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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玉老虎-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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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老大道:“老八说的也很有道理,既然输了,不走干什么”他又想了想:“可是我总觉得这件事好像并不是这么简单。”,焦七太爷道:“为什么?”方老大说道:“因为,他输得太痛快了。”这是实话。赵无忌本来确实可以不必输得这么快,这么惨,因为他本来不必让焦七太爷先掷的。廖老八可忍不住道:“你认为他别有用意?”方老大承认。廖老八又道:“那么我们刚才为什么不把他留下来”方老大笑道:“人家既然认输了,而且输得那么漂亮,那么痛快,我们凭什么还把人家留下来?”廖老八没话说了。焦七太爷道:“你也猜出了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力老大道:“我猜不出。”人家钱也输光了,人也走了,你还能对他怎么样?焦七太爷又开口抽他的水烟,抽了一口又一口,烟早就灭了,他也不知道。他并不是在抽水烟,他是在思索。又过了很久很久,他枯瘦蜡黄的脸上,忽然露出种很奇怪的表情!站在他面前的八个人,都已跟随他二十年以上了,都知道他只有在想到一件很可怕的事时,才能有这种表情。但是,谁也不知道他心里想到了什么事?对一个已经七十二岁:已经经历过无数次大风大浪的老人来说,应该已没有什么可怕的事。所以每个人的心都拉了起来,吊在半空中,忐忑不定。焦七太爷终于开口。他在看着廖老八:“我知道你跟老六的交情最好,他在你的地盘里有场子,你在他的地盘里也有。”廖老八不敢否认,低头道:“是。”焦七太爷道:“听说你在这里的场子也不小。”廖老八道:“是。”焦七太爷道:“你那场子,有多少本钱?”廖老八道:“六万。”在焦七太爷面前,什么事他都不敢隐瞒,所以他又接着道:“我们已经做了四年多,已经赚了二十多万,除了开销外,都存在那里没有动。”他在笑,笑得却有点不太自然:“因为我那女人想用这笔钱去开几家妓院。”焦七太爷道:“听说你身边最得宠的一个女人叫媚娥?”廖老八道:“是。”焦七太爷道:“听说她也很好赌。”廖老八陪笑道:“她赌得比我还凶,只不过她总是嬴的时候多。”焦七太爷忽然叹了口气,道:“嬴的时侯多就糟了!”一个人开始赌的时候,嬴得越多越糟,因为他总是会觉得自己手气很好,很有赌运,就会愈来愈想赌,赌得愈大愈好,就算输了一点,他也不在乎,因为他觉得自己一定会嬴回来。输钱的就是这种人,因为这种人常常会一下子就输光,连本钱都输光。这是焦七太爷的教训,也是他的经验之谈,他们八个人都已经听了很多遍,谁都不会忘记。鄙是谁都不知道焦七太爷为什么会在这种时侯问这些话。焦七太爷又问道:“连本钱加上利息,你那场子里,可以随时付出的银子有多少?.”廖老八道:“一共加起来,大概有二十多万两。”焦七太爷道:“你不在的时候,是谁在管那个场子”廖老八道:“就是我那个女人。”他又陪笑道:“可是你老人家放心,她虽然会吃醋,却从来不会吃我。”焦七太爷冷冷道:“不管怎么样,她手上多少总有点钱了。”廖老八不敢答腔。焦七太爷接着又道:“你想她大概有多少?”廖老八迟疑着,道:“大概最少总有七八万了。”焦七太爷道:“最多呢?”廖老八道:“说不定,也许已经有十七八万。”焦七太爷沉默着,看着桌上的银票,过了很久,才缓缓道:“老大,老二,老三,老四,老五,老七,你们每个人分两万。”六个人同时谢过焦七太爷的赐赏,他们从不敢推辞。焦七太爷道:“老六出的赌本,也担了风险,老六应该分五万。”贾老板也谢过,心里却在奇怪,既然每个人都有份,为什么不分给老八?鄙是焦七太爷既然没有说,谁也不敢问。焦七太爷道:“三万两分给我这次带来的人,剩下的二十万,就给老八吧。”焦七太爷做事,一向公平合理,对这八个弟子,更没有偏爱,这次,廖老八本没有出力,却分了个大份,大家心里,都在诧异。廖老八自己也吃了一惊,抢着道:“为什么分给我这么多?”焦七太爷叹了口气,道:“因为你很快就会需要的。”廖老八还想再说,那面色淡黄的中年人方老大忽然失声道:“好厉害,好厉害。”贾老板道:“你说谁好厉害?”力老大叹息摇头,道:“那个姓赵的年轻人好厉害。”贾老板道:“刚才我也已想到,他这么样做,只因为生怕老爷子看破他的手法,又不愿坏了他“行涟豹子”的名声,所以索性输这一次,让别人永远猜不透他是不是用了手法。”方老大慢慢的点头,道:“只凭这一着,已经用得够厉害了。”贾老板道:“但是他毕竟还是输了四十万,这数目并不少。”方老大道:“只要别人没法子揭穿他的手法,他就有机会捞回来。”贾老板道:“怎么捞?”方老大道:“他在赌这上面输出去的,当然还是从赌上捞回来。”一向沉默寡言的老三忽然也叹了口气,道:“他在这里输了四十万,难道不会到别的地方去赢回来?”廖老八道:“到那里去嬴?”方老大看着他苦笑摇头,贾老闾已跳起来,道:“莫非是老八的场子”老三道:“现在你总该明白,老爷子为什么将最大的一份分给老八了。”贾老闾道:“我就不信他的手脚这么快,一下子就能把老八的场子嬴倒。”焦七太爷眨着眼,微微冷笑,道:“你为什么不去看看?”廖老八已经冲了出去,贾老板也跟了出去。方老大远在摇头叹息,道:“他若不把场子交给女人管,也许还不会这么快就输光,可惜现在…”每个人都明白他的意思。女人输了钱就会心疼,心疼了就想翻本,遇见了高手,就一定会愈输愈多,输光为止。“翻本”本来就是赌徒的大忌,真的行家,一输就走,绝不会留恋的。“一输就走,见好就收”。这两句话一向是焦七太爷的座右铭,真正的行家,从不会忘记。老二叹了口气,道:“我只希望老八的房契不在那女人手里。”方老大道:“依我看,那场子老六一定也有份,一定也有笔钱摆在那里。”他叹息着又道:“说不定远有个女人摆在那里。”两个女人输得当然此一个女人更快。贾老板回来的时候,果然满头大汗,脸色发青。力老大道:“怎么样?”贾老板勉强想笑,却笑不出:“老爷子和大哥果然料事如神!”方老大道:“他嬴走了多少?”贾老板道:“五十四万两的银票,还有城里的两栋房子。”方老大道:“其中有多少是你的”贾老板道:“十万。”方老大看看老三,两个人都在苦笑。贾老板恨恨道:“那小子年纪轻轻,想不到竟如此厉害。”焦七太爷眯着眼在想,忽然问道:“老八是不是带着人去找他麻烦去了?”贾老板道:“他把老八场子里的兄弟放倒了好几个,我们不能不去找回来。”焦七太爷道:“他嬴了钱还要揍人,也未免太凶狠了些。”贾老板道:“是。”焦七太爷冷笑道:“怕只怕凶狠的不是人家,而是我们。”贾老板道:“我们”焦七太爷忽然沈下脸,厉声道:“我问你,究竟是谁先动手的?”贝见焦七太爷沈下脸,贾老板已经慌了,吃吃的道:“好像是老八场子里的兄弟。”焦七太爷冷声道:“他们为什么要动手?是不是因为人家嬴了钱,就不让人家走?”贾老板道:“那些兄弟,认为他在作假。”焦七太爷脸上已有怒容,冷笑道:“就算他做了手脚,只要你们看不出来,就是人家本事,你们凭什么不让人家走?”他目中又射出精光,瞪着贾六:“我问你,你们那里是赌场?还是强盗窝?”贾老板低下头,不敢再开口,刚擦乾的汗又流满一脸。焦七太爷的波动很快就平息了。赌徒们最需要的不仅仅是“幸运”:还要“冷静”。一个从十来岁时就做了赌徒,而且做了“赌王”的人,当然很能控制自己。但是有些话他不能不说:“就好像开妓院一样,我们也是在做生意,虽然这种生意并不太受人尊敬,却还是生意,而且是种很古老的生意!”这些话他已说了很多次。自从他把这些人收为门下的时候,就已经让他们有了这种观念。这种生意虽然并不高尚,却很温和。我们都是生意人,不是强盗。做这种生意的人,应该用的是技巧,不是暴力。焦七太爷平生最痛恨的一件事,就是暴力。他又问;“现在你是不是已明白我的意思?”贾老板道:“是。”焦七太爷道:“那么你就该赶快去把老八叫回来。”贾老板低着头,陪笑道:“现在去恐怕已经来不及了。”焦七太爷道:“为什么?”贾老板道:“因为他把郭家三兄弟也带去了。”焦七太爷道:“郭家三兄弟,是什么人”贾老板道:“是我们兄弟里最“跳”的三个人。”他又解释:“他们跟别的兄弟不一样,既不喜欢赌,也不喜欢酒色,他们只喜欢揍人,只要有人给他们揍,他们绝不会错过的。”“跳”的意思,不仅是暴躁、冲动、好勇斗狠,而且还有一点“疯”。“疯”的意思就很难解释了。那并不是真的疯,而是常常莫名其妙、不顾一切的去拚命。郭家三兄弟都很“疯”,尤其是在喝了几杯酒之后。现在他们都已经喝了酒,不仅是几杯,他们都喝了很多杯。郭家三兄弟的老二叫郭豹,老五叫郭狼,老么叫郭狗。郭狗这名字实在不好听,他自己也不太喜欢,可是他老子既然替他起了这么样一个名字,他也只好认了。他们的老子是个很凶狠的人,总希望能替他的儿子起个很凶的名字,一种很凶猛的野兽的名字。只可惜他所知道的字汇并不多,生的儿子却不少。除了虎、豹、熊、狮狼之外,他再也想不出还有什么凶猛的野兽。所以他只有把他的么儿子叫“狗”,因为狗至少还会咬人。郭狗的确会咬人,而且喜欢咬人,咬得很凶不是用嘴咬,是用他的刀。他身上总带着把用上好缅铁千百打成的“缅刀”。可以像皮带一样围在腰上。他的刀法并没有得到真正名家的传授,却很凶狠,很有劲。巴算真正的名家,跟他交手时,也常常会死在他的刀下。因为,他常常会莫名其妙的去跟人拚命。因为他很“跳”。现在他们都已到了平安客栈,赵无忌就住在平安客栈里。平安就是福,旅途上的人,更希望能一路平安,所以每个地方都几乎有家.安客栈。住在平安客栈里的人,纵然未必个个都能平安,大家还是喜欢讨个吉利。这家平安客栈不但是城里最大的一家,而且是个声誉卓着的老店。廖八爷一马当先,带着他的打手们到这里来的时候,正有个陌生人背负双手站在门外的避风檐下,打量着门口招牌上四个斗大的金字,微微的冷笑。这人三十出头,宽肩细腰,满脸精悍之色,身上穿着件青布长衫脚上着布袜草鞋,上面却用一块白布巾缠着头。廖八一心只想去对付那个姓赵的,本没有注意到这么样一个人。这人却忽然冷笑着喃喃自语:“依我看,这家平安客栈只怕一点都不平安,进去的人若想再平平安安的出来,只怕很不容易。”廖八霍然回头,盯着他,厉声道:“你嘴裹在嘀咕什么白布包头的壮汉神色不变,冷冷的打量了他两眼,道:“我说我的,跟你有什么关系?”在这段地面上混的兄弟们,廖八认不得的很少,这人看来却很陌生,显然是从外地来的,说话的口音中,带着很浓的四川音。廖八还在瞪着眼打量他,郭狗子已经冲过来准备揍人了。这人又在冷笑,道:“放着正点子不去找,却在外面乱咬人,莫要咬破了自己的嘴。”郭狗子的拳头已经打了出去,却被廖八一把拉住,沉声道:“咱们先对付了那个姓赵的,再回来找这小子也不迟!”廖八爷虽然性如烈火,毕竟是见过世面的老江湖了,仿佛已看出了这个外路人并不简单,说的话中也好像别有深意,已不想再多惹麻烦。郭狗子却还是不服气,临走时,还瞪了这人几眼,道:“你有种,就在这里等着。”这人背着手,仰着脸,微微的冷笑,根本不望他。等他们走进去,这人居然真的在门口一张长板凳上坐了下来,用一只手在脚上打着拍子,哼起川中的小调来。他一支小调还没有哼完,已经听见里面传出了惨呼声,甚至连骨头折断的声音都可以隐约听得见。这人皱着眉,摇了摇头,嘴里正数着:“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五个,六个”跟着廖八进去的一共有十二个人,现在果然已只剩下六个还能用自己两条腿走出来。廖八虽然还能走,手脚却似已折断了,用左手捧着右腕,痛得直冒冷汗。这个人眼角瞟着他,又在喃喃自语;“看来这平安客栈果然一点都不平安。”廖八只好装作听不见。那行运豹子不但会掷骰子,武功也远比他想像中高得多。郭家三兄弟一出手立即被人家像打狗一样打得爬不起来,三个人至少断了十根指骨。他本来对自己的“大鹰爪手”很有把握,想不到人家居然也用“大鹰爪手”来对付他,而且一下就把他手腕拧断。现在他就算还想找麻烦,也没法子找了,这人说的话,他只有装作听不见。谁知这人却不肯放过他,忽然站起来,一闪身就到了他面前。廖八变色道:“你想干什么?”这人冷冷的一笑,忽然出手。廖八用没有断的一只手反掴去,忽然觉得肘上一麻,连这条手都垂了下去,不能动了。后面有两人扑上来,这人头也不回,曲着肘往后一撞,这两人也被打得倒下。这人出手不停,又抓起了廖八那只本来已被拧断的手腕,轻叱一声。“着!”只听“格叱”一声响,廖八满头冷汗如雨,断了的腕子却已被接上。这人已后退了几步,背负起双手,悠然微笑,道:“怎么样?”廖八怔在那里,怔了半天,看看自己的腕子,用力甩了甩,才看看这来历不明行踪诡秘的外路人,忽然道:“我能不能请你喝杯酒。”这人回答得很干脆:“走。”捌已摆上来,廖八一连跟这人乾了三杯,才长长吐出气,把那只本来已被拧断的手伸出来,大拇指一挑,道:“好,好高明的手法。”这人淡淡道:“我的手法本来就不错,可是你的运气更好。”廖八苦笑道:“这算什么鸟运气,我廖八从出生就没栽过这么大的筋斗。”这人道:“就因为你栽了这个斛斗,才算是你的运气。”他知道廖八不懂,所以又接着道:“你若把那姓赵的做翻,你就倒霉了。”廖八更不懂。这人又喝了两杯,才问道:“你知道那龟儿子是什么来历?”廖八摇头:“不知道”这人道:“大风堂的赵简赵二爷,你总该知道吧?”赵简成名极早,二十年前就已名震江湖,黄河两岸、关中皖北,也都在大风堂的势力围之内,赵二爷的名衔,可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廖八道:“我若连赵二爷的名头都不知道,那才真是白混了。”这人道:“那个姓赵的龟儿子,就是赵简的大公子。”廖八脸色立刻变了。这人冷笑道:“你想想,你若真的做翻了他,大风堂怎么会放过你?”廖八一面喝酒,一面擦汗,忽然又不停的摇头,道:“不对。”这人道:“什么不对”廖八道:“他若真是赵二爷的公子,只要亮出字号来,随便走到那里去,要找个几十万两银子花,都容易得很。”这人道:“不错。”廖八道:“那他为什么要捞到赌场里来?”这人笑了笑,笑得仿佛很神秘。廖八道:“难道他存心想来找我们的麻烦,挑我们的场子?”这人在喝酒,酒量还真不错,连乾了十来杯,居然面不改色。廖八道:“可是我知道大风堂的规矩,一样赌,一样女人,这两行他们是从来不插手的。”这入微微一笑,道:“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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