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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失的病孩-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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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途中一个抽着极大烟斗的老头儿在拖着巨大的铁锹铲除大雪设下的路障,口中喃喃:这场雪真大。
  我看到女人的乳防开始像电影幻像般的变成石头森林,一百零八只哥特乐队在齐奏一首《美丽的废墟》的曲子,柯蓝、荀沫、羊君、程嘉禾、路辰等人穿着黑白相间的圣服站在唱诗班的队伍里,表情一致、口型统一地无声哼唱。
  这时那颗花生再次跳了起来,并开始飞翔。一张漂亮的女人的屁股变成一个物质的面包阻挡在每一个通向美丽地狱的战士面前。后来一张张熟悉而陌生的脸闪现于我面前。
  2
  在做了一次无畏而决绝的轮回后,我再次回到武汉。
  感觉身边已没有了朋友。自己的回归也仿佛一次成长分裂后的青春终结。
  我走到窗边,拉开窗帘,发现自从入冬以来,我的窗帘就一直紧闭着。房间里还有我们乐队排练后留下的残局,我用脚轻轻地踩了下底鼓,听到的是一种破碎而冗长的回音。
  房东总是喜欢在我房间开灯的时候跑过来找我要房租,然后悻悻地离去。他们知道我很穷,但还是不厌其烦地来向我收租子。为了躲开这些无聊的场面,我就在街上漫无目的的行走,寻找一双红鞋子。
  这是我离开家的第七个年头了,依然找寻不到任何存在的意义。
  躺在床上我写下了入冬以来的第一个随笔,《一个存在主义者的自白》。
  外面雪下得很大。鼓声回荡。
  3
  我将一盘《哥特时代》的DV碟塞进电脑里,于是我看到了梦想的脆弱与物质的胜利。然后我再听《荒漠旅行》,那些沧桑的呐喊及无助缠绕着我还算年轻的身体。我意识到自己好久都没走出房门了,身上也很久没有女孩的味道了。我是否该去街上碰碰运气,然后带着她回家,天亮说再见?可是我知道我要的并不是这些肤浅的需求。我只是需要爱情而已,哪怕是一丁点儿。
  轻轻地弹奏着和弦,吉他总是跑音,怎么也找不到正确的音度。邻居们开始陆续地跑到我的房间来,有的甚至在我的房门上贴上纸条,反抗我大声的放摇滚乐。那些遗失的记忆碎片在音乐声中变成一个个的文字储存在我的大脑,打开电脑却一片空白,仿佛那些东西注定只能储存于我的身体里。
  沿着楼下的那条小道一直走,在一个地摊上吃烧土豆,再返回房间,每天过着这种差不多的单调而重复的生活。
  感觉身体开始发霉的时候才拿着脸盆装着衣服去对面街上一条胡同里的澡堂洗澡。久久地浸泡在淋浴里,身体伸张着久违的欲望,看着每一个路过的女孩子都有种想要拥抱她们的冲动。
  4
  我生病了。常常独自站在阳台上抽烟,向楼下路过的每一个人头上扔小石头,像童年在溪边玩耍一样。一个傍晚,我坐了很久很久的公车,穿越一条又一条的街道,在司门口一个很隐蔽的角落里,找到一家文身店,从此我的身上多了一双红鞋子。
  我的乐队再也没有排练过,因为一直没能找到适合的鼓手。
  房间的电话总是在傍晚的时候准时响起,每次里面都只传出一个相同的声音,是苏娅。她在那座我所讨厌的南方城市问候我,传达她对我迟来的关心。
  我总喜欢在抽烟的时候掰着手指掐算,究竟有多久没有见过柯蓝了。长次见她还是春季的时候,那么遥远。对柯蓝的记忆还停留在春天,我不免开始嘲笑自己的傻。
  在田树不在的时间里,阳萌也在努力去完成田树的那个梦想,为他的摇滚音乐节而努力。
  但是遗憾的是,这是一个没有摇滚气息的城市,唯一的那条被称为摇滚街的广八路也开始拆迁,没有人赞助这样的节日,它真正的成了一次乌托邦。
  我开始后悔在广州的时候对田树和路辰表现得那么绝情,我为什么就不能与他们同生共死呢?我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样自私了?现在的田树又在哪里呢?
  阳萌离开电台,一个同行为他做了最后一期纪念他的节目,在直播间阳萌说着说着就哭了。他说他从来没有想到离开一个曾陪伴了他六年的小房间会那样的难受,可是人每个阶段得做每个阶段的事,无论他怎样怀念,他都得离开了。
  晚上,阳萌在他的酒吧举行了一次聚会,很多媒体圈子的朋友都过来了,程嘉禾也来了,跟她一起的是一个肚满肠肥的中年男人,世俗眼睛里的成功商人形象。
G:伤花盛开(5)
  那天晚上阳萌喝多了,站在酒吧的小舞台上大声的哭泣,并拼命地摔打那些高脚玻璃杯。酒吧的角落里有一架鼓,很久没有响起了,阳萌随着有些醉意的节拍敲响了它。瞬间,我的眼前浮现出了樱子的身影,我想,她一定能听到这样的鼓声,她会像我的灵魂一样一直守候在我的身边。
  5
  很多时候,我都在猜想,南门街上的那对乞丐已经在这里流浪了多久?还会在这里流浪多久?究竟是什么力量驱使她们一直坚强地活着?为什么她们从来没有想到过死亡?
  我曾试图走过去和她们说几句话,可是每次站到她们身旁,看着她们虔诚地向我乞讨的样子,我要说的话就瞬间变为乌有了。我看到有很多路过的人指着她们嘲笑,甚至是大声地驱赶她们。
  冷的时候,她们会聚拢在一个垃圾场旁烧垃圾袋取暖,鼻涕蔓延到脚下。偶尔她们也会站在南门街上一个音像店门口随着音乐声扭动身体,这时,全街的人都会对着他们嘲笑。
  卖火柴的小女孩只是出现在我的梦中,想像着有一天我会牵着她的手听着张楚的《姐姐》带她回家。也许那些为信仰存在的人总是要被那些承受生活胁迫的人嘲笑,纷繁芜杂的求生群中,大家都在寻求自己的生存方式,给他们力量与信心就是对人类自身的反省与嘲笑。
  星期六的上午,阳光并不美好。我拿着相机走到了一条铁路旁,沿途拍摄我喜欢的花朵与沙子。透过相机镜头,我看到每一朵花都是柯蓝的化身。我幻想着绿皮车厢能否让我涂鸦,我要让火车带着我的艺术横贯东西。
  6
  停留在铁路上一块“鸣”的指示牌下。
  我发现我的头发又长长了,开始遮住了眼睛,一根冬瓜藤上结着丰盛的果实,一个拖拉机手驾驶着他的机器横穿铁轨开向农田。我不停地拍摄一些微小的植物、树叶、蚂蚁,以及我手指上正在燃烧的烟头。
  当我将镜头对着正面铁路的尽头时,一个无比熟悉的身影从铁路的另一头走进我的镜头,越来越大。
  我看清了,是田树,没错,是田树。
  田树的出现早在我的意料之中,就像我知道我会在广州的地铁站见到他一样。只是这次他的出现确实让我吃惊不小,稻草般的长发被他剪短了,并做了个金色的挑染,软饼干的黑色体恤换成了美产无袖朋克衫,破而脏的仔裤换成了欧式针织绒,他提着把箱琴戴着太阳镜,俨然一副流行歌手的装扮。
  我久久地凝视着田树,然后在他的肩上狠狠地擂了一拳,我说,你不是一直讨厌流行吗?
  田树淡然的一笑,我们要签约了,不做操蛋的流行行吗?
  我感觉到我的耳朵轻微的一震,我说,什么,你们要签约?
  田树努力而认真地点点头说,是的,我们乐队要签约。
  田树和肖强为他们乐队的签约忙碌了起来,每天都在江边一个排练房里排练。火车从他们的排练房后开过的声响被他们的摇滚乐声淹没。
  排累了的时候,几个乐手就站在江边抽烟,看着东去的江水幻想着他们美好的未来。偶尔他们也会慷慨地摸出一个硬币丢进那些乞讨的孩子们碗里。
  他们以从未有过的激情在演绎着音乐,每次排练肖强都只差把他的BASS钩击倒转过来,鼓棒断了一根又一根,汗水漫过脚背。
  田树阴郁的脸上也只有在音乐声中才露出惨白的笑。在火车的轰鸣中,那笑脸安详而诡异。
  7
  在一个周末的傍晚,荀沫找到了我。
  她问我,为什么这么久不联系她,她一直很想念我们。
  我们还是像从前一样,坐在那个湖边聊起这段时间彼此的经历。她说,我走了后她就恋爱了,后来又分开了。她发现那些男人根本就不爱她,跟她在一起只是想要她的身体,但她自己也并不爱他们,从他们身上除了物质什么也得不到。
  我点上烟只是冷笑。
  我问荀沫,你还写小说吗?
  荀沫用一种嘲笑的语气回答,小说?小说算什么东西?我早不玩那玩意儿了,那只不过是无能者的一种意淫罢了。
  我怎么也想不到心目中那个纯洁的女孩儿会被社会改变得这么快。沉默了很久,我说,你现在还好吗?我知道这样的问话很傻,可我确实不知道该用一种什么样的方式与她说话,也不知道对于她我还能说些什么。她是否还像从前一样的信任我?是否还带着那种崇拜的敬仰来与我交流?
  她说,还好吧。只是最近我可能找到了我真正的爱情,他比我大十三岁,是美院一个研究生,琴弹得特捧,也就是我以前家教老师。
  我说比你大很多就是真正的爱情?
  她说,不是,只是在这样一个年代这种纯粹的爱情太难得了,你不知道,他让我有初恋的感觉,他连牵我的手都需要找到借口后才敢那样做。说到这里时荀沫满足地笑了起来。
  我也附和着笑。
  后来荀沫用一种关心的语气问我离开武汉的这些日子里都做了什么,我说我什么也没做,只是一个城市一个城市的旅行,拍了很多的相片。
  她说,那你还写小说吗?是不是又出新书了?
  我点点头,是的,我写了新书,不过那只是为自己写的一点乱七八糟的心情文字罢了。
G:伤花盛开(6)
  她又说,出版了一定记得送我一本。我说会的,我答应过的一定办到。
  后来荀沫像急于要告诉我什么秘密一样对我说,你怎么不问我现在爱的男人是谁呢?
  我很冷漠,我说我不太关心爱情这个东西了,更何况是别人的爱情呢。
  听到我的话,荀沫停顿了一下,然后说,不过我还是要告诉你,他是肖强……
  8
  我和田树相约去阳萌的酒吧,可是当我们走到酒吧门口的时候,却发现酒吧门上挂着一个大大的招牌:此酒吧转让。
  我们蹲在酒吧门口抽着烟给阳萌打电话,可是他手机一直关机。
  我想,他会不会是发生了什么意外的事。于是我跑到酒吧旁边的几家店铺问那些老板,我说这间酒吧这几天开门营业了吗?他们说前几天的一个晚上有大批警察来过,他们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后来就一直没见酒吧再开门。
  我和田树都开始疑惑,这到底是怎么了,会不会与程嘉禾有关?
  我挨个给有可能知道阳萌和与阳萌相熟的朋友打电话问他们是否知道阳萌发生什么事了,但他们一个也不知道。
  一连几天的晚上,我都和田树去阳萌的酒吧,可是一直没见到阳萌,也没见酒吧再开门。
  田树说,你最近一次见阳萌是什么时候?我说是在他酒吧的聚会上,那天来了很多很多人,我还清晰地记得阳萌喝醉了大声哭泣。
  我在旁边的一个小店买了两瓶啤酒和田树在酒吧门外喝了起来,彼此聊到一些感性的事情。
  我说,你既然那么爱路辰又为什么不跟她在一起?
  田树没有回答,我知道他是不会给出答案的。
  9
  我终于记起来了,我从最后一次见柯蓝到现在已经有二百八十天了。
  二百八十天的时间我一直活在幻想当中。二百八十天,一个女人孕育婴儿的周期,而我并没有孕育出我的爱情。终于明白,柯蓝给我的不是爱情,而是一场爱情的幻觉。她一直在安静的上学,看着季节慢慢转换,她在快乐与忧郁之间成长。或许她连我的名字都记不清楚。我只是一直固执地爱着一个幻觉。
  路过东区二十八栋时,我不再抬头看那个属于她的窗口,不会再往她的邮箱发些让人可笑的诗句,不会再去她楼下画画,我在生活里删除了一切关于她的痕迹。我终于承认,这是一场成长的幻觉。我想起那个关于行走的DV短片,一场等待戈多的命运,死在了大树下。
  在一个特定的日子,我独自去探望那棵刻有柯蓝名字的树,可发现那棵树早已枝枯叶落。我猜测着明年春天它是否还会再发新芽。不会了,不会了,永远不会了。
  让一切散开,让我躲进一片静谧的森林中,经历一场超越时空,不受意识控制的爱情体验。细细碎碎的记忆最后一次袭上心头,瞬间,她的头发、她的眼睛、她的鞋子,像秋天般蔓延进我的身体。
  没什么是纯净的,除了孤独。
  我买了一张关于女孩与爱的情歌专辑,耐心地按顺序聆听那些残酷的爱情、压抑的欲望、放荡的诗意与纯情的渴求。我不再想她。那些美丽的、破碎的、唯美的、激荡的、阴郁的……一切细节,一切欲念,不再像樱花树般朵朵怒放。
  将我的手腕伸进一个水盆,用剃须刀片割出一朵生命之花。结束了,关于柯蓝的一切早该结束了。我一直以为冬天是没有植物开花的,可是当我看着血液在水盆里蔓延成一朵蘑菇状的鲜花时,冬天的花朵在我的心里慢慢升起。
  冬天很快就过去,在这座美丽的地狱,体验一场废墟之美。
  四。一切散场
  1
  那是一个地下室的酒吧,穿过长长走廊下到地下深处,里面晃动着各种样式的鸡冠头与长头。走道的两旁有一些乐手在卖着他们自办的杂志和小样,以及一些我叫不出名的队标。我径直走了进去,靠近调音台的那个角落里挤满了各式乐手,我依靠着人群站了下来。
  第一支暧场乐队结束的时候,我的心脏骤然一阵狂跳,重新找到个角落待了下来,只是我早已习惯了对一切的过于热切的期待。舞台上的灯光昏暗了下来,接着又是一片沉寂,鼓声停了,乐手慢慢地松懈下来。
  我需要时间把记忆从脑中溢出,尽管那再也不一定真实。失真吉它再次响起的时候,我的身边变得拥挤起来,所有人的目光聚集在舞台中央田树的身上,只见他像个虔诚的教徒一样跪倒在舞台中央,发出孤寂而冗长的怒吼,唯一的一束光给了他。他手中的烟头在空中舞出一道生命的抛物线,我看到了这个世界最标准的坐标。瞬间,我再也不厌烦我的小学数学老师了,甚至开始怀念他。
  乐队停止,解下乐器开始走向台下,一些POGO的人们将啤酒洒向舞台。鼓手将鼓槌一根一根的扔向观众,引起一阵又一阵的轰动。我退缩到一个角落里,点上一只烟,看不清人们的表情。仿佛生命在悄然化为重复着疲惫的姿态,无声,像玩偶僵死的侧影。
  我等待着青春在昏暗的灯光下灰飞烟灭。骤然发现,永恒中没有时间,永恒只是一瞬间。将手指间的烟头熄灭,想象着也许一切该散场了。
  2
  羊君终究没能逃脱物质的诱惑,离开了北京,用十七天的时间完成了结识并嫁给了一个意大利男人的全过程,而后定居罗马。她选用逃避的方式去寻求内心里的那片艺术净土,童年里的伤害不再需要艺术的解脱,因为她看淡了这个世界里的真诚。也许,只有物质能解决一个业已麻木的灵魂。
G:伤花盛开(7)
  那个意大利男人大她三十岁,可以做她父亲的年龄。他送给她的结婚礼物是在罗马为她举办一次画展。画展上,展览着我的那幅裸体。我不知道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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