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你凝眉-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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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转腔换调之处，百变不穷，觉一切歌曲腔调俱出其下，以为观止矣。

……

戏园子老板见到凝眉时，笑意满面。

“荣小姐，快快请进，楚公子可等了您好一阵子了。”

凝眉诧异回道：“今天他怎么来这么早？往日可都是我在等他。”

两人一同走入园内，老板一道引路，将凝眉引到楼上雅座。

果不其然，座上已有人在等候。

楚公子今日来的倒早。凝眉想。

前些日子他也有一次来得很早，但那次他心情异常急噪，连她都看出，他在为一件很重要的事心烦，这次……莫不是又遇上了什么烦心事？

“荣小姐。”

凝眉听到一个声音响起，扭头看去，原来是楚公子先瞧见了她。

细看一下他表情，面色平静，不见焦虑，笑意盈盈，显然一副心情不错的样子。

戏园子老板忙为凝眉摆好座椅。

楚罹望着凝眉，微怔道：“你怎么这样看着我？坐啊！”

凝眉想了想，说道：“上次你早来，是因为心情欠佳，整场戏都拉长着一张脸，怪讨厌的。我担心你这次也是，所以先观察一下，如果和上次一样，我就换个地方坐。”

楚罹扑哧一声笑出来，摇头道：“你到是真真直接，就这么三言两语的给说出来了。放心吧，上次是我不对，往后我肯定不让你看见我拉长着脸，如何？”

“好吧！”

凝眉眨眨眼，忽而笑出来：“今天都有什么曲目？”

“刚唱完一出《思凡》。”

楚罹摇了几摇手中折扇，“你若再早些来，就能看到了，可惜已错过，只得等下次。”

话语间大有幸灾乐祸的意味。

凝眉一听，顿感可惜，却转而轻笑道：“那便有劳楚公子给小妹讲解一番，那《思凡》说的是怎样的一个故事？”

楚罹也笑，他想了想，朝身旁道：“齐老板，还是你给荣小姐讲讲吧！”

齐老板一向敬重两位贵客，连忙应下，认真地给凝眉讲解道：

“荣小姐，这《思凡》原系昆曲《孽海记》中一折，讲的是那赵色空。谓有赵氏女，自孩童之时，为父母舍入尼庵。削去八千烦恼丝，做佛门弟子。及至情窦初开，始悔空门之中，不足以结善缘，并不足以证善果。于是晨钟暮鼓，转辗愁思。礼忏唪经，反增魔道。入夜来僧房寂寞，对此半明半灭之孤灯，更难消释。左盘算，右盘算，九转回肠：计惟觅一如意郎君，度少年大好之光阴，结我善缘，证我善果，且可举我善愿。正值庵中一切优婆塞优婆夷等，均有事他往，遂逃下山去。”

“这是出难得的好戏呀！”

凝眉抬眼，连声赞道：“好端端的一个姑娘家，削发为尼本就再残忍不过，既然逃得下山，实属上天功德一件。”

楚罹和齐老板都笑，颇有一副无奈之态，但下一出好戏即将开场，三人便转了目光，直视台上。

偌大的戏台，一派群芳争春，花团锦簇，佳丽如云。

台上女子皆盛妆锦绣，珠翠绫罗，极尽华丽之姿。

丝竹声起，一列彩衣自后台鱼贯而出，翩翩起舞。

“只是短舞一曲，名角马上就出场。”齐老板在旁笑道。

楚罹含着笑回眸，望着凝眉，“下出戏你准喜欢。”
　


为你凝眉　第一卷　缘定今生　似水流年　第024章　戏迷（七）

“是什么？”

“贵妃醉酒。”

果然，随着场内人声越发喧闹，手中茶香渐渐逸开，好戏总算是开场了。

“天上神仙府，人间宰相家。

若要真富贵，除非帝王家。”

那丑角上场，一一吟道：

“今日万岁爷同娘娘前往百花亭饮宴，你我小心伺候。香烟缭绕，想必娘娘来也！”

身旁忽然没了动静，楚罹疑惑地看向凝眉。

却见她手中端着茶碗，指尖扣了茶盖，随着那戏词抑扬唱腔，一下下跟着拍子，拨着茶面浮叶，茶雾袅袅，蒸得她眼神迷蒙，如醉如痴。

戏台之上，四太监、四宫女，杨玉环同上。

那杨妃打开折扇，拿起酒杯宛转唱道：海岛冰轮初转腾，见玉免，玉兔又早东升……那冰轮离海岛，乾坤分外明。

皓月当空，恰便似嫦娥离月宫……

……

日近黄昏时，楚罹送凝眉出了戏园子。

“你好象有心事。”

凝眉转头望他，轻声道：“虽然你在故意压抑，但我还是看得出来，你心烦。”

楚罹轻轻笑起来。

“有什么好笑的？”

“我终于又听见你直来直去的跟我讲话了。”

他淡淡地笑着，见凝眉一双眼睛停在他脸上，神情异常专注，不由自主地敛了笑容，轻声问：“怎么了？我说的不对？”

凝眉摇头，叹道：“我忽然觉得你这个眼神很熟悉，很像我哥哥，遇见了不开心的事，又不想让我看出，便尽力去伪装……”

楚罹心中一动，低声问：“但你却早已看出了，是吗？”

“是，我并非特别注意，但我能感觉到他的开心究竟是真还是假。我是个经常惹出麻烦的人，他却从不觉得我是个麻烦，依然疼我如初，十几年的朝夕相处，我若是连他心情都看不出，岂不是妄费他这十几年待我的恩情。”

楚罹沉默半晌，幽幽道：

“你哥哥真幸福，在我身边，从未有过一人，像你关心他一样的关心过我。”

“一定会有，或者已经有，你却没有用心去发现。”

凝眉抬手理了理长发，坦然道：“我娘亲曾对我说，人生最难懂的两个字，就是珍惜。最易说出，最难做到。只有失去，方之悔恨。”

楚罹望她，眸中忽现黯然，轻声问：“如果有这样的一个人，与你一起长大，到最后，却要来争夺你的东西，与你为敌，我可能容他，忍他？”

凝眉沉思一刻，正色道：“我最恨别人与我争夺，如果是我，只可以让，不可以输。”

楚罹复杂地瞅着他，眼中有异样神采：“你说的对，但是我……却有太多的身不由己。”

凝眉一笑，柔声道：

“别说的这般气馁，再难的事，也总有解决的方法，或许我无法体谅你的难处，因为我还从来没有遇见过，不能顺意的事情。”

在我身边，有一个人，能为我实现所有愿望。

所以我坚信，只要有他在，我便永无难事。

＊＊＊＊＊＊＊＊＊

凝眉回府的时候，正是晚膳之时。

匆匆沐浴更衣，赶去与荣王妃共同用膳。

刚一坐下，就被荣王妃点了鼻尖。

“一整天，跑哪疯去了？”荣王妃一边为她夹菜，一边问。

“没啊！”

凝眉低下头，底气不足的否认：“母妃，我哪都没去，就在后院睡觉……”

“还想瞒着母妃？”

荣王妃看她，却忍不住带了一丝笑意：“连谎话都不会说，看你那脸红的，还不赶快坦白。”

凝眉下意识地伸手摸脸，果然滚烫一片，只得不好意思地笑笑：“母妃，我去戏园子里听戏了……”

“小声点，别让你父王听到！”

荣王妃往外望一眼，悄声叮嘱：“你父王最忌讳唱戏之事，切不可让他知晓。另外，若是被连浩知道你偷偷外出，他定然要不高兴的。”

“可我喜欢听戏嘛！”

凝眉撒娇道：“父王不让在府里听，我到府外去听听，有何不可？”


　


为你凝眉　第一卷　缘定今生　似水流年　第025章　戏迷（八）

“到也没什么不可，只是你自己要注意些安全，下次母妃派两个人随你一道去。”

“千万不要啊母妃。”

凝眉连忙摇头：“我可不想带着两个人跟着监视我。”

荣连浩走进来时，正听见凝眉说话。

“什么跟着监视你？”

连浩坐到凝眉身边，很自然地问，“是不是又闯祸了？”

凝眉一见连浩，便不自觉地笑出来，“没啊，当然没有。”

连浩笑笑，也没再多问，几人便和和气气地用了膳，各自回房。

……

夜里毫无预兆地下起雨来，秋雷滚滚，闷声响开。

凝眉本来睡的异常酣沉，直到一声骤雷惊梦，才蓦然惊醒，转过身一看，屋子里寂静如常，只有幽暗的烛火跳动，不知不觉间，一丝恐惧缠上心头。

“连浩……”

她颤颤地唤一句，发觉找不到人，当下将被子一掀，赤脚下地，往连浩房里奔去。

荣连浩今晚不知何故，辗转难眠，总是在半睡半醒之间徘徊，似梦似醒，头脑发晕。

又一场梦境降临，他在梦中努力地想要睁开双眼，却怎么也睁不开，总感觉千斤万斤的重担，沉沉地压下来，压的他不能呼吸，却又无法动弹。

“连浩……”

熟悉的声音响在耳边，荣连浩朦胧间，下意识的伸出手，入手之处，却是一片冰冷。

水？

哪来的水？

他蓦地惊觉，睁开双眼，映着帷幔掀起透进来的光，凝眉一双湛亮的眸子正在眼前。

“眉儿？”

荣连浩诧异，半撑起身子：“怎么了？”

话还没问完，凝眉一把掀开绸被，钻进被子里，蒙住了头。

荣连浩正想开口再问，却听一声闷雷在夜空中炸开，当下心中明了，不由露出温和笑意。

“害怕了？”

他语气轻柔，伸手将凝眉盖在头上的被子掀开，“别怕，我抱着你，睡吧！”

凝眉闷闷地恩了一声，将头靠在荣连浩胸前，很快又闭上眼睛。

若是能让她一辈子都这样在他身边，该有多好。

荣连浩望着凝眉，轻轻地搂住她。

原来是这种感觉。

无时无刻的被人需要着，依赖着。

任凭岁月流淌，人走茶凉。

她依然可以在他怀中无忧无虑，静静地靠在他肩上。

世事总无常，心中莫名哀伤，空洞迷茫。

怎么也负不起壮志雄心的重量。

可我感激这一路上，还有你在身旁。

一直照亮我，给我光芒。

许久没睡的如此安心，直到侍卫在门口唤了第三次，荣连浩才听到声音。

低头去看怀里的凝眉，也受了惊扰，慢悠悠地睁开眼。

“怎么了？”凝眉含含糊糊地问。

连浩将她放开，轻声道：“不知道，我去看看。”便自己下了床。

他走出去，只是片刻，没听到什么声音，便又平静如常地走回来。

凝眉心中诧异，不知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他却躺回她身边，“宫中出了点事，虞妃病重，皇上宣我进宫。”

凝眉挑眉望他：“虞妃病重关你什么事，为什么大半夜的来找你？”

平日里没见连浩与宫中哪位女子来往过，除了康思瑶，这会儿怎么又冒出来个虞妃？

“她是雅郡主的姐姐，比思瑶早一年册妃，和我，皇上，小时候都是一个师傅教的。”

荣连浩淡淡解释道：“她和皇上感情一直不错，从前思瑶还撮合过她和我，可惜皇上有意让她入宫，我作为臣子，自然没话说。”

“那你喜欢她？”

凝眉转过头，望着荣连浩：“你喜欢她，还是喜欢瑶贵妃？又或者，你喜欢雅郡主？”

“我哪个都不喜欢。”

荣连浩低头对上她眼眸，轻声道：“其实皇上也未必喜欢她们，只是碍于父王权重，在朝中对他多有压制，他便将这气撒到我身上，以为我喜欢哪个女子，便将哪个留到自己身边，以此来打击我。我本来就无所谓，当初接近她们的目的，就是为日后在宫中办事更容易些，她们若是当了真，我也没办法。”

凝眉似乎早已习惯连浩在她面前的话语直接，想了一想，便问道：“那你现在不进宫吗？若是那虞妃果真病死了，你岂不是没见到她最后一面？”

“去是一定要去的，但不是现在。”

荣连浩将她往怀里抱了抱，抿唇笑道：“雨还没停，留你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一会儿万一又打雷，找不见我，你又会哭了……”
　


为你凝眉　第一卷　缘定今生　似水流年　第026章　戏迷（九）

清风殿。

康思瑶一听到消息，当下心神纷乱，顾不得梳妆，急匆匆地披了外衣，便直奔虞妃住所。

一路上宫人随行，贴身侍女不断安慰，虞妃娘娘福大命大，不见得会出什么大事，即使当真不幸撒手西去，万岁爷也会看见多年情分上，风光大葬。

“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些，还不给本宫退下。”

康思瑶语气复杂：“虞妃她命不好……入宫这几年，皇上也不曾真正好好待过她，如今好不容易怀上龙种，却又……唉……”

她正感叹，一双温暖大手轻轻放上她肩膀，楚罹出现在身边，默然将她拥入怀中。

她靠在他胸前，听到他心跳声，却在迷茫之间，不知这声音真实来处，似乎心中已再明白不过，即使有了这所谓感情的指引，也寻不到自己想要的方向。

虞妃房内灯火通明，太医们聚在一起探讨，面露难色，宫女匆忙进出，紧张之态，无不透着某种程度上的人心惶惶。

楚罹已经派人去通知荣连浩，只待他前来见虞妃最后一面，也算了却一些人的心愿。

可时间一点点流逝，荣王府那边没有传来任何动静，宫中也不曾通报荣连浩进宫的消息。

院中灯火渐渐昏黄，照在康思瑶身上，她面容憔悴，站在廊下，望着仍未停歇的秋雨，怔怔出神。

天色已在不知不觉间发白变亮，已是凌晨时分。

楚罹走到她身后，低声道：“你都站了整整一夜了，去歇息一下吧！”

“臣妾不累。”

康思瑶转过头，淡淡问：“皇上要去早朝吗？”

“是。今日还有很多政务需要朕亲自去处理，朕不能在这里陪着虞妃了，朕方才已派人再去荣王府通传，想必荣连浩在天亮之前定会赶到。”他微微地笑，似乎在说着一件与他无关的事，丝毫看不出，他是否在意他妃子的死活。

康思瑶眼色一黯，低下头去：

“皇上，虞妃可能熬不了多长时间了，这种时候，您为何不能将政务稍加延迟，陪在她身边，哪怕只有一会儿呢？”

楚罹皱起眉头：“那怎么行？朕堂堂天子，岂能为了一己之私，而耽误国家大事？”

康思瑶抬头望他：“皇上恕罪，是臣妾的错，皇上一代明君，臣妾再不敢多言。”

他看她一眼，想说什么，却终究没说，只是长长地叹息一声。

身后传来太医的声音：“万岁，娘娘……”

虞妃的房门被从内打开，太医站在门口，抬手擦着满头大汗，话在嘴边却又一副不敢道出的样子。

康思瑶一见，已明白过来八九分，心便不自觉地一沉。

楚罹见她变了脸色，非但没有慌张，反而镇定如常地笑了笑，安慰道：“没事的，你也不要太紧张了，朕去早朝了，有事回头再说。

说着，他当真把身子一转，头也不回地走了。

康思瑶看着他大步离开的身影，心中落寞一片，哀伤无数。

怎也想不到这人可以无情至此，常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可皇上……竟不在意到这般地步。

太医望着面容复杂的瑶贵妃，有些艰难地开口道：“娘娘，臣等已经尽力，虞妃娘娘她……实在是……救不了了……”

康思瑶轻轻闭上眼，复又睁开：“本宫明白，你们退下吧……”

太医们一听这话，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放下，连忙齐齐跪地告退。

一道闪电骤然划破天空，紧带着一声惊雷，震的康思瑶心神俱颤。


　


为你凝眉　第一卷　缘定今生　似水流年　第027章　如梦（一）

宫女默默将房门推开，屏风已撤去，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虞妃消瘦苍白，脸色血色尽褪，又透着一种诡异的青色，她一动不动，眼睛微微张开，在看到康思瑶的一刻，挣扎着从绸被里伸出了手。

“妹妹。”

康思瑶上前一步，握住她的手，“他就快到了，你要坚持住啊！”

虞妃听到她说话，眼神不自觉地一黯，定定望着康思瑶，良久，无力地一笑：

“思瑶姐，你还记得，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