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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临天下-第1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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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见数张四方桌依次排开,萧无畏虎踞正中,严华侧身陪坐一旁,至于其他诸官则按品级高低就座,至于官阶不够的,那就只好垂手站着了,闻讯赶来旁听的四乡八里的百姓们更是将现场围了个水泄不通,指指点点地议论着,这案子还没开审呢,气势倒是先造出来了。
“严刺史,可以开始了么?”一切就绪之后,萧无畏看着严华,很是温和地问了一句道。
“啊,殿下请自便。”严华先前借着布置会场的当口,已暗中了解了下案情,这才知晓问题究竟有多大,早已后悔先前不该答应让萧无畏现场审案,只可惜事情都已到了这般田地,再想反悔已无可能,正暗自寻思着如何撇清自个儿的干系,被萧无畏这么一问,没来由地便噎了一下,嘴角抽了抽,很是勉强地回答道。
萧无畏乃是精明过人之辈,自是清楚严华的心思何在,不过也懒得去多加理会,问上一声也不过只是客气一下罢了,此时见严华面色难看至极,不由地心头暗笑不已,却并不点破,假咳了一声之后,沉下了脸来,断喝了一声道:“带上来!”
“诺!”
萧无畏下了令,一众王府侍卫们自是不敢怠慢,轰然应诺声中,两名侍卫已押解着那名被燕铁塔踹到烂泥里的捕头走上了前来,往桌前的空地上一丢,疼得那捕头“哎哟,哎哟”地直叫唤。
“下跪何人,报上名来!”萧无畏压根儿没理会那捕头的呼疼,不紧不慢地喝问道。
“小的,小的江陵县捕头王善,王爷饶命啊,小的有眼不识泰山,不知是王爷驾到,冲撞了王爷,小的该死,小的该死!”那捕头此时已知道上头坐着的是当今燕王萧无畏,自是知晓自己此番怕是惹下大麻烦了,一听萧无畏见问,忙不迭地便讨起了饶来。
好个狡猾的小子!萧无畏可不是好糊弄的主儿,只一听那王善的讨饶,便知晓这厮在玩避重就轻的鬼把戏,指望着承认冲撞之罪,以躲过强抢民财的大罪,左右不过是想蒙混过关罢了,萧无畏又岂能容得其如此胡混,这便冷笑了一声,身上的煞气微微一放,向王善当头便罩了过去。
“啊……”
萧无畏屡经沙场,身上的煞气自是重得很,虽说只是放出了一丝,却也不是王善能承受得起的,被煞气一激之下,不由地便是一个哆嗦,口中胡乱嚷嚷的话语立马便停了下来,如同死鱼一般张大了嘴,拼命地喘着粗气儿。
“王善,尔从实招来,为何率手下强抢民财,是何人指使尔如此行事,说!”萧无畏要的便是这个效果,这一见王善已被震慑住了,自是紧赶着便趁热打起了铁来。
“啊,没,没,小的冤枉啊,小的不曾行过此事啊,殿下,小的冤枉啊!”王善虽心惊胆颤,可还是存了一丝侥幸的心理,自是不肯当场服罪,嚷嚷着呼起了冤来。
“闭嘴!”萧无畏猛地一拍桌子,断喝了一声,打断了王善的瞎嚷嚷,冷笑着道:“好个冤枉,如此说来是本王冤了你了,嘿,尔莫非以为本王治尔不得么,也罢,尔不说也可以,本王自可传旁的证人,一旦坐实了尔之行径,自当罪加一等,按我大胤律令,擅抢民财者流放三千里,主谋者杀无赦,再加一等的话,那便是抄灭三族,尔可想好了。”
“啊……”王善本以为萧无畏这么位年轻王爷好糊弄,却没想到萧无畏对律法一点都不陌生,看那架势,对审案之手段也熟捻得紧,不由地便慌了神,眼瞪得浑圆,哆哆嗦嗦地看向了一旁的一名官员……





第二百九十二章官场现形记(六)
狗被打疼了自是会去找主人,同样的道理,王善扛不住了,自然也是赶紧要找上司求救了的,很显然,王善那转头的动作着实太过显眼了些,于是乎,满场人等的目光自也全都齐刷刷地跟着转到了江陵县令梁云堂的身上,只有一个人例外,那便是萧无畏,只因萧无畏很清楚会是这么个结果,压根儿就无须靠眼观来证实。
“说!”
既已知晓王善扛不住了,萧无畏自是不会让他有缓过劲来的机会,没等其跟梁云堂对上眼神,萧无畏已猛拍了下桌子,怒喝了一嗓子。
“啊,小的是奉命行事,非是小人妄为,实是奉了县令大人的命令办的啊,殿下,小的冤枉啊,殿下……”萧无畏那如惊雷般的断喝声一出,王善心里头最后的一道防线也就此崩溃了,紧赶着便狂磕起了头来,语带哭腔地应答着。
“胡说,本官何曾……”
梁云堂虽是堂堂正七品县令,然则有刺史、州司马等众多高官在场,哪可能有他的座位,也就只有站着旁听的份罢了,人虽尚算站得稳当,其实心里头早就慌了神,再被王善这么一当场指认出来,心惊肉跳之余,浑然忘了场合,不管不顾地跳将出来,指着王善便要开骂。
“梁县令,注意你的身份。”就在梁云堂即将暴走之际,始终默不作声的严华突然假咳了一声,阴恻恻地提醒了一句道。
“下官失礼了,下官惭愧,惭愧,实是因此贼血口喷人之故,以致下官举止失仪,还请殿下海涵则个。”梁云堂显然不是傻子,经严华这么一提点,立马醒过了神来,紧赶着对主桌上的萧无畏躬了下身子,满脸子歉意地告着罪。
“无妨。”萧无畏本意便是要刺激得梁云堂自己跳将出来,只可惜这厮出来是出来了,却被严华一句话给点醒了过来,对于严华这等行径,萧无畏自是恼火得很,可偏生无法挑出严华的痛脚,毕竟其出言制止梁云堂的失礼本身并无差池,萧无畏想发作都找不到借口,此时见梁云堂向自己赔罪,萧无畏倒也没什么特别的表示,只是淡漠地挥了下手道:“是非曲直终须辨个分明才好,梁县令既然站出来了,那本王倒有几个问题要向梁县令请教一、二。”
“不敢,不敢,殿下有问,下官不敢不答。”梁云堂尽自心中忐忑不已,可表面上还是极为镇定,躬身应答了一句。
“嗯。”萧无畏不置可否地吭了一声,而后一派随意状地问道:“梁县令,本王若是没记错的话,这是本王第一次见到梁县令罢,嗯?”
“是,殿下所言甚是。”梁县令并不清楚萧无畏此问的用意何在,可也不敢不答,愣了一下之后,还是确认了其事。
“那就好,既然本王今日方才识得梁县令,那本王就奇怪了,梁县令所言的奉了钦差之命征集劳军所需之政令又是从何而来,可说来与本王听听么?”萧无畏面色淡然地点了下头,沉着声追问了一句道。
“下官,下官……”萧无畏此言一出,梁云堂不由地便是一阵语塞,急得额头上的汗水都狂涌了出来,眼光不由地便瞄向了坐在萧无畏侧手边的严华。
“咳,咳,梁大人,殿下问你话呢,有甚话尽管说罢。”严华假咳了两声,再次出言点了一句道。
娘的,这狗日的,还真是欠敲打!萧无畏对于严华一而再,再而三地出言打岔已是忍无可忍,这便脸一板,寒着声道:“严刺史可是打算亲自主审此案么,若如此,那就请严刺史来审好了。”
“不敢,不敢,呵呵,下官就是一时嘴快,下不为例,下不为例。”严华倒是有心将此案接过手来,可惜却没这个胆子,只好干笑了两声,赔了个不是道。
“哼!”萧无畏虽对严华打岔之行径恼火万分,可在没有抓住其真正的痛脚之前,却也不好跟其翻脸,这便冷哼了一声,算是将此事暂且揭了过去,转头看着梁云堂道:“梁县令对我大胤律法该是了然于心的,毋庸本王再多言了,此事之轻重梁县令也该心里有数,尔好自为之罢。”
能混官场的就没一个是傻子,别看梁云堂官位不高,不过就是区区七品小官罢了,可好歹也是两榜进士出身,智商自然低不到哪去,哪会听不出严华话里那几乎就是赤/裸/裸的暗示之意,无非是要他梁云堂独自将此事扛下来罢了,然则此事又岂是那么好扛的?若是换了个主审官,梁云堂或许咬咬牙,也就认了,大不了,回头再暗中使使劲,一众官员们齐心协力地整治一把,将就着也能遮掩过去,可面对着萧无畏这等凶神,梁云堂实在是没那个底气,万一要是萧无畏当场发飙,他梁云堂只怕就得落个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可要是不扛么,严华那头又交待不过去,万一要是严华与萧无畏来了个私下妥协,他梁云堂依旧是吃不了兜着走的下场,左也是难,右也是难,梁云堂索性便来了个缄默以对,愣是咬紧了牙关,闭口不言。
嘿,好小子,以为不说话便没事了么?萧无畏等了好一阵子,见梁云堂始终不肯开口,心里头登时便有些子火起了,也没再多问梁云堂,而是看着跪倒在地的王善道:“王捕头,尔既言是奉了梁县令之令行事,可有证据否?”
“有,有,当初梁县令下令之际,不单小的在,所有的衙役也都在,殿下一审便可知,啊,对了,还有布告,村口那儿就有,殿下若是不信,派人去取来便能见分晓。”王善先前既已将梁县令咬了出来,此时已无回头路可走了,一听萧无畏发问,紧赶着便答出了一大串。
“很好,尔能迷途知返,也算是立了一功。”对于王善的坦白,萧无畏自是欣赏得很,随口赞许了几句之后,对着侍卫在身边的白长山吩咐了一句,由其率人去村口处揭回的布告,又从村子里找了几名肯出面作证的证人,一一录下了供词之后,萧无畏这才掂着手中的布告,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早已浑身哆嗦不已的梁云堂,一扬手,将那份布告掷到了其脸上,冷笑着道:“梁县令,尔还有甚要说的么?若是没有,那就休怪本王请了圣旨砍下尔之狗头以谢江陵百姓了。”
“啊……,殿下,你不能,不能……”梁云堂原本就是在强撑着,这一听萧无畏竟打算当场斩杀自己,心理防线登时便已到了崩溃的边缘,面色煞白地嚷了起来。
“殿下,这怕是不好罢,梁县令虽官位卑微,却依旧是朝廷命官,未经圣意,岂能擅自处置。”一见到梁云堂要崩溃,严华是再也坐不住了,这便再次出言打岔道。
“严刺史以为本王做不得么?嘿,本王奉旨劳军,有人居然敢借此名义大肆捞取民脂民膏,败坏本王名声,是可忍孰不可忍,且本王有旗牌命剑在,何人敢乱本王之事,定斩不饶,区区一县令耳,杀之如杀狗,莫非严刺史也与此案有涉么,嗯?”萧无畏此时再不给严华丝毫的情面,厉色喝斥道。
被萧无畏这么一当众喝斥,严华的脸色瞬间便黑沉了起来,嘴角抽了抽,似欲出言反驳,可惜话到了嘴边,却又没那个胆子放言,只得尴尬地耸了下肩头,沉默了下来,他这一服软不打紧,本就已无力再支撑的梁云堂彻底绝望了,“扑通”一声跪倒在泥水里,磕着头道:“殿下饶命,非是下官妄自胡为,下官也是奉了上命,不得已而为之的啊,殿下,下官冤枉啊……”
“何人令尔如此,还不从实招来!”萧无畏猛地一拍桌子,断喝了一声,打断了梁云堂的哭嚎。
“殿下明鉴,自去岁接到圣旨,要我荆、襄各州调集猪羊等犒军之资,下官身为江陵县令,自是也领到了两成之任务,先是说会有钱粮拨下,可下官左等右等都没等到款项,自忖无力完成此任务,不得不上表刺史严大人,严大人说钱物等已无望,要下官设法从民间征集,下官实无旁策,只好派捐,怎奈刁民不从,不得不行严厉手段,下官自知罪孽深重,不敢求殿下赦免,只是恳请殿下体谅下官之难处,高抬贵手,给下官一条活路罢,殿下,下官求您了……”梁云堂此时已顾不得严华的感受了,来了个竹筒倒豆子,一股脑地将事情全都捅了出来。
“严刺史,尔对此有何解释么?”萧无畏没去管梁云堂跪在那儿絮絮叨叨地告着饶,面色阴冷地看着严华,寒着声问道。
“胡说,这纯属胡说,本官,本官何曾叫其行此蠢事,本官,本官……”严华对此事必定会牵涉到自己有了一定的思想准备,也盘算了不少的对策,然则事到临头,却依旧是慌了心神,这一听萧无畏语气不善,结结巴巴地便要出言解释,可越是想将自个儿摘清,就越是无法说得圆满,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继续说将下去了,嘴角抽搐了几下之后,茫然地停住了口,一张胖脸上沁满了豆大的汗珠子,眼神里满是慌乱之色……




第二百九十三章拔出萝卜带出泥
严华涉案自是早在萧无畏的意料之中,道理很简单,荆州的州治就是在江陵城中,梁云堂如此猖獗行事,严华自然不可能没有耳闻,而其之所以没有出面制止,足见其在当中必然有着利益之纠葛,只不过萧无畏没想到的是严华居然会是幕后主使,要知道严华在朝中的风评可是相当不错的,已连续三年考绩优等,极有可能晋升入朝为官,这一点萧无畏在临出京师时还曾专门调查过此人,本来还有心将其拢在麾下,这也正是萧无畏会在刚到江陵城便微服出游的一个原因,就是想看看乡野中对此人的评价如何,却没想到这一暗访居然惹出了如此多的事端来,这会儿一见严华那难堪的脸色,以萧无畏的精明,又岂会猜不出个中的蹊跷,脸色瞬间便阴沉了起来。
萧无畏此番出京虽是匆忙行事,可却并没有忘了要将弘玄帝许诺的种种好处捞到手中——户部拨银到地方的事情可是萧无畏亲自去户部办理的,以萧无畏在京师官场的强势,户部那些官吏自然不敢刁难,也不敢上下其手地捞折扣,所有下拨的四十万两银子购牲口的账目都已分文不少地过了账,一律从荆、襄各州的岁入扣除,可以说户部公函一到,那钱便已是到了荆、襄各州的库房之中,压根儿就不可能存在梁云堂所说的钱款未至之情形,若是梁云堂没有撒谎的话,那钱款的去处就只剩下一个可能——被严华等官员中饱私囊了。
四十万两,不是四万两,这么个数字即便是对于萧无畏这等身家极丰之辈,也不算是个小数目了,这起子官吏居然就这么不声不响地昧了下去,若光是如此,倒也罢,偏生这群混蛋居然敢假借着他萧无畏的名头去祸害百姓,这就绝对超出了萧无畏能够容忍的底限,不狠杀一批不足以消解心中之怒火!
“严刺史,本王问尔,户部调拨函可曾到了荆州?”萧无畏心头之火虽已旺得足以融金化铁,然则却并没有带到脸上来,只是淡然地追问了一句道。
“这个,这个,啊,下官实是记不清了,且容下官回头查查案底。”严华知晓事情怕是难以善了了,心里头自是慌得不成样子,可口中却依旧含糊地敷衍着,不肯当众确认其事。
“哼,司仓参军何在?”萧无畏冷哼了一声,不再追问严华,而是高声断喝了一嗓子。
“下官荆州司仓参军齐辅参见燕王殿下。”萧无畏喊声一落,一名年约五旬的瘦小官员从一众站着的官吏中冒了出来,急匆匆地走到桌前,躬身应答道。
“齐参军请起,本王有件事要问尔,还望齐参军据实回答,若不然,当以作伪之罪连坐,尔可都听好了?”萧无畏并没有为难齐辅,而是和颜悦色地说道。
“是,下官知晓的,但有所知,自当据实以告。”齐辅既没有因萧无畏的态度和蔼而感激涕零,也没有因此际形势微妙而紧张不已,只是中规中矩地行了个礼,很是平静地回答道。
“那好,本王想知道户部关于劳军资费之调拨函可曾到了荆州,又是何时到的荆州?”萧无畏见齐辅虽其貌不扬,可行其事来却是不亢不卑,颇有些子从容之气度,心中倒是对其嘉许得很,不过也没就此说些甚子,只是微笑着问道。
“回殿下的话,此事确是由下官经手,户部公函是去岁十二月十八日到的荆州,小官接到函文之后,已出具了回文,并转呈严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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