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中小鱼-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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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一种迷幻毒药，多用于古墓中，沾到半点就会使盗墓者出现幻觉，癫狂致死。而且这种毒毒性极猛，即使及时解毒，中毒之人也可能因为药性侵蚀永远疯癫。
　　她和沈开都中了异域之门，瞧沈开的情形还中毒不轻。
　　想到这，她立刻咬破牙齿中的退瘴丸，静待毒性褪去。就在这时，铁链猛地又是一收，疼得她忍不住大叫起来：“沈开！帮我！”
　　尖叫声让沈开再次恢复了些许神智，他抬头看向小鱼，脑海中无数片段闪过。
　　然后另一种恐慌涌上心头，
　　小鱼……为什么会被人吊在那……还一身血……
　　“小鱼！”他想也没想就朝那边冲。
　　可刚拔腿，衣角被人紧紧地抓住。低头一看，身旁的女人死命抓住他的衣角，仰头看着他，那双毫无焦点的眸子深处泛着刻骨的绝望。
　　“……冲……”双唇动了动，女人轻轻呢喃。
　　“兰儿……”沈开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叫她。
　　此刻退瘴丸已初见成效，眼前闪过无数，真真假假，眼花缭乱。小鱼看不清四周，又听不清沈开的声息，不免有些慌乱，再次大喊：“沈开！你在哪？”
　　这声音犹如当头一棒，打得沈开从呆立的状态下清醒过来。他转头一看，小鱼正无助地在半空扭动，急得火烧眉毛。手一挥推开缠着自己的女人，往前面冲了几步，一跃起身同小鱼抱在一起：“我在这，别怕……”
　　小鱼道：“沈开，记住你是谁。”
　　说完，吻住了沈开的唇，灵巧的舌尖顶着一枚苦涩发麻的去瘴丸送进了他的嘴巴。
　　霎时，头旋地转，浑身发软，怀中的人儿没了踪影。碧蓝的夜空，星辰，瀑布流水……整座花园像一副被泼了水的画，缓缓融化。
　　沈开只觉得自己晕头晕脑的在空中转了好几圈，然后坠落在地，一抬头，又看到了那个女人。
　　她瘫坐在地，静静地瞧着他，眼中一片水汽朦胧。
　　付寒君缓步走到女人身后，将她拥进怀抱，反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脸，柔声道：“你苦等他百余年，他却变成了另外的人，早已将你忘得干净。前尘已逝，还不明白么？不生不死，不能轮回，天上地下，兰兰，你只剩我，我也只剩你了。”
　　凄厉的叫喊，猛地从女人喉咙里溢出。落在人耳朵里，叫人的心脏痛成了绝望的灰。
　　沈开揪着胸口忍受着撕心裂肺的痛，脑海中却闪过一道男人的声音：“我没忘……救她……求你把身体让给我救她……”
　　沈开按住脑袋，努力将这种莫名其妙的声音挤出脑海，告诉自己：“我是沈开……我是沈开……”
　　四周景色融化的速度陡然加快，付寒君和女人的身形也渐渐融化。
　　“兰儿……”
　　半是绝望，半是无奈，脑海中的声音最后响了声，终于没了声响。
　　周围的终于安静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沈开撑开了眼皮。
　　他发现自己背靠冰壁，坐在一间巨大的陌生冰洞里。什么古墓，什么付寒君，还有那个女人，仿佛只是一场梦，从未出现过。淡蓝的夜明珠滚落在不远处，映出了小鱼蜷缩的身影。
　　他急忙爬过去抱起小鱼，拍了拍小鱼煞白的脸。
　　睫毛微动，小鱼有气无力地撑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又重新将眼睛闭上，幽幽道：“沈开，我没力气了。”
　　几场苦战下来，小鱼已筋疲力尽，连动动手指都是奢望。
　　沈开道：“我背你走，咱们要活着下山。”
　　说着将她背到身上，咬牙朝前面走去。
　　他没提刚才的事，但经此一劫，他半分等死的心思都没了。要是他俩死在这，下辈子小鱼不认识他该怎么办？那样的结局想想就不寒而栗。
　　不能死，他和小鱼谁都不能死。
　　趴在他后背，感受到他脊背微微的抽动，小鱼问：“你在哭。”
　　那女人绝望的面容仿佛还在眼前，挥之不去。心莫名地疼，莫名地酸。沈开抽抽鼻子，眼泪止不住往下落，呜咽道：“小鱼，怎么办，我好像做了一件错事？”
　　小鱼不清楚他遭遇了什么，但大抵猜得七七八八。她没细问，揽紧了他的脖子，轻声道：“都是梦，待退瘴丸完全发挥作用就会忘掉。”
作者有话要说：　　

　　☆、二十六章

　　
　　大概是两人都累极了，再没说话。
　　沈开背着林小鱼，沿着漫长幽静的冰洞往前走。双脚因为饥饿发软，却不敢停下片刻。体力已快到极限，能支持他的只剩后背人儿的心脏和暖暖的温度。
　　不能死，他和小鱼都不能死……
　　大概是不断祈祷的作用，就在他快要跪倒在地之时，前方豁然开朗。
　　黑暗的天空下，出现了一片巨大的起伏冰原，淡淡的蓝光从深不见底的冰层中溢出，仿佛一汪碧蓝的大海。
　　除了黑黝黝的颜色，看不见冰原的尽头，看不见冰原的顶端，时间安静得停止了一般。
　　小鱼轻声道：“沈开，脚下。”
　　脚下是一层厚厚的冰。一群男女被冻结在冰层之下，有的满身鲜血，有的还紧紧握着武器，可以看出他们刚刚经历过恶战就被冰封在了这里。
　　沈开低头一看，立刻心如刀绞。
　　他飞快将小鱼放到一旁坐好，疯狂地在冰层下寻找，“娘亲……娘亲在哪？”
　　这些人都是沈圆月的亲卫，从小看着沈开长大的，个个都是顶尖高手。他们跟着沈圆月经历过多少恶战，连伤也很少受的，现在他们全战死了！
　　那沈圆月呢，沈圆月哪去了？！
　　沈开几乎崩溃，奔跑呼号喊叫：“娘！娘！娘！”
　　声音和时间一样，刚出口就被空旷的冰原吞噬，根本没有任何回答。
　　突然，淅淅沥沥的水珠忽然劈头盖脸砸下。落在人身上却穿身而过，丝毫没有弄湿人的身体，仿佛那些水只是一种幻像，看得见碰不到。
　　沈开一惊，急忙跑回小鱼身边，抱起她躲到冰原最冰缘的地带。
　　地上很快就积起了深深的水，冰层下的尸体在水中渐渐没去了影子。
　　轰……
　　轰……
　　轰……
　　滚雷似的声音从地下隐隐传了上来，声音越来越大，整个冰原都在震颤晃动。
　　喀拉——
　　冰原表层裂了开，露出了一条黝黑的，深不见底的裂缝，水哗啦啦涌了下去，随后从裂缝中嘶嘶嘶地腾起了滚滚热气。
　　眼看裂缝不断扩大，沈开忙抱着小鱼朝水浅的一侧跑。
　　“沈开……”小鱼低声道，“看下面。”
　　沈开定住脚步低头一看，只见裂缝深处，一个圆滚滚的火球正翻腾着往上冒。转眼就冒到了裂缝口，一飞冲天。
　　是一头巨兽，身体巨如小山，体若青牛，四蹄生火。浑身硬毛，根根倒立。背生双翅，遮天蔽日。
　　无边无际的冰原瞬间被巨兽身上的火焰照得宽阔而荒凉。
　　“嗷……”仰天一声巨吼，几乎震破两人耳膜。
　　沈开立刻就想到了占星卜文：妖兽穷奇出祁山，破龙脉，天下乱。
　　妖兽穷奇！
　　他心脏一紧，抱着小鱼直往后缩。
　　就在这时，一抹紫色人影映入他的眼帘。
　　那人立在穷奇头顶。
　　飘飞的长发荡漾如烟，华丽的紫色裘皮璎珞环佩在风中叮叮当当。
　　面若神祗，神秘而圣洁，恍若一朵开在雪山之巅的雪莲，倾国倾城，让万物失色。剔透的灰色眸子明亮如天边的圆月，孤独清冷地俯视众生，美到极致。
　　右手按穷奇首，左手持一柄银枪。
　　盖世的武艺与绝代的风华，偏偏就毫无违和的融合在一起。
　　煞神无双，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娘！”沈开又惊又喜，大声喊。
　　可他的声音被穷奇挥动翅膀的声音掩盖得无影无踪。
　　嗷——
　　这时穷奇又是一声嘶吼，在空中一个翻转。只见沈圆月身形一晃，仍牢牢地立在穷奇头顶，手中银枪已刺入穷奇天灵盖。疼得穷奇再次大叫一声，口中吐出滚滚火焰，身体在天空飞快地旋转起来。灼热的气浪瞬间朝四周飞溅，竟是想用这种方式将身上的人燎死。
　　还未等沈开惊呼出声，沈圆月从火中一跃而出。可不等她落地，穷奇桌子粗的巨大尾巴已朝她狠狠劈落，力道毒辣，速度极快，避无可避，只要被它碰到定会被拍成肉酱。
　　说时迟那时快，沈圆月手中银枪一晃，带得身体白鹤似的在空中打了个旋，轻巧地避开了那条尾巴，再一个反手，银枪已将那尾巴刺穿，钉在冰原之上。
　　她眼眸微颤，轻声呼唤：“葛丹……”
　　“是！”
　　就见一个黑衣男人从穷奇的翅膀后闪出，一双冷眼射寒星，两道剑眉若刷漆，五官轮廓深邃分明。超越了世俗男子的伟岸仪容，竟已不能用言语来形容。
　　邪王葛丹，人间太岁神！
　　身形鹰王般骄傲盘旋而下，手中乌沉的佩刀一闪，将那条尾巴劈断了一半。疼得穷奇一声哀嚎，将尾巴猛地从银枪的枪尖下扯出，横扫向二人。
　　二人见状一齐腾起，跃至冰壁之上。
　　妖兽穷奇与人间两大绝世高手的对决，惊天动地。
　　小鱼看傻了。
　　她瞧出沈家枪共有五十四路，招式并不是多么精妙。但沈圆月用银枪化出的招式早已超过了枪法本身，以煞气驱枪，银枪的威力已不能用人的能力去衡量。
　　而将沈家五十四路枪法化成刀法的葛丹，他的身手也早已不能用武艺来形容。
　　小鱼对阵无数，以前她觉得高手再厉害都是人。可煞神和邪王，倘若邪王还算半个人的话，煞神沈圆月已经不是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二十七章

　　
　　嗷——
　　见自己暂时逼退了两人，穷奇得意地大吼一声，飞上数丈之上的冰原穹顶。口吐猛火去燎穹顶厚厚的冰层，想把冰层融化然后冲出去，淅沥沥的融水顿时倾盆下落。
　　葛丹忙扬起斗篷替沈圆月挡住水，看向穷奇：“师傅，这畜生浑身坚硬，没有罩门。”
　　沈圆月眸光一闪，轻声道：“穷奇出世天下大乱。我沈圆月杀下来的太平江山怎能毁于它之手？周身没有罩门，就到身体里去罩门。葛丹，护我再上。”
　　“是。”
　　话音一落，两人身影一晃，朝穷奇冲去。
　　快得根本看不清人影，只能看见一黑一紫两道光，时而并肩前行，时而互相帮助，行动节奏犹如迅捷的战鼓鼓点。避开穷奇的烈火和攻击，沿着穷奇的身躯旋转向上。
　　转瞬紫光冲到了穷奇头顶，踩着穷奇的鼻尖一跃而起，手中银枪一晃，周身煞气竟生生将穷奇口中的烈火挡得变了方向，涌向四周。
　　轻盈的紫色身影在长发的包裹下一个翻身，再用银枪挥得密不透风，挡开前方的烈火开道，身体直直地朝穷奇火彤彤的嘴巴坠下。
　　此举动出乎意料，沈开小鱼和穷奇都大吃一惊。
　　惊慌之下，穷奇狠狠地一咬，想把沈圆月咬成两半。
　　千钧一发之际，黑色身影绕到了穷奇脖子上。没有丝毫停顿，葛丹手中的乌刀劈进了穷奇的脖子。力量大得可怕，连他一半的胳膊都陷进了穷奇的皮肉里，疼得穷奇张大嘴巴哀嚎出声。趁这个机会，沈圆月跃进了穷奇的嘴巴。
　　两个人的配合天衣无缝，一气呵成。
　　穷奇怔了怔，摇头晃脑地在空中乱窜乱飞。
　　看见娘亲整个被怪兽吞掉，沈开根本就懵了，沉默半晌就朝那边奔去：“娘！”
　　刚迈开腿就被小鱼手指弹出的银丝一绊，跌坐在地。
　　沈开是关心则乱，而小鱼却清楚周遭发生的一切。虽然到处都是水，但她和沈开周身根本没湿。最重要的是，沈圆月从头到尾都没看过沈开一眼，哪有做娘的见到儿子会这么冷漠？
　　“你干什么？”沈开被她的偷袭气得半死，抬眼问滚落在一旁的小鱼。
　　小鱼没出声，捂着胸口看着那边的战况。
　　穷奇在冰原上空乱飞的速度越来越快，还翻滚起来，肚子里透着隐隐火光，好像非常痛苦的样子。葛丹揪着穷奇的肉贴在穷奇身上，不管穷奇怎么翻滚都不放手。
　　突然，沈圆月的银枪枪尖从穷奇脖颈处朝外刺出，顺势一路划下，紧接着枪尖四周爆开了一团蓝色的血花。
　　紫色的身影手负银枪，从穷奇体内一跃而出。完美的侧脸清华出尘，又带着透骨的媚惑，白皙透明的肤色莹如美玉。周身裹着点点火星，火光中身姿体态轻盈，浑身滴血不沾，美丽若浴火的凤凰。
　　嗷——
　　穷奇负痛，一个返身咬向沈圆月。
　　葛丹从斜刺里杀出，一刀挥去逼退了穷奇，掩护着沈圆月缓缓飘落，立在水面一块浮冰之上。
　　嗷——
　　穷奇大吼一声，在天上翻滚了一圈，再次朝两人咬去。
　　沈圆月挥动银枪，拉开架势：“葛丹……”
　　“是。”不用多说，葛丹心领神会，他单膝单刀驻地，稳稳地撑住了冰块。
　　随后穷奇杀到……
　　银枪反手刺出，准确地刺进了穷奇的鼻尖。只是简单的一招，却藏着厚重的杀气，气势如山。就见穷奇巨大身躯霎时停在半空，一动也不动，连叫都不会叫了。接着那身躯向下，带着鼻尖上的银枪，缓缓坠进了幽深的裂缝之中。
　　”
　　沈圆月站直身体，将失去银枪的右手负在身后，低头望着不远处那道深不见底的裂缝。单薄的身子，却在妖界和人界中间筑起了一道牢不可破的防御墙。
　　千年才出世一次的妖兽，头一回被凡人硬生生赶了回去，世间将迎来千年一遇的盛世。
　　沈开回过神，狂喜涌上心头，禁不住挥拳大喊：“娘，你太厉害了！不愧是我娘！
　　四周已是一片汪洋，被穷奇融化的滔滔冰水从四面八方涌入裂缝，形成了巨大的漩涡。卷着沈圆月和葛丹所在的冰块也朝地缝飘去。
　　沈开从狂喜中冷静下来，急忙又喊：“娘，快过来。”
　　葛丹也察觉到了危险，他伸手碰了下沈圆月的肩膀：“师傅……”
　　这一碰，沈圆月的身躯便软绵绵地朝后面倒了下去。
　　“师傅……”葛丹忙抱住她，飞到不远处冰壁之上一处平坦的地带。
　　“娘……”沈开赶紧扯开脚上的银丝，不顾滔天的冰水就想游过去。
　　小鱼一扬手再次将他绊倒，捆了个结实，微微提高声调：“沈开，你看到的都是幻影。”
　　看得到却摸不到的水浪，看似摇晃却始终牢固的地底，灼热却丝毫不能伤害他们两人的穷奇火焰……
　　这场大战看似在他们面前发生，却始始终终，只是一场幻影。
　　“葛丹……”沈圆月轻声道，一开口，血丝便从口中溢了出来。
　　“师傅……”葛丹慌忙扶她背靠冰壁坐下，掏出回命丹送到她嘴边，“师傅……服药……”
　　沈圆月双手无力垂落，脸上带着淡然的笑：“不必。穷奇妖力巨大，我不得已拼尽全力。但以一介凡人之身对抗妖力，早已超出天道常理。葛丹，我筋脉尽断，大限到了。”
　　葛丹眼底掠过一丝哀伤，他想了想，伸手想抱起她。
　　“不要带我回家，”沈圆月劝阻道。她眨着眼，似乎在努力撑住眼皮，“我曾发誓，绝不让人再看到我的狼狈之相。与其变成一具青紫的尸体被你带回去叫许多人看见，而后埋在土里渐渐腐烂，还不如永远留在祁山，以我残余的煞气镇守住这个妖界出口，也可保人间百年太平。葛丹，你帮我拢拢头发。”
　　闻言，葛丹听话支起身体，撩起她散落的一缕头发挽起。手法娴熟。眸子深处不知何时已没了方才的悲恸，而是温柔得让人沉醉。
　　沈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