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梦如是逝水长-第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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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是天下第一美人么？你不是一向自负美貌的么？你不是以为自己可与曲陵水神媲美，连水神也不放在眼里的么？”一阵大笑，其中饱含的怨毒令人心寒，周围的宫女有些也暗自心寒，却还是附和着笑了起来，“现在你还是你么？还是那个第一美人么？”
　　段锦瑟惊骇的望着平乐，脚下不住的后退。平乐却不肯就此罢休，步步紧逼上去。直将她逼到墙边，坐在了地上。她仍然俯下身子，狠狠注视着段锦瑟的眼睛。
　　“你不是一向对自己的美貌引以为傲么？不是最在乎你那张脸的么？现在我倒要看看，你是更在乎你那位夫君，还是更在乎你这张脸！”
　　“珰”的一声，平乐将匕首掷到了段锦瑟面前。
　　“自己划，划破你那张脸。我就让你见他。”
　　段锦瑟默默听着她几近疯狂的发泄，似乎对周围的一切都置若罔闻。听到最后一句时终于有了反应，一寸又一寸，拢在袖中的手缓缓伸向了那把匕首。
　　匕首的柄很温暖，没有想象中那么寒冷，许是人刚刚握过的缘故。段锦瑟一手握住匕首，另一手撑住墙慢慢站了起来。平乐感觉到她散发出的压力，竟不由得停了下来，后退了一步。眼睛对上她，段锦瑟暗暗咬了咬牙：“只要我划破了脸，你就让我去见他？”
　　“没错！”
　　刀刃毫不犹豫的向那张完美无瑕的面容划去，绝颜也不禁有些紧张起来。青柳已去传好了讯息，想来他也该听说了。这该来之人为何还不出现呢？
　　“你们在做什么？”姗姗来迟的声音依旧如春风般和悦，只有心里有数的绝颜听出了声音里那丝几不可闻的愠怒。
　　“五哥哥。”平乐郡主方才的疯狂早已消失无踪，从五皇子声音出现的那一秒起，她就换好了笑容转身迎接他。如果不是亲眼目睹，恐怕谁也不相信眼前这个笑得一脸脉脉温情的女孩子在一秒钟之前是那么的恶毒疯狂，还想毁去别人的容貌。
　　“皇嫂，你怎么……”寒盟的话没有说完，段锦瑟在听到声音时就转过了脸，所以他还没有看到她脸上的伤，却看见了刀上的血迹。“皇嫂这又是何苦？”
　　绝颜看得直摇头，难道他以为段锦瑟见太子被废，心灰意冷之下竟欲伤害自己么？
　　因为五皇子的及时出现，总算一出血淋淋的惨剧还没来得及上演便告落幕。背过平乐郡主的视线，寒盟偷瞧段锦瑟的眼神全都落在了绝颜的眼里，心里也再度肯定了那个秘密。这也是她替段锦瑟解围的附赠品，可以从旁观察寒盟对段锦瑟的心意到底如何。
　　一场戏看下来，她对寒盟倒生出了几分佩服，果然是演技精湛，若非事先知道他这份心事，就算绝颜自己也绝不会对他的态度起疑。看来平乐这个被爱蒙住眼睛的小姑娘要发现就更不容易了。
　　不如就由她来帮帮这位行事狠辣的郡主殿下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某空、summer、壘壘等亲的关心，某鱼最喜欢看留言了，（*^__^*）　嘻嘻。也希望各位亲们都能天天好心情，事事顺心啊。^_^临风亲和yuanyuan亲说的不错，绝颜说的“帮”是想让平乐知道寒盟真正的心意。：）




第三十章　一片芳心千万绪

　　一方棉帕从旁递过，段锦瑟睁大眼睛，扭头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身边的这个人。
　　“你没事吧。”目送五皇子带走了平乐一行人，绝颜才自藏身处走出，淡淡道。
　　看她迟迟不接，绝颜动手用棉帕拭去了她颊边的血滴。
　　“你……都看到了？”
　　看到了。
　　她在心里答道。看到这个骄傲不可一世的女子如何为了情字低下头去，不惜亲手毁了她自己曾经惜若珍宝的容颜，只为了能再见他一面。
　　情之一字，累人如此。
　　心里有一块被深深触动，绝颜盯着段锦瑟，有些出神。
　　“很丑吧。”段锦瑟自嘲的笑道，眼里却是掩不住的惶恐和无措。她不想让任何人看到自己现在的样子，不想！
　　“只是一点小伤，根本看不出来。”把她的反应都看在眼里，绝颜的口吻有些冷淡，“明明无比珍惜自己的美貌，刚才为什么还要去拿刀子？”
　　段锦瑟并没有因她的话而释怀，听到最后的问题，眼神变得幽远，浓烈刻骨的深情说来也是平平淡淡。
　　“如果再也见不到他，我还要这容貌做什么。”
　　“可是，现在你只是被划伤了一点，就连我都不想看到。”绝颜缓缓说着，带着不容否认的坚决，“如果你真的自毁容貌，你真有勇气去见他？”
　　“我当然不会让他看到！”她说得又快又急，“我只想去见他，我是不会让他看到我那副样子的。”
　　只想去见他，只想要见他一面，为了这个，什么都可以不在乎吗？
　　绝颜目光复杂的注视着她，如此看来，那次她因太子赞美水神而生气，嫉妒的也许根本不是水神的容貌，而是因为赞美她的人。
　　因为他赞美了别的女子，即使那个女子据说是神。所以她生气，嫉妒，不依不饶。
　　不容许任何事物分去他的注意力，希望他的眼中只有自己，一刻也不移开。自私也好蛮横也罢，这就是段锦瑟爱的方式。
　　这样强烈而直白的感情，大概正是她所欠缺的。绝颜有点自嘲的想到，无法想像自己会为了一段感情飞蛾扑火粉身碎骨。
　　“你在帮三皇子吧。”没有期待答案的提问，段锦瑟勾着头，一脸平静。
　　没有了姐妹相称的客套礼数，再也不必粉饰太平，只剩下□裸的“你”和“我”昭示着彼此的敌对立场。
　　绝颜微微一笑，承认了她的话。
　　“既然知道这些，为什么还去求她？”
　　段锦瑟看她一眼，里面是深深的、走投无路的绝望。
　　“我还有选择么？”
　　之所以没有来求她，是因为萧后曾经陷害过芜王府，对她下过杀手吧。
　　“五皇子，是你找来的？”段锦瑟有些迟疑的开口，“今天，多谢你为我解围。”
　　“不用。今天帮你解围的，是你自己。”绝颜悠悠说道。
　　段锦瑟不会想到，救了她的，是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一段隐情。
　　一场无望的、注定无果的单恋。
　　却是可以利用的。
　　果然，她疑惑的皱起了眉，望之令人楚楚生怜。
　　“此话何意？”
　　“如果你求的是另一个人，也许你可以见到他。”绝颜顾左右而言他。
　　“是谁？”段锦瑟精神一振，眼里光芒骤现，“绝颜，你愿意帮我么？”
　　看来她是会错意了，不过也无妨。绝颜依旧微笑着，抛出了诱饵：“我可以帮你。”
　　就让段锦瑟去见废太子一面，然后再开始自己的计划。
　　她信奉阴谋，而阴谋的最高境界，是既成全了利用者，也成全了被利用者。
　　
　　在御花园的尽头和段锦瑟分手，绝颜朝曲千秋的住处走去。今天进宫本来就是为了见她，中途却被那出戏占去了时间。
　　一进门，她就看到一个久未见面的熟人。
　　“韩统领也在这儿。”绝颜含笑道。今天是什么日子，接二连三遇到想不到的人。
　　韩至泓似乎愣住了，听到她的笑语才反应过来，眼里滑过一丝抓不住的情绪。　
　　“郡主。”千言万语闷在心里，还是只吐出了这两个字。
　　有多久没有见到她了？从听到她的婚讯开始么？
　　心里仿佛涨起了满满的潮水，激荡起伏，难以自已。韩至泓深吸口气，移开了注视着她的目光，转身对曲千秋说道：
　　“今日是我的轮值，我先回去了。”
　　从绝颜一进门，韩至泓的目光就没有离开她的身影。曲千秋将这些看在眼里，心里掠过一声叹息，听到这话，唇边绽开一朵笑容：“那我也不好多留了。”
　　“郡主，属下先行告退。”韩至泓不敢再看绝颜，匆匆告辞。
　　这就要走了么？绝颜微微诧异，点了点头，目送韩至泓的身影逃也似的消失在门外。
　　他来找曲千秋，想必又是为了凌静霄吧。
　　像是为了回答她的疑问，曲千秋开了口：“韩大哥是来告诉我一个消息。”
　　绝颜笑意加深：“原来如此。”
　　曲千秋抿了抿嘴：“你要是听了，一定也很高兴。”
　　“哦，是什么消息？”　
　　“听说七殿下大败楚王，楚州的失地也已收复了大半。不日就可回京，你听了可觉得欢喜？”
　　绝颜闻言浅笑盈盈，眼底流动着真心的喜悦。不枉她暗地里赞助的军资，寒澈总算打赢了这场仗。不过时间太长了些。她一直觉得楚州的战争拖得时间太长有些蹊跷，但也没有太过在意。如今总算凯旋归来，应该不会再出什么乱子了。
　　“果真是件大喜事。”
　　“是啊，说不定七殿下回来还能赶上你和二殿下的大婚喜宴呢。”曲千秋的眸光闪了闪。
　　绝颜不动声色的笑着：“总念着别人的大婚，莫非千秋也想嫁了不成？”
　　曲千秋红了脸颊，绝颜嘻嘻笑道：“千秋，你好像对我的婚事格外关心啊。”
　　她没有说话，态度似是而非。
　　话锋一转，绝颜似是不经意的问起：“千秋，当初你奉命去牢中探望我的时候，可曾见到是谁替我解毒的呢？”
　　曲千秋闻言抬起了头，眼神瞬间变了几变，最后笑了起来。
　　“你知道了。”
　　“不错。”绝颜继续说道，“不过，到今天才敢确定而已。”
　　替她解毒的果然是曲千秋，不过，如果下毒的人是寒诀，那她又是从何得到解药的呢？
　　只有一种解释。
　　“我想嫁给寒启的事，也是你告诉二殿下的吧。”
　　曲千秋默默看着绝颜，点了点头。
　　“他答应过你什么？”绝颜眸光更暗，“出宫？”
　　曲千秋笑了笑，如远山薄岚，飘渺动人。
　　“不愧是他看中的人。和你为敌，一定是件可怕的事。”笑容在绝颜眼前摇晃，“不过，我还是要告诉郡主一句，和他为敌，会更可怕。”
　　“为敌？怎么会？”听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绝颜笑得一脸无辜，“圣旨已下，他可是我未来的夫君，我怎么会和他为敌呢？”
　　曲千秋的脸上蒙上一层忧伤，缓缓道：“绝颜，你怪我之前骗了你吗？”
　　绝颜摇了摇头：“不怪。”
　　曲千秋的骗并没有给她带来损失，所以她不怪。
　　“寒诀他，不是一个简单的人。“像是告诫般，曲千秋低低说道，只不过不知道，她想告诫的是绝颜还是她自己。
　　绝颜无声的笑了。她当然知道，恐怕没人比她更清楚了。
　　“千秋，你放心，我不会和他为敌，自然也就不会和你为敌。”绝颜轻轻开口，心里加上一个期限：现在。
　　也许再多几个月，一切视除去五皇子的速度而定。
　　曲千秋的眼里现出感激之意，一闪即逝：“那就好。”
　　
　　终于只剩下她独自一人。曲千秋把半个时辰前韩至泓悄悄送来的信笺平平展开放在桌上，信上只有八个字，却似已道尽了一生的爱恋。
　　“平生愿，愿作乐中筝。”
　　痴痴的看着那熟悉的字迹，不觉有泪滴下。
　　可是现在，她还是不能回到他身边。
　　“小姐，李娘娘又派人来请了。”
　　李美人？她究竟在打算什么？曲千秋的眉间浮上一丝不耐，旋即消失。
　　“我马上就去。”
　　叠起了信笺，她想把它扔进脚边的炭炉，手伸到一半却犹豫了起来，终究把它装进了贴身的锦囊。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临风亲从头重新那么认真的补分留言。：）亲提到的几个问题和后文都有干系啊。（*^__^*）　首先绝颜和寒诀成亲是肯定的，至于解毒之人，在这一章也有了答案。谢谢亲看文时的用心。：）谢谢所有留言的亲们，情节发展到这里，某鱼自己写的时候心里也很紧张呢。^_^




第三十一章　明修栈道深与浅（上）

　　看着菱儿迎进门来的客人，绝颜反射性的想起一句话：无事不登三宝殿。
　　自从她为三皇子出了均田制的主意之后，这位三殿下似乎就把她当成了“小叮当”，有意无意总要请教一二，俨然有赶超他身边那位首席谋士的架势。想来他是想探测她的能力底线，看看她到底从那位传奇人物那儿学到了多少。
　　这也许就是她冒名顶替“招摇撞骗”的副作用吧。
　　不过他总是在暗中遣人过府，偶尔自己亲自来访，却从来也没有遣过此人。这是理所当然，毕竟他是正牌的谋士，又是文武双全，留在身边还可以当个贴身侍卫，功用比她这个“天女”大多了。若有大事三皇子自然会自己来访，若是小事遣个亲信也就罢了，无论如何也是用不到此人亲自前往的。
　　那么，今天这个人来芜王府，会是所为何事呢？
　　“郡主似乎对卑职来访很是讶异。”寒暄过后，向来彬彬有礼的祁落扬不卑不亢的开口。
　　绝颜含笑点了点头：“祁侍郎说的不错，我的确有些疑惑。”
　　“实不相瞒，卑职今日乃是为三殿下之事而来。”祁落扬也不推搪，单刀直入，像是为了解释自己的态度，“郡主既然有心相助三殿下，那么如今有一事，在下诚心请教，想必郡主必定不会吝于言辞，赐教一二。”
　　听起来，这个寒照似乎又有什么打算。绝颜瞄了一眼下座的祁落扬，他谨守本分，从始至终都没有抬头直视过她。还是说，这个人有什么打算想同她商议？
　　“祁侍郎客气了。指教二字实不敢当，请大人直说无妨。”绝颜心中对这位侍郎大人很有几分欣赏，身为三皇子的谋臣，却能始终不骄不馁，谨言慎行，即使来芜王府，对她这个现时的“盟友”也礼数周到毫无破绽。假以时日，此人必成大器。
　　“那卑职就明言了。”祁落扬顿了顿，“不知郡主对盐铁转运使这个位子知道多少？”
　　盐铁转运使？
　　绝颜心思微动，果然，继寒启之后，三皇子也盯上这个位子了。
　　盐铁转运使，顾名思义就是管理食盐的买卖运输，同时兼掌金银铜铁锡的采冶和税务。天朝的货币以金银铜为主，食盐也由官府垄断，这也是国库收入的主要来源之一。但是官府只是领衔管理，对于经营并不擅长，所以金、银、铜、锡的采冶还有食盐的生产买卖都包给了几大商户。朝廷只是选派大臣前往驻镇监督，每三年一换，并不干涉经营。
　　仅仅从字面上看也知道这是个多大的肥差，难怪每逢盐铁转运使换任之际，朝中各派势力便要蠢蠢欲动了。
　　不过，她对这个位子的兴趣却是另有原因。
　　朝廷把盐业和几大矿业的采冶都包给了商贾豪门，其中就有江州的左家。自从她知道了真相之后，就开始着手布置对付左家。一个商贾之家，最重要的就是它的产业。那是它的命脉它的根基，前世身为其中一份子，她对此当然再清楚不过。所以，左家的产业自然而然就成了她首先要对付的目标。
　　左家产业众多，但其中获利最多的并不是世人熟知的绸缎瓷器，而是这官办的食盐和冶矿。如果新任的盐铁转运使对左家或有不满，收回了权力，即使只是一部分，对左家来说都会损失惨重。这一点左婕妤和寒启都很清楚，所以他们对这盐铁转运使一职一定是虎视眈眈。但是九皇子势单力孤，在朝中又没有成形的势力，不仅如此，朝中恐怕无人看出他也有逐鹿的野心。整个朝中知道他们底细的，除了告诉她真相的寒诀也只有她自己了。
　　“不多，只知道这是个人人想要的差事。”
　　“郡主所言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