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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劫-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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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鸽恍若不觉,大概不想让他忧心,尽自己所能吃下很多东西,即便她并不觉得饿。少顷,她的目光落在两个鸡蛋上,迟疑地看向秦泽遇,“怎么还有鸡蛋?”语气中带着央求,“我最不喜欢吃鸡蛋了。”
秦泽遇抬手顺了顺她的发,道:“本也不是让你吃的。”
用完膳,桌上的碗碟还没收起来,秦泽遇便拉着凌鸽来到床边,令她躺下,闭上眼睛。凌鸽脸颊微微泛红,踌躇半晌,抬眸偷偷地瞄了秦泽遇一眼。
秦泽遇抄手好笑地看着她,也不说话,只等她发问。
须臾她终于轻咳一声,窘迫地低着头,结结巴巴道:“虽然……虽然我肯定是要嫁于你的……可是……可是现在……现在就共赴云雨的话,我也确实还没……还没准备好。”
秦泽遇噗嗤笑出声来,探手往凌鸽脑门上轻轻一弹,扶住她的肩将她摁在床上,道:“小脑袋瓜里想的都是什么啊。”语罢,又捏了捏她早已红透了的双颊。
凌鸽头低得更低了,双手交握,直到指尖已经被捏得冲血,秦泽遇将她双手分开,悠悠道:“怎么,还要我帮你躺下吗?”
她就势躺下,一个翻滚,滚到床的最里面,面对着墙,头轻轻地撞上去,懊恼不已。
秦泽遇心下一动,将她翻过身来,却见她双眼紧闭,一脸窘迫。他的发丝垂下,落到凌鸽肩旁,发丝缠绕,生出些许的暧昧。
唇瓣落下,凌鸽猛地睁开眼睛,四目相接,清澈的眼眸逐渐变得迷离。秦泽遇清晰的呼吸近在耳旁,凌鸽仿若醉了一般,闭上双眼,由着他攻城略池。
良久,秦泽遇微微抬了抬身子,将两个人分开一小段距离,深吻变为舔吻。他喘着粗气,双手撑在凌鸽身旁,眸色深沉地看着她,勾唇一笑,在她额间落下一吻。
他从旁边的小桌上取过已经剥了皮的鸡蛋,轻轻放在凌鸽闭上的眼睛上。
凉凉的触感让她不由轻呼,这才明白,他是想帮她的眼睛消肿。顿时,耳朵又红了起来。
明烛摇曳,给人一种忽明忽灭的错觉,显得一室春*光无限。房间里再无人说话,一人安静地躺着,双手交握放于胸前,一人轻柔地动着手中的鸡蛋,嘴角笑意甚浓。
深夜,乌云被风吹散,露出皎洁的月光。屋内燃着一根蜡烛,偶尔因风的拂过而摇曳,偶尔发出噼里啪啦的烛响。
一室静谧,凌鸽缩成一团,沉沉地睡着。秦泽遇靠坐在床边,手中握着一本将要看完的册子,敛去平日里的闲适,一脸冷峻。
窗台上传来低低的敲打声,若是不注意,只当是谁家的鸟儿贪黑飞翔,不小心撞在了窗上。秦泽遇放下手中的书册,看了一眼沉睡中的凌鸽,轻咳一声。
黑衣人循声而至,却显然没料到屋子里除了自家太子殿下,还有另外一个人。
他欲言又止的模样秦泽遇看在眼里,只是淡淡道了一声“无妨”。
黑衣人低头握拳,半跪在地上,低语道:“锦国皇宫守卫森严,以属下之力恐打草惊蛇。但属下明察暗访,得知蒋皇后殁了前,最后见到的人,是安槐。”
秦泽遇摆了摆手,眸子里没有一丝意外的神情。
屋子里再次静了下来,他起身下床,灭掉蜡烛,屋子里顿时暗了下来。须臾,明月的清辉渐显,他站在窗前看向外面,空荡荡的院子里只有几棵老树坚定地立着,偶有白色的花瓣随风而逝,落入虚无。
翌日清晨,凌鸽被门外叽叽喳喳的说笑声吵醒,微微皱了皱眉,睁开双眸。
秦泽遇斜倚在床边看书,一手将她环住,一手我握着书册。凌鸽微微动了一下,他便侧过头来,低头在凌鸽额间落下一吻,道:“醒了。”
凌鸽探头往房门的方向看去,努了努嘴,问道:“这么早,是谁啊?”
秦泽遇将手中的册子往床边小桌一搁,回道:“想是顾忆眠又来了,另外一人……只怕是陆逸然吧。”
凌鸽起身披上一件衣服,见水已经打好,回眸看向秦泽遇,心中油然升起一股淡淡的异样感,“殿下,什么时候,您自己打水了?”
听见凌鸽的问话,他抬起头来,看到凌鸽好整以暇的模样,顿生戏弄之心。
凌鸽只觉眼前一晃,原本坐在床边的秦泽遇消失不见,一转身,便撞到了熟悉的胸膛上。秦泽遇将她环住抱在怀里,笑吟吟地看着她,“我还真是从未侍候过人。”他低了低头,鼻尖触上凌鸽的鼻尖,左右想蹭,轻声道:“所以娘子,略施薄面,赶紧洗漱去吧?”话音刚落,他眼里顿生戏谑之意,接道:“还是,娘子身子不便,想让为父侍候洗漱?”
凌鸽窘得低下头,挣扎着离开秦泽遇的怀抱,却听他发出爽朗的笑声。
日头高高挂,天气骤然热了起来。
顾忆眠着一身轻便的裙装,清爽之余,还带了几分娇媚。陆逸然言笑晏晏地立在她旁边,跟卫临之说着什么,顾忆眠缠他缠得紧,饶是他正在说话,也紧紧地搂着他的胳膊。
凌鸽微微叹气,看向秦泽遇。
不需多说,秦泽遇自然知道她在想什么,捏了捏她的掌心,轻声道:“你看顾忆眠同陆逸然处在一起的样子,像不像当初林唯安缠着临之的模样?”
凌鸽微微一笑,回道:“唯安可是真心的。”看见卫临之,凌鸽想起之前秦泽遇对她说过的话,朦朦胧胧听见秦泽遇仿佛说了一句:“顾忆眠也不见得不是真心。”
其实血亲这个东西,说来委实玄妙。
凌鸽从初初见到卫临之开始,就无缘由地觉得他亲近。后来出了很多事,她虽怪罪于他,却也向来是有火便直接发出来,从未疏远。
就像是对兰生那样,她觉得他可怕,却还是愿意相信,像是本能一般,无所遁形。
至于卫临之,他知晓凌鸽其实是他叔伯辈所生的妹妹时,心里亦是欢喜的。
彼时月亮高高挂在树梢,秦泽遇同卫玄商讨对付安槐的计策,他一个人沉默地坐在边上,不时抿一口茶水,心里对这件事最初的反应其实是反感的。
他不似秦泽遇,出生于皇家,长于皇家,天性使然,能将社稷放在人命之前。可是眼前的种种阴谋,却让人命的消逝避无可避。
所以他怜爱这个未经世事的妹妹,虽然那时,他并不能将这个能带给他异样保护欲的称谓挂在嘴边,却仍是竭尽所能,能伴在她身旁一时,便伴上一时。
凌鸽推门而出,立在原地不动,他侧过脸看向她。
四目相接,两人眼里皆有紧张。秦泽遇抖了抖袍子,大喇喇地将凌鸽圈在怀里,微微使力,带着她向前走去。
“早啊,秦公子,凌鸽。”顾忆眠亲昵地打着招呼,顺势拉住凌鸽的手。
凌鸽手指微动,却没有挣脱开,只是歪头微微一笑,道:“昨日顾小姐帮我按摩之后,果然夜里睡得很好。”随即转向陆逸然,道:“陆公子能得顾小姐这样的姑娘为妻,当真是有福气呢。”
陆逸然微微一笑,看向顾忆眠,面容和煦。
不算明亮的走廊里,几人边说边笑,似是相识多年的老友。三位公子并肩而立,徐徐前行,两个姑娘跟在后面,时不时地笑出声,一副好景象。
几人在一楼窗边寻了个位子,要了一壶茶,随即聊起明日就要正式开幕的武林大会。
言至此,秦泽遇眸色深深,扬扇笑得闲适。
凌鸽也在心头疑惑,两个扬言有着不共戴天之仇的教派,如此大大咧咧地处在一块,让天下英雄豪杰皆皆收入眼底,到底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思。
说起来,顾忆眠的性子有林唯安有些相似。最起码,看起来都是活泼灵巧,惹人喜欢。也难怪陆逸然对她万般宠爱,武林大会召开在即,仍能抛下琐碎的事务,在天下人眼前陪伴在她的身边。这不正是向天下英雄昭示,便是凌天教的大小姐,那又如何。
一道光亮闪过,晃得人眼晕。
回过头,一名白衣男子眸色凌厉,开口道:“师弟,随我回宫。”
来人便是沈为止,十五年前覆灭的雨华宫中唯一的后人。他手中的剑泛着青光,清冷中透着杀气。
“雨华剑?”卫临之盯着在日晖下熠熠生辉的宝剑,沉吟道。
沈为止目光移到卫临之的脸上,道:“这位兄台好眼力,不知师承何处?”
卫临之站起身来,负手而立,微笑道:“在下无名小卒,无师无派。”
沈为止眸光黯了黯,带着惋惜之色,正色道:“本还盼望若是有缘,能在武林大会一战,倒是在下唐突了。”
凌鸽笑看卫临之,却在无意间,瞥见顾忆眠一脸古怪。
陆逸然随沈为止回了宫,顾忆眠也不愿多待,告辞之后,桌上只余凌鸽、秦泽遇、卫临之三人。
卫临之眸光随着顾忆眠的身影在人群中穿梭,引得凌鸽一阵不悦,拿起茶杯,抿了两口,又重重地放在桌上,见卫临之仍未回神,开口道:“也不知唯安如今怎么样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十二章 与君绝
卫临之眸光随着顾忆眠的身影在人群中穿梭,引得凌鸽一阵不悦,拿起茶杯,抿了两口,又重重地放在桌上,见卫临之仍未回神,开口道:“也不知唯安如今怎么样了。”
他们坐的位置正处在明暗交界的位置,一道柱子挡住了一半的光线,恰好将桌子分为两半。凌鸽和秦泽遇坐在明处,卫临之则处于暗处。听到凌鸽的话,他的视线落入茫然,饶是处在暗处,他嘴唇微张,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也还是没能逃过凌鸽的双眸。
凌鸽没再说什么,秦泽遇则是扬开折扇,一脸惬意。
卫临之头微微垂下,发丝将眸光遮蔽,看不出什么情绪。
“什么时辰了?”秦泽遇叫住一个跑堂的,神色闲适,面容清俊。
跑堂的目光在窗外停了停,笑嘻嘻地点了点头道:“这位客官,还未到巳时。”
秦泽遇略略思索,目光在凌鸽和卫临之脸上打了个转,一脸风轻云淡道:“这附近有没有什么好的戏园子?我家娘子想看戏,却不知哪家比较好。”
“若是看戏的话自然是去春畅园,那里唱花旦的角儿,真真娇滴滴鲜嫩嫩,不远,就在一条街外。”跑堂的说起花旦,眸子里直放光。
待他一走,凌鸽瞥了秦泽遇一眼,“怎么想起来看戏了?”
秦泽遇对着卫临之挑了挑眉,意思是“你看看他失魂落魄的样儿”,又抿了抿唇,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不同的民俗孕育出不同特色的戏,到了一个新的地方,看看他们当地的戏,也算是一种情致了。”
后面的一段话都是瞎扯,独独他对着卫临之挑眉的模样是真。凌鸽甜甜一笑,扯了秦泽遇的袖子,道:“那咱们就去瞧瞧吧,反正还早。”语罢,看向卫临之,岂料他仍旧魂游天外。
在忠良将军府时,他与林唯安的相处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虽然他表面上对林唯安烦不胜烦,可出事以后,日日守在她跟前的也是他。
他自己云里雾里,却瞒不了旁人。
凌鸽还记得,当日林唯安在祠堂中不吃不喝的时候,卫临之亦是守在她边上,不言不语,却极尽所能之事。
彼时他尚且不知相思为何物。
恰逢武林大会召开在即,闲人都聚到了风和山庄,春畅园倒是不似往日那般热闹。三人在楼上包了个雅间,戏还未开始,先嗑起了瓜子。
少时,挂在台前的帘子拉开,舞台正中央,坐了一名垂眸低泣的女子。四周都是花红柳绿,唯独她一人,身着白色裙裳,手帕遮住半张娇容,让人看了心生怜爱。
女子渐渐将头抬起,日光大盛,晃了她的眼,头慢慢侧过来,杏眼含水,唇似红霞。只听她慢慢启唇,低声吟唱道:“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
场景一转,桃花满天。年少的女子与一男子相谈甚欢,巧笑嫣然,嘴里咏道:“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
此声一出,犹如天籁。
台下虽听众不多,然叫好声不绝于耳。
凌鸽瞧着台上之人伤情后忆往昔的模样,又瞥了一眼卫临之听得入神的神情,“嘿嘿”笑了两声,道:“果然是很有一番情致。”
秦泽遇抬手为三人斟上一杯茶,蓦地想起不久前,他在沁洲时也曾带凌鸽去戏园子看戏。彼时她尚不知情爱为何物,如今却与自己两情相悦。此时此刻,他的心里突然生出一种故地重游的荒唐感。
似乎每每看戏之时,总有一人黯然神伤。
他微微勾唇,端起一杯茶轻嗅,道:“你们看这茶,茶香袅袅,究竟是出自这袅袅之气,还是这浮沉不定的茶叶?”
卫临之收回目光,淡淡地看了秦泽遇一眼,“想说什么就直说。”
秦泽遇扬扇一笑,从桌下握了握凌鸽的手,一脸闲适道:“茶叶被水一冲,才出了这袅袅之气,而无这袅袅之气,茶叶纵然再香,味道也不尽相同。”
“所以说,”凌鸽歪头看向卫临之,“很多时候,当局者迷,也唯有分开的时候,才能体会,道是无晴却有晴。”
卫临之心中一动,恍然想起某一个初春的傍晚,花香满园,林唯安费力地将一盆兰花搬到初雪园。兰花初绽,微风照拂,发出阵阵幽香。
当是时,他读着他的书,并未在意林唯安的出现。她也自如地侍弄着新搬来的花草,未扰了他读书的兴致。
黄白的花瓣将红色的蕊心团团围住,俏丽如翩翩起舞的少女。林唯安只道是花开了,觉得像极了卫临之淡泊中带着热情的性子。卫临之却觉得,点点红蕊,更像是银白色的月光中迎风而立的林唯安。
“道是无晴却有晴。”半晌,卫临之重复了一遍凌鸽说的话,手指在桌上轻轻敲打,不知在想些什么。
台上风云变幻,女子一身锦衣云裳,却立在荒草丛生的荒原,放眼望去,皆是寥落,她嘴里唱道:“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然天地未合,何妄言,乃敢与君绝?”语罢,台上渐渐变暗,没了声响。
一切归于平寂之时,舞台却又渐渐亮了起来。一座青坟左右,桃花常伴。一名青衣男子立于墓前,燃香三叩,旋即归于静默。墓碑上书写着少将军与公主的名号,仅葬一台棺木,却为合葬墓。
一曲终了,除却调侃卫临之,凌鸽倒是看得不胜唏嘘。
戏中女子为一国公主,原与将军家的小儿子青梅竹马,相约终生。无奈战乱频生,心爱之人被封为少将军,远赴沙场。
死生存亡之际,战场传来公主和亲的消息。少将军终是候得援军,率领一众兵士突破重围。血光中,他仿佛看到公主身着血红嫁衣,渐行渐远的模样。
年少时,飞花满天,她与他说:“此生必不负相思意。”
如今他戎马倥偬,手中书信一封,只余只言片语:“我愿与君长绝。”(此处借鉴《上邪》,原唱小曲儿)
沁洲,忠良大将军府。
小道上火红的木棉花树将四周的所有喧闹隔开,林唯念一身墨色衣衫,立于木棉树下,头微微抬着,目色茫然。
过了木棉盛放的时节,如今红色花朵铺路,像极了鲜血染成的石板路。他抬头望着茫茫的天际,半晌,唤了声“晴儿”,一绿衣少女拾阶而上,远远地望见自家少爷静立的模样,黯然神伤,深吸一口气,强挤出一枚笑,道:“少爷,来了。”
自凌鸽走后,忠良将军府一派死气沉沉。
林子归足不出户,是下人们早已习惯了的。可就连平日里待人宽厚和煦的林唯念,和灵巧好动的林唯安,也都日日沉默不语。
晴儿到了林唯念身边,微微福了福身,又唤了一声“少爷”,他才回过神来,看着满目的血红色,道:“找个人把这里扫扫吧。”半晌,在晴儿已经走开许久之后,又道:“大哥是极喜欢木棉铺路的,只是他不在了,这种念想,不留也罢。”
晌午时分,用过膳,林唯安仍在祠堂诵经念佛。一尊金色的大佛供奉在祠堂的正中央,唇角维扬,目露怜悯之色。
“三小姐,大皇子和五皇子来了,二少爷在前厅,唤您过去。”听见夏荷的话,林唯安微微抬了抬眼,道:“他们朝堂上的事,与我多说也是无益。你便去告诉二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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