。
“我们到了。”布兰德一边说着一边伸出长长的手臂引导他们进入卧室，卧室中央放着一张有四根帷柱的大床，这足够五个人睡觉了。想到布兰德碰到了自己，莉娅只想大喊大叫。“这间屋子足够了，这位小姐可以睡在这里，如果她愿意的话。”他用手指着另一个小一点的房间，那里和这房间只隔着一扇打开的门。
凯恩犹豫着，布兰德突然出现在他旁边，对着他的耳朵低声说些什么。声音太低了，莉娅根本听不清楚。他引着凯恩走到床边，然后让他坐在上面。“想睡多久就睡多久吧，我们希望这儿能让你感到舒适。”
莉娅试着抗拒这一切，想说点什么把凯恩从恍惚中唤醒。但是，她越来越困，四肢变得格外沉重，几乎快要滑到了地板上，眼睛也不由自主地闭上了。她拖着脚步低头走进另一个房间。她感觉自己看见了吉莉安正站在那里，张开双臂等待着自己，但这不是她熟悉的那个吉莉安，也不是那个发了疯试图杀掉所有人的吉莉安。这个吉莉安很友善很温柔，会在夜晚唱歌给她听，就像亲生母亲一样搂着她。
“上床睡觉吧。”在莉娅爬到柔软的被子上闭上双眼时，吉莉安说道。她觉得吉莉安的手臂开始伸长变黑，似乎变成了什么东西。这个东西蜿蜒滑行到床边，用黑色无声的茧将她束缚起来，然后她便睡着了，梦见自己在无边无际的海洋上漂流着。

第十四章

陌生人的到来
迪卡德·凯恩梦见了火焰与鲜血。他就像动物一样被塞进了笼子，挂在离地面十二英尺的杆子上。此时，各种奇形怪状的、口齿不清的恶魔正在破坏他挚爱的崔斯特姆仅存的部分。
在艾丹夤夜离开城镇之后，这帮怪物很快便卷土重来了。对崔斯特姆的围攻还没有结束。毕竟，那些袭击崔斯特姆的生物比以前那些更加凶残。它们以人肉为食，将地上的尸体一块块撕碎，不停追逐着镇上仅存的那些活人。整个世界陷入了一片混乱，而他，赫拉迪姆兄弟会最后的幸存者，一个拥有古老而骄傲的英雄血统的人，他身系所有人的希望，却如此屈辱地蜷缩在牢笼之中，坐等死亡的来临。
在他的梦中，一个新的人物出现了。此人的脸遮蔽在暗色的长袍里，后背蜷曲着，用瘦长的手指指着凯恩所在的方向。这根手指变成了黑色的木片，沿着笼子卷曲，在栅栏间穿梭着，将它全部遮住。木头的卷须开始拼命挤压牢笼。金属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嘎声，最后爆裂开来。当周围一切崩塌的时候，凯恩只是蜷缩在笼子中间，任凭碎片挤压着自己，最后他感到难以呼吸。
他感到无力和迷失，有种被遗弃、被隔离的感觉。他从来都不是赫拉迪姆，也不是什么英雄。当迪亚波罗的两个兄弟——墨菲斯托和巴尔——将庇护之地完全毁灭的时候，他将孤独地死在这里。
凯恩气喘吁吁地在阴影中醒了过来，他的精神很亢奋，全身都被汗水浸湿了。床上的被子紧紧地裹着他，使他无法动弹。起初他完全不记得自己是如何到这里的，但是记忆慢慢变得清晰。他想起了自己是如何进入这奇怪的小镇的，所有的居民都安静地埋头行走，都被那神秘的布兰德领主统治着。他桌上的晚餐有无穷的食物，除此之外，他再也想不起来任何事情。
凯恩咒骂着自己的粗心大意。尽管布兰德的企图还不明确，但是这儿显然有恶魔出没，他到底对他们两个做了什么？谁又是幕后黑手？
凯恩试着坐起来，但是根本做不到。他的手臂被压在身体一侧，双腿也毫无知觉。
身下铺着的根本不是床单。
房间的壁龛里燃烧着一根孤零零的蜡烛，仅剩的半寸残蜡的光芒照亮整个房间。摇曳的烛光将跳动的影子投射在墙壁上，床上覆盖着大堆粗糙混乱的、纠缠在一起的树根，就像黑蛇一样在他周围拉紧、扭动。它们从地板下面爬出来，将他团团围住。他惊恐地望着它们在木头缝隙中蠕动，那些东西从床边爬上来，变得越来越粗长，它们用力拍打着床沿试图抓住老人，带毛的一边很快粘住他的皮肤并且开始用力拖拉。
他的手杖和背包就放在角落里，但是他够不到。
莉娅。迪卡德拼命挣扎着，树根将他裹得更紧，他几乎无法呼吸。她在哪里呢？她安全吗？
就在此时，他发现更多的影子落在床上。布兰德领主正在靠近自己，仆人们身穿带有兜帽的灰色长袍站在他身后。他们举着提灯，低声唱着颂歌，整个房间都被灯光染成了橘黄色。
布兰德举起一只手，他们立刻停止吟唱，像雕塑一样站在他身后。布兰德像掠食者一样再次微笑起来，他的眼睛泛着光，似乎在凯恩的面孔上寻找着什么。“你觉得我们会让你们独自去库拉斯特吗？去寻找你所需要的答案？”
“放了我们……”
“从现在开始你要留在这里，这是我们主人的命令。”
“谁是你们的主人？”
布兰德将目光移向别处，他脸上的微笑渐渐消失了。“我们生于黑暗，却活在光明之中，他应该带领我们回到产生这个世界的火焰之中……”
“够了！”凯恩高声叫道，试图警示莉娅，但是他只发出了嘶哑的嚎叫。带毛的树根再一次滑动着紧紧地勒住他的胸口，他发出痛苦的呻吟声。
布兰德僵硬地盯着他。“你很虚弱，迪卡德·凯恩。你只会找别人帮你做那些肮脏的工作，而你却自称是赫拉迪姆。所有信任你的人最后得到的只有痛苦。那些牌说出了真相：混乱和毁灭正向你袭来，你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接受最后的审判。”
凯恩犹如受到当头一棒，感觉天旋地转一般。布兰德知道该怎么打击他：凯恩对自己懦弱、自私以及悔意的深深恐惧。他失败了，邪恶的魔鬼达到了目的；他绝不能再让他们看见自己的弱点。他手头没有魔法书，没有什么可以帮助他逃脱束缚。
“你怎么知道我是谁？”
“我知道你这个老笨蛋。”布兰德发出嘶嘶的声音，像眼镜蛇突然要攻击一样把头向前昂出来，“地狱的瘟疫马上就要到来。它们会摧毁这世上的一切，高阶天堂之门就要坍塌了。我们无法阻止它们，但是如果我们竭尽所能，便可以避开永恒的地狱之火，这需要你做出牺牲，放弃这个女孩……”
突然一声尖叫从附近的房间里传了出来。凯恩猛地将头转向右边，试图看到莉娅的房间。布兰德的一个随从正背对他们站在敞开的门口，他困惑地晃了晃身子，然后倒了下去，好像是被一只有力的手推倒了。
房间的气温正在下降，凯恩已经开始熟悉的力量令周围的空气变得紧张起来。当莉娅的房间传来撕扯的巨响时，布兰德领主离开了凯恩的床，他那有着鹰钩鼻的脸上露出震惊的表情，随即又变成了恐惧。
布兰德的皮肤开始发皱，眉毛舒展开来，鼻子可笑地向上突起，双眼紧缩成晶亮的小颗粒。
凯恩感觉到了门口的动静。
莉娅站在树根的碎片中间，那些树根本来是紧紧将她捆住的。她抬着头，眼睛闪耀着强烈的光芒，但这不是莉娅，至少不完全是；有一种东西支撑着她，她自信地穿过房间来到凯恩的床边，完全没有将布兰德放在眼里，而后者现在正抬起双手好像要保护自己似的。莉娅也举起了自己的双臂，她的指尖闪现出蓝色的火焰，一股巨大的能量将束缚在凯恩床上的那些树根撕得粉碎，而布兰德的手下则像被狂风卷倒的干草一样被甩到了墙上。
凯恩突然可以呼吸了，他深深地吸了口气，感觉鼻孔里充满了某种味道：一半是铜，一半是沼泽的恶臭——那是硫磺的恶臭，让他的胃一阵翻滚。他从床上爬下来收拾起背包和手杖，当他转过身的时候，莉娅还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凯恩抓着她的胳膊，她温顺地转过身面对他，表情放松但是毫无生气。他使劲用手指捏了捏她，但莉娅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反应。她又出现了那种恍惚的状态，和他在卡尔蒂姆时看到的一样。现在没有时间进一步的探究，地板上的人已经开始爬起来了。
长着树根的地方散落着黑色的种子。凯恩拾起一些种子放到背包里，然后领着莉娅从门口转向大厅来到楼梯。整个房子的结构好像在晚上发生了变化，走廊变成了转角，楼梯比他记得的位置远了很多，而且似乎往后蜷曲了起来。他努力地理清方向，快速走下了楼梯。最底层房子的布局变了，他们穿过更多的走廊，可他印象里根本没有这么多，而且他还穿过了一些之前没见过的房间。
他们终于找到了前门，凯恩把门拉开，他们逃到了寒冷的夜色中。
浓重的雾气盘旋在地面上，附近的房子看起来朦胧不清。更多的镇民唱着颂歌涌到房前的道路上，他们都穿着一样的灰色长袍。当凯恩带着莉娅从他们中间走过时，他们还伸出手试图抓住他长袍的腰部，但是他们动作缓慢又笨拙，凯恩能够拄着拐杖轻松地躲开。就在这时，他听到一声叫喊。凯恩震惊地转过身去，感觉到这里确实有强大的魔法。
布兰德领主出现在他们身后，但是庄园消失了。庄园所在的地方出现了一所简陋的单层小屋，稻草屋顶凹陷下去。
“快跑，莉娅！”凯恩高喊了一声。
大门都敞开着。他和莉娅穿过去，不停地奔跑，现在莉娅跑在了前面。凯恩跑上一条陌生的街道，接着又穿进了一条黑暗的小巷，而莉娅已经跑过小巷来到一条更宽的街，他们俩的距离拉得越来越远了。凯恩努力加快脚步，直到他的肺部因为剧烈运动而变得无法呼吸，但是莉娅越跑越快，又一个拐角之后，她完全消失在了黑暗和雾气里。凯恩站在一个拐角处喘着粗气，心中惊恐不安。她到底去哪里了？
小镇里一片寂静，所有的窗子都是漆黑的，那些房子似乎早就被人遗弃了。凯恩又一次体会到了那种感觉，就像在卡尔蒂姆的时候，那一刻似乎庇护之地的所有人都在一瞬间消失了，他陷入了完全的孤独。
一声叫喊从后面传来，他刚要继续逃跑，就听到急促又小声的呼喊：“来这边，快点！”
街对面阴暗的小巷里，有人在向他招手示意。凯恩只看见黑暗中有双眼睛在发光。他还在犹豫的时候，催促的声音变大了，而追兵随时都可能逼近他。
“那女孩在这里，”那声音喊道，“她很安全。求你了，快过来！”
愿大天使保佑我们。凯恩默默祈祷着。他用疼痛的双腿所能忍受的最快速度穿过街道，闪进了小巷，准备好面对等待他的一切。

第十五章

墓园
跟随那陌生人穿过黑暗的时候，凯恩的眼睛努力适应周围的环境。跟他说话的是一个光头男人，他将衣服裹在腰间，动作安静而优雅，在黑夜里穿行竟然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男人带着他走到巷子的另一头，在最后一排房子和环形的石头城墙之间有一小块空地，莉娅就站在那里等着他们。她的脸上流露着他之前见过的那种恍惚神情，对他的出现没有任何反应。
小巷另一端亮起了一盏灯。凯恩听到喊声与跑动声。“来这边，”那个男人站在石墙下的一条沟渠里对他们喊道，“我们现在必须离开。”
凯恩抓着莉娅的胳膊带她走到沟渠里，沟渠向外伸出一条瓦管，里面流淌着像是城镇里流出来的废水。管子从城墙下穿出，但出口处被铁条拦着。铁条有些地方残缺了，刚好可以让人勉强挤过去。
那男人从洞口钻过去不见了。凯恩把莉娅放下去，然后紧跟着她钻了进去。褐色的水散发着恶臭，从腰间慢慢地渗进去，使得他的四肢关节发冷。最后一段路程他必须趴下，用肚子贴地像蠕虫一样爬行，还得用手推着他面前的随身物品，寒意席卷了他的全身。凯恩的衣服卡在铁条上，他没有足够的力气挣脱铁条。有那么一瞬间，他感觉自己出现了幽闭恐惧，最后那个男人抓住他的手臂，将他拖了出去。
凯恩站起来，拿着手杖和背包，他发现通过那座独木桥时受的刮伤又发疼了。他们现在所处的地方多树又安静，灌木丛非常松散，地面又比较平坦，他们可以快速离开。
空气冰冷潮湿，他的束腰外衣紧紧贴着胸口和双腿，他开始颤抖，手不停地发抖，连牙齿也在跟着打颤。很多影子在他们周围晃动，他们产生了附近有人的幻觉。老人听到有什么东西在滑行，发出轻轻的撞击声、踩在落叶上的响动和隐约不清的树枝断裂声，而更糟糕的是，他们头顶上再次传来了翅膀拍打的声音。
当他们来到一片周围都是枯萎树木的空旷地带时，雾气消散了，许多墓碑从地面伸向天空，如同巨大的犬齿。那些东倒西歪的石头围成了一个圆形，它的中心则是一座地下室的入口。
凯恩感觉到一股凝集的黑暗魔法力量，他后颈一阵发毛。地下室的门是开着的，里面一团漆黑。
那个男人拉着莉娅走进第一圈石块之中，然后停住了脚步。凯恩借着树间缝隙透过的月光打量着这个男人，他看上去像是个武僧，颏下有着一从浓密的胡须，脖子上挂着重重的木质念珠，前臂上带着护甲，而且他的靴子用束带紧紧系到膝盖。他的胸部往上是赤裸的，突出的肌肉虬结在肩膀和手臂上。
不管这人是否友善，凯恩别无他法，只能选择相信他。到目前为止，他们没有理由怀疑他的意图，而且如果凯恩的直觉没错，他们需要所有可能的帮助。
像是印证了他的想法似的，一群群的影子突然从树丛里蹦出来，包围了他们。是镇民追赶上了他们，一双双手从凯恩身后伸过来试图抓住他，其他人也集中在武僧和莉娅身旁。
武僧迅速移动，毫不费力地一下子消失了，接着又出现在另一个地方，他不停地飞速腾挪转移，快得连凯恩都看不过来。当那些镇民进入他的攻击范围时，他就用拳头予以痛击，这双铁拳就像平坦的铁砧。那些抓住凯恩的人松开了手，凯恩不由自主地跪倒在松软的地上，他这时抬头刚好看到武僧用力同时踏碎了两个人的头盖骨，在咯吱的声音中他抬脚踢中另外一个身穿长袍的家伙，将他踢飞至少十英尺。
又有几个狂热的家伙向他聚集而来，武僧旋转着释放出雷电一般的能量，在黑暗中劈出一道白热的光。凯恩感觉眼睛灼热难当，立刻伸手挡住了面孔。当他向后看时，那些光点就在他面前跳动着，而那些疯狂的镇民变成了一堆烧焦的手臂、大腿和躯干。莉娅总算安好，她就站在几步之外，身子仍然一动不动，就好像在地上扎了根。她的眼神空洞，眼睛眨都不眨。
墓园的中部传来一声愤怒的尖叫，布兰德领主也从树林里走了出来。布兰德高举着双手，凯恩感觉脚下的地面开始移动。惊恐的老人在地上爬行着，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往上拱着。
一只手连同半只手臂从地里伸了出来，上面的肉都已经腐烂了，只剩白骨的手指像虫子一样蠕动着。
凯恩似乎听到吉莉安的声音从夜空的火焰中传来：“无穷无尽的亡灵，它们正在地下蓄势待发，就像它们在崔斯特姆所做的那样。大地会裂开，地狱从中喷涌而出……”
“我们必须马上离开，就现在！”凯恩大喊起来，此时墓园的整个地面开始拱起，泛起波浪的形状。武僧拉起莉娅把她扛在肩上，凯恩则从背包里拿出一个卷轴，用最快的速度将它念完，羊皮纸上的符文变成了绿色，接着开始冒烟，最后在凯恩手上变得粉碎。这是一种很容易召唤但是极难控制的元素魔法，可以阻挡一下追兵的步伐。
噼里啪啦的闪电撕裂了星空，照亮了这噩梦般的景象：到处是腐肉和盲目乱抓的手爪。凯恩一刻也不敢耽误，他一边小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