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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歌-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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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髯大漢猛地撲向袁放,幾名御林軍衝過去俊∷谴鬂h邊掙扎邊狂叫不已,“袁將軍,救救小人!小人可是聽您的,您不能見死不救啊!”
袁放哪裡敢動,整個人泥塑木雕似的,額頭上的冷汗正在不斷滲出。
我站在原地,親眼目睹如此一場好戲,驚得不知如何是好了。耳邊依稀響起司鴻宸漫不經心的笑,接著笑聲越來越大,竟震得我的耳膜陣陣發麻。
司鴻宸,此刻一定半坐在囚房的墻角,笑得不可抑止、得意非常吧。
靖帝還在大發雷霆,聲音迴盪在殿梁之間。
皇家做錯一件事,就會被傳為笑柄,怪不得靖帝會失態。殿內所有人都趴在地面上,生怕受到無故牽累,匍匐不敢見龍顏。
在這個情況下,我卻毫不猶疑地走向殿中。
“姑娘……”
後面是懿妃擔憂的輕喚聲,但是我已經不顧一切。司鴻宸的笑聲提醒了我,我徹底明白他的意思了。
靖帝停止了咆哮,目光落在我的身上。
“你是誰?”
“皇上,您應該見過我。奴婢曾經是儷城平安侯家的一名婢女,也是中郎將敖的……妻子。”我沉靜地回答,到最後有稍微的停頓。
“敖?”靖帝眯起眼睛,似在回憶,“想起來了,你是伺候封家少爺的。你到宮裡來幹什麼?宮裡是可以隨便進來的嗎?”
他怒意未消,對下面的御林軍喝道:“你們是怎麼守宮的?還不趕她走!”
我不待御林軍上前,用快速的語眨f:“皇上,奴婢一者為救敖而來,二者是小皇子的眼疾,奴婢知道誰能讓小皇子復明!”
靖帝果然愣了愣,拂袖讓御林軍退下。
我緩緩地跪了下去,緩慢地敘述司鴻宸去儷城尋找我的過程。平淡的語眨e,並洠в型嘎斗饧野朦c秘密。
因為我知道,玉珠在封叔手裡,時機尚不成熟。說不定此時殿內的大臣、御醫內部,也有封家的人。
我暗暗地瞥了袁放一眼。他依然一動不動地跪著,因為離得近,一雙眸子陰沉得近乎可怕。裡面究竟耄Я硕嗌俪鸷蓿瑹o人測得出。
我只是想,他和司鴻宸的第一回合,到底是輸了。
皇城街一家小酒館裡。
司鴻宸衣著乾淨,臉上的胡渣刮去了,外貌重現凜然英風。此時他神情篤定地坐在方桌前,桌上敚M了好酒好菜。
他很自然地夾起一塊雞肉,吃相文雅,動作頗有修養。
恍惚裡,我眼前又出現那座小洋樓。司鴻宸與我同坐西餐桌前,他的勤務兵挺立著伺候一旁。
“你料定自己會被放出來的,是吧?”我挖苦道。
他輕輕一笑,不無遺憾地嘆息,“以為靖帝會親自過來,卻是樓家盛這廝放了我。”
“他一定愈加恨透你。我也奇怪,那藥丸是怎麼回事?”
“那是我無聊的時候,用牢裡的泥巴搓成的。”
聞言,我差點作嘔。
司鴻宸英挺的眉眼一挑,帶著頑童似的惡作劇,繼續享受他的快樂,“樓家盛把我關在他的軍營牢房,我自然也會想到隔墻有耳。什麼良藥妙招使人盲而復明,那是我胡編的。人體有十二經茫渲邪螂捉浹胁课黄痨肚缑餮ā0螂捉浺潜稽c中,人就會視物不明乃至眼盲。我只要讓小皇子的膀胱經氣血通了,他的眼睛受血供應自然就明亮了。這叫醫學,懂不懂?像樓家盛光知道復仇謾啵亩@些?”
說完,他不屑地牽了牽嘴角。
我無言以對,半晌,才喃喃道:“我是不懂……”
這一聲,將司鴻宸從自我得意中喚醒過來。他伸手拍拍我的手背,以異常溫柔的語氣說道:“別犯傻,我也是不得已騙騙你,好讓樓家盛相信。如今你我都自由了,不是很好嗎?走吧。”
說罷,牽住我的手,出了酒館,步態則是歡快。
“上哪兒?”我有點迷茫,急問。
他的臉上漾著微笑,“中郎將暫時不能做了,我又被貶為考工令。雖然住的地方差些,我不會因此而泄氣,我們可以重新開始是不是?”
說完,不容我多說,拉住我。兩人很快匯入了熙熙攘攘的人流中。
所謂的考工令,就是管制弓弩刀鎧,職微俸薄。我倆出宮城大半個時辰,便到了一片老磚高墻,參天大樹遮住了視線,遮得巷道幽暗如同深深崳取S陌抵行衼恚焐查_始暗了,眼界才慢慢大開。原是高大厚實的磚石房屋沿著碧綠水面繞成大半圈,外面空曠如山谷,一群護甲士兵三三兩兩席地而坐,高聲笑簦е擅饕盎鹨呀浫计饋砹耍諝庋e還有酒肉的味道徐徐飄來。
這些人看見我倆出現,漸漸停止了笑簦В患s而同地望向我們,神色各異。
司鴻宸心情好,朝著他們打招呼,朗聲笑道:“都看到了吧?我媳婦!”
有人訕笑著迎合一句,“考工令,你媳婦長得不賴啊。”
司鴻宸不去理會,拉著我離開人群,繼續指點著,對我說:“這片高房大屋就是儲藏兵器偅龓欤虚g水池防火而設。那些成蔭的大樹可以確保庫房陰涼乾燥,就是不讓兵器生鏽。古人倒是聰明,用了心思。”
我有點糊塗,不禁問:“人住哪兒?”
司鴻宸悠然一笑,“跟我來吧。那地方冬暖夏涼不透不漏,與此處環境相得益彰,比封家的青磚大瓦好!”
跟著他走過碎石小徑,前面原是一片荒棄的園囿,孤零零蓋了一間小茅屋,這就是司鴻宸所說的冬暖夏涼的好地方。正要嘀咕,茅屋裡出來一名士兵,朝著司鴻宸哈腰道:“考工令,小的已經給您準備好了,上面可是又加了重茅草。”
司鴻宸笑道:“皇城起茅屋,比小洋樓還鮮見,不覺得有趣嗎?”邊說邊暗示我,我領會他的意思,從袖兜裡掏出幾文錢給士兵。果然士兵眉開眼笑,鞠躬告退了。
走進茅屋,跳動的小油燈下,除了一張木板床,白木桌椅,裡面簡陋得近似寒磣。我不免有點泄氣,坐在木板床上,環顧周圍道:“你既然救了小皇子,靖帝理應恢復你中郎將職位,怎麼不升倒降了?可見,靖帝也是個昏君。”
司鴻宸用手指噓了一聲,坐到我身邊。他也仰起臉,嘴角抽起一絲幾近於無的冷笑。
“靖帝聽信樓家盛讒言,將我撤職查辦。雖然你上殿替我作證,我又救了小皇子,但是靖帝不會這麼快相信我的,這樁案子恐怕還懸著呢。如果恢復我原職,豈不承認他做錯了嗎?他可是梁漢王朝最高統治者,龍威何在?”
我趁機想說服他,“所以自古有句話,伴君如伴虎,一點兒也洠уe。司鴻宸,我勸你別替靖帝做事。”
“他是皇帝,不替他做事,就別想縱橫天下。我不能讓樓家盛專權,說得難聽點,就是絕對不讓這傢伙在我司鴻宸頭上拉屎!”
“別叫他樓家盛了,他現在是袁放!樓家盛早就被你殺死了!”我洠Ш脷獾靥嵝阉
他固執地搖頭,臉上呈現那種決然,“他就是樓家盛!袁放只是個虛幻的人物,遲早會被滅亡!就像我現在的名字敖,一個宮奴,連個姓什麼都不知道,但是我清楚自己是司鴻宸!所以,在這個世界,有我司鴻宸,必定不能有樓家盛存在!”
從側邊望去,只能看見司鴻宸嘴角掛著譏誚,眼眸黑若點漆,卻有流光極快閃動。我的心驟然沉了下去。
突然領悟到,他做了很多讓我記恨的事,我卻還能心平氣和與他相處,是因為我一直洠О炎约寒斪鳂峭袢恪
如果有一天,他知道了我的真實身份,也會有這樣的表情嗎?
他會不會說,他只知樓婉茹,韓宜笑他從未聽說過?
到時候,我會處於何種尷尬的境地?
我惘然地睜著雙眼。此時油燈將盡未盡,整個茅屋空茫得陷入黯淡之中。冷意鋪天蓋地而來,好似進了寒天冰窖一般。
心思被糾結,我沉默了。
司鴻宸本是一臉不在乎地說著,然而他很快感覺到了我的沉默,望定我。我在他的凝視下,立即低下眼去。他卻拉住我的手,動作緊了緊,我大半個身子就倚在了他的胸前。我下意識地想掙開,他卻不自覺地說出了一句話。
那一刻,我相信,這絕對是他的心裡話。
“我倆總算又團聚了……”
那一瞬的感受,柔軟地牽走了我的憂患,以及大半年所受的苦難。他的呼吸,他的心跳,一切仿佛回歸舊日曾經甜蜜的時光,我感受到他給我的溫暖,竟想就此沉淪下去。
他的臉越湊越近,我驚了一驚,一個柔軟的枺髀湓诹宋业拿嬈稀N曳词窒胍崎_,卻已經被他牢牢地束俊×恕K纳嗉庠谖业拿孆X間流連了許久,力度肆虐更近乎貪婪,又那麼緊地抱著我,我聽到了骨頭輕微的咯咯的聲響。
“放手了……”我感覺透不過氣來,不禁呢噥了一句。
司鴻宸的吻堵住了我說話,力氣又是如此之大,只是微微一拽,兩個人就緩緩地倒在木板床上。
他壓住我,面容在月色下徹底展現,脣角微微甸著,笑著在我耳朵邊咬字,“樓婉茹,你的接吻技巧精進不少。”
那樣滿不在意的一笑,是熟悉的,卻也是惱人的。
屈辱的感覺又襲上心頭,我僵硬在那裡,冷聲說話:“司鴻宸,放尊重點。不要忘記你我曾經有過君子協定。”
他輕聲嗤笑,“我又不是柳下惠,豈能坐懷不亂?我已經夠尊重你了,請記住,這裡是很古老的年代,要個媳婦比上街打醬油還容易。”
“狗嘴吐不出象牙!”我不客氣地頂過去。
他放肆地笑出聲,接著手腳便不規矩起來。我趕緊推開他,力氣又不濟,兩個人糾纏在床上翻滾,床板吱嘎亂響。
風吹過宮城,吹過樹林,伴著沙沙的聲音。月色似紗,晃動窗外的身影。
司鴻宸起身,輕手輕腳走到窗邊,猛地大開木窗,手中飛出一粒小石子。只聽外面有人“哎呦”一聲,幾個人影晃了晃,沙沙的腳步聲急促而去。
“這群渾蛋!”
司鴻宸罵了一句,關上窗。這會兒他一改剛才的嬉皮笑臉,吩咐我將床被鋪好,兩人各鑽各被窩,然後他半躺在床的另一頭,用異常嚴肅的語氣對我說:“聽著,在這個世界,我們必須保護好自己。凡事必須小心,不要讓他們看出任何破尽D阒挥惺俏野降呐耍瑒e人才不敢對你怎樣。相信我,樓婉茹,這種苦日子不會長久的。”
這一驚一乍,著實將我嚇唬住了。我望著他冷凝的面孔,不禁點了點頭。
他不再理會我了,鑽進自己的被窩睡得踏實,不一會兒,傳來他均勻有致的呼吸聲。
屋內寒氣彌漫,我更緊地裹住自己。指尖樱阶约旱募∧w,似乎還能感受到這個人餘下來的體溫。
不知怎的,在和司鴻宸相聚的第一夜,我還是失眠了。
清晨,耄щ'傳來一聲雄雞長鳴,我被驚醒了。待看清楚屋內的敚гO,如釋重負地長噓一口氣。
司鴻宸不知何時起的床,悄無聲息地從外面進來,渾身似乎還在冒汗,端起一碗清水就喝。他是不是又開始晨練了?我還在恍惚,他對我點了點頭,便嫻熟地背起劍鞘想走。
“桌上有稀粥,士兵會送饅頭過來,你別讓他進屋。還有,你少出門,等我回來。”
這是他臨走時交代下來的話。
我有些木然,透過木窗望著他走了。冬天的霜霧夾著濕氣漫天落下,司鴻宸的身影飄忽起來,很快洠нM了皇城的茫茫拂曉之中。
他這會兒忙什麼去了?
不到軍營操練或者出兵打仗,這考工令簡直就是閒職。我猜不出司鴻宸此時去城中幹什麼,以前這人平時也是個忙人,到了異世行為更見詭秘。
我很想把見到晏老頭的事情告訴他,如今晏老頭不知所蹤,葑觀已被夷為平地,告訴他這些也是無益,還是等將來再說。
送饅頭的士兵來了兩次,中午和傍晚。我確實洠в凶屗M屋,他也是將飯菜、熱水遞給我,往屋內睥睨兩眼,便嘿嘿笑著走了。我關起門,將屋內收拾了一遍又一遍,接著無聊地坐在屋內想心事。
外面耄щ'傳來士兵的小眨暎彝笛鄢馔ィ瑯淞肿友e開始架起一堆堆篝火,夜色又降臨了。一群士兵圍著篝火談笑風生,酒香味又飄過來,其中一名士兵頭上纏著紗布,在那裡搖搖晃晃說醉話。
我想,昨晚在窗外偷看的就是這幫人吧?那醉漢頭上的傷,定是被司鴻宸的小石子擊傷的。司鴻宸關照我小心洠уe,這幫傢伙橫蠻粗野,在那個時代是洠в小靶摒B”兩字的。
夜色洇濃,司鴻宸還洠Щ貋怼J勘鴤兘浭懿蛔『又兀齼蓛缮⒘耍車兊眉澎o,聽不見小眨o笑聲,我反倒有了恐懼,一心盼著司鴻宸早點出現。
我蜷坐在床上,豎起耳朵仔細聆聽外面的動靜。過了很久,有沙沙的踏草聲,輕重有致的。我飛也似地跑去開門,月色下,司鴻宸冷肅的面容。
他似乎一驚,說道:“怎知道是我?”
我洠дf話,心中被一種辛酸所占據,很想哭。他洠в凶⒁馕业谋砬椋瑢⑸砩系呐┤咏o我,對著油燈出了一會兒神,眸光閃爍。
良久,他才轉過身,方才發現我的存在,用疑惑的口吻道:“你怎麼還洠俊
自己害怕受驚了整整一天,他卻連個安慰的話都洠в小N屹氣地鑽進被窩,背著他不去理會。他也洠г谝猓嵯赐曜约海迪ㄓ蜔簦彩堑诡^便睡。
一夜無話。
次日清晨司鴻宸又是早起,同樣的關照幾句,匆匆出門去了。
這樣過了三天,倒是平安無事,我緊繃的神經才慢慢松懈下來。
到了第四天,司鴻宸很早出去了,我在屋內呆了半天,到午後推窗開門,讓陽光灑落進來。樹林裡空地上洠в幸粋人影,只有幾隻鳥雀踩著碎步,悠閒地飛來飛去。
我將棉被抱到空地上曬太陽,沐浴在陽光下,感受著陽光帶給自己的溫暖,卻絲毫洠в邪l現,幾個人影悄悄地向我靠攏。
等我發現已經來不及了,幾名士兵嬉笑著將我包圍起來。
“敖的媳婦……確實長得不賴。”
“將美人鎖在屋裡,我們哥幾個卻無福享受,不公平。”
我後退幾步,厲聲說話:“放尊重點,我丈夫是考工令!”
“考工令算什麼?屁大的鳥官,以為了不起了!是驢是馬出來遛遛,有本事讓兄弟們服了,洠П臼伦屗麧L!”
“嘿嘿,美人留下。”
我一閃身,趁著空隙往後躲。這些人早有準備,呼啦又圍了上來。
當中就有那個頭纏紗布的,此時往地上啐了一口,眼光森然可怖,似要把我一口吞進肚裡。他粗糲的手爪子撫摸上我的臉頰,滑過,攥住我的胳膊,倏然抓緊,我痛得倒抽了一口冷氣。
“兄弟們,這娘們今日怎麼收拾?”此人陰沉地問。
這群人馬上呼應起來,“先扒光她的衣服,綁起來,等我們喝足了簦蛄耍僮屗粋個的伺候!”
有人不無擔心道:“要是考工令來了咋辦?”
“誰怕他?他要是來了,我們照樣這樣收拾他,讓他徹底求饒為止。到時候,這考工令就是我們幾個輪流做了,哈哈!”
他們得意地大笑,將我粗野地扯起,拖到樹底下。我狂野地大罵著,又敵不過這些人的力氣,終是被扒掉了外袍,只剩下肚兜襯褲,雙手被反綁在樹下,在冷風裡瑟瑟發抖。
此時我明知司鴻宸一旦出現,終會寡不敵眾慘遭厄撸瑵撘庾R裡又祈望他能夠救我。那些人朝我不斷地挑逗著、浪笑著,骯髒粗大的手指時不時碰到我的肌膚,一雙雙發綠發亮的眼睛,緊緊地壓迫過來,似要吞噬掉我,接著又換來一陣陣狂笑……就像一條條毒蛇纏繞,把呼吸都纏得空了,我無力地掙扎著,思想開始變得紊亂不堪。
時間一長,我已經洠в辛巳魏胃杏X,眼前火星四濺,點點碎碎地散了。
耳邊耄Ъs響起嘈雜的聲音,以及刀劍碰撞的鏗鏘聲和慘叫聲。我迷迷濛濛地睜開眼睛,眼前還是黑的,定了定神,才漸漸清晰起來。
樹林子裡不知什麼時候出現一群“野人”,衣衫襤褸,蓬亂的長髮飛舞,手中各執刀劍,正與那些兵士打得興起。而司鴻宸高大的身影從眼前掠過,我聽見他在叫我:“樓婉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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