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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鹿传-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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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鹿向倪叶薇道:“小姐,眼看就中午了,咱们回不回?”
  
  倪叶薇走过来道:“我早叫爹在堂燕楼定了酒席,咱们这便去。”佳音挽留不住,只得遣侍婢送她二人出来。
  
  谈慕看着帝寻道:“这丫头,究竟还有多少我们不知道的新奇。”
  
  帝寻淡淡道:“我有一种感觉,关于她的谜底,很快就要揭晓了。”
  
  佳音道:“好像人家有什么不可告人之处似的。我看你们这些人,就是不待见女人聪明,尤其是漂亮的聪明女人,更视为洪水猛兽。”
  
  谈慕笑道:“这是什么话?那岂非连你也是猛兽了!”
  
  佳音抿嘴一笑:“我算什么,和白鹿一比,连棵草都不如。她真可谓奇女子。”
  
  谈慕笑道:“你也太自谦了。”
  
  佳音笑笑,问帝寻道:“二公子匆匆而去,怎还不见回转?”
  
  帝寻道:“冰和送信来说师傅今夜至京。逐月出城迎接,应不回这里了。”
  
  佳音道:“含星大师这位活神仙果然要来?”
  
  帝寻点点头。谈慕道:“只老神仙一人么?”
  
  帝寻眼眸略垂:“不,还有师妹和公子舒意。”
  
  谈慕和佳音相视动容。
  
  倪叶薇和白鹿和白鹿出来天外阁,太阳已升至头顶。倪叶薇道:“那个三小姐
  她跟你说了些什么啊?她可真美丽。”
  
  白鹿笑道:“她那人见人爱的风姿差点害了她呢。”
  
  倪叶薇奇道:“这是什么话?”
  
  白鹿看看四周,轻声笑道:“小姐,你生在京城,应知道息氏绢花吧。”
  
  倪叶薇道:“是啊,息氏绸缎庄在京城非常有名,我爹还和他们有生意往来。每逢年末,他们都送些绢花给我家的女眷。那些绢花确实很好看。”
  
  白鹿笑道:“不错,可是纱堆的花再好怎么能比得过真花?除非——”
  
  倪叶薇问:“除非什么?”
  
  白鹿揉揉太阳穴,道:“除非借一些鲜花的灵性。”
  
  倪叶薇眼珠都快瞪掉了。白鹿将那朵红珠花取下来拈在手中旋转着,道:“不仅人有魂灵,万物皆有灵性。息夫人的绢花虽不能将假的做成真的,却可以把鲜花的神韵挪借一些,此谓移生术。这也正是息氏绢花闻名京城的缘故。”
  
  倪叶薇喃喃道:“原来如此。”
  
  白鹿道:“移生花所用的只是最普通的移生术,还有更高明的,世间并不常见。”
  
  倪叶薇似有所悟。白鹿道:“小姐猜的不错。花儿的神韵可借,人的自然也能。花魁娘子能艳冠群芳,不知道借了多少人的风神媚色啊。”
  
作者有话要说:佳音娘子弹奏的曲子,以《大明宫词》里的那首《长相守》代替。

白鹿敲的那支,找来找去,觉得韩国女子乐团Baby VOX的《我该怎么办》还不错。





巫女绿伊

  倪叶薇骇然,道:“这——,这她借别人的美丽,可会害了人家么?”
  
  白鹿道:“神韵乃由心而发,只要适可而止,本人好好养些日子也就恢复了。若一再借用,本人体质又弱,久而久之,就会损伤身体。”
  
  倪叶薇气道:“那个三小姐是不是被那坏女人借出毛病来了,你怎不早说?”
  
  白鹿笑道:“你放心,我跟三小姐说了,她以后不会再见佳音娘子的。”
  
  倪叶薇仍有些气闷:“这女人真可恶。你是不是也会移生术?能不能把她的媚色再借过来,气死她!”
  
  白鹿咯咯笑道:“世上哪有两全其美的事儿?所谓福祸相依,物极必反。借他人媚色以补自己本元,实是个损人更损己的活儿。像花魁娘子这等用法,我料她寿限不过三十。”
  
  倪叶薇一惊,似有些惋惜,随即又板起脸道:“那也是她自找的。”
  
  白鹿叹道:“她未尝不知此法的后患,奈何泥足深陷,唯有一条道走到黑了。这移生术对她而言,就像五石散之于‘敷粉何郎’,一旦有了瘾,戒除谈何容易!”
  
  倪叶薇奇道:“什么是五石散?”
  
  白鹿笑道:“说起这玩意,最早是东汉医圣张仲景老先生所创,本是用来医治伤寒病的。到了魏晋时期,由于人称‘敷粉何郎’何晏的推崇,五石散才真正兴起。何晏在原来的药方上加以改进,完成了药剂到毒物的转变。《世说新语》曾言:‘服五石散,非唯治病,亦觉神明开朗。’五石散服下后换来的是一时的快乐和繁华,非常容易上瘾,而且服食过多会致命。推崇五石散的何晏,最终亦没有逃脱名士横死的命运。”
  
  倪叶薇感慨道:“你知道的真多。”
  
  白鹿笑道:“我以前闲来无事,看了一些杂书。你看,其实移生术本来也是个好东西,能做出那么逼真精巧的花鸟虫鱼。可若是用的不当,就会害人害己,真是和五石散如出一辙呢!”
  
  倪叶薇深以为然:“那个佳音,就像那个吃五石散吃死的何郎。”
  
  白鹿噗哧笑了一声,颤着声音道:“嗯,嗯,小姐说的是。”
  
  很快两人便到了堂燕楼,正待进去,白鹿道:“小姐,你能答应我一个请求么?”
  
  倪叶薇笑道:“你说,但凡我能的,一定准。”
  
  白鹿盈盈下拜:“白鹿向您乞自由之身。”
  
  倪叶薇瞪眼道:“呀!你要往哪儿去,不陪我玩儿了?不准!”
  
  白鹿笑道:“我以自由之身陪着你可好?”
  
  倪叶薇展颜道:“这还差不多。只要你陪在我身边,就是你也当个小姐我也不介意。”
  
  白鹿笑道:“这叫什么话!”
  
  倪叶薇问:“你今年多大了?”
  
  白鹿答道:“十九。”
  
  倪叶薇嘟嘴道:“比我大一岁。”
  
  白鹿眨眨眼道:“我叫你薇薇,你还叫我的名字。”
  
  倪叶薇白眼道:“那当然,难不成还要我叫你一声姐姐。”
  
  白鹿眼眸中闪过一丝促狭之色:“小姐没有姐姐,表姐或者堂姐一类的伙伴儿么?”
  
  倪叶薇想了一下,道:“爹是个独子,家里人丁单薄,我只有一个不着调的哥哥,整年在外游历。我没有什么姐啊妹啊的,只是模糊记得小时候家里住过一个叫阿瑶的小女孩,我也就喊过她一声姐。”
  
  白鹿眼中仿佛笼着一层烟雾,淡淡应了一声,这时丰际赫从堂燕楼出来,向倪叶薇道:“小姐,员外已在上面了。”倪叶薇便拉着白鹿进去。进了雅间,倪员外笑眯眯问宝贝女儿玩得可好,又说今日月皇寺也很热闹,建议女儿下午去那儿耍耍。
  
  丰际赫向员外道:“员外,我近日有些事情要处理,恐怕要离开府上些日子。”
  
  倪员外道:“你一向最有分寸,我自然放心。有什么尽管去办,若需使钱只管到帐房去支。”
  
  丰际赫谢过。
  
  倪叶薇问:“你要往哪儿去,办什么事,什么时候回来?”
  
  倪员外向女儿连使眼色示意她不要问到底,倪叶薇撅着嘴不睬她爹。丰际赫却无隐瞒之意,道:“刚收到师门传讯,师傅因要事赴京,需要我们几个小徒做些事情。故此,我要到崔府待些日子。”
  
  倪叶薇瞪瞪白鹿,白鹿正咬着一棵青梅酸得呲牙咧嘴。倪员外道:“果真?不想含星大师仙踪竟现京城。呵呵,你可要代我在他来人家面前替我多多美言几句,保我多赚些钱给薇儿置办嫁妆。”
  
  丰际赫垂眸道:“是。”
  
  倪叶薇哼了一声:“爹,你爱钱何必拉上我!”
  
  倪员外咳了两声,笑一笑,忙道:“来来来,吃饭吃饭,菜都要凉了。”
  
  推杯换盏之间,白鹿漫不经心向丰际赫道:“含星大师此行,还带着两个人吧。”
  
  丰际赫盯着她道:“此话怎讲?”
  
  白鹿笑道:“我夜观天象,有瑞气横亘太白金星,旁边尚有双星异常明亮。我猜,是云间城主夫妇。”
  
  倪员外讶然道:“这孩子居然懂得天文,真是难得。云间城富可敌国,我和他们也有不少生意来往。际赫,你找管家备几样能拿出手的礼物,代我转赠给大师他们。”
  
  丰际赫应下,深深看了白鹿一眼。
  
  白鹿见倪叶薇眉头不展,便在桌子下踢踢她,倪叶薇才勉强提提精神。白鹿道:“员外若有上等的人参珍珠,不妨多备些。金星旁边双星虽亮,却有一颗笼着邪气,主病痛。送些珍品给人家补养身体,老神仙必极乐意收的。”
  
  丰际赫微惊,倪氏父女也很是奇怪。
  
  白鹿眉毛一扬,笑道:“但愿我所说有错,不然——,那颗星的主人可是很倒霉啊。”
  
  丰际赫备礼来到崔府,帝寻于洗尘台待客。逐月迎师未曾回还,仅谈慕一人作陪。
  
  帝寻道:“际赫,你面带惑色,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丰际赫问:“师傅此行可有同伴?”
  
  帝寻道:“师妹夫妇同行。”
  
  丰际赫神色一动,轻声道:“果真?”
  
  帝寻道:“逐月匆匆去迎接,想必与你传讯极是简洁。师傅信中只说携师妹夫妇至京,让我们三个务必在家里等他们。至于缘故,师傅倒不曾言明。”
  
  丰际赫沉声道:“你的丫鬟白鹿,还真是个奇人。她的本事是你教的?”
  
  帝寻眉头轻攒,谈慕已插口问道:“这话从何说起?”
  
  丰际赫道:“午间与员外辞别,白鹿说师妹夫妇随着师傅赴京,而且师妹他们似乎有什么棘手的事。”其实他隐约觉得白鹿所说的那颗笼着邪气的星应是指欣月,但考虑到帝寻和欣月的关系,便没有点明。
  
  帝寻轻轻叹了口气,谈慕已问道:“她怎么知道的?”
  
  丰际赫道:“据她自己说,是夜观天象,见瑞气横贯太白金星,有二星随护,由此得知。”
  
  谈慕笑道:“她还真是个妙人。”
  
  帝寻道:“她的来历,我其实并不清楚。那一身本领,传承自何人,就更不知道了。她可说明师妹他们有何难事?”
  
  丰际赫道:“不曾。”
  
  帝寻道:“无妨,方才逐月遣冰和来报,说他已于师傅会合,想来就快到家了。”
  
  三人又谈了一会子,冰和匆匆跑来,高声道:“大少爷,二少爷他们回来了!”三人忙肃容出去迎接。只见曲折回环的游廊上,一行人迤逦而来。含星在前,逐月在一旁引路,后面随着欣月和公子舒意。
  
  谈慕从未见过含星等人,此时细细看过去,见传闻中的老神仙果然一派仙风道骨,极尽大家风范,俨然是庙里的元始天尊;卢欣月姿仪出尘,容颜秀丽,神色恬淡,宛如玉露清霜。谈慕暗道:倒也不负帝寻一番苦情。只是那公子舒意却是何等样人物,竟把帝寻也比下去了?
  
  转眼一看,云间城主一袭白衣,风神冷如冰雪,仿佛一片轻烟云雾似的。谈慕心中一叹:风采原不逊于帝寻。他看看帝寻,帝寻已与丰际赫一同弯腰向含星行礼:“徒儿给师傅请安。”含星捋须笑道:“免了。”
  
  老神仙身上散发着淡淡的龙涎香味道,谈慕微抽着鼻子,也忙行礼道:“俗人余谈慕,给大师请安,还望大师眷顾。”
  
  含星道:“道人还礼了。”
  
  师兄妹们彼此见过,请进洗尘台奉茶。丰际赫留意欣月,果见其比当年少了几分神采,眉间隐着些许忧伤,他心中暗暗称奇:若真如白鹿所言,师傅此行必是为了欣月的,此事倒真是奇异。
  
  寒暄过后,含星道:“为师此行,实为寻一个人。我欲于今晚子时布七降阵,故才召齐你们这几个弟子。”
  
  帝寻、逐月和丰际赫均暗中惊讶:以师傅的本事,要找一个人易如反掌,根本不需要请动七降阵。如今这般兴师动众,看来要找的这人必是个异人。
  
  逐月问:“师傅要找何人?”
  
  含星道:“她叫绿伊。”
  
  丰际赫心中一动,他立刻想到当日在天目山小镇,白鹿所说的那间绿伊娘子经营的酒馆。他看看帝寻与逐月,只见二人神色如常。丰际赫望向师傅,等着下文。他心中有种奇异的感觉,好像白鹿和师傅要找的绿伊有些关联。
  
  可是含星没有说下去。欣月看看公子舒意,舒意无言,只静静品茶,她只得开口:“七降阵须得七人同时作法,如今有爹爹、三位师兄和我夫妇二人,还差一位。京城能人辈出,各位师兄可再请一位朋友帮忙?”
  
  逐月笑道:“这倒容易,舍妹蓝萝便通此道。”
  
  帝寻问:“师傅,绿伊能耐如何?”
  
  含星面显忧色,道:“此女道行精深,且通邪术。她害得欣月身染怪疾,我都束手无策。”
  
  帝寻等一惊,丰际赫心中大震!
  
  欣月微笑道:“爹爹言重了。我只是偶尔犯犯心疼病罢了,没什么大碍。”
  
  帝寻沉吟道:“蓝萝体弱,顶多撑两刻,恐怕——”
  
  谈慕笑道:“你们怎么忘了那么精怪的一个人儿呢?”
  
  帝寻与逐月齐声道:“白鹿!”
  
  谈慕道:“是啊,她不是样样皆通么,想来可与各位配合。”
  
  逐月道:“可是她现在还不知在哪儿呢!哥,我离开天外阁时,你说那封给佳音的诗笺是仿了你的笔迹写的,十有八九是白鹿。后来你们见到送信的人没,到底是不是白鹿?”
  
  谈慕笑道:“怎么不是她!只是最后她随着倪小姐回家了,丰相公想必见过。”
  
  丰际赫闻言点点头。逐月奇道:“她不随着大哥,跑去倪府做什么?”
  
  谈慕眨眨眼:“这丫头人见人爱,倪小姐喜欢得紧,向帝寻讨了她。”逐月有些惊讶。
  
  帝寻向含星道:“师傅,您意下如何?”
  
  含星道:“你看中的人自是不会错的了。”
  
  帝寻道:“既如此,我这便命人去请。”说着就让冰和去倪府一趟,冰和欢欢喜喜去了。
  
  谈慕借口出来,施施然去寻蓝萝,岂料丫鬟说三小姐午睡未醒将他挡在门外。谈慕头一遭在表妹这里吃到闭门羹,不免有些悻悻,只得去后花园转悠。
  
  含星示意帝寻屏退仆婢,道:“此次为师主阵,对付绿伊的天、地、命三魂;那位白鹿姑娘便让她掠阵,毕竟她短时间内也不可能掌握住降魂决,参尽七降阵的奥妙;你们五个分别守住东南西北中五个方位,务必要钉死绿伊天冲、灵慧、气、力、中枢、精、英七魄。”
  
  帝寻、逐月与丰际赫相顾骇然,逐月道:“师傅,这样可是会重创那绿伊的。”
  
  含星不应,只道:“欣月身体不宜长时间劳累,舒意,你陪她去歇会子吧。”帝寻便命丫鬟领着二人去厢房歇息。
  
  这边见女儿女婿走了,含星长长叹了一声,道:“绿伊此人,手段非常,所以要一击即中。当年在云间城就是一念之差,才纵虎归山,令欣月病痛缠身,受尽折磨。”
  
  帝寻问:“师妹果真是心疼之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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