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季,彼岸花开-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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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人做声，林峰和林杉很自觉的帮凌翼打下手。

　　仿佛又回到了许多年前，四个人围成一圈呼呼啦啦地喝着带着糊味的红薯粥，凌翼从那时候开始就担起照顾林峰、颜昭、林杉三人的任务。虽然现在凌翼和颜昭离开了，但是友情依旧。　。　想看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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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末的校园，往年一样热烈的阳光，寥寥无几的学生楼下树荫里凑成堆，放肆地谈论着。和往年的毕业生一样，这也许是他们最后一次来到生活三年的校园，但是很多人没有憧憬，只有感伤。

　　高中时代的第三个六月，他们终于能够离开了，但是能够带走的除了自己，就只有镶在胶卷里的画片了。不管你是否带着遗憾，终究还是会被淹没，年少轻狂的他们已经走过，而另一个时代正在开启，未完的故事会有新一轮的演绎，某些人未完成的梦会在这里，会在这里的某个人身上继续延续。

　　连日的雨将教学楼外立面的瓷砖冲刷的很干净，太阳照耀下晃眼的白光映在每一个将要离开的学生眼里。楼下的合欢树业已枝繁叶茂了，树下围栏里还残存着课本的碎片，打小抄用的长长的纸条。

　　林峰和林杉、凌翼在教学楼门口分手，她们去了教室，而他想一个人游荡。围绕着校园的每一个角落，一样是那些尚未成熟的面孔、似悲似喜的笑容、年年岁岁相似的花草树木假山，以及伴着度过三年的教学设施。六月末，他们回来了，成功或失败，豪情万丈或心灰意冷；虔诚地填写着各式各样的表格，惊恐地等待着那决定命运的回复。

　　林峰的志愿在父亲的参考下在已经填好了，并未有多少需要和老师沟通的部分，今天来学校主要就是交志愿表。他在楼下踌躇了良久才慢慢晃进教室，教室里乱哄哄的一团，班主任还没有到。时隔半个多月不见，这番见面显得格外亲切，唧唧喳喳有数不清的话题需要分享。林峰故作深沉，悲伤的表情掩饰的很好，笑嘻嘻地和同学打了招呼便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给，这是你的志愿表。”林杉把档案袋递给林峰，接着又问，“你自己选的志愿吗？”

　　林峰点点头，笑道：“今天，也许是我们最后一次同桌。”

　　“咱们俩报的学校一个南，一个北，即使我愿意也没有机会了。”林杉有些伤感地说道。

　　“现在想想，能和你同桌三年，真好，嗯……　真好！”林峰再一次感叹道。

　　三年来林峰的喜怒哀乐都完整的呈现在林杉眼底，虽然林杉不说什么，但是她却默默地为林峰做着能做到的一切。林峰手里的冰激凌，抄写的规规矩矩的笔记，书桌上摆放的整整齐齐的书本，随时随地的提醒和劝告，林杉做了她能做的一切。林峰的心里一直感激着，但他却无法为林杉做什么。一个品学兼优的学生还需要什么呢？充其量林峰只是替林杉打发那些无聊的追求者。很多人喜欢林杉，但是他们不会因为喜欢林杉而惹林峰不高兴。林峰清清楚楚的记着他一共帮林杉拒绝的三十二个男生，其中第一个也是仅有的一次使用武力解决。林峰知道她的家教严，但是那么多男生林杉竟然一个也看不上眼，是不是很奇怪呢。

　　“那么多男生喜欢你，你就一个也没有喜欢的？”林峰曾经这样问过。

　　“都不符合标准……”林杉笑着说。

　　林峰又问：“那什么样子的才算符合你的标准？”

　　林杉神秘的摇摇头，说道：“现在还不是时候。你也应该看看你自己。”

　　“我怎么了？”

　　林峰疑惑的瞳孔在回忆中放大，日晕下青春蓬勃的朝气，林杉原来说过很多话，关于陈晨，关于程景，只不过林峰一直都没有在意……

　　“许多事情总是在经历以后才会懂得，一如感情。错过之后的遗憾，才知道其实生活并不需要那么多无谓的执着。其实等待本身就是一种错误。”林杉写在林峰日记本的第二十七页。

　　“珍惜手边的幸福，不要等到失去以后才悔不当初。也许，你的一生也就只有那么一个人会真心用在你身上。”林杉写在林峰日记本的第一百二十页。

　　人生就像一次旅行，行进在蜿蜒的溪流中，左岸是无法忘却的回忆，右岸是值得把握的青春年华，中间是飞快流淌的时光。林峰发觉现在似乎离左岸越来越近，花样年华却显得更加迷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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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最后，终于还是要离开。

　　三个人搭着凌翼的车飞奔在外环上，他们想要的只是一种宣泄。林峰的高考成绩并不理想，连二本线都没有过，他没有时间去在意，依旧填好了志愿表，一本、二本的志愿清一色的填上了北大的代码。林杉知道，那不是恶作剧，只是林峰对自己高中生涯的一种缅怀或者纪念而已。北大，那是他曾经的梦想，重复的代码解压了他心中的自我解嘲式的感伤和无奈。

　　相识将近二十年的四个人仿佛又回到了从前，孩子一般的大笑。终于解脱了，十年寒窗到今天才算是一个了结，不管结果如何，最重要的是他们一同走过。

　　仿佛挣脱了牢笼一般，林峰的脸上也终于露出了笑容。餐桌上的四个人推杯换盏，这是告别高中时代的盛宴。凌翼还是往常一般随意，白色九分袖的小T恤，浅蓝的紧身牛仔裤，双色鞋带的帆布鞋，头发剪得很清爽，没有任何饰品的衬托，青春而富有朝气，还是像以往那般具有号召力，林峰很幸福自己能有这样一个姐姐般的朋友；虽然凌翼两年前从巷子里离开，从贫家女到千金小姐，身价变了，但是热心肠没变，凌翼还是像以往一般护着林杉和林峰。林杉正式告别了花季，十八岁的生日已经过了，自己有了更多的幻想和心思。林杉今天没有穿刻板的校服，一袭黑色的及膝半袖线衣，白色圆领小衫打底，月白色的筒裤，脚下搭配着镶银边的白色凉鞋，手上戴着自己编的七色手链，线的收尾处地零散挂着几个红豆大小的银铃，响声格外清脆。曾经林杉也给林峰编过一个这样的手链，同样七种颜色的玻璃线，林峰一直不习惯带这种东西，所以慢慢地就压到了书箱的底层。或许有一天他会无意中发现自己的书箱里还有这么一件东西，只是不知道那时候他还会不会记得曾经有那么一个女孩为他编过这样一条手链……

　　“你今天看林杉这么仔细干什么？”四人台的桌子，颜昭坐在林峰的斜对面。

　　林峰尴尬地笑笑，端起酒杯向颜昭一扬，一饮而尽，这是他的兄弟，一辈子的。

　　颜昭还是那般，匀称结实，帅气的笑不知道迷倒了多少怀春少女，毫不搭调的衣服穿在他身上也很有型，永远都是一脸的阳光。

　　“刚结束我就开始怀念了……”凌翼没头没脑的冒出一句。

　　林杉接道：“似乎是转眼之间的事，三年就这么过去了。我不喜欢高考，但是我喜欢高考前那一段无忧无虑的时光。”

　　“等到大学了，你们有的是时间去怀念。人就是这样，大学的时候怀念中学，工作的时候怀念大学。都头来什么都错过了，只剩下回忆了。”

　　颜昭扬扬手中的酒杯，说道：“林峰越来越有哲理了。”

　　其实林峰的话平常的不能再平常了，但是他说的很对，过去是屹立在时间长河恒久不变的风景，现在是手边无法挽留的时光。我们无法停留在这一秒，也无法回到前一秒，时光随着秒针的轻抖便成为屹立在河边的风景。我们手边流逝的时光越多，身后的风景就会越多，随着时光移动、成长、变化，我们会离它越来越远，直至渐渐模糊甚至消失不见。回忆越多说明我们失去的越多，所以请珍惜你身边所拥有的，哪怕只是青春梦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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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峰害怕时光的流逝，他比谁都明白失去的意义会有多可怕。医生已经判定林母的病情进入倒计时，但是林峰不敢相信，他希望上天能在多给他一些时间，哪怕有一丝希望他也愿意全力一试，他希望自己能多陪陪母亲，但是他无法忍受每天面对被疾病折磨的日渐消瘦的母亲，所以他选择了逃避。也许不见心里会好受一些，但是谁又能允许呢……

　　林峰身后的风景，值得回忆和纪念的太多，画面最少但最为深刻的却是父母，还有陈晨、凌翼、林杉、颜昭、程景以及与他们有关的所有的一切。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林峰是活在回忆里，但是现在他不得不珍惜现有的时光，时间每流失一秒，他的心就会跟着颤抖一下，他期待着时间能够停止，这样才听不到坏消息。

　　林父已经请了长假，但长此以往也不是办法，没有工作就等于没有收入，何况于林母还要看病，一个多月的时间家里的积蓄已经用了不少。林父向林峰提过等母亲病情稳定了打算找一个保姆，无论如何日子还是要过的。

　　林峰知道在家里也帮不上什么忙，所以他打算出来打工贴补家用。凌翼自告奋勇推荐他去了老爸的房地产公司。凌翼想既然不能替林母分担痛苦，那么就帮林峰做些力所能及的事，让他心里好受一些。

　　左岸&；#8226；水榭的售楼处，醒目而又艺术的LOGO，五百多平米的售楼大厅装修的极尽奢华，黑白色调对比鲜明，大气而高雅。凌翼带着林峰看过精致的沙盘，便拿了一份楼盘资料坐在沙发上。暖色调的灯光，低缓优雅的音乐让人顿时变得轻松起来。

　　“二位是看房么？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一位穿职业装的售楼小姐端着两杯热茶分别递给了凌翼和林峰。

　　“谢谢，暂时不需要。”凌翼客气地拒绝了。凌翼很少来售楼处，倒是公司总部的写字楼经常去，不过她很低调，认识凌翼的人寥寥无几。

　　“说起来，你应该感谢你妈妈。要不是她凌叔也不会有今天。”自从母亲生病后林峰对事物的看法有了很大的转变，不管那个女人以前是多么刻薄恶毒，但终究还是凌翼的母亲，没有她就不会有凌翼。“有时间你回去也看看她吧。挺可怜的……”

　　凌翼抿了一口绿茶，轻声应道：“嗯。”她能够体会到林峰的所感所想，只要是母亲就一定是伟大的。

　　“你来这里上班怎么样，这么多美女一定不会亏待你。”凌翼不愿意提起自己的母亲，她转移了话题。售楼处的销售顾问都是经过系统培训的，举止间的优雅气质，言谈间的专业素养被展露的一览无遗。

　　这个城市03年的房地产市场正处于高速发展的蓄力阶段，房价不高，但是人们的购房意识正在被唤醒，随着城市整体规划的推进，很多城中村的拆迁改造也被提上议程。很多大公司的老板看好这一点便开始投资囤地，建立开发公司。在工商注册登记备案的二百多家房地产开发商真正具有实力，软硬件一流的大型公司屈指可数，恒基伟业便名列其中。凌文生用了七年的时间打造了自己的商业帝国，多年来积攒的口碑让恒基的房子比其他开发商更具备竞争实力。当其他开发商加大折扣优惠进行楼盘促销的时候，左岸&；#8226；水榭在保持坚挺价格的同时销售速度并未显得缓慢。

　　“好啊，也不知道我能不能干好。”林峰心中有些忐忑。

　　“那些销售顾问有的说不定比你还小，你只要多锻炼就好了。我们家的房子好卖，你站在那里接待客户就可以了，只要他是第一次来那就是你的客户，即使不是你最后促成成交，那也有你的一半提成。所以不必担心，你只要做好客户来访纪录就可以了。”

　　林峰点点头，以前四个人在一起总是说，我们一起上大学，一起考研，一起出国……现在终于都长大了，各自都有了各自的世界，是该告别一起的时代了……。　最好的txt下载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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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的扩张正在日益吞噬有限的土地，城中村的孩子们活动的范围逐渐缩小，直到楼房的灯光恍惚成为星光的时候，城中村已经成为这个城市的低洼地带。

　　傍晚时分林峰挥手告别了前来送自己的凌翼，转身走进巷子。正是准备晚饭的时候，各家的厨房里都透出昏黄的灯光，蒸馒头的热气，饭菜的香味就从窄小的窗子里透出来，满满的溢出了巷子。偶尔有几家还在用柴草烧饭，袅袅的炊烟便盘在房顶，久久不能散去。很多人家已经不用柴草了，厨房里容易脏，不好收拾，何况窄小的庭院已经容不下柴草垛了。

　　这里包含着林峰童年的全部记忆，这条巷子就是林峰所认知的世界。随着年龄的增长，林峰愈发觉得压抑，他想快些脱离这狭小的牢篱，他已经透不过气来。今天他再一次走进小巷却是另一番感受，院子还是原来的院子，林峰的落寞和孤单慢慢将它填满了，原来少了一个人的欢笑是如此寂寞，因为这个家母亲支撑起了一半。

　　“回来了……”林父站在客厅门口。

　　“嗯，”林峰应了一声，又问，“今天妈妈怎么样？”

　　“可能是回家了，状态好多了。吃的不少，就是还是咳嗽，刚刚睡下了。”

　　林峰点点头，跟着父亲到了客厅，待父亲坐稳后，他开口了：“我找了一份工作，售楼。”

　　林父点了点头，不置可否，沉默了很久之后很突兀地问了句：“做得了么？”

　　林峰回答的很肯定：“很简单，没有问题。”

　　“哦，那就好。”林父把一颗烟放在鼻子下吸了下又放回烟盒里，为了林母他已经很少吸烟了，“本来打算找一个保姆，后来你小姨说不如让他们家安欣过来帮忙。后来我一想也是，知根知底的还是放心些，你说呢？”林父开始习惯和林峰商量这些事，尽管他知道林峰拿不了主意。

　　“有多大，照看得了么？”林峰担心道。

　　“比你小两岁，挺细心勤快的一个小丫头，去年就下学了。前年回乡下的时候我还见过，肯定没问题。”林父说着又叹了一口气，“单位那边也总是催我，总是这样耗着也不是办法。”

　　“嗯，我现在家里照顾妈妈，你就别担心了。”林峰觉得他应该替父亲分担。

　　“也好，过两天等安欣过来你再去那边，以后你还要上学，家里总要有个人的。”

　　上学，林峰默默念道，他原本以为那是很遥远的事。想不到林父早已安排好了，他不想因为妻子的病而耽误儿子的前程，即使是有再大的困难，咬咬牙也就过去了。

　　这对父子从未如此深入的交流过，透过窗户的灯光打开了暗夜的缺口，隐隐地还可以听到谈话声。天气很好，可以看到闪耀的星星，远处飘来了火车进站时的鸣笛声，还有很多人在黑夜里奔波，好的、坏的，但都是为了生存。

　　林峰躺在床上，觉得前所未有的幸福，一向大大咧咧的父亲竟有如此缜密的心思，处处考虑得周到。林父又谈起多年前的旧事，动情处难免唏嘘感慨。两个人做了二十多年的夫妻，一路风雨走来磕磕绊绊虽是不易，可是贵在知足倒也快乐。林母刀子嘴豆腐心，林父乐得听她叨叨，时间久了便成了习惯。

　　每个人都曾年轻过，林父让林峰看过妻子年轻时的照片，那时候虽然贫困但是因为有爱而觉得富足。也正是二十多年来相濡以沫的感情才会让林父微笑面对眼前的一切。林峰明白了，爱并不是年轻人的专利，平平淡淡的感情才是大爱无疆。
　　作者题外话：本连载随写随发，没有任何存稿。今天总体上又整理了一下，决定把番外独立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