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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梦如是逝水长-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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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小姐无须惊讶，她们只不过是你的替身。”他不慌不忙的答道，“冒犯了小姐的容颜还望小姐见谅，这都是为了能让柳小姐你的安全万无一失，所以我才会出此下策。”
绝颜走近其中一位少女，凑近她仔细看了看，稍稍提高了声音：“我的脸是这么惨白的吗？”随即又走到另一个少女身边，一样打量了一番，声音更是委屈，“原来我平日的妆容这么浓艳，铜镜里面容模糊，若非公子今日此举，我竟然一直都不知道自己是这副模样！”语气里掩不住的懊恼羞愧，俨然是一个自惭容颜的女儿家。
“柳小姐的天姿岂是她们能模仿的？这只不过是个大概模样，柳小姐实在不需妄自菲薄，更不需要如此难过。”他的语气听来似乎很是诚恳，却轻而易举的化绝颜想要让那两人稍稍变妆的努力于无形。
什么天姿国色，自己在他的眼中不过是奇货可居，等到兵书到手，自己的利用价值也就消失殆尽，按照他现在的形容，到时候她恐怕就要红颜薄命、香消玉殒了。
绝颜心中乱无头绪，只能眼睁睁看着两位少女分别离开，其中一位由众多守卫护卫着离开，也是出发的第一队。随着少女的脚步渐行渐远，绝颜的心也一点一点的往下沉，这个人和自己看上去几乎一模一样，又有这么大的阵势，很有迷惑力。若是雍一直守在洞外，是一定会上当的吧。
回头看见另一位立在厅中的少女，一个疑问浮上绝颜的心头，可是这样的话一个就够了，另一个是为什么而预备的呢？
“柳小姐，待会儿在下会和这个扮成小姐模样的人一起离开，还请小姐在此多等片刻，过后在下自会前来迎接。”那个声音打破了绝颜的沉思。
双重保险。绝颜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就算前一个没能迷惑对手，那么和他同行的这个人也一定能够骗过对方。就在对手沾沾自喜于看穿了前一个圈套的同时就会掉进了他紧随其后的第二个陷阱。
在绝颜看来，他根本就不再需要任何兵法。
那个声音命令守卫将绝颜押到厅后的密室看守，绝颜最后看了一眼那名扮成自己的少女，只见那张肖似自己的面容上镶着一双如死水一般的眼睛。
终究她是扮不了自己的，只可惜等雍看到这双眼睛的时候，已经太迟了。
微微一笑，绝颜随着看押她的守卫走进了密室，看着外面的一个守卫转动机关，将密室重又隔绝起来。她索性转身面对石壁，安静的听着外面的脚步声渐渐平息，直至悄无一人。
都离开了吗？现在洞外又是怎样的情形呢？
脑中的想象空前活跃起来，也许是因为被逼入了绝境，绝颜不由闭上了眼睛，却挡不住眼前浮现出的激烈打斗，还有雍发现他自己中计后的表情。
会是什么表情呢？和她现在的表情一样吗？可是她也不知道自己现在的表情啊。
“想不出来。”她自言自语。
“还有什么是你想不出来的？”
绝颜不敢置信的睁开眼睛，迅速转过身来，正对上身后那双再熟悉不过的黑眸。他穿着守卫的衣服，有一张再普通不过的面容，在他的脚边，躺着另外几名守卫。
“你怎么会在这里？”绝颜的心狂跳起来，像是由崖底跃上了峰顶。
“因为你还在这里。”他一边启动机关一边回答，语气轻描淡写，仿佛只是随口应付。
密室的门终于开启，他拉起绝颜大步向外走去。
“你怎么成了……这是谁的衣服？那个人呢？”她的脑中一时有些混乱。
“自尽的那个人的衣服，多亏了他的木牌我才能蒙混过去。至于他的尸体，”雍雪见的眼中跃起一抹恶趣味的笑意，“你不会想要知道我处理的方法。你只要知道不可能会有人发现他就行了。”
毁尸灭迹？绝颜连忙甩开这四个字，继续追问。
“那你见到这个人的面目了吗？”
“没有，他召见属下时也从不露面。”雍雪见打开大厅的机关，俯身背起绝颜在长长的通道中疾走。
“你方才说什么想不出来？”
“当然是想不出来如何脱身。”她才不会告诉他自己那个无聊的想象。
“他的计谋的确出色。若是我此刻在洞外，一定也会中计。”雍雪见的口吻淡淡的。
“幸好你还在。”绝颜笑得有些庆幸。
“你给仰溪留书说去曲陵江边游玩，现在已经过了五天了。”他的表情依旧清冷。
“你把菱儿安顿好了吧。”
“如你所说，她现在在江边的笼月庵。”
“所以我只是在庵里上香祈福而已，仰溪哥哥也不会担心。”她笑得无辜。
“这个人究竟知道了多少？”
“全部。”
感觉到他的背部一僵，绝颜接着说下去：“除了和你有关的事情。”
“那么袁智……”
“没有这个人知道的多。”绝颜下了判断，“水神祠和离宫里的情形如何？”
“水神祠里还算平静，离宫那边可就不一样了。”雍雪见的声音里隐隐透出一丝笑意，“如今人人皆知睿王和七皇子交恶，却没人知道原因，你知不知道？”
明明早已从影卫那里得到了消息，偏偏还来问她。
“你难道不知道吗？”
“莫非你故意在献艺那日中毒，是因为不想当七皇妃而看上了睿王妃的头衔吗？”他的语气好像恍然大悟。
绝颜的笑意变冷，将唇贴近他的耳边：“那雍大人又看上了什么头衔呢？”
“我想要的你一直都很清楚，不是吗？”他答得云淡风轻，易容过的脸上毫无表情。
“诸侯王们也知道他们交恶吗？”
“无人不知，也无人知道缘由。”
绝颜隐隐觉得其中另有蹊跷，一时却难以想通。
“诸侯王们何时返回封地？”她这次的以身犯险耽误了不少时间。
“两天之后即可返回。”
“到时你又可以上朝了。”
回答她的是一声轻笑。
“你打算何时对袁智动手？”
“那要看这次的和局能维持多久。你也不会任由李美人和五皇子对你虎视眈眈吧？”
“他们虎视眈眈的又不是我，动手也该别人出手才对。”绝颜状若不经意的回答。
可以由别人代劳的，她不会自己动手。
“禁卫府的兵权，你真的不要了吗？”
“太子有御卫府，三皇子有禁卫府，这不是很好吗？”
“可是寒澈还无法和萧庆作比。”
前方就是洞口，雍雪见凝神倾听，确定周围再无一人之后才开启了机关。洞门发出沉重的声响，两人隐在一个死角，等洞门完全打开后这才出来。
“主人。”暗处跃出两个影卫，“刚才有两批人马离开。”
“可曾留意第二批人马的去向。”
“没有主人的命令，我们不敢擅离。”
绝颜看向雍雪见，他会意的点了点头。
“你们立刻去追踪第二批人马，不需要交手，只要让他们知道有人跟踪即可。”
如此一来他就会以为自己的计谋得逞，等回头发现绝颜被救走时也无法确认对手到底有几人，又是谁带走了绝颜。
“他已经知道你的身份，那么现在……”
“自然是赶回笼月庵。”绝颜露出一贯的微笑，“他虽然知道我的身份，却不希望别人也知道。所以他目前不会泄漏出去。”
他对她了如指掌，她却对他一无所知，除了他那明显伪装变得暗哑的声音。绝颜皱起了眉头，虽然她怀疑这人就在自己身边，但是线索实在还很渺茫。
那个人想要兵书，又不肯对天家说出她的身份，自然是野心勃勃，和袁智不可同日而语。以天朝现在诸侯林立的局势，或许他也是想混水摸鱼的一员。
“他想要什么？”
绝颜垂下眼睫：“属于天将的传奇。”
她决定将绝谷兵书的事告诉他，因为此时她心中另有了一个计划。
第三十一章 满宫明月梨花白
回到了久别的水神祠，绝颜立刻感受到雍雪见所说的那两人的交恶到了什么程度。只是自己真的如雍雪见所想对穆非朝具有影响力吗？绝颜觉得怀疑，她不以为然的摇摇头，不知不觉间朝梨花林走去。
鼻端嗅到久违的梨花香，因为想得太过出神，绝颜一时没有留意到脚下。脚尖不小心踢到石径上一块露出地面的石板，她不由得低呼一声，身子控制不住向地面扑去。看来这回非得摔一跤不可了，她闭起眼睛等着摔到地上。
没有摔到地上的疼痛。一双手及时从背后伸来，在离地面还有一半距离时揽住她纤细的腰肢，往后一拉把她带进一个散发淡淡清香的怀抱。
“绝颜，我们又见面了。”一个柔和动听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含着几分戏谑，“这样的见面方式，我很喜欢。”
绝颜听到他的声音倒也并不慌张。从他怀中轻轻离开，款款施了一礼：“绝颜见过二殿下。失礼之处还请殿下见谅。”
“听说你去了笼月庵上香。多日不见，一见面你又何必如此多礼。”寒诀的声音中带了几分怅然。
绝颜抬起头，此时夜色浓浓，月光下，少年一身白袍仿若染上月华，整个人散发着淡淡光芒。两人站在水神祠前的梨花林中，俱是一身白衣，衣袂翩翩，映着这满枝白雪，犹如画里梦中。
“殿下是来散步的吗？”
寒诀一瞬间被眼前的情景给蛊惑了，像是坠入了一个梦里。皎皎明月下的少女，仿佛已经与这满园的梨花融于一体。月色在她眼中流动，暗香从她袖中逸出，她站在那儿，亭亭玉立，清雅动人。
“是啊。我只是想起上次……所以常来这里走走。没想到今天竟然真的遇到你……”寒诀幽幽的说道，一股暧昧的气息在月下弥漫，绝颜几乎以为在他的眼中看到了流泻出的情意，月光般温柔缱绻。
看着这样的目光，如同处身于波光碎荡的湖面上，人坐在小舟之中，却被舟旁的水中之月所吸引，忍不住心神摇荡的伸出手去，手越近，月越远，直教人从舟中翻下湖去，在这缠绵的月色水光中灭顶方休。
“听说殿下在文会上的文章又是一枝独秀，绝颜还不曾有机会恭贺殿下。今天恰好可以补上，也算稍尽心意。”绝颜故意忽略他的话，顾左右而言他，同时不着痕迹的退后一步，将自己拉出那个似乎有着魔咒的暧昧范围，俯首垂眸，不再看他那双蛊惑人心的眼睛。
寒诀看到她的回避，心头掠过一阵几不可察的失望，迅速从这迷蒙的月下梦境中清醒过来：“如此多谢郡主的赞赏。”
“夜色已晚，绝颜要先回房了。”匆匆告别，绝颜转身离开，这样的温柔她无力承受。他是凌卿意喜欢的人，凌卿意也许不足为惧，她背后的凌太后却是厉害的角色，继平乐郡主之后，她不希望自己再多一个强敌。
第二天是返京的日子。绝颜坐在马车里，不由想起了初见穆非朝的情景。
自从回来后还没有见过他，听说他今日要和天成帝一起，为几位诸侯送行。
他现在的身份还真是微妙，既是被封的睿王，又是殿上的臣子，若不是他，这次的睿州事件恐怕很难息事宁人吧。只是天成帝也并无征讨诸侯的念头，不过是想扶植一个傀儡罢了，现在这个睿王就很合适。
脑中不经意的闪过穆非朝的面容，当前的局势下这个人的地位很关键，正是平衡朝廷和诸侯的砝码，中和了两者之间的矛盾和冲突。若是有个万一，局势必定急转直下。
不知他自己是否意识到这一点，还是因为知道了这点，才会不在意和寒澈交恶。
“小姐，这是段姑娘派人送来的珍珠果。你怎么不吃呢？”
懒得告诉菱儿她现在有多么讨厌这种点心，绝颜示意她将点心收进马车的壁橱。
萧皇后还是没能敌过凌太后的意思，段锦瑟现在已经是未来的太子妃。只是萧皇后还保留了一招，她留下了曲千秋为自己作伴，其中心意自然是一目了然。
以曲家的地位，作侧妃固然是有些委屈，但曲家本属寒门，能够和皇室结亲已是非同小可，何况对方还是太子。若是太子即位，曲千秋也就自然而然被晋封为贵妃，从此后也可以进入世家的行列，对曲家来说可谓平步青云，也是稳固仕途的重要手段。比起一般的皇子正妃，这条路应该会更有吸引力。
如果成功，曲家就会是太子一派的人。萧皇后此计不可谓不妙，只是以段锦瑟的性格，她的如意算盘能否打响还是个问题。
还有另一个当事人——曲千秋，她的态度也很关键。
想到那个出尘的女子，也想到了凌静霄那天神秘的观望，一个是世家子弟的佼佼者，一个是朝中新贵的掌中珠，这两人之间也许还另有内情也未可知。
朝中现在分为三派，太子和那两位皇子各有拥戴。看上去势均力敌，其实都还根基薄弱。自己那一日在曲千秋几人当中撒下怀疑的种子，平乐郡主等人固然有嫌疑，太子一派也少不了要受怀疑。寒澈自不必说，天成帝心里对这桩中毒公案恐怕也不是没有疑虑。
只是太子背后有镇国大将军的支持，若无军权，夺位根本就是空谈。所以寒照才会想要和仰溪合作，利用睿州逼反诸侯。
但天成帝一心只想要立个傀儡，现在的睿王更是让人没有出兵的理由。所以他的心愿自然难成，也只有联姻一途可以增强实力，曲家要是投靠了太子，那他就只剩下一个人选——凌卿意。
凌太后要对抗萧后，势必需要在皇子中选择一人扶植，用来对抗太子，才能延续凌家的威望和势力。她出身世家，又对夺去凌家后位的萧后恨之入骨，对出身微贱的李美人自然不会有什么好感，除去五皇子，余下生母高贵的皇子中，比起温文尔雅的寒诀，呼声更高的寒照显然更符合要求。
那只金色的凤凰啊，绝颜的唇边漾起了微笑，也许就要成为一只绝响的天鹅了。
这就是命运。
“你要跟仰溪回芜州么？”
“我有理由不回去么？”绝颜看着着急的寒澈，脸上泛起了笑容。
“当然有！”寒澈想也不想，说完之后脸就微微涨红起来。
“是什么？”绝颜仿佛困惑般的问道。
“你！你当真不知道吗？”寒澈涨红了脸，眼中又是着急，又有几分委屈，“我……我对你如何，你不知道么？”
“殿下。”绝颜低下了头，“殿下对绝颜自然是极好的。”
“既然如此，你为何还要走？”寒澈的眼中一亮，身形不觉逼近到绝颜面前。
“兄长有命，绝颜又怎可不从？”
“那，我去和你哥哥说。”寒澈当下就要去找仰溪。
“殿下，绝颜离开家里这么久，也很想回去看看。”绝颜连忙拦住他。
进宫要查的文书她已经看过，宫中的局势她也已经清楚，现在她身份复杂，既是仰溪和寒照一派，又是雍雪见放在寒澈身边的钥匙，还有一个暗中的神秘人在身旁窥视。她当然不会真的离开玉京，只是需要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在表面上离开皇宫去做一件事。
“你就那么想回去么？”寒澈的眼中有了几分恼怒。
“绝颜实在有些思乡情切。还请殿下体谅。”
“那你就回去吧！”寒澈瞪着一脸平静的绝颜，丢下一句话，转身大步离开。
绝颜抬起了头，看着他的背影远去。这样的脾气，真是让人头痛。
“你是说芜王身边并没有那样的高手？”
“回禀公子，确实没有。”
不是芜王的人，那会是谁？还有谁会救她？或者是也发现了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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