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性的角逐-第7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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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位老师在会计的带领下，忙着在校园内张贴条幅，拉着喷印的横幅，很快地校园内随处可见这些喷发着热情，散布着火力，彰显着正义，昭示着对上级领导的孝心和尊重的横幅，纵横交错，织成了一面面条幅网，把整个校园都网在其中，而人们都成了网中的鱼。



　　　　七点左右，一卡车一卡车的欢天喜地的学生拉进了校园，很快被安排了他们早已准备好了的教室，眨眼之间，光源中学就拥有了二十八个教学班，近二千六百名的学生。高志洁不知其因，他带着学生回到班级，恰好遇到隔班的王昌老师：“王老师，这些学生都是从哪里弄来的啊？什么时候从什么地方我们一次招收了这么多学生？”



　　　　“你这个教导主任竟然不知情吗？”王昌觉得遇到了天下最大的笑话，夸张地把嘴张大成了大大的“O”字。



　　　　高志洁被王昌说得脸騰地红了，他赧颜无比地说道：“不要取笑了吧，王老师你也明白我们学校教导主任是个什么角色！连跑龙套都排不上队的！”



　　　　王昌点头表示认同，他笑了笑，说道：“我也是听说的，学校为了迎接县市省三级‘义务教育工作’的检查，从周边学校借来了一千五六百名学生，听说每天光生活费就得七八千块呢！真是劳民伤财！造孽啊，造孽！”



　　　　“学校为什么要这样做？”高志洁不明白其中的奥妙，傻傻地问道。



　　　　“现在不是实行‘义务教育’吗？原先向学生收取学杂费，来保障教育教学工作的正常开展；义务教育向学生免收学费，国家每学期按照在校学生数划拨‘义务教育保障资金’，昨天听会计说，每学期每生划拨近百元钱吧，因此上下都在虚报学生数，就是为了钱！因此上下都明白这其中的油水，为了达到目的，大家是齐心协力，同心同德，蛇鼠一窝，共同做假吧！”王昌撇着嘴说道。



　　　　“真的假的啊？这样的事情也能做？这难道不是犯法吗？”高志洁第一次听到这样骇人听闻的事情，他绝对难以置信，这些人竟然胆大到可以包天的程度。他心中骂道，一群败类！一群蛀虫！



　　　　“你想想，我们学校这学期只是千把人，他们为什么要上报这么多，只要我们联系到‘义务教育保障经费’（义保经费），这其中的猫腻不是就昭然若揭了吗？”王昌虽然工作态度不咋的，但是他的大脑确实够数，思维敏捷，虑事周到，考虑问题全面深刻，是大家公认的。高志洁认为王昌的话还是可信的，不然上下确实没有挖空心思大费周章玩这样的把戏的必要，于是高志洁说道：“这个世界怎么这样阴险和罪恶啊！”“哈哈哈——”王昌哈哈大笑，惹得教室内的学生偷偷地向他们张望，但是王昌还是大不剌剌地说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自古皆然！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谁人能逃脱这亘古不变的法则！”



　　　　高志洁由衷地赞道：“王老师的话真的是金口玉言，是对这个世界人性的最好的概括，受教了！”



　　　　“高主任，有些事儿看透别说透，这些话今儿我们哪里说哪里了，千万不要……”王昌还没有说完，高志洁就打断了他的话，他明白王昌下面要说的话，下保证似的说道：“王老师放心吧，我高志洁绝不是长舌妇！”王昌很友好地说道：“我也是把你当成兄弟才和你说这些不该说的话！我相信你！”



　　　　高志洁和王昌看见马校长、刘副校长、高副校长和徐副校长陪着教办室的毛主任、熊主任和苟主任向这边走来，几位校长向着教办室的领导不住地点头哈腰，哈巴狗一样，高志洁看着他们的奴相，嘴角轻蔑地微笑着。



　　　　王昌会意地向着高志洁笑了笑，先后走进了教室。
121。　第一百二十一章#61472； ； ；高高在上的老同学
　　　　上午九点全校学生排成八列纵队，整整齐齐地分列在学校正门的两侧，同学们昂头挺胸，精神焕发，神采飞扬。老师们在校长的带领下，也排着整齐的队伍，站在学生队列的正中间，神情庄重严肃地面向着大门，等待着检查团的到来。学生军乐仪仗队则肃穆地站在老师的面前，教办室的各位大主任小主任则规规矩矩地站在学校大门口，向着检查团车辆必经的道路张望。



　　　　场面是巨大的！



　　　　气氛是严肃的！



　　　　心情是激动的！



　　　　树上的鸟儿好像也知道将会有重大的事情发生似的，它们静立枝头，屏气敛声，神情庄重。不过附近正在开发房地产的工地上，那些施工的机械和劳作的工人却不给面子，轰鸣的轰鸣，吵闹的吵闹，给这庄严神圣的迎检场面注入了极其不和谐的音符。校园附近住家户的婴孩不知道是不是被学校这逼人的阵仗和气势感染了，竟然不给面子地哇啦哇啦地大哭起来，接着年轻的妈妈哄着小孩的声音和把奶头塞进孩子嘴里而孩子口衔着奶头呜呜声也飘进了这庄严的场面里。这样的场面倒显得有些诡异和滑稽。



　　　　十点四十八分二十五秒。



　　　　等了一个多小时的师生们，站得是两股战战，体弱筛糠，苦不堪言。有<；无>；<；错>；小说　Ｍ。qulＥdＵ。ＣＯＭ几个老师到厕所去了两趟了；一些学生也争先恐后地向着厕所跑去，场面有些混乱，看着那些紧赶慢赶跑向厕所的学生，校长出面制止，可是学生被尿水憋得难受的，有的脸红脖子粗的，根本顾不得校长的面子。马校长看到难以阻止，只得干瞪眼了，生着闷气。



　　　　学生吵嚷了！



　　　　教师不满了！



　　　　领导等急了！



　　　　“来了，来了！”门口的苟主任大声叫了一嗓子。



　　　　所有的教办室领导一起向着汽车飞来的方向望去，马校长对着其他几位副校长示意，自己正了正衣冠，整了整神情，抬头挺胸地从师生面前走过，向着大门外教办室迎接的队伍走去。



　　　　所有的师生的眼睛一起向着大门口望着！以最热情最隆重的方式欢迎着上级领导的光临！



　　　　军乐仪仗队的锣鼓响起来了！



　　　　军乐队的长短号响起来了！



　　　　军乐队的双簧管和萨克斯管响起来了！



　　　　检查团的领导们终于出现在师生的视野之中了，他们高昂着硕大的头颅，每一张肥胖的脸上都带着和蔼可亲的微笑，他们正步从师生的面前走过，他们都扬起了手臂，不停地没有节奏地向着师生们挥着。教办室的领导们和马校长屁颠屁颠地尾随其后，满脸堆着平时很少见到的笑容，师生们觉得领导们的笑容也是那样的美！



　　　　“热烈欢迎检查团领导莅临我校检查指导！”



　　　　“热烈欢迎检查团领导莅临我校检查指导！”



　　　　“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走在最后的马校长向着师生喊起来，于是乎师生们都附和着喊起来，声音洪亮，热情澎湃。



　　　　高志洁没有喊，他觉得这个场面很是无聊滑稽，他甚至想要呕吐。他忍着无情被折磨的痛苦，打量着阵容庞大的检查团，那并排走在最前面的两个人其中一个不是当年师范的同乡同学马鑫还有哪个，高志洁见到了马鑫，心中莫名地兴奋起来，这真是他乡遇故知啊！乡音乡情就像泉水似的从他的心里汩汩地冒出来，他想冲到马鑫的跟前，和他讲述以往的经历，和他叙叙别后的情景，他觉得心中有好多话要向他叙说，可是此时他又觉得是在是无话可说。马鑫不算高大的身材，就像一座巍峨难以攀越的高山，让他仰视也无法看到顶端；他那白白的方方正正的圆脸上虽然飘散着一些微笑，但是高志洁能够看得出，他脸上更多的是一种别人无法企及超越的自信和高傲，他的眼睛里是一种敷衍和冷峻的光彩，这种神情就像压城的黑云，让他构筑的亲近话叙旧情的心里田园，啥时荒芜成了沙漠。



　　　　高志洁叹道：时、位之移人也。



　　　　检查团被教办室和学校领导毕恭毕敬地接进了会议室，高志洁心烦意乱十分惆怅地回到了教导处办公室，他的心就像被马鑫的高傲和冷漠给挖去了，整个身体都显得空落落的。高志洁神思恍惚，心烦意乱，多日的兄弟情同窗谊，难道就这样被岁月和地位冲刷得干干净净吗？要是这样，这个世界还有没有真心真情呢？高志洁正在苦恼真情的流失，为他要不要到马鑫面前相认的时候，手机响了。



　　　　“喂，哪位？”高志洁对着手机烦心地喊道。



　　　　“高主任吗？你到会议室来一趟，检查团的领导要查阅有关的资料！”马校长亲切得异乎寻常的声音传来。



　　　　高志洁意识到了自己的疏忽，按照马校长的交代他应该在检查团到来的时候就到会议室等待着领导们发出指令，然后按照指令把相关的资料放到有关领导的面前，可是高志洁的注意力全被马鑫的不可一世的高傲所俘虏，听到校长的召唤，他随口道：“嗯，我就下去！”



　　　　高志洁心情忐忑局促不安地走进了会议室。马校长见他进来，说道：“高主任，你把相关的资料找出来给翟主任看看！”马校长指了指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对他说道。



　　　　那位翟主任转过身对着高志洁笑笑，这时候马鑫也抹过了半面脸，一双冷漠似冰的眼睛里有了些淡淡的暖意，于是马鑫有些狭长的脸上挤出几点笑意。高志洁一见马鑫看他还给了他些些笑容，心情竟怦然跳动起来，看来老同学还是没有忘记自己啊！心情激动的高志洁赶紧来到马鑫身边，向马鑫伸出了手，高志洁欢喜地说道：“老同学——”马鑫没有像高志洁想像得那样，站起来，热情地和他握手或者拥抱，他给于高志洁的依然还是那份浓浓的冷淡和淡淡的热情。马鑫坐在那里，根本就没有起身的意思，他也没有伸手和高志洁相握，只是向他点了点头，说道：“你赶紧向翟主任汇报工作吧！”



　　　　高志洁被马鑫的奇寒冰冻了，他像个冰雕似的，矗立在马鑫的身边，好久才动了动身体。他神情沮丧地转过身向着档案柜走去，他的人格和自尊被马鑫的无视和冷漠伤害得千疮百孔，他已经体无完肤了。他恨自己的多情，恨自己把热脸贴到马鑫的冷屁股上，这耻辱是自己找来的，怨不得别人。他不得不承认他和马鑫差距太远，就像云泥之别，他们已经不是一个世界里的人。



　　　　志洁这个时候心中都是对领导的厌恶和愤怒，他来到这所学校所经历的一切都浮现在脑海中了，让他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看着道貌岸然陪坐马鑫身边的苟斌，人模人样笑容可掬的毛主任马校长，还有正襟危坐态度祥和的其他领导，高志洁看到他们就像戏台上的演员，脸上被厚厚的五彩缤纷的油彩覆盖着，根本就没有真正的脸皮，他们就像一头头怪兽把自己的丑陋的面孔掩盖起来，可是那种贪得无厌择人而噬的动机却是昭然若揭的。



　　　　高志洁仿佛有看到了被水溺死的父亲，苍白的脸上带着痛苦不堪的表情，一双无神的眼睛看着他，他心碎了！



　　　　他看到了母亲，那绝望的眼神，让他心碎了！



　　　　大妹泣血的眼睛，惨白的嘴唇，无助的呼喊，像针像刀，他心碎了！



　　　　妻子临死时的无助不舍和不甘，闯进了他的心屏，他的心碎了！



　　　　他有家不能回有亲人不能相见，这一切的一切哪一件没有领导的阴魂不散的身影？他的心碎了！



　　　　苟斌的造谣中伤，江娜差点亡魂在魏金刚的摩托车下，自己多次受辱，那一次没有领导的鬼影？他的心真碎了！



　　　　高志洁眼圈嫣红，他冷漠地望着这些领导，他真想说出事情，但是就算他说出实情又该如何呢？缓过神的高志洁看到马校长毛主任们在偷偷地打量着他，他们的脸上带着不易察觉的笑容；高志洁的脸臊得通红，他有些无地自容了。



　　　　高志洁把档案柜中的材料一股脑地搬出来按照类别放到了翟主任的面前，然后他扫视了回忆里那些领导一眼，失魂落魄坐在一张椅子上。呆呆地看着翟主任一盒一盒地翻阅着材料。翟主任差不多把所有的材料翻个遍，他拿起一份材料，看着高志洁，笑着问道：“高主任是吧？”



　　　　高志洁神情索然地点了点头。



　　　　“你们学校有多少教学班？总共有多少个学生？”翟主任突然问道。



　　　　高志洁向马校长毛主任冷冷地望了一眼，没有立刻回答，马校长微笑：“高主任，这里没有外人，来的都是县教育局和市教育局的领导，照实说吧！有什么难的？”



　　　　高志洁心中暗骂：老子要是实打实地回报，回头你们还不得把我吃了啊！真正弄虚作假黑白颠倒的还都是你们这帮龟孙子，狗杂种！不知道怎么了，高



　　　　翟主任见他神思恍惚，没有回答，环顾会议室一圈，追问：“高主任，你对刚才我的问题怎么看？”



　　　　他暗自叹息，稳稳心神，压抑地答道：“全校有二十五个教学班，共有学生一千五百七十六名！”



　　　　神经紧张的领导们终于松了一口气！



　　　　到各班核查人数的领导陆陆续续地回到了会议室，他们先后汇报了检查的结果，这个结果和高志洁回报的结果完全相符。



　　　　马鑫简单地对这次短短的一个小时的检查做了最后的总结。最后由马校长作表态发言，马校长的话无外乎感谢领导们百忙之中来莅临我校检查指导工作，他代表全校师生表达最真最诚的谢意。最后马校长说：“为了感谢领导们对我校的关心和爱护，特地在‘快乐大酒店’设宴款待领导，恭请各位领导赏光！”



　　　　各位领导客客气气地一次走出了会议室，向着“快乐大酒店”而去，毛主任走了，苟斌走了，马校长走了，三位副校长也走了，他们快快乐乐地向着酒店奔去，谁也没有注意到会议室内还有一个为这次大检查立下汗马功劳的高志洁！



　　　　马鑫走的时候，连撒他一眼的机会都没有！



　　　　高志洁孤孤零零地走出了会议室，他就像失了魂似的，真正的成为了行尸走肉！



　　　　人生的最大的悲哀就是人格和尊严被人践踏在脚下，这就是高志洁的悲哀！



　　　　“我就是个孤魂野鬼！没有人会待见你！”高志洁边走边想，他没有回教导处，而是回到自己的宿舍，关上门倒头睡下，拉过被子把自己蒙得严严实实，痛痛快快地哭出来。
122。　第一百二十二章#61472；　坏孩子马鑫
　　　　马鑫的鄙视给高志洁带来的伤害，好多天他始终都无法摆脱，就像有一根长长的尖刺梗在他的心里。他的情绪特别低落，他时常会听到老师们在他走过后低低地议论和讥嘲。其实这几天高志洁已经成为教师聚在一起时议论的焦点了。老师们只要一进备课办公室，大家都会有意或无意地提起高志洁以及高志洁和局党组书记马鑫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