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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瑶夫人-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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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斩草?除根?
  我恍惚了片刻,手心也渐沁出汗来。
  继而在心中默算了一下,认识狐狸,应该有两年多了吧。
  眼前这张清俊的面容,何时开始,他的眉宇间多了肃杀、少了温雅?他的双手,何时不再迎风抚笛,而是紧握了森寒的剑?
  他在微微仰头,凝望着我,目光渐渐透出几分柔和。
  这份柔和,又仿佛和当年并无二致。依旧是那个斜撑着枣树、笑着对我说“人骨头汤喝腻了”的杜凤。搭在我身侧这双修长白净的手,依然能用清幽的笛声,在云池亭伴我度过最艰苦的日子。
  我满手心的汗,逐渐在这柔和的注视下散发掉。
  也许,可以试一试。
  我向他微微而笑,轻声道:“六叔,很久没听你吹过笛子了。”
  狐狸没料到我在这个时候忽然说起这个,怔了一下,又似是也忆起了许多往事,他唇角慢慢涌出笑意:“大嫂想听?”
  “嗯。”我低声道:“不知为何,忽然间很想听,听你以前在鸡公寨时吹过的那些曲子。”
  “好。”狐狸的笑容很愉悦,看得出,是那种自心底散发出的自然而然的愉悦。他手在椅几上一撑,猛地站起,在书阁中翻找了一阵,才翻出一支青竹长笛,正是以前在鸡公寨时他不曾离身的那支。他的手指,象抚摸着珍宝一般,留恋地抚过笛身,他的微笑,也愈发柔和。
  他再抬头看着我,墨玉般的眼睛里似闪烁着别样的光芒,我还来不及将目光避开,他笑了笑,横笛唇前,悠扬的笛声在书阁内象小溪般流淌。
  我静静地听着,仿佛仍坐在鸡公山的云池亭,迎着清幽的夜风,看着他如星般的双眸,再让煎熬的心慢慢平静。
  狐狸一曲吹罢,反握着竹笛,静默地看着我。
  我低叹一声,“听到这曲子,我就好象回到了鸡公山。”
  他的声音很轻柔:“等形势再稳定些,我陪你回鸡公山看一看。”
  我侧过头,看了看还在熟睡中的早早,温柔地抚上他的额头,低低道:“有时候真想永远留在鸡公山才好。我总记得,当时我们一起去捉黄蟮的情形,那时早早还没出生,现在都一岁半了。唉,当时的那帮弟兄,也都………”
  狐狸依旧在微笑,但慢慢地将长笛放在了几案上。
  再过一阵,他神情怅然地望向窗外,淡淡道:“当初那帮兄弟,活下来的不过一半。”
  他长叹一声,走到案前,急笔写了一阵,再似出神了一会,才放下笔,轻声道:“这一百多人中,有七十多人是老兄弟,唉,能不能保下命,就看他们的造化吧………我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了。”
  “………念昔日手足之义,特赦上述人等,但死罪可免、活罪难赦,为严明军纪,着责每人二百军棍,监禁三月,以敬傚尤………”
  我看着紫绫上书着的朱红楷字,良久,低低叹道:“真的只能看他们的造化了………”
  看着狐狸在紫绫卷轴上盖了上将军印,我“啊”了一声,道:“对了,那天打得那么凶,早早的少将军印没有摔坏吧?”
  狐狸缓缓抽出案下的抽屉,从里面托出一个锦盒。我撑了拐杖,走到案前,拿起锦盒中的玉印看了看,在紫绫上用力印下,顺手将玉印放在腰边的绣囊中,再抬头向狐狸微笑,轻声道:“谢谢你。”
  他微抿了一下唇,缓慢地抬起右手。我以为他要来拿我腰间的玉印,本能地微闪了一下身躯,他的手却落在我耳侧,将我散落下来的一绺长发,轻轻地拢到耳后,望着我,淡淡问道:“谢我什么?”
  为何而谢?
  我一时语促,狐狸轻声笑了,渐渐大笑。笑罢,他后退两步,右手撑在案上,叹道:“青瑶啊青瑶………”
  他后退时,宽袍拂过长案,将案角一叠纸带落在地,米白色的宣纸象白羽翩飞,在空中旋出优美的弧线,飘然落地。
  我与狐狸同时低头,也几乎同时看到落在他脚边的一张纸上,赫然写着的八个字。
  愿者,不可。
  可者,不愿。
  字迹透纸三分,苍劲浑然,却于最后一点微有拖滞。
  秀才爹当年写得一手好字,按他的说法:此种笔迹,书者性格果毅刚决,却终免不了心有迟疑不决之事。
  我的双手,不由一抖。
  室内,一阵令人窒息的静寂。
  狐狸似乎在看着我,又似乎眼中空空,看着遥远的彼岸。彼此沉默片刻之后,忽听到摇椅中的早早低哼了数声。
  我忙转头去看早早,他的小手晃了两下,眉头皱起,猛然地睁开了双眼。
  “唉呀………”
  我终究是撑着拐杖,还只走出两步,狐狸已箭步窜了过去,一把将早早抱起。
  我还来不及提醒他,他的手已很自然地搂上早早的屁股。一瞬后,他拧起了修眉,将右手从早早屁股下抽出来,低头看了看竹椅上的一团水渍,又看向自己湿嗒嗒的右手。
  早早骨碌碌睁着眼睛看着他,奶声奶气地叫了声:“叔叔!”
  狐狸一副哭笑不得的神情,猛地将早早倒拎,在他屁股上啪啪印下巴掌,骂道:“臭小子,竟敢尿床?!”
  早早却似觉得这样被倒拎着是件十分有趣的事情,双手挥舞,咯咯直笑,狐狸的手便慢慢停了下来。
  我走上前,正想看早早的夹裤有没有被尿湿,身后忽传来一个淡雅的声音:“夫人,杜兄。”
  我猛地回头,江文略正站在门口,玄衫飘飘,优雅而从容地拱手。
  狐狸将早早放下,早早便撒开了脚丫子满地乱走。
  狐狸在铜盆中洗净手过来,笑道:“江兄还有伤在身,怎么亲自过来了?应是杜凤去探望才是。可这几天实在忙得抽不开身,还请江兄见谅。”
  江文略微带瘸拐地走入房中,先向我颔首,再向狐狸微笑道:“我的腿伤已好得差不多了,在洛郡叨扰多日,家中来信催我回去。特来向杜兄作辞,正好夫人也在………”
  早早欢快地走着,忽然冲过来,扑到江文略腿上,仰头叫道:“叔叔………”
  日光从窗棂斜漏进来,他望着早早,神情有着掩饰不住的怅然。我心中一阵冲动,蓦然开口:“江公子!”
  江文略与狐狸同时转头望着我,我深吸了一口气,微笑道:“加印大典那日,若非江公子,沈青瑶母子已死于非命。江公子大恩,沈青瑶无以为报,想略备薄酒,在东门外的离亭,为公子饯行,还望公子不要推却。”
  狐狸的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他正要说话,老七出现在门口,大声道:“六哥………”
  看清屋内还有江文略,他啪然收腿,行了军礼,肃然道:“禀上将军,各营统领已经到齐。”
  狐狸便又展开了微笑,“江兄,俗务缠身,我就不送你了。”
  他再看了我一眼,缓缓道:“大嫂,有劳您帮我送送江兄。”
  我颔首,狐狸已俯身抱起早早,将他高高举起,笑道:“走!早早,六叔带你去接见你的八位大将!”
  和风细细,杨柳依依。
  离亭外,绿草如茵、苍山含翠。已近黄昏,迎面拂来的风温热,又带着炊烟的淡香。向东的官道边,马儿在低头啃着青草,而回洛郡的官道上,燕红等人驾了马车,静静地等候。
  我慢慢地倒了一杯酒,推至江文略的面前,轻声道:“你的伤,能不能骑马?”
  江文略握起酒盏,一饮而尽,望着我微笑:“好得差不多了。”
  我忽然间想起,合攻黄二怪那次,他也伤了腿。
  “不管对方如何拼命,不管腿上的血如何流,他始终不肯让出鸡爪关,倒象鸡公寨是他家埋了稀世宝藏的后花园似的。”
  阿聪的话浮于耳际,我心口象被一块大石猛力撞击了一下,猛地拿起酒壶,倒了一杯酒,仰头喝下。
  他仍在微笑,我将空空的酒杯倒转来对着他,道:“这杯酒,一谢你数次救命之恩,二来,想拜托你一件事。”
  沉默了一会,他饮一杯,缓缓道:“何事?”
  我涩然一笑,却于这一笑中将纷乱的思绪理清。我将目光投向远处苍翠的山峦,轻轻道:“当年,我若不出现,你会不会娶罗婉?”
  他认真地想了一下,摇头:“不会。”
  我低声问:“为何?”
  他的目光便茫然起来,许久,喃喃道:“窈娘,你知道我第一眼见到你,心里是怎么想的吗?”
  小楼中,我曾无数次痴缠地问过他这个问题,可他总是但笑不语,我逼急了,他便会堵住我的唇,让我再也无暇顾及他的答案。
  此刻,他竟说起了这个。
  “窈娘,你也知道,爹重长子,向来疼大哥,娘虽宠我,却也是将我当幼子来疼。我自幼到大,心里一直很清楚,江家的家业迟早是由大哥来继承,我也乐得逍遥自在,喜欢什么便去学什么,想出去玩就会溜出去玩。”
  我低低道:“我还笑过你,学什么都是一时头脑发热。”
  他也沉浸在回忆中:“那时候,我以为,我可以那样自在的过完我二少爷的一辈子,可是,在你出现之前,爹娘和大哥,就看中了罗家的实力。”
  他顿了顿,慢慢地微笑:“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你是什么样子吗?”
  忐忑不安的少女,被冷漠的未来公婆安置在偏远的小院里,她孤独地坐在树下,听着风刮过庭院,从袖中取出爷爷留下的玉佩,幽幽叹气。
  爷爷,您的遗言,窈娘不曾违背,可窈娘真的不知道,历尽千辛万苦的守约,换来的将是什么。
  有什么声音,打破空院的寂静。
  少女不及闪躲,已被一颗松子打中头,她“唉呀”一声,捂着后脑勺抬起头,愤怒地盯着树上之人。
  阳光将他俊朗的脸轻轻勾勒,他望着她微笑。
  “你叫窈娘?”
  她似乎知道他是谁了,瞬时红了脸,局促地站起来,却忽发现先前自己晃悠双腿时,竟将绣花鞋远远的踢开。
  她赤足站在地上,正要蹦过去穿上鞋子,他却从树上跳下,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的脚,轻轻地将她的绣花鞋踩住。
  “你那时,哭了。”
  我在回忆,他也在回忆。
  “你的脸很红,哭了,却还是瞪着我。”他微笑着,轻声道:“我当时就想:啊,真好,爷爷当年的决定太英明了,现在有了这个有趣的丫头,我就不用被逼着去娶罗婉了。”

  妻非妻(下)

  “可终究………”我叹了声,徐徐抬眸与他对视:“我成了青瑶夫人,你也娶了罗婉。”
  他沉默着。
  我望向西面正缓缓下沉的夕阳,轻声道:“因为你姓江,即使你不愿意继承家业,不愿意与罗家联姻,你也还是姓江。你放不下因为姓江而要承担的责任。”
  我鼻子有微微的酸楚:“正如我现在,我再怎么不愿意担上这个青瑶夫人的名号,我也得继续这样担下去。以往是为了保护早早和自己,现在,我还得想法子保住山寨的那帮兄弟,保住我一手建立起来的青瑶军。”
  他与我对望。
  我继续说着,把心底多时的话都说了出来:“我感激你为我做过的一切。可你说要我等你一年的时间,我就在想,如果真要把我和早早接回去,你得冒多大的风险。罗家且不说,你大哥,你爹,你娘,永嘉军上上下下,还有卫家军,这些阻力,你要付出多大代价,才能一一摆平?”
  他依然沉默,只唇角微微抿起。
  “所以………”我的手摩挲着青瓷酒盏,低声而郑重地道:“我想拜托你,收回这个话,不要再为了我和早早付出惨重的代价,那样只会让你活得很辛苦,让你面临各种危险。我们………走到这一步,都有太多的责任和顾忌,很难再回去了。”
  他的目光始终凝在我面上,随着我的话语,眸子里透出几分喜悦来。
  待我说完,他倒了杯酒,一饮而尽,再度看着我微笑,轻声道:“你不忍心,看到我活得很辛苦,怕我面临危险吗?”
  我与他静静对望。
  他唇角浅浅地勾起,缓慢地点头:“好,我不让你感到为难。我答应你,从今天起,我不再说要把你和早早接回去的话。你,不再是我的妻子沈窈娘。”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他已笑了起来:“从今天起,我就把你看成沈青瑶。你叫沈窈娘也好,沈青瑶也好,又有什么关系?谁说我江文略就不能娶沈青瑶?!早早姓江也好,姓卫也好,他总是我的儿子!”
  他嘴角的讥讽越浓:“不为接你和早早回去,我和罗家也迟早会决裂,也迟早得卷入江家各派系的争权夺利。我不争,别人会逼着我去争,大哥利用我笼住罗家,又时刻防着我;爹希望我攻城拔寨,又不希望我功高盖兄;我的手下和大哥的手下为争夺权利,也会推着我往前走。你不愿意看到我活得辛苦,可别人还在把我往这条危险的道路上逼。你说得对,我们被逼得,早已回不去了。”
  暮风拂过原野,如同光阴,在极缓慢地流逝。
  “早早加印典礼的那一天,我就想清楚了,既然回不去,那就只有去争、去抢!”他再仰头饮了一杯,冷笑一声,道:“只有争到再没有人敢和你争了,你才无需再争。到那时,你是沈窈娘也好,是青瑶夫人也好,又有何关系?!”
  我已经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青瑶………”
  他忽然这样叫我,熟悉的声音、陌生的呼唤,我随着他站起,心情复杂地与他欠身为礼。
  “青瑶,我得走了。你不必以我为念,保护好早早,只是………”他低声说:“你千万要小心杜凤这个人。”
  他说得这般郑重,我不由一惊。他看着我的面色,叹了声,道:“我以往,一直以为他不过是一个比较有才华的军师,现在看来,真是太大意了。”
  我心神不安,道:“何出此言?”
  “你不觉得,早早加印典礼上发生的事情,大有玄机吗?”他沉吟道:“二将军和四将军那样的人,不象是能想出这种行刺之计的人,此其一;即使定下此计,他们也得有足够的把握才会行事,那就是说,他们依凭的不单单是那四千人马,可他们的援兵呢?自始至终没有出现,此其二;后来卫家军大举肃清二四将军的势力,弄得人心自危,但是,始终没有再听到那帮刺客的消息。你不觉得,那帮刺客的出现,纯粹是为了给杜凤一个光明正大除掉二四将军的借口吗?”
  我撑着拐杖的手逐渐发麻,耳边也有点嗡嗡的声音。
  “青瑶,希望是我想多了,但如果这一切真的是杜凤的筹谋,那这人的心机和手段………”不寒而栗的眼神一闪而过,他缓缓道:“我得去查查此人的底细,一个普通的解元,以前只做过参事,不可能有这样的手腕。眼下他已大权在握,只希望,他不会那么快对你和早早下手………”
  他似下了决心,向我长施一礼,郑重道:“青瑶,你多保重。如果真的形势危急,你到洛郡城东的蓬莱阁,那里都是我的人。”
  他缓缓地走下台阶,因为腿伤尚未痊愈,他仍一瘸一拐。
  夕阳投在他玄色的袍子上,闪着淡然的光泽,我的视线随着这光泽晃了一下,忽然间发现,玄色袍子的最下方,绣着一枝小小的荆棘花。
  “呯”地一声,心底有什么东西在碎裂。
  我忽然踉跄向前走了两步,开口唤道:“文略………”
  因为太久没有唤过这个名字,我的声音有些滞涩。他的身形一僵,缓慢地回头。
  风声细微,我的声音更轻:“文略,你多保重。”
  淡金色的夕阳将他俊朗的脸轻轻勾勒,一如多年前。
  他慢慢微笑,轻轻点头:“青瑶,你也多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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