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黑破坏神Ⅲ:赫拉迪姆-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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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几乎因为高烧而丢失性命时，他在哪里呢？她需要他的时候，他又在哪里呢？
他无视她的眼泪、她的乞求，关上门继续沉迷在藏书之中，任由儿子握紧小拳头站在走廊上望着他的背影。当他出来的时候，她和杰瑞德已经离开了。
他到底都做了些什么啊？
迪卡德·凯恩颤抖着拿起那封信。信封上盖着堪杜拉斯敕定的印章，这意味着它是一封来自本地重要官员的信件。他从信封中取出羊皮纸，阅读着上面的内容。恐惧不断地涌上心头。
“亲爱的凯恩老师：我们十分遗憾地告知您……”
凯恩冲到埃吉尔面前时，埃吉尔在他体内邪恶生物的控制下掐住了老人的脖子，并像举起一个小孩那样把他举了起来。他们两个几乎碰到了对方的脸孔。
此时，这个东西的面孔再次发生了变化。这一次不再是男人、女人或者孩子，而是一张完全不属于人类的脸。这张伤痕累累的脸上有一张令人胆寒的大嘴，里面长满了滴着血的尖利牙齿。
“他们在为你哭泣，”彼勒尔的唾液溅到了他的脸上，它的嘴巴发出了腐肉的恶臭味道，“你再也看不到他们了，对吧，迪卡德？看见我们在荒无人迹的道路上对他们做了些什么吗？远不止肉体上的折磨——那还只是开始。我们取走了他们的灵魂，让他们成为我们的奴隶。从那以后，他们在我那些忠诚仆从的看管下饱受折磨。你总是忽视他们，只知道埋着头看那些珍贵书籍，直到他们离开才懂得去珍惜。现在，你又多带过来一个人让我们折磨，而且时机刚刚好。虽然你并非有意，但我们还是非常感谢你听到了我们的请求。”
一个影像闪现在迪卡德·凯恩的面前：一辆空马车翻倒在通往凯尔蒂姆的道路上，轮辐上溅满了鲜血，人们用一块粗毛毯盖住了他们，却无法掩住那大片的血迹。“你……撒谎……”
埃吉尔体内的恶魔向后仰起头，向天花板狂笑起来，他咆哮般的笑声摇撼着地基，像地震一样。“所有事情都是谎言，老家伙。所有你看到和相信的东西都是谎言。你的家人是谎言，你对于沉迷研究的不后悔是谎言，你的孤苦伶仃是谎言，你的愤怒也是谎言。你寻找我们的可悲旅程也是谎言。难道你认为你做到的事情，你一路上找到的东西和引导你来到这里的线索——这一切都是你的功劳吗？”
凯恩瘫倒在恶魔的双臂上。恶魔的手指仍紧紧掐着他的脖子。所有的一切似乎早已经被安排好：阿卡拉特发现了引他们去维兹杰雷废墟的书本；自己则发现了似乎被第一教派无意中遗落的、有关赫拉迪姆预言的书，还有那些指引他去往卡尔蒂姆、库拉斯特和吉库尔的书。如此多的巧合，如此多的死里逃生。
“即使是现在，你一样在按照我们的意愿行事，老东西。我们占据的躯壳很快就会死去，而你想阻止这一切已经太迟了。”埃吉尔体内的邪恶之物盯着他，“那小女孩，你是不是又把她一个人丢下了？你以为她现在很安全吧，你这个白痴。看看这本书吧。你——啊哈哈哈哈。”
这东西突然长吁了一口气，双眼瞬间变得无神，直直地盯着前方某处。它的脸孔再次变形，变回了最初的模样，而且松开了双手。凯恩跌坐在地上喘着粗气。埃吉尔重重地倒在凯恩身前，他已经死了，脸上全是鲜血。
凯恩抬起头来，米库洛夫从埃吉尔头上使劲拔出刚才重重插入的匕首。武僧大口地喘着粗气往后退了几步，眼神里充满了狂怒。就在此时，房间里的绿光正在一点点地消散，凯恩推开埃吉尔的身体，匆匆地往后退去。埃吉尔的血液浸染了他的长袍，沾湿了他的皮肤。他在自己的帆布背包里摸索着，掏出一袋埃吉尔带来的火药粉末，并将它朝墙上扔去，房间里又有了火光。米库洛夫向后走去，拿起火把重新将其点燃。
凯恩发现自己的手杖正躺在墙角里，但已经断成了两截。他想起了自己倒地前听到的断裂声。就在他捡起断裂的手杖时，一种更可怕的感觉席卷了他的四肢，驱使着他继续接下来的动作。他的手指摸向那块藏在束腰外衣口袋里的羊皮纸。纸张的四角已经破旧不堪，随时可能碎裂。他脑海里再次回响起了那句话：“我们很遗憾地告知您……”
“等等！”米库洛夫高叫了一声，但凯恩已经拖着颤抖而老迈的双腿冲向黑暗之中。武僧拿着火把紧随其后，不停地大声呼叫着他。埃吉尔已经死了，可怜的埃吉尔，又一个信任迪卡德的年轻人，他就像年轻的圣骑士阿卡拉特一样曾对老人充满了信心，却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我不会让你失望的。”阿卡拉特在维兹杰雷的废墟前曾经这样说过，在他们到达这里之前，埃吉尔也说过同样的话。他们的确没有令凯恩失望，但老人却无法保护他们，虽然他曾经如此的承诺。现在，凯恩非常担心在他的照顾与保护之下，有人会遭遇更悲惨的命运。
这恶魔在撒谎。
没错，那些当然是谎言，但谎言中往往夹杂着真实。
迪卡德来到了图书馆，米库洛夫仍然举着火把紧紧跟随在他身后。空荡荡的图书馆里漆黑一片，十分静谧。地面上凌乱地堆放着他们不需要的书籍。那本赫拉迪姆的预言书在桌面上摊开着。埃吉尔体内的恶魔刚才说过——“看看那本书吧。”凯恩的手指颤抖地翻着书页。所有隐藏的字迹仍清晰可见，这时米库洛夫站到他的身边，火光照亮了书上的字迹。
“这是什么？”
凯恩爆出了一声低呼，立刻向旁边走去，但一切都太迟了，他已经看到最后两页上用鲜血刚刚写就的歪斜文字。那些字迹还没有干。
那几个词语烙进了他的脑海中。
那女孩是我的。

第二十九章

警示
他们还未抵达山洞营地，就闻到了浓烟的味道。
托马斯和库伦还没走出地道，他们两个就赶了上来。因为书本太重，托马斯他们没有办法走得太快，而凯恩和米库洛夫则因为担心营地里的同伴而不停地加快着脚步，所以很快赶上了他们两个。武僧简单地向他们讲述了发生在埃吉尔身上的事情。他们听完后几乎跌坐在地上。托马斯倚在库伦肩上，勉强支撑住自己的身体。库伦向凯恩和武僧解释道：“托马斯和埃吉尔是最好的朋友。”米库洛夫猜测托马斯包里的书籍是他特意为埃吉尔挑选的。埃吉尔的死亡对他们的打击实在太大了。
但比起他们回到营地后所看到的，那些就不算什么了。
山洞入口处的黑烟不停地翻滚着。地上散乱地躺着一具又一具尸体，有的是他们的伙伴，有的则是其他生物的尸骸，那些怪物尸体的脖子和胸膛上都插着没羽的箭矢。
他们注意到山洞前面一个巨大的木制十字架和十字架上的人。
伦德的下巴低垂在胸膛前面，这个高大的男人身体赤裸，手脚被捆绑在十字架上，绳子深深嵌入白色大理石一般的肉中，但是伦德现在已经感觉不到痛苦了。
他的身体被割开，从喉咙一直割到腹股沟，内脏从体内溢出，落到沾满了尘埃与鲜血的地面上。
他身上有被乌鸦啄过的痕迹。有只乌鸦到现在还不愿意离去，正站在横木的右上方。横木上绑着伦德的双手。这黑色大乌鸦浑身羽毛光泽透亮，正弯着爪子啄食着他的拇指，嘴里还有刚刚撕下来的一块肉。随后乌鸦歪着脑袋打量着他们，似乎在判断他们是否会伤害它。接着乌鸦张开嘴巴呱呱地叫起来，恶魔般的尖叫声在山间回荡着，然后，它拍打着翅膀边叫边飞过枯萎的树顶，消失在他们的视野之外。
托马斯跪倒在地，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痛苦吼叫。库伦闭上双眼转过头去，他只感觉胃里一阵翻腾。凯恩一遍又一遍地呼喊着莉娅的名字，但没有得到任何回应，此时老人的哀伤之情已经变成了完全的惶恐。
凯恩用袖子捂住了脸，他闻到浓烟和另外一种令人反胃的味道——那是烧焦的人肉味。洞穴里余烬发出的热气逼得他一再后退，但他仍然继续坚持前行，并且大声呼喊着莉娅的名字。可除了灰烬中发出的劈啪声之外，他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凯恩凑近火堆仔细观察那些被烧焦的尸体，他们蜷曲的双手往上伸着，似乎在寻求救赎。凯恩的眼睛似乎要沸腾了，手背的汗毛开始卷曲。这里不可能找到她，他得离开洞穴了，但四周都是浓烟，烟正不断涌进他的肺中。他已经没有了力气，却仍在温度不断升高的洞穴里踉踉跄跄地前行着。这时，一只手将他拉到了洞外。他大口喘着粗气，不断地咳嗽着，向地上吐了几口唾沫，眼泪哗哗地从脸上流了下来。
“那女孩是我的。”他蹒跚地朝着洞口走去时，脑海里不断闪现出这句话。他能预感到，莉娅落在了盖瑞斯·劳的手里。他感觉心中似乎有个黑洞，随时都可能把自己湮没。他想起了卡尔蒂姆的那个晚上，詹姆斯曾经将他和莉娅从燃烧着熊熊大火的房间里救了出来，而这一次，是米库洛夫拉了他一把。
“她不在这里。”米库洛夫说道，“听我说，有人看见她被带走了。她还活着，迪卡德，她还活着。”
凯恩缓缓地回过神来。他抬起头，发现除了米库洛夫、托马斯和库伦外，身边还站着十几个人，大部分都是他在营地里见过的人。许多人都受伤了，他看到一个男人的脸上有被抓过的痕迹，似乎是被动物的爪子撕破的，还有一个人的手臂已经折断了。他们的表情看起来就像被虐待过的狗一样：时不时地东张西望，随时准备接受下一次攻击。
凯恩的双脚仍在颤抖，但他坚持着站直了身体，用手把脸孔擦拭干净，并努力使自己恢复常态。他的双眼因为进了烟雾而刺痛不已，他感觉自己的肺部灼烧着，但现在不是难过的时候，只有保持足够的冷静和理智，莉娅才有存活的机会。他现在做的每一个决定都至关重要。
“我们一直在努力反抗，但敌人太多了。”法瑞斯解释道。现在他们仍聚集在空地上，凯恩正在向他们询问事情的始末。在这一小拨人中，法瑞斯最年轻，也最强壮，只有他自己能毫不间断地讲述这场屠杀。“他们毫无征兆地出现了。有些是吉库尔的百姓，他们手中拿着刀和干草叉。另外一些是……是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怪物。有些看起来像是山羊，有些是堕落的恶魔，而有些是会行走的尸体。我在山上看到，我们有一些人在混乱中逃到了树林里，而伦德和那小女孩被包围了，伦德一直在用弓箭反抗，他杀死了很多敌人。”法瑞斯朝涌出烟火的洞穴点了点头。“他们开始放火烧洞里的人。有些尸体不是我们的同伴，而是死在了伦德弓箭下的敌人。”
这一小群人低声附和着法瑞斯。他们都不敢抬起头直视被绑在头顶上方的伦德。伦德的死意味着彻底的失败。
伦德的死是它们发出的警告，凯恩想，如果反抗，我们的下场将和伦德一样。
“告诉我莉娅的遭遇。”他说道。
“它们在莉娅面前杀死了伦德。那些乌鸦……那些乌鸦袭击了他。它们的速度非常快，而且多得要命。伦德根本没有办法射中它们。当他倒下之后，那些镇民想要抓住莉娅。”法瑞斯摇了摇头，眼神里满是恐惧，“她反抗了。我不知道她是如何做到的，但她使用了威力非常强大的魔法，而且杀死了好几个敌人，就像用一只无形的手连续猛击它们。其中一个家伙像布娃娃一样被举起来摔向大石头。就在那时，它们用飞镖击中了她，将她弄晕，然后拖走了。”
“她受伤了吗？告诉我！”
“我……我不清楚。”法瑞斯结结巴巴地回答，他扫了一眼人群，流血的脸因为愤怒而变得通红，“但我们应该把这场屠杀当做一场教训！很久以前，我们中的许多人都想结束这一切，我们被说服再等一等，会有人来救我们的。看看这救援给我们带来了什么！”
法瑞斯抬头看向伦德残损的身体，然后又望向凯恩。“你不是救世主，”他说道，“真正的赫拉迪姆教徒不会允许我们遭受那些。以前的生活已经不存在了，许多人因为追求那样的生活而丢失了性命。庇护之地不再是从前的样子，也不可能变得更好。现在是停止幻想的时候了，不要假装比我们更有智慧。我们必须面对现实，现在就远远地离开这里，去找个安静的地方生活吧，在敌人再次袭击我们之前！”
其他人赞同地点了点头。米库洛夫刚要开口，凯恩抬起一只手阻止了他的话。“你们都是好人，”他说道，“非常感谢你们今天勇敢地说出了心中的想法。我不是赫拉迪姆的传人，而且永远不会是。我只是一个老迈的学者，或许法瑞斯说得对，你们都应该远远地离开这里。我对不起你们。”
泪水模糊了凯恩的眼睛，没有手杖的他差点摔倒在地上。他好不容易站稳了脚步，然后蹒跚地离开人群。继续这样的话题已经毫无意义，每走一步棋，敌人似乎都比他们高一着。更糟糕的是，他寻找赫拉迪姆同门的整个过程很有可能只是劳和彼勒尔的把戏。他就像一只木偶，一直被他们牵着鼻子走。
他从贴身的口袋里掏出羊皮纸，手指颤抖着将它轻轻打开。三十多年来，他一直刻意忘记过去发生的所有事情，刻意筑起记忆的高墙，埋葬他妻子与儿子死亡的事实，就好像他们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但现在，每一段记忆、每一缕情感，他深深的内疚、愤怒和悲伤，都回来了。他已经无法继续阻拦那些情绪。
亲爱的凯恩老师：
我们十分遗憾地告知您，昨天我们发现了一辆前往东方的马车，车体已经严重损毁。我们已经确认，车上乘坐着您的妻子阿米莉娅和您四岁的儿子杰瑞德。我们在事发现场发现了他们与驾车人的尸体。从他们身上的伤痕来看，这不是意外事故，他们遭到了他人的袭击。
我们会在最近派出代表拜访您以收集更多的信息。请相信我们，我们一定会努力查出这场悲剧的真相。
送上最真挚的吊唁
托马斯·艾比队长，皇家卫队
凯恩小心翼翼地将羊皮纸折叠起来放进口袋。皇家卫队怀疑行凶者是强盗，但他们永远都无法找出真相，因为现在已经没有公正可言。那些年来，所有人都没有得到公正的待遇。
过了好一会儿——凯恩无法确定到底过了多久，米库洛夫站到了他的身边。“你一定不知道自己刚说了些什么，”他压低声音说道，“一直以来你的努力，我们经历的事情……”
“那些都毫无意义，”凯恩痛苦地说道，“庇护之地已经没有任何赫拉迪姆教徒幸存。我也根本不属于赫拉迪姆兄弟会，我只是一具活在过去的行尸走肉罢了。如果我重视爱我的人，如果我接受自己的命运，或许就能阻止这样的悲剧。我本应该很坚强，可我没有。”
“我们必须面对现实，”他停了下来，像溺水的人一样抓住米库洛夫的手臂，“我们现在孤立无援，而且拉斯玛之月就在眼前了。”

第三十章

血祭
整座塔都在颤抖。
这个从前叫做盖瑞斯·劳的男人将生有蓝色纹理的手掌，按在内层会议室长着苔藓的墙上，并且闭上了眼睛。这座塔是那些绝非人类的生物按照他的要求兴建的，仅仅用了不到七天的时间。塔的用途只有他自己清楚。塔身笔直，岩石块间的缝隙非常平滑牢固，里层圆形会议室的建造误差都不超过人的发丝粗细。
建塔是为了将人类推入亡灵的怀抱。它的形状便于驾驭他召唤出的恶魔法术，那些法术存在于燃烧地狱的最深处，几百年来一直禁止在庇护之地使用。
暗心者笑了。他指尖下的石头发出嗡嗡声，声音细小得令人难以注意，但他还是感觉到了。他的身体明显地感受到了这种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