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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歌-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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嘎子察看周圍動靜,才壯著膽子過來,費了好大的勁兒才解開繩子。我緩緩站起身,到底氣力不支,全身軟坐在地上。
“夫人,要不要扶你回房?”我的模樣嚇著了嘎子,他結結巴巴地說。
“大人呢?你去看看。”我軟弱地催他。
嘎子在府裡轉了一圈,才過來告訴我,“夫人,大人好像走了,他的馬也不見了。”
我聞言,極其疲倦地椋涎邸P闹惺c痛苦交織,竟連說話的氣力都洠Я恕
要不是嘎子,我就是死在這兒也無人知曉。司鴻宸棄我於不顧決然出走,他是狠了心了。
我呢?我該怎麼辦?
我還在做著最後一絲的希望,對嘎子說:“你去找大人,請他回家,我在等他。”
搖晃著獨自走向房間,房內的一切都徽衷诿髅靼蛋抵小;ɡ婺镜淖酪危郎细吣_細瓶裡插著數枝紅花,那是我從花園裡採來的。細白瓷的茶盞盛著熬藥,那是我早晨臨走前,給司鴻宸端去的——他竟然一口都洠Ш取
可想而知,他早已懷疑到了我,我前腳剛走,他後腳跟蹤而去。
我坐在銅鏡前,面前的女子長髮散亂,白皙的肌膚上,鞭痕累累,有的已經滲出血,打透了衣衫。整張臉又慘白得嚇人,眼神空洞,毫無生氣。我小心地撫摸傷口,淚眼模糊之間,感覺自己就像置身黃泉地的陌生客。
可我必須強自支撐著,等待司鴻宸回來。
盼望到天黑,嘎子回來了,無奈地朝我搖搖頭。
“大人剛被放出不久,還未復職去南門,禁軍那裡找不到他。我問了別的弟兄,都洠б姷酱笕说嫩櫽啊!
我大慟,哽咽著哀求嘎子,“你再去找找大人,務必找到他。”
嘎子安慰我道:“大人說不定夜裡就回家了。如果今夜不來,白天小的再去找。”
我一聽覺得在理,精神活絡起來,見嘎子疲憊不堪的模樣,便好心叮囑他回去休息。自己在房間裡坐等,這一等,等到月移枺埃旃獍l白。
司鴻宸還是洠С霈F。
到了白天,連嘎子都失去了消息。
又是一個難熬的夜,我倒臥在床上,看著燭淚滴流而下,一路蜿蜒,最終凝在鏤雕案幾上。而我周身滾燙似火燒,腦子時而迷糊時而清醒,覺得自己就是一支熬乾的燭,隨時會黯然熄滅。
想起安洲城小洋樓裡,我饑寒交迫中受盡煎熬,冒出想回去的念頭。恰恰這時,司鴻宸開著他的霍希車出現了……那時他是不忍不捨的。而這次,真的有所不同了吧?
人到絕望處,開始同情起自己。
如果洠в袗凵纤约翰粫乾F在這樣。第一次全身心地投入呵,怎會換來這般下場?幸福總是短暫得措手不及,以前的健彬,現在的司鴻宸,還洠ёプ≡谑终浦校脱郾牨牽粗А
這次也是這樣的嗎?
黑夜一過,我掙扎著起床。換上乾淨的襦裙,我甚至還照了照銅鏡,潤了潤嘴脣上塗抹上去的紅粉。
鏡子裡的自己掛著微笑,絲毫洠в袕娪玻幸环N小小的溫柔。仿佛是飛蛾撲火,傾盡所有的力量,哪怕就這樣赴死,只要能輓住那人的心,也是值得的。
“我要找到他,並且親口告訴他,我不會回去的,玉珠項鏈對我洠б饬x了。我就留在這裡,有他在就有我在,我會一輩子跟他在一起。”
恍恍惚惚地,我獨自行走在大街小巷,酒館、驛站、有人聚集的地方,不放過任何一個角落。
一輛馬車從身邊徐緩經過,接著在前面停住了。封逸謙從裡面掀開車簾,喚了聲“宜笑”,很快下了車。
我避開他關切的目光,兀自繼續向前走。
“宜笑!”
他拉住我,一臉肅然,說話坦直,“你這樣滿宮城找,是無用的!他铡畷懔擞秩绾危缤磉是落入封叔的圈套!自己的妻子怎下得了手?他狠心待你,你還痴心不改……你看看你自己,都成什麼樣子了?”
我明白,封逸謙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又不能解釋,只隨口應道:“你少管,這是我的家事!”
封逸謙不防我這般冷情,凄楚一笑,道:“我放不下你……敖早晚會跟封叔聯手,你怎麼辦?”
“我去找他。”
我的神思又開始恍惚,使勁力氣推開他,嘴裡細細碎碎地念著,“你不要跟著我,我不要你的關心!你走開!走開!”
封逸謙讓出了一步,吐出為不可聞的一聲嘆息。我並不理會他,沿著大街一路行去,整個人仿佛踩在棉花堆裡,輕飄飄的。封逸謙尾隨著我,看我在前面慢慢地走。
前面就是永芳樓。
永芳樓外金釘朱漆,花窗透雕飛鳥走獸,脂粉香伴著清音徐徐飄來,比以前更顯旖旎風情。
珠光寶氣的鴇母站在門口接客,看見我,並無驚訝。她笑得譏誚又得意,舉手投足間狂極了。
“這是不是衛尉夫人?在找你的夫君吧?”
我的胸口起伏,差點窒息倒下。撐了半晌,終於吐出一口氣,說道:“你讓我進去。”
這回鴇母並不阻攔,還笑意盎然,“請便,出來時可要認得路。”
有人在旁邊抓住我的手,緊緊地攥著,我不得不控制住內心的顫動。
我知道,那是封逸謙。
我掙掉了他的手,努力挺直腰板,一步一步向著永芳樓內走去。
虞纖纖的房間外,一塊塊湖石新砌成的花壇,花草松竹點綴其上。小池綠意覆蓋,荷香陣陣,鯉魚在歡快唼喋。如此絕妙的景致,與我第一次看見的荒涼蕭瑟,構成鮮明的對比。
我的心思在裡面,顧不上丫鬟的阻攔,猛然推開房門。
屋內也是裝飾得小巧精緻,正中有楠木六扇屏風。裡面的人已經聽到外面的動靜,有輕微的穿衣聲,然後是那記熟悉的黃鶯般悅耳的聲音。
“誰在外面?”
我身側的丫鬟慌忙回道:“纖纖姑娘,那個女人又來了!”
虞纖纖自屏後緩緩踱出,香肩半露,幾乎透明的羅衫耄Ъs顯出酥胸。她渾然不在意,笑著看著我,倒是那丫鬟赤紅了雙頰。
“找敖爺?他在裡面。”虞纖纖大方地告訴我。
陽光斑斑駁駁透過瑣窗,帳內殘餘著醉軟風情,燃燒著的焚香和鮮花佳釀散髮出誘人的味道。司鴻宸半裸著身子躺在那裡,他愜意地椋е劬Γ瓷先ニ艘话恪
仿佛一把利劍刺入胸口,我劇痛地晃了晃,喉嚨發出沉悶的聲音。
原來是這樣啊!
司鴻宸慢慢轉過頭,微眯起眼,臉色冷漠得不見一絲起伏。
“纖纖。”他緩緩喚道,聲音溫柔。
“我在這兒。”
虞纖纖裊裊娜娜地走過去,順從地坐在他的身邊。明眸善睞、風姿綽約、柔軟到了極處的身子,這些對於司鴻宸,已經足夠了。
我踉蹌地退了出來,身後,傳出斷斷續續的嬌喘聲。
空氣中彌漫著一層紅褐色的霧欤裱话阋郏暱涕g矇住了我的視線。
很長時間裡,這樣的喚聲如撕在傷口上的裂痕,蓄意地、無情地,越撕越大。我執拗地摸索著往前走,周圍的事物模糊了,封逸謙白色的身影在飄蕩,我伸出手,很想就這樣抓住他……
我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倒下去的,倒下去的一瞬間,依稀記得司鴻宸說過一句話。
樓婉茹已經死了。

第四篇 【繁露成霜】
結束吧。我轉過念頭,第一次安排其自己的命摺
這一晚,我夜半醒來,窗外星轉鬥移。
鮫綃垂流蘇的帳外,燃著一盞粗燭。燭光搖曳,滿屋子淡淡的紅。
我好半晌回憶起,自己不是在衛尉府。從踏出永芳樓門,我便什麼都不知道了。
依稀中,司鴻宸深如幽潭的雙眸透著冷漠,懷裡的虞纖纖笑得嫣然,玉剩О愕氖种竸澾^他的臉……像是無數條針刺入心膜,我痛苦地呻吟,翻轉了身。
一名朱衣婢女不知何時早已候在身側,聞聲彎下身。細柔的發辮,溫和的笑意,燭光斜斜地映著她健康紅潤的臉。
我想起來了,女子叫小香,封家的丫鬟。
“你可醒了?我告訴少爺去。”小香興高采烈地說道。她扶起我半坐在床上,倒了碗清茶給我,甩著細辮子跑出去。
封逸謙進屋時,我還在發呆。
他似乎匆匆起床,白色深衣,披散著頭髮,倒更顯俊俏模樣。他坐於一邊的榻上,用手背拭我的額頭。
“發了兩天兩夜的燒,盡說些不著邊際的胡話。到今夜總算退了,嚇死我。”他含笑道。
我聲音幽幽,“我說了什麼胡話?”
“總聽你說‘我要玉珠,我要回去’,玉珠即便在,你還能去哪兒?”
我的心又開始哭泣,表面上只是苦笑道:“玉珠在封叔那兒,拿不回來了。”
“別多想,先把身體養好。玉珠對你一定很重要,我會幫你想辦法。放心,這事急在我心裡呢。”封逸謙溫柔地說話,臉上卻明顯有倦意。
我並未問起司鴻宸,他也洠崞稹K峙阄艺f了會兒話,我佯裝想睡,他才依依告別,臨走還關照小香幾句。
封逸謙一走,我問小香,“我在這兒,封叔有洠в胸熾y少爺?”
“老爺當然生氣了。可少爺硬要把你留在這兒,你又人事不知,老爺只好退讓。後來派人去衛尉府,聽說那裡始終洠耍贍敻涯懔粝铝恕!
我椋涎郏难e一片冰涼。
司鴻宸定是在永芳樓快活著呢。我病成這樣,他可知道?
又或者他回家過,見我不在,等不住了又離開?此時我在封逸謙這邊,如果讓他知道,更會加深铡畷Km聰明,卻不及封叔老練,封叔會隨時眨麆由磉吙衫玫模热缥遥热绶庖葜t,這一點我比任何人都來得清楚明白。
我必須離開這裡。
輾轉反側了一夜,天還朦朦亮,我就掙扎著起床。整理完衣鬢,輕手輕腳就想離開,靠在床邊的小香突然醒了。
她一見,不由得大驚失色道:“別走啊!你走了,少爺怪罪下來可怎麼辦?”
我只好反過來勸說她:“封叔要是知道我醒了,也會趕我走的。少爺不肯,勢必引起他們一番爭執,到頭來連你都會牽連進去。還不如現在偷偷的走,啥事都不會發生。”
小香懵懂地聽著,眨巴了眼睛,憨憨地點了點頭。
“聽你說得也在理,少爺要是光火,衝我便是。”小香爽快道,“以前在儷城,看你目中無人的樣子,我也不大理睬你。原來你也是心腸好的,說話也溫和,看來是铡畷懔恕!
我是有所變化嗎?我有點恍惚,淡淡一笑,語眨麉s黯然,“謝謝你了,我這就走。”
小香送我到驛館門口,忍了忍還是洠套。溃骸吧贍斦嫘拇愫谩N揖拖氩幻靼祝谴文銥槭颤N要離開儷城呢?”
我愣了愣,只是微笑不作答。
回到衛尉府,大門虛掩著,裡面寂靜無人。
我呆呆地站在院子裡,那條捆綁我的粗繩還在,廊下因連續幾日無人清掃,地上積滿了碎葉殘花。想起這是我和司鴻宸精心築成的愛的小巢,想起這裡曾經的歡聲笑語,一切,恍然若夢,我不禁一聲哽咽。
司鴻宸總會想明白,給過他歡樂,給過他溫柔的女子,不是樓婉茹,是一個叫韓宜笑的女子。不過是不同的名字罷了,而我是真實的存在的,這一點,最重要。
心裡縱是百般煎熬,我始終找藉口安慰自己。稍頓心情,我開始收拾起院子,寂靜的府裡有沙沙的掃葉聲。
大門終於開了,嘎子探頭探腦地進來,神情怪異。
“嘎子。”我如見親人,笑著叫了一聲。
嘎子唬了一大跳,見是我,結巴著說道:“夫人,你……在家啊?大人令我過來取些衣服……”他發覺說漏嘴了,啪地打了自己一耳光。
我心酸極了,卻努力擠出笑容,道:“你去告訴大人,我在家裡等他。請他務必回家。”
嘎子為難了,“夫人,大人在永芳樓,小的不好說……”
“你就去吧,告訴大人,就這一次我求他。”
我說得酸澀,淚水忍不住在眼眶裡打轉。
嘎子見我這般,垂下頭,恭謹地應道:“是。”
我懷揣著希望,在家裡默默等了很長時間,才聽到府門外再次有動靜。
馬蹄輕踏青石板,那聲音遙遠卻又熟悉的,我照例迎過去,迎接自己的夫君。
司鴻宸下馬。目無表情地經過我身邊,徑直走向自己的房間。我緊跟住他,到了房裡,全身已是綿軟無力,只有呼哧呼哧喘氣。
“司鴻宸,我們好好談談。”
看他從衣櫥裡捧出疊得整齊的衣衫,一件一件扔在床上。我無措地站著,不知道說什麼好,很想過去阻止他。
司鴻宸好像一隻椋Ш系陌觯潦贾两K沉默著。他只是拿了自己換洗的衣服,用麻布裹住,很快在上面打上結。我害怕他就此離去,我追不上他,不禁顫聲道:“我病了。”
他終於開口,聲音低沉,又冷得入心入骨,“要我同情你嗎?”
我的眼淚下來了,試著去撫摸他的手,“好冷,我感覺不到這是夏天。為什麼這樣待我?除了耄Рm身份,我洠ё鲥e什麼。我把自己都交給你了,你還不明白我的心嗎?”
他敏捷地避開,眼裡寒氣逼人,道:“到底是二十一世紀的女人,開放、隨便、濫交。我總算見識了,很羡慕你那個時代的男人們。”
他雖聲音很低,但尖銳刺耳。我的眼前火星亂濺,咬牙去回擊道:“那個時代的女子更懂得珍惜感情,平等交往、和睦相處,夫妻間是不容別人插足的!”
“哦,有這等好事?那你怎麼不去選擇別人,過那種所謂的平等生活?”他譏誚道。
我一時無語,他冷冷地掃了我一眼,提起包袱,大步流星地走出房門。我踉蹌著跟了幾步,終於衝著他離去的背影,聲嘶力竭地喊道:“你答應過我什麼?你忘記我們說過的話,做過的事了嗎?司鴻宸,你好狠心!”
喊到最後,我再也立不住,顫抖著蜷縮在地上,痛哭出聲。
窗外樹影橫斜,杈枝糾結。
司鴻宸還是走了,只留下我一人。
烈日斜過粉墻,蟬聲猶如亂麻交織在耳邊。已滿額冷汗的我微微甦醒了些,眼前無數的黑末子在迸濺。我感到了饑渴,嘴脣下意識地抿了抿,竟是又鹹又苦。
有人在外面敲門,一下接著一下,極其小心的。
我任由敲門聲繼續下去,全身早就麻了,血液已經凝滯一般。敲門的人很有耐心,大有不開不罷休的趨勢。我不情願地艱澀地起來,費了很大的勁兒才過去,門一開,整個人歪在門檻上。
敲門的是小香。
小香慌忙扶住我,急問:“衛尉大人難道不在家?”
“走了……都走了。”我酸楚地低語。
“果然被少爺猜到了。”小香自言自語一句,然後回頭朝著不遠處打招呼,“少爺!”
我轉眸,銀杏樹下耄С龇庖葜t的身影。他似乎在那裡等待多久,聽到小香的喚聲,迫不及待地快步向我這邊走來,一雙清澈無塵的桃花雙目,含著憤懣、委屈,還有多情。
我的胸口不安分地緊縮了一下,郁積在肺腑深處的耄捶簽E,很想朝著他大哭一場。封逸謙近到身邊,絲毫不猶豫地,彎身抱起了我。我蜷在他的懷裡,任懀Щ匮e屋。
封逸謙將我抱到床上,才吁了口氣,埋怨道:“你不該離開,一個人怎麼辦?我查出來了,敖衛尉在永芳樓。”
我無聲地笑了笑,自嘲道:“人去樓空,金屋無人見淚痕,從此梨花滿地不開門。”
“你這般樣子,那人卻棄你於不顧,真不是枺鳎 狈庖葜t怒罵一句,放低聲音問,“要麼我去找他,把事情解釋清楚,包括我的身世。”
我敚郑柚沽怂鞍揭呀洃岩赡愕纳矸萘耍坏└馐迓撌郑缤頃肋@些。誰都幫不了,我跟他的事,其實和你們洠Ф啻箨P係。要是能解決就好,如果他真的棄我,我也只能認命了。”
封逸謙眉眼間現出驚愕的神情,卻洠в凶雎暋N覀饶樳^去,望著窗外的風景,也是椋Э诓幌胝劇
小香按照封逸謙的吩咐,呆在衛尉府伺候我。我拒絕隨封逸謙回驛館,封叔在那裡,而且我依然盼望司鴻宸能出現。
幾天來,封逸謙顯得忙碌,總是匆匆來匆匆去。封叔那邊有大堆的事需要他去做,但是他還是抽空過來,滿臉難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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