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年华之上等你-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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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阳晨把相框放回原处，转过头来：“她经常带你去很多的地方玩吗？”说这话的时候，阳晨的眼里闪过一丝落寞。有一种空洞的痛楚。让李楚凡有些微微的慌乱。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李楚凡放下杯子，躺在床上，“现在她除了叫我学习，什么也不知道。”
　　书柜里满满当当地塞满了书。分得很仔细，整齐地排列在一起。
　　最下面一层，全部是和戏剧有关的。其中几本阳晨还会产生眼熟的感觉，那些李楚凡都曾带到学校里去过。
　　“你和陆绮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李楚凡忽然别过脸来，问了一句。
　　阳晨装作没有听见，站在窗前看远处不息的车流。留给李楚凡一个后脑勺。李楚凡顿了一会儿，把头转了回去，闭上眼。走了大半天的路，他有些体力透支，很快沉入了梦里。
　　阳晨关好窗户，走到床边，看着熟睡的李楚凡。
　　这是他第一次隔这么近看李楚凡。干净的脸，整齐的头发，未经世事的面容在灯下折射出温柔的光芒。
　　“楚凡，你是一个好人。”阳晨喃喃地说道。无法断定他是在说给李楚凡听，还是在说给自己听。
　　20
　　如果一个人在第一次见面时就给别人留下非常深刻的印象。那么这两个人最后一定会成为最好的朋友，或者最恨的敌人。反正绝不会只是平平淡淡的联系。
　　赵纹雨把作业收拾整齐，抬起头望向漆黑的夜空。不由自主地想起李楚凡。
　　那一天，是她第一次见到李楚凡。他像一只鸟，但他的羽翼太过光辉，无意间就会刺痛周围人的双眼。
　　当他站在讲台上自我介绍时，赵纹雨便不自觉地在笔记本上写下“他说他叫李楚凡”。看起来很傻，连赵纹雨自己也会觉得很幼稚。仿佛李楚凡只在对她一个人说话。
　　后来，事实真的证明李楚凡有足够的资本让别人被他吸引。全班第一的成绩和他在其他方面发亮的才华，足以让很多同辈的人抬起头来看他。而自己虽然同样觉得他是那么优秀，却从没有想过要来仰视他。和他在一起，就像是和最相信的人在一起。
　　可以一起在树下啃面包，一起在上学的路上开对方的玩笑，一起发短信到深夜。
　　赵纹雨找出笔记本，翻到那一页。想了一下，又在后面添上一句话。
　　“我叫赵纹雨。”
　　楚凡，这是我说给你听的，说给你一个人听的。
　　21
　　西城的上空，偶有夜里起航的客机，翅膀上一闪一闪的灯光，悄然地划过这座城市的上空。
　　KTV和其他夜店里的人们还在不住地喧嚣。
　　空旷的街上，只有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在亮着灯。
　　一片辽远的寂静。
　　巨大的镜头无法记录其中的每一个人。然而那些被忽略掉的人们又真真实实地存在着。
　　离天亮还有两个小时。李楚凡身边躺着的阳晨翻了一下身，他一直没有睡。对于他来说，希望时钟永远不要过十二点，希望天永远不会亮，希望明天永远不要来。
　　总以为自己是那么强大，可以单独一个人面对世间的一切。而每一次，都像一个迷失的孩子。茫然四顾。
　　明天一定会来。
　　我只想，明天的你不会变。
　　你说，好的。
　　我也会像你说的那样，开始做一个好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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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年华之上等你　第三章（1）
来路不明的黑暗，覆盖住黯淡的天空。
　　夜幕下，是曾抬头仰望的孩子。
　　那些丢失的美好，那些岁月里应有的微笑。
　　只在睡梦里轻声吟唱。
　　在每一个漫长的黑夜里。
　　在往后的每一个春夏秋冬。
　　01
　　坐在最后排的陆绮抬起头，笑眯眯地看着前排的两个男生不声不响地坐下。似乎永远也不会有人想象得到，这张雕刻着精致笑容的脸，同样藏着无边的眼泪。然而在别人面前，她一直笑着。
　　所有人都抽出课本，在铃声响起时，开始懒洋洋地读出声。
　　班主任从前门走进来，停在阳晨旁边。用手指敲了几下桌子：“你们两个，出来一下。”
　　读书的声音弱了一些，大部分人都望向走出门去的阳晨和李楚凡。
　　“看什么？其他人继续读书。”班主任高高的音调命令着所有人。显得不可抗拒。
　　02
　　办公室里排列着七八张黑色的高级办公桌，上面杂乱地堆着作业。五颜六色的本子高高垒起来，最上面放着一张纸，记录交作业的情况。除此之外，桌上还摆放着红色墨水和找不到笔盖的签字笔。乱得让人不敢相信，神话般的西城高中的教师办公室会是这个样子。
　　但是这里的工作效率确实让他们的同行望尘莫及。李楚凡第一次见到这里的景象时，唯一想到的一句话，竟然是“人不可貌相”。虽然有些不恰当，但却很合适。
　　刚一走进办公室，李楚凡就看到了坐在班主任椅子上的陈君如。他立刻转身去看阳晨的反应。只见他抗拒地闭上双眼，然后把目光转到别处。
　　“阳晨，跟你妈妈好好谈一下，”班主任捧着茶杯，“今天批准你一天假，出去和你妈妈走走。”
　　李楚凡拉了一下阳晨的衣角，阳晨才艰难地扭过头，眼里满是无助。李楚凡伸出手，轻轻在他的背上拍了两下。
　　还没有等阳晨开口，陈君如就站起来，去拉阳晨的手。
　　阳晨飞快地把手缩回去，然后他紧盯着李楚凡。没有任何的表情，但李楚凡感觉到，阳晨现在像是一只被猎手抓住的兔子。而这只兔子，正在向自己求助。
　　李楚凡点了一下头，让阳晨和陈君如去。他明白有些事谁都不想去面对，但是永远也逃不掉。
　　不经意间，陈君如又一次握住了阳晨的手。这次，阳晨没有甩开，只条件反射地缩了一下。
　　陈君如抓得很紧，没有让他挣脱。阳晨也不再反抗。
　　千里的堤岸只要出现一个小小的缺口，汹涌的潮水便会从那里流出来，将那一个缺口越冲越大，最后倾泻而下。
　　心理的防线，也因为李楚凡的那一个点头，出现了缺口。
　　走到门口时，阳晨又回过头来看李楚凡。李楚凡再一次点了一下头。
　　03
　　“你要多注意，少跟他来往。你要端正自己的位置，因为你和他是两种完全不同的人，你有你的路要走。昨天的事，我不希望再发生。”班主任进入正题，把李楚凡狠狠地训了一顿。中间，说了不少贬低阳晨的话。目的在于让李楚凡了解自己和阳晨的差距，也不要忘了自己是班长，是班上最有希望的人。
　　每当班主任用不屑的口气提起阳晨，李楚凡都会想起刚才陈君如带阳晨离开时，班主任一直送到门口，嘴里不停地说“阳晨这孩子挺聪明的”“他平时很不错”之类的话语。又想起陈君如听过之后，脸上扬起的微笑。那笑容有些羞愧又有些欣喜，但无法掩藏那几分自豪。
　　胸口闷闷的，像被什么给堵住了，呼吸不到新鲜的空气。

在年华之上等你　第三章（2）
04
　　巨大的沉默压下来。感觉快要下雨了。
　　阳晨抬起头，却被天空中的阳光刺痛了眼睛。他看了一眼走在旁边的陈君如，她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低着头。
　　有时候真的很恨一个人，恨到每天晚上睡觉前都会用恶毒的语言咒骂一遍。
　　然而当有那么一天，这个人牵着你的手，走过一个又一个十字街头时，所有的恨都化作如同棉花一般的物质，软绵绵的。
　　连甩开她的手，你也不会那么坚决。或许也没有想过。
　　但你知道，你一直都是恨她的。
　　“累了吗？”发现阳晨在看自己，陈君如笑了笑，僵硬但很温柔地问道。
　　“没有。”阳晨的喉咙里挤出两个字。他在努力地维持着自己的倔强。在想要进入自己心里的人面前，显露出一堵坚固而锋利的墙。一只蜷成一团的刺猬。
　　陈君如试着与他说话：“我给你打的钱，够用吗？”
　　阳晨心里冷冷地发出笑声。从很早以前，杨素就告诉他，母亲每个月会给他的卡里打一些钱，让他零用。至于干什么了，没有人会过问。她希望用这种方式来稍稍弥补对阳晨的亏欠。
　　“够了，舅妈家什么都有。”
　　陈君如听出阳晨语气的变化，她有些尴尬，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下去。正如她不知道阳晨的脸上，曾出现过的沮丧与无奈。
　　在上小学二年级的时候，阳晨和班上的一个男生打架，把对方的鼻子打出了血。
　　第二天，那个男生的父母都来到学校，找到了班主任。那男生的妈妈当着全班人的面，狠狠打了阳晨一个耳光，又说了很多不堪入耳的话，虽然小学二年级的学生并不能听懂什么叫做“野种”。
　　班主任站在一旁帮腔，像是为了在家长面前表达某种不知名的东西，他命令阳晨去操场跑十圈。
　　四百米一圈的操场，所有人都以为阳晨不可能跑完，包括阳晨自己。可每当体力不支，快要跑不动的时候，脸上被打过的地方便开始一下下刺痛心脏。
　　像是一颗年幼的心，想要在所有人面前，保持着那一份孤傲。
　　阳晨在人们惊讶的眼光中，跑完了最后一圈。
　　其实谁也不知道，那次打架，是因为那个男生嘲笑没有人来给阳晨开家长会。
　　这不过是其中的一个剪影，十六年间关于成长的一个小片段。这些，都在他的生命里疯狂地肆虐，然后伤痕累累。
　　街上的人们看见他们，没有太在意，以为只不过是一对普普通通的母子。
　　而他们的血液里，有一种感觉，经过太久的发酵后变了模样。回不去最初的样子。
　　05
　　一天的时间，阳晨和陈君如都在不停地走着，像在追溯消失的光阴。
　　陈君如小心地握着阳晨的手，一刻也没有放松。生怕一旦松开，阳晨就不会再让自己碰他。阳晨的大脑里却早已是一片空白，完全没有意识。只知道被陈君如引着向前走。
　　天黑下来，路灯代替太阳照亮街道，两人才往杨素家走去。
　　黑暗会让那些不想让人看到的东西浮出水面，从心底翻涌起一连串气泡，然后沸腾。
　　偶尔走过路灯照不到的角落时，阳晨会忍不住转过头去看陈君如的脸。却只能看到远处传来的光线勾勒出的轮廓，但也能感觉到莫大的满足。
　　心念一动，眼泪差点落下来。
　　——如果再回到小学时代的某一天，写老师布置的作文《我的妈妈》，也不至于拿着笔茫然得不知所措。然后被老师当着全班同学问道，你没有母亲么。
　　老师的话引起周围无邪的笑声。那笑声刺在心脏上，很疼。。　最好的txt下载网

在年华之上等你　第三章（3）
那些被年岁斑驳了的墙面，全部被粉刷过一遍，清清楚楚地呈现出来。
　　悲伤的，快乐的，委屈的，痛苦的，努力遗忘的，刻骨铭心的，一齐涌上来，伴着岁月的潮声，将他吞没。
　　陈君如感觉阳晨像是拉了自己一下，然后松开了手。她疑惑地回过头，阳晨站在几步之外的地方。
　　“怎么了？”她以为阳晨累了，刚想问要不要坐车回去的时候，才看到阳晨的眼睛在闪。
　　阳晨张开嘴，努力地想叫一声“妈”。可还是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有嘴唇微微地动了一下。
　　不明来路的暗流，无声无息地卷走那些细微的美好。
　　那个没有声响的呼唤，离陈君如不到半米远。她却没有察觉到。
　　06
　　走廊尽头的电铃撕破西城高中上空的夜幕。年轻的生命像是一下被唤醒，从教学楼里冲出来。
　　李楚凡把几本书塞进包里，和其他人一起走出教室。不远处的赵纹雨赶紧跟出来。她一直在悄悄地注视着李楚凡，因为被班主任叫出去后，他就开始心不在焉地坐在椅子上。只是呆望着窗外。
　　“楚凡，怎么了？”赵纹雨努力加快脚步，让自己跟上李楚凡。
　　“没什么。”男生淡淡地笑着。
　　有时候看他笑起来的样子，赵纹雨会不自觉地想起陆绮。他们却又那么不同。陆绮只是笑，像盖上去的薄纸，轻轻一碰就会碎，然后袒露出下面的一切。而李楚凡，却像是把所有的东西投入了雾里。只能看到在那里似乎有什么，但怎么也看不清。
　　在李楚凡不说话的时候，赵纹雨也很少开口。她总是习惯性地拉着背包带子，静静地跟着他往回走。
　　“你说阳晨和他妈妈会怎么样？”李楚凡忽然问了一句。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和赵纹雨说话。
　　今天早上，陈君如要拉阳晨的手，是自己让阳晨接受的。现在他有些动摇，不再像当时那么坚定。他甚至开始问自己，这样的决定到底对还是不对。
　　07
　　早上阳晨起床的时候，陈君如已经离开了。当杨素告诉阳晨时，他只满不在乎地“哦”了一声。
　　这几天关于陈君如的出现而发生的一切，像是很久远的事。
　　又或者，根本不曾发生过。但心里，感觉到被人抽走了一张纸。
　　阳晨明白，不管其间发生了什么，结果都会是这样。陈君如也十分清楚，阳晨已经习惯了没有自己的日子。毕竟自己的出现，太晚了。
　　杨素从房间里拿出一本精美的画册交给阳晨：“你妈留给你的。”
　　阳晨接过来看了一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花了很大的力气才控制住鼻子。
　　关于它的记忆，是什么时候就有了的呢？
　　封面上的卡通画在今天早已过时，而自己却熟悉里面的每一个故事和每一幅插画。
　　远古时代的箴言般，在对着自己低低耳语。越来越激烈，撞击着耳膜。
　　“这是你小时候最喜欢听的故事书，是你妈买给你的，还是原来那一本。”杨素的声音有些哽咽，在她的心里，早已原谅了陈君如。
　　颤颤地翻开，在扉页上有两张脸——从照片上剪下来后贴上去的。阳晨看见了自己。旁边是陈君如。他温柔地用手摸过去：“妈。”
　　像是察觉到什么，他猛然回过头：“我爸呢？”
　　杨素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像是要一直望到他的心里去：“你等一下。”然后向房中走去，那重重地吐了一口气的背影，看起来似是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
　　很快，杨素便出来了。将一张枯黄的纸，轻轻放在阳晨面前的茶几上。

在年华之上等你　第三章（4）
到底要经历多少年岁月的侵蚀，才会风化至此。看得出曾被狠狠揉皱过，又仔细压平的纸张边角微微地缩起来，又像是被什么液体打湿过。
　　那是一页剪下来的报纸。
　　字迹已经很斑驳了，可正中一版的粗体字仍是刺目。阳晨的大脑一片空白，手中的报纸像是连他内心的震荡都承受不住一般，轻轻地颤抖着，像极薄极脆的蝶翼。
　　“高中女生和男友发生关系，意外怀孕！”
　　有那么一瞬间，阳晨有些走神。这种在当下常见的事，为什么会和母亲当年的离去有关。他并不明白杨素为什么会给他看这个。
　　“那就是你妈妈，”杨素的声音有些沙哑，“你永远也不会明白，在那个年代，这需要多少勇气。你妈顶着身边所有人的唾弃，一直怀着你。为了让你有一个和其他的孩子一样的环境成长，她选择了离开。”
　　鼻子开始发痒，阳晨却强忍着没有让眼泪掉下来：“那她为什么一直不回来？”
　　“因为她爱你。正如她当年一意要生下你时一样。她不想让人知道，你是她的孩子，让人在你背后指指点点。”
　　阳晨静静听着，眼眶却已无法包住汹涌的泪水，晶莹的液体，一串一串掉下来。
　　“她曾回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