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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猬小姐-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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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空一起吃顿饭。”小猛疾地要来拉我。
  我瞬间觉得脊梁上被人拿钢刀里三层外三层,凌迟又凌迟,于是巧巧一闪,说声“再说罢”就管自己走了。
  溜得贼流畅,我是真真觉得后面那位钢刀女掂肚子的动作熟稔得有点扎眼。
  吃饭?
  谁要跟你吃饭。

正文 Chapter。 4

  连着上了几天班,每天忙得云里雾里,略略感叹跟曼达铁铮铮的友谊下她也不知道帮我捞个闲职。
  再加上不知道为什么暖气依旧没有修好,拖到了第四天我终于感冒,眼圈浮肿,流涕不止。
  也就是那一天,我见到了传说中的晁文博,晁大人。
  他端端做在总监办公室里,而我坐在他面前,抖得像风中的鸡。
  一地鸡毛,相当凌乱。
  他睇了几眼我的履历跟刚来两天还有些手生时做的一小叠案子,抬起头看到我这副德行就偏过了头去看窗外,却依旧淡淡说道:“法国留学回来的人,只会做这种水平的文案?”
  这下我更凌乱了,法国留学回来跟是不是只会做这种水平文案的关系是……?推演了半天,依旧毫无章法,毫无逻辑。
  “我看了你的文案,业务水平一般……法语暂时用不着……读得不是广告专业……工作经验少得可怜……”他见我不说话,慢条斯理地就着我的履历逐条逐条批斗。
  有句话说:人在江湖漂,哪能不挨刀。现在晁文博的小飞刀正一把一把插中我在国外的牛奶面包黄油中养得肥厚肥厚的肋下。
  “我可以学。”我喋血晁文博门前,却做不了刘和珍君。林赛拉生性狗腿。
  “可我没空教。”临死了,他还大奉送上一狼牙冰棒子,眼看一棒子下去我灵魂幽幽出窍。
  我凭最后一点红尘留恋把灵魂塞回躯壳,吸了吸鼻子想到恩娜嘱咐过:回答晁文博的问题要用最少的字。惨淡一笑,何止用最少的字?他根本能直接把人就地噎死。
  “试用期三个月。你出去罢。”晁文博看我独个儿在座位上挤鼻弄眼,也没什么反应,冷着一张脸;“走得时候记得别拉下东西。”
  两手空空进得总监办公室,有什么好拉下的。
  我木木讷讷得“噢”了一声,起身带上门出去。在玻璃门将将关上的一瞬间,我幡然醒悟:他刚刚那话的意思是……三个月后让我收拾东西滚蛋罢!
  所以说,我为什么感冒!我为什么颤抖!没有暖气不说,眼前赫然是一座移动的冷气机!
  忍不住抱着自己瘦弱的肩膀跟稚嫩的心灵又狠狠抖了两抖。
  什么玩意!
  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依旧觉得脊柱上寒意凛凛,像结了一个冰坨子一样往下垂坠。
  才坐下一会,王世轩拿着一叠打印稿走到我边上:“林赛拉,你有点小文采么,文案写得挺五颜六色的。”
  “是吗?谢谢了……”那你也不知道拿这叠给晁文博看。
  “老大没为难你吧?”他故意压低了声音。
  我指了指自己僵住的脸,“你看我,是不是面露菜色?”
  “做久了你就知道,你现在的菜色还是新鲜的,再过段时间就是腌过的了。”边上角落里发出一个孱弱的声音,是小黄。
  我看了他一眼,还有边上的小赵,觉得他俩的脸色的确跟陈年酱菜有得一拼,连带眼睛都是四只绿磷磷的,相当生化,相当危机。
  诚然,他们的现在,就是我的将来。
  我牙关冽得一狂战,差点咬着了舌尖。
  吾命速速休矣!
  到了下午茶的时间,我捧着杯子拉着恩娜去茶水间里弄了一杯黑咖啡再从冰箱里取了一块巧克力榛子酱蛋糕。公司这点福利甚合我意。
  可恩娜只喝了半杯水,我看着很是虐心。
  “你这么个吃法,不会胖死啊?”恩娜眼看我把一大块蛋糕塞到嘴里,啧啧叹道,又打量了打量:“可看着挺瘦的,还是你下班都去健身房?哪家?我年卡快到期了要不然一起?”
  “别别别,别找我。我懒得要死,以前办过一张健身房的卡,一年下来去了不到十次。”我讪笑两声,“我身上挺多肉的,全堆在下半身了。”
  “这样挺好啊。不是说,好女人都是看着瘦,摸着肉的。”她抿嘴一笑,低头啜一口水,右手小拇指上一个玫瑰金的细圈柔柔一闪。
  “你在说你自己罢。”我身子一探把空杯子放到水槽边上,看了眼手机说道:“你不是四点要为欧总准备电话会议么?现在四十五分了。”
  “那你慢慢吃。我先去忙。”她扶着咖啡桌盈盈站起来,便出去了。
  我徐徐咽下最后一口蛋糕,也打算洗了杯子赶紧回座位上去。
  背后响起两个人扎实的脚步声。
  “赛拉?”这么欢快的声音,是王世轩的。
  “你也来啦。”我一转身,看到他边上还站着个个头高宽,阴沉着脸的……冷气晁先生。
  我不自觉抿了抿唇,怕再闪到舌头。
  “这是谁的?”晁总监看到水池边上印着机器猫的杯子小皱了皱眉头。
  我的狗爪立马伸过去偷偷把杯子抓下来,“晁总监,我的……呵呵,我的。”
  “你还挺童趣。”他皮也不笑肉也不笑,扯出一句。
  “过奖,过奖。”我觉得自己真是很有典范的一条狗腿子。
  只见他拉开冰箱门取了一罐汽水就走出去了。
  “老大就是这样,你别在意。其实他人挺好的。”世轩从机器里压出一杯咖啡,放了一大包黄糖进去。
  “我觉得刚刚自己活像是布瑞斯塔警长的坐骑……”我朝晁文博走出去的那个方向望了一眼。
  “什么警长?”
  “是布瑞塔斯警长,嗳嗳,你到底是不是八零后啊……”
  “嗯嗯。我不是八零后,也不是九零后。”
  “那你是哪个年代穿越来的?”
  “我是九零前。”
  我手里的机器猫水杯抖了一抖,“那你慢慢九零前,我去也。”
  “赛拉,等下,你说的那个布瑞塔斯的坐骑是什么东西?”
  “牲口,马,叫赛拉囧。”我比划了比划,抱着杯子幽幽飘出了茶水间。
  

正文 Chapter。5
    此后一个多月,我成功打入创意部“埋首纷纷”党的内部,勤勤恳恳兢兢业业地工作。甚至从善若流地改口称冷气晁一声“老大”,企图跟他套个近乎什么的。
  可晁文博对我,依旧不甚满意,常常有事没事地挑错,哪怕是如错别字这一类的细琐到不能再细琐的小处。
  由某天某次起,我偷偷地拿了张纸画正字,到试用期第二个月底粗略算了算:他批了我三十二次,而夸奖我,零次。
  看到这样的巨额亏空,我仿佛还是学生时,有种考试一挂科就跑出来的类似衣不蔽体的羞耻感。
  然后我又很乐天派地欢快了,因为我一度以为本人的羞耻感在回国后安逸闲适的生活中很快给磨得渣渣也不剩了。比如以开始一心希望谋一份闲职,希望过着朝九晚五的生活,看着日子从眼尖尖上如流水一样平静安好地淌过去。
  所以说,人天生就是皮贱的动物。不奋力拉一拉,天长地久就是要自然松弛的。不然怎么现在电波拉皮这么流行呢?
  我就是觉得人之初,性本惰。
  所以有晁文博这种上司,我权当自己在整骨拉皮。
  与此同时,觉得我需要拉皮的不止我一个人,还有我的家人。他们认为我二十八岁了,整天晃晃悠悠,甚至一开春晃晃悠悠到二十九了。
  这是个挺尴尬的年龄,下有年轻气盛的姑娘来势汹汹,上有稳中含妩的熟女处处掣肘。
  当然,我担心的是工作上的不稳定,而对我的家人们来说,熟女什么的,忘了罢,只替我把二十出头的姑娘们当做假想敌。他们担心的正是本小姐感情上的太稳定——古水无澜,毫无起色。
  尤其是我表姨,自尝到帮我们家究极剩女——我表姐做亲成功的甜头后,待我一回来便频频联系我妈要帮我安排相亲。
  我则大多躲在房间里,装聋作哑。
  其实对于相亲这件这件事,我不排斥,但是也无甚想法。
  毕竟单身久了,除开偶尔觉得心里长角以外,也无甚不妥之处。何况我在国外时也不是没有桃花,并且开得挺五颜六色的,彩旗扯得就快插成联合国了,只是大多还来不及打了个花骨朵就早早谢了而已。花长得不靠谱也不能怪我罢。
  何况我骨子里觉得祖国的男花骨朵们应该是挺靠谱的。
  最起码吵架的时候就算理不了平舌翘舌分不清前后鼻音,至少不用考虑阴性阳性时态变位,多好。
  可我始终坚信:缘分这个东西,就跟打猎一样。今天运气不好,猴子不来就是不来,急死你也不来。
  而林赛拉不需要聪明的猴子,我等缺脑的兔子就成。
  所以,本人坐等真爱。
  跟我抱着一样天真烂漫想法的,还有我那伟大的母亲。
  于是近年来表姨数回淡定地认为,两个单身的女人泡在一起的苦果通常只有一枚:相互耽误,抱憾终身。
  是以,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们家的格局至今没有任何重大突破,依旧是两个单身的女人。
  可我妈比我厉害,她在单身的同时完全没有闲着,在老年大学报了一些课程,发展了许多副业:太极拳,五禽戏,推拿按摩,中医食疗……等等,养生得很,养生得很呐。
  而这许许多多副业的收益人,自然是她的女儿林赛拉,帮我推拿,让我食补。可也经常闹笑话,比如:我脊椎不好,可偶尔她推拿完我的背更抽了,或者我体质燥热,她就莫名其妙给我吃一大堆腌杏仁下火。
  殊不知,那玩意吃多了是要死人的。
  当我用度娘查出这个事实的那一刻,我含着二十几年炙热的老泪质问她:“妈,我到底是不是你亲生的……”
  好,扯远了。
  话说,这一天下班回家,一看我妈码在桌上的菜跟一张小字条就知道她拉着我亲姨去打太极拳了。
  刚坐下准备米西,电话响了。
  “赛拉,你妈说你回来了。表姨想死你了。”表姨热火的声音果断响起。
  “表姨,是啊,我回来了,但是忙着找工作什么的就没去见你。得空我一定去的。”她的热火,我以狗腿回之。
  “你看看,你就知道忙工作。自己的事情都耽误掉了。”果然来了,果然来了。
  “我还年轻,我还年轻,事业要紧,事业要紧。”我见招拆招,虚以委蛇。
  谁知道她理也不理,自顾自噼里啪啦甩出一串:“还年轻啊!一过年又老一岁了!你听表姨说,你嫂子有一个远房的表亲,年纪大你一轮不到,工作也挺好的,长得也挺精神的,个头也挺高大威猛的……”
  “那个……表姨……”
  “不过,就是是个离过婚的找二婚头的。不过我想你那个没心没肺的样,大概也不会介意的,见见也好见见也好……”
  “表姨……我……”
  “嗳呀,你不要打岔听我说完。所以我听你嫂子这么说觉得真的不错,就定了明天晚上见面,在……噢,玉玲珑,你知道吧?七点半。你哥哥嫂子都会作陪的。”
  我的亲娘嗳,对于此等热火,我这条狗腿能说什么?
  “好好,表姨,我会去的。”我抱紧了电话听筒,恨不得把自己塞到对面去给表姨感激涕零地跪下谢恩。
  “就是……你不介意的噢?二婚头的事。”
  我想也没想,爽利而出,“二婚头?二婚头也行啊,不然你以为你外甥女还是黄花大闺女啊?”
  话一冲出,我愣了一愣。
  那头也愣了一愣。
  就听到表姨连个再见也没说,飞速把电话挂了。
  坐到饭桌上,吞了口白饭,心忖着:去就去,玉玲珑,玉玲珑,那是我“福地”。
  兴许真爱就这么来了。
  第二天,我想想要相亲,早起画了个妆,宝蓝的连身毛衣配了根黑色腰带,下面搭得是烟灰色打底裤跟咖啡色马靴。
  照照镜子,没进化成妖孽也是个人精罢。
  当然不全是为了那个中年失婚男,更是为了我哥哥嫂子。
  那是表姨的儿子,算是我表哥。族中男丁凋敝,就这么一个兄长,便从小也没分表的亲的一直叫哥。他跟嫂子两口子现在有一家经营得挺不错的外贸公司。所以我想他们介绍给我的人,必不会差到哪里去。
  自己平日里不修不整的丢分残样也就算了,怎能殃及家里人。林赛拉也是个知道几分礼义廉耻的人。
  可那一天进了公司,我觉得身上有种被蜜蜂叮叮蛰蛰的刺痒,不知道是毛衣的问题,还是其他的什么。
  屁股才刚落座,冷气晁就幽幽出来发话了,大意是今天晚上铁定不能准时下班云云。
  我正好有理由可以推了晚上那顿饭。
  结果,理想永远是美好的,事实永远是没谱的,中午又接到了嫂子的电话,我提溜着手机到厕所里声音虚得跟做贼一样,“什么?改八点半?那好吧,我努力,正好我也走不开……嗳,嫂子,倒霉透了我,碰到现在的上司是个变态吸血生化恶魔啊,苍天啊大地……”
  只是连带下班要开溜地时候,连一起从门口出来神经粗得跟天津麻花似的晁文博都忍不住问了句:“今天穿这么花枝招展,是要去干吗?”
  我低头哈腰一笑,“跟朋友吃饭,吃饭。”就与他分道扬镳了。
  等什么,赶紧拔脚。
  因为下班高峰的余波未过,将近八点四十多我才端端站在包厢的门前,深吸一口气,摆出一个如花得不能在如花的笑靥一把推开门。
  “哥哥,嫂子,我来了。”
  我大嫂立马起身亲昵拉起来,“赛拉来了。”
  “赛拉,来,坐这里。”我哥起来帮我搬开椅子,顺带推了一推,介绍了后面一个脸色有点,怎么说呢,好比小黄说的腌菜色的人,谦谦道:“介绍下,这位是你嫂子的表弟,姓晁,名叫文博。”
  晁什么……文什么……博……
  我觉得自己头上轰然响了个焦雷,炸得个七荤八素。
  “老大……”我觉得自己的声音幼得像蚊子哼哼似得。
  他亦皱了皱眉,瞬间又恢复了那个冷气吹劲的样子。
  下意识又抖了两抖,我觉得再这样下去自己离帕金森也不远了。
  “你们认识?”
  我呵呵讪笑两声,“他是我上司。”
  嫂子:“……”
  哥哥:“……”
  晁文博:“坐下吧。”
  原谅我,我脑子里迅速飞入一句几年前流行的很俗很俗的话:前世五百年的回眸才换得今世的擦肩而过,那我前世的几千年里是怎么样了卯足了劲得回头猛抛媚眼以至造了多大一个孽得以换回今天这顿饭?
  满桌珍馔吃得是食不知味,龙井虾仁尝得出陈年抹布的味道。偷着眼觑着其他三位,估计心里也在上演真人版“三字经”。晁文博倒最是稳当,倒是我嫂子的脸比桌上那条黄鱼还咸上三分,该不会是……她把我中午的话跟晁文博说了罢!
  饭后我眼尖尖轻轻扫过哥哥手里账单。俗话说:真爱如血;事实是,真爱如血崩:一顿饭,将将去了我半个月的工资。
  且这钱看样子打了水漂,只怕这会哥哥心里正直直喊肉痛。
  饭后,大家兴致怏怏得散了,哥哥脸色深沉,嫂子更难堪。我心有不忍,有一种壮士一去兮的豪情油然而升。林赛拉,今天你就是个下血池地狱的。
  我轻扯了扯“冷气晁”的袖子故作轻松道:“那个,老大你得空罢?送我回去呗。”
  嫂子听了,干干笑了声说道:“对对,文博麻烦你送下赛拉。”
  晁文博淡淡瞥了我眼,对嫂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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