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命江湖-亡命天涯-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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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一来刚刚苏醒，体力未复，二来天南毒圣出手快捷，加上他思绪纷乱，不及防范，故而一下子被天南毒圣制住了穴道！

一股热流由天南毒圣掌心透射而出，循经走脉，布达四肢，而后，那股热流又迅捷地收了回去，顷刻而尽。

天南毒圣揩揩额头汗珠，向慧凡禅师以及无名叟等看了一眼，道：“好了……”

目光有些无可奈何地瞄了远远相背而立的藜薇子一眼，也把头转了开去，默默向一旁踱去。

单行鹄默然运息一匝，只觉气血激荡，内力滚滚，当下一挺身跳下床来，拱手四面一揖，道：“有累诸位前辈了！”

无名叟呵呵一笑道：“好说，好说！……想不到我们这群老骨头今天倒要听你这乳毛未退的娃儿呼来喝去，这……真是千古奇事！……”

河洛钓叟也凑前一步，道：“林天雷……不……现在该叫单行鹄还是……淳于什么，老朽等受你的愚弄够了！”

话虽如此说法，但脸上却没有丝毫愠意。朽木隐者也呵呵大笑道：“长江后浪催前浪，一代新人换旧人，看来咱们这几根老骨头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无为子摇摇头道：“这也不然，放目当今武林，除开‘淳于世家’之外，大约还没有人能强过咱们这些老鬼之人……”

他目光有些钦慕地盯在单行鹄脸上道：“鹄侠士一代奇才，可谓武林中亘古以来的第一奇杰！”

众人同声响应道：“这话不错，鹄侠士确实是武林中杰出的盖世奇才！”

单行鹄受了夸奖，心中却没有受用之感，有些赧然地扫了群雄一眼，再度环拱一揖道：“诸位前辈不加罪责足矣，过誉之词，在下如何敢当！”

河洛钓叟大笑道：“……从我老头子起，就第一个佩服你，你所作所为，如非具有大智大勇，绝难做到。”

单行鹄尴尬地一笑道：“惭愧，惭愧……不知……”

无名叟接口道：“大约你是惦记着你的大伯母等人吧……”

转向藜薇子一笑道：“现在差不多可以去看看了吧？”

藜薇子冷冷地道：“随便……”

无名叟微微一笑道：“这老家伙越来越别扭了，单行鹄，咱们走……”

不待话落，举步向外走去。

单行鹄疾步相随，一干群雄也都无言随后而行。

原来那是一座偏院，穿出院门，一连经过几处殿阁回廊，到达了一座竹影婆娑的小院之内。

那小院只有三间正房，院门内外，两列黄衣僧人分班驻守，一见无名叟等人走来，纷纷合什肃立，寂然无哗，气氛十分严肃沉重。

单行鹄心存疑念，忐忑不安，抢先一步，赶在无名叟之前，向那三间正房奔了进去。

房中沉静异常，一列排了六张云榻，每榻之上各躺着一人，分明正是淳于大夫人、三夫人、五夫人以及三名少女。

使单行鹄吃惊的是，不及踏入房门，一股臭气已经扑面袭至。

那臭味十分难闻，像是数具腐烂已久的尸体所发，令人欲呕，以致单行鹄情不自禁地收步一怔。

但他略一迟疑，终于又举步走了进去。

只见大夫人等仍然戴着面纱，所躺的床榻之上脓血浸染，被褥尽湿。

另外三名少女面目如常，但耳目口鼻等七窍之中却也同样的脓血四溢，恶臭扑鼻，令人望而却步。

单行鹄顺着床榻走了一圈，面色大变，顿足道：“完了，完了……”

藜薇子胡子一噘，吼道：“什么完了？”

单行鹄叹道：“她们都死了，你那药……”

藜薇子怒吼道：“狗屁，她们都好了！”

单行鹄碰了个大钉子，怔了一怔，道：“好了？！……为什么？”

藜薇子踩也不睬，转向慧凡禅师冷冷地道：“老朽要你们准备的药汤弄好了吗？”

不等慧凡禅师答话，在他身旁的两名天字辈僧人立刻赴前代答道：“早已备妥！”

藜薇子扳着脸道：“可以带她们去洗洗了！”

“带她们去？！……”

慧凡禅师愕然一征道：“这……她们都是女流之辈，此地……哪能侍候她们……洗澡之人？”

藜薇子胡子一噘，道：“哪个说要人侍候她们洗澡？”

慧凡禅师诵声佛号道：“她们都仍在昏迷之中，如果无人服侍，又怎能……”

藜薇子终于露出了一丝难得的笑容，蓦然从衣袖中掏出了一个小包，小心地打了开来。

只见小包中包着一撮红色的粉末，他把那粉末倒在掌心之中，分别向躺在云榻上的六人头部撒去。

药粉刚刚撒出，已见那三名少女都各啊了一声，猛地一翻身坐了起来。

只见三人如梦初醒，张惶四顾，都面现愕然之色。

单行鹄向前凑了一步，尴尬地一笑道：“三位……觉得如何？”

三名少女仍然迷迷茫茫，但却都面色羞红，同时也发觉了自己耳鼻中所流出的脓血，一时又惊又疑，不由惶然失措。

身着红、黄的两名少女，再度定神瞥了单行鹄一眼，一言不发，两人同时奔到淳于大夫人榻前，大叫道：“娘……娘……”

叫声惊醒了仍在发怔的紫衣少女，也一个踉跄奔到三夫人云榻之前，痛苦失声，叫起娘来。

单行鹄双眉深锁，无可奈何地向藜薇子道：“前辈医术神通，足可生死人而肉白骨，但……”

他伸手指指淳于大夫人等，呐呐地道：“她们三位……”

藜薇子冷冷地哼了一声，道：“她们的病根已经拖了几十年，好起来当然不会有这样快！”

单行鹄为难地忖思了一下，终于走到三名少女中间，柔声道：“三位想必已经知道我是谁了，按年龄看来，你们三位大约都是妹妹……”

一红一黄两名还未应声，那名三夫人所生的紫衣少女却仰起脸来，满面泪痕地叫道：“我娘不会死吗？”

单行鹄温柔地笑道：“藜薇子前辈是当世第一名医，他老人家辛辛苦苦费了十几年时光所炼成的药物，就是专治这种恶疾之用，只要再去用药水冲洗一下，立刻就会完全复原，……等三位妹妹洗完回来，三位伯母大概也就醒来了！”

那紫衣少女转目四顾，只见房中所有的人，除开四不和尚与单行鹄之外，个个都是慈眉善目的长者，一双双目光也都满含着抚慰鼓励，心头一松，不由绽出一丝笑容，当下近乎兴奋地叫道：“果然能够这样，那就好了……”

两位天字辈的少林老僧忽然双双合什催道：“沐浴用的药汤早已备妥，三位女施主请随小僧……”

大夫人所生的红衣少女眉梢一转，有些羞赧地道：“但我们这等模样，这些脓血……”

无名叟从旁笑接道：“那是潜伏在体内的恶疾病毒，只要彻底洗净，就永远没有事了！三位快些去吧！”

两名少林老僧相顾一眼，同声又道：“小僧替三位女施主带路了！”

说罢之后，转身向外走去。

紫衣少女眼珠转了一转，悄声向红黄二女道：“姐姐，咱们这样子实在也该洗洗干净了，跟他去吧！”不待红黄二女同意与否，，跟在两名僧人之后，姗姗行去，红黄二女柳眉深蹙，微吁一声，亦无言而行。

单行鹄仍然紧张得很，大夫人等能否好得过来，也不见得就是如何有把握的事，因为她们连一点气息都没有，任凭怎样看去，都像是三具僵直腐烂了的尸体。

慧凡禅师等十余位武林长者目光都定定地凝注在大夫人等身上，也是默无一言，神色间都是一付焦灼的等待之态。

单行鹄不耐烦的轻轻踱了几步，忍不住伸手向大夫人蒙面的黑纱掀去。

还不曾见过大夫人的真实面目，但由一红一黄两名有倾城倾国之貌的少女看来，她们这位母亲应该并不是多么难看的人物。

但一见之下，却不由使他立刻又有一种要呕的感觉，原来大夫人那一张脸与淳于老夫人的情形相差无几！

此刻更是满溢脓血，一片模糊，几乎连耳目都无法分得清楚，同时恶臭扑鼻，令人不忍卒睹。

他沉重地叹吁一声，松开手中的面纱，向后退去！

忽然，就在他举步欲退之际，却见淳于大夫人突然一挺身坐了起来，尖声厉叱道：“小畜牲，你……”探手一掌，拍了出来。

这一着不但单行鹄大出意外，连围在四周的十余位稀世高手也都为之讶然大吃一惊！

那一掌拍出得十分快捷，且当单行鹄心思重重，嗒然若丧之际，哪里想得到出招拒格。

幸而他已是意动功生之人，匆促间一挺护身功力，硬行接了下来。

但听扑的一声，掌力悉数化解了开去，淳于大夫人身子一震，又一下子躺到了云榻之上。

单行鹄不禁呆了一呆。

因为大夫人的阴邪神功与她的诡异招数，他是已经领教过的，虽然他已经又精进了不少，但被她一掌拍实，至少也会震出数步远近。

谁料结果却大出意外，不但大夫人的掌力被他悉数化解了去，而且一股反弹之力竟把她震得躺了下去，仿佛她的功力突然减少了若干倍。

他十分自然地想到，这定是她刚刚醒来，功力尚未全复之故，当下连忙轻声一笑道：“大伯母，您的病已经全好……”

了字尚未说出，大夫人却又怒哼一声，道：“小杂种，你骗够了我们……”

单行鹄叹息一声道：“事实确是如此，大伯母能否听我……”

淳于大夫人怒叫道：“老身伤处溃烂，功力大减，岂非……”

不待话落，又挥手一掌劈来！

单行鹄沉声叫道：“大伯母，您能否冷静一点……”

喊声中，纵身欲躲。

但听无名叟的话传了过来道：“单行鹄，由着她劈你一掌！”

单行鹄闻言一怔，略一犹豫之际，一掌也已拍至！当下只好单掌平出轻轻向拍来的掌力抵去！

他掌上并未用劲，那一掌纯粹是对当作用，又是扑的一声，单行鹄轻轻松松地接了下来！

淳于大夫人双掌连挥，又是两掌猛然拍到。

单行鹄怀着诧然的心情，一一接了下来。

淳于大夫人三掌拍完，全身一阵震颤，颓然无力地躺回床榻之上，轻轻地喘吁不已。

单行鹄顾自在一旁呆呆发怔，因为那三掌不但力道平常，而且以前他所领教到的那种阴寒透体的袭人凉意也已荡然无存。

然而淳于大夫人却像已经尽出全力，较之以前，委实有天壤之别。

无名叟轻声叫道：“单行鹄，现在你可以出去了！”

单行鹄心头正感沉重无比，闻听无名叟之言，不自觉地举步向外走去，到达了竹影婆娑的庭院之中。

一干群雄也由臭气四溢的房中走了出来。

单行鹄愀然问道：“难道这种恶疾治愈，功力当真会因之减低吗？”

无名叟淡然一笑道：“那是自然，这一点淳于老夫人等大约早已知道，因为任何神功绝不能进步得那样快速，除非是因恶疾病毒把她们的体质改变成了常人所不及的境地，乃至病毒一除，自然就会又与常人一样……”

微微一顿，他又道：“不过，以她们眼下的武功造诣而论，仍可列为武林中的一流高手之林，足以称霸一方！”

单行鹄忽然一惊道：“这样说来，我……”

无名叟嘻嘻一笑道：“你得力于天赋才华，与对武学的悟力之深，并非由于潜伏在你体内的病毒之的原因，这一点你不妨试上一试！”

单行鹄半信半疑，一面潜运内力，同时一指点出！

但见一缕五彩光华的指锋指处，数丈之外一块太湖石的顶部已被蚀为一滩粉屑，随风四散。

无名叟微微一笑道：“你不但功力丝毫未减，较之以前反而更见精纯了！”

单行鹄心头不禁为之一喜，只听无名叟继续道：“现在咱们可以重回大雄宝殿，商议一下进攻雁荡鬼愁涧、彻底改变‘淳于世家’境况之策了，须知兵贵神速，‘淳于世家’爪牙羽翼遍布宇内，如果淳于老夫人一声令下，江湖中恐怕还是一片血腥……”

单行鹄皱眉道：“但此地的……”

无名叟从容容地道：“只凭客舍中各大门派的现任掌门，大约足可对付得了她们，何况再用藜薇子那老儿的药水一洗，就可完全复原了！”

说话之间，已经走出了院落之外。

单行鹄念头疾转，突然返身向随在身后的群雄拱手一揖道：“在下蒙诸位优遇，此恩日后再谢，请恕在下先行别过了！”

说罢纵身要去。

群雄都讶然，齐声叫道：“怎么，鹄侠士要走？”

慧凡禅师急道：“先师重托鹄侠士，少林兴革大计，还请……”

单行鹄打断他道：“老禅师既已出关，似乎不致急于再度潜修，天道禅师可先率众回返少林，老禅师如果兴致未衰，不妨再到雁荡一行，须知未来的事态仍然严重！”

慧凡禅师轻诵一声佛号道：“老衲遵命了！”

无名叟呵呵一笑道：“这样说来，咱们要雁荡再见了！”

单行鹄喟叹一声道：“但愿如此……”

双拳一拱，一跃而去。

天南毒圣、四不和尚几乎同声大叫道：“单行鹄，慢走！……”

双双纵身而起，追了上去。

单行鹄心情沉重，思绪纷杂，顾自疾飞狂奔，对身后天南毒圣四不和尚的喊叫充耳不闻，眨眼之间，已经远离灵石寺，到了伏牛山下。

他的黑蝮虫已被天南毒圣运功吸出，生命不致因此而死，同时，藜薇子的药已经奏效，虽然淳于老夫人与二夫人在逃，但已是强弩之末，只要伏牛山的消息传开，所有“淳于世家”的羽翼爪牙也必然纷纷叛离，今后江湖武林中，再不会有因恶性麻疯受害之人。

更可喜的是，由于他光明磊落的态度，已经获得了武林群雄的谅解，今后在武林之中，他将是一个受人尊敬的英雄侠士，而不会被人视如杀人的恶魔。

按说他应该庆幸才对，但他却是心事重重，忧闷不已。

一旦远离群雄，经山野间的凉风一吹，神志不由为之一爽，脚步也缓了下来。

天南毒圣脚程较四不和尚快，在单行鹄脚步一缓之际，已经追到，他沉声大喝道：“单行鹄，你就这样走了吗？”

单行鹄茫然道：“前辈这样追逐在下，是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

天南毒圣跳起来叫道：“你忘记对老夫的诺言了吗？”

单行鹄心头震了一震，道：“在下不曾忘记，只是前辈……向在一下种虫下毒，已经自毁约定！”

“老夫已把虫毒替你吸出来了！”

单行鹄霍然转回头来，只见天南毒圣双目下陷，容色又憔悴了不少，眼角上还有未干的泪渍。

忽然之间，他记起了灵蛇居士那嘶哑的叫喊：“天下没有不疼爱子女的父母……”

他心头像被利刃刺了两下，黯然苦笑一声道：“就算在下对你没有那次承诺，单凭令嫒那种德性良好的女孩子，在下也誓必尽力相救……”

天南毒圣松口长气道：“老夫总算放下一件心事了……现在与老夫同去救我女儿吧！”

单行鹄摇摇头道：“不行，我还有更重要的事去做！……”

天南毒圣失去理性一般地叫道：“还有什么事能比我的女儿重要？”

单行鹄不禁微生反感，大声道：“前辈只知自己有女儿，难道就不知别人有父母？”

天南毒圣震了一震，呐呐地道：“这样说，你……”

单行鹄冷冷哼了一声道：“前辈最好不要问下去了……您不妨与世外三奇藜薇子以及慧凡禅师等前辈同行，咱们雁荡再见！”

天南毒圣又震了一震，叫道：“不行，老夫不能与他们同路……”

他的神态使单行鹄不禁为之一怔，苦笑道：“那么前辈只好独自前去了了！”

天南毒圣喃喃道：“不错，我自己去！……”

单行鹄忽而十分同情地望着他道：“前辈尽管放心，在下虽然尚有别的事情要办，但保证比前辈先到，而且，只要有一口气在，就要将令嫒的痼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