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的眼-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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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啊，还很多，欺负我眼睛看不见。”王祖恩一本正经的说。

　　　　听到这个回答，林瞳心里不无沮丧，虽说有时候搞点小恶作剧，但都是无伤大雅，她从来没想过要欺负他，就是开心开心而已。

　　　　她不吱声，低头默默走。

　　　　“童童？”

　　　　“恩？”

　　　　“你得牵着我。”

　　　　“噢。”情绪明显下跌的回答。

　　　　林瞳和王祖恩到达指定地点的时候，游戏已经开始了。

　　　　小胖照例埋怨他们两个人迟到，林瞳难得没有反驳。

　　　　林瞳藏不住心事，喜怒哀乐全在脸上。小胖没啥眼力，看到她还站在一旁，冲她大喊：“林瞳，你站那里干嘛，快过来啊。”

　　　　拔河比赛，都是一起上学的伙伴。

　　　　每次玩的时候，要有人从家里偷偷拿根粗的绳子出来。

　　　　小胖那边少一个人，所以林瞳自然而然被划分到他那队，只是，按照林瞳讽刺的说法，胖子一个顶两个人了，不然吃那么长那么胖干嘛。

　　　　林瞳不想搭理人，就跑到队伍的末端。结果又被小胖叫，要她站在他后面，因为这个是按照力气大小排顺序。

　　　　其实每队总共才4个人，都是附近的小孩，每次随机分队，同队的人就把另外一队看做仇敌，同仇敌忾。

　　　　听说对面王芳的姐姐喜欢王祖恩呢。

　　　　王芳姐姐她认识，长的一般般，哪里配的上王祖恩。

　　　　本来就心里不高兴，看到王芳，想到她姐姐，林瞳的怒气更大，牟足了劲要把对方撂倒。

　　　　但是一个不留神，他们还是被撂倒了。

　　　　比赛场地在胖子家的小巷子里，水泥地面，林瞳被摔在地上，爬起来后发现胳膊蹭掉一块皮，隐隐往外渗血。

　　　　她从来不把这种小伤当回事，到是同队的多嘴大王给祖恩报告了。

　　　　王祖恩倒也客气，说“要不今天玩到这里，先回去擦药？”

　　　　她的脾气他很清楚，吃软不吃硬，要是他的口气强硬一点，她非得反着干。

　　　　她难得配合。

　　　　走在路上，她一直不开口，王祖恩也沉默。

　　　　她拉起两个人的手做比较，他的手很干净，五指修长，指甲很短很圆润，上面还有白色的小月牙。

　　　　他的手，很自然的扣着她的手，像从前一样，由她牵着走。

　　　　而她的手被绳子磨的热热的，还沾着地上的灰尘。

　　　　回到王家，王妈帮她涂上红药水，又催促她把手洗干净。

　　　　她知道小丫头去出去疯玩，每每这么善后她也习惯猜个*不离十。

　　　　她大咧咧的躺在他的床上，想了想，迟疑开口：“你牵着我的手的时候，不嫌脏吗？”

　　　　因为他一直是干干净净的，从未看到他满手泥巴的样子，听人说他这叫洁癖。

　　　　她不肯定，一直想要验证。

　　　　“那么，你嫌弃我看不见么？”

　　　　“我为什么要嫌弃？”她立即大声反驳，挺直了腰杆。

　　　　“不嫌弃么？可是，会有很多人看不惯像我这种盲人的。在许多人的眼中，盲人就像一个废人。”

　　　　“你不是废人！为什么这么说自己？！”林瞳听到他的说辞，更加激动。

　　　　“童童，不要着急。我只是说这是很多人的看法。听我继续说，好吗？”

　　　　林瞳默不作声，心里还有隐隐的不甘心。

　　　　之前沮丧归沮丧，那是她和王祖恩之间的事情。可是，现在涉及到他的事情，她没法不激动。

　　　　没办法，她就是这么一根筋。

　　　　翻了个身，旁边的床陷下去，听到王祖恩的声音的声音淡淡的响起。

　　　　“你还记不记得然然的爸爸妈妈。”

　　　　“记得啊。”

　　　　然然他们家以前住在他们家附近，然然的妈妈是聋哑人，她爸爸是个鞋匠也做点木活，她妈妈做衣服的。虽然不富裕，可是他们家人很好的。

　　　　“怎么了？”

　　　　“那你还记不记得那时候然然爸爸娶她妈*时候，都没人同意他娶一个聋哑人。”

　　　　“是啊，她们家现在不是很好么。”

　　　　“恩，是很好，可是你有没有发现，如果一个正常的人和一个有残疾的人在一起，在别人的眼里，多少是不适合的。”

　　　　“那又怎样？”

　　　　“我也是残疾人中的一员。”顿了顿，他接着说：“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不同的人，我们出生后就跟别人不一样，在正常人的眼里，我们这一类人是特殊的人群。他们对我们的看法和实际行动往往让我们受到不公平待遇。”

　　　　林瞳不知道要接什么话，他说的是事实，可是，他虽然是残疾人，她从来没有看不起他，也从来看不起那些身体残疾的人。

　　　　“你为什么要说这些？”

　　　　“童童，我是要告诉你，我虽然也是残疾人，可是我多么有幸，我可以去学习，有慈爱的父母，更重要的有你。”

　　　　听到他这么说，林瞳半晌脑袋的空白。从来没听王祖恩说过这么会安慰人的话，真是不习惯啊。

　　　　“你问我嫌不嫌你的手脏？就像你不嫌弃我看不见一样，我从来没有嫌弃过你是脏的还是臭的。”

　　　　哇，原来这样。

　　　　“你不就是想回答不嫌弃我脏么，干嘛绕这么大的一个弯子。”

　　　　呃。

　　　　王祖恩几乎被憋出内伤了。原来她没听懂。

　　　　小姑娘不出声。

　　　　房间里一片沉寂。

　　　　“王祖恩，你有喜欢的人吗？”

　　　　“那你喜欢我吗？”她不待他回答，径自往下说：“我喜欢你。”

　　　　“不管别人怎么看，一点都不重要。就算你觉得我欺负你，我也不管。”她还不忘早前那茬。

　　　　这次换祖恩良久的沉默，林瞳抬眼，看到他的眸子又深又暗，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就在她的眼睛骨碌碌的在他的脸上寻找答案的时候，他轻声说：“我喜欢——你欺负我。”



………【第十章】………

　　　　过年前随着爸妈去乡下的姥姥家送年。林家三口早早出了门，因为早在好几天知道要去姥姥家的时候，林瞳就将出门计划告诉过了王祖恩，因此那天大清早她没他打招呼。

　　　　姥姥七十多岁了，身体很健朗。她和大舅住在一起。

　　　　大舅家的两个表姐比童童大十来岁，都到了出嫁年龄。

　　　　大表姐和二表姐是有对象的，林瞳叫他大姐夫、姐夫。他们那天也去给大舅和舅妈送年，几家人凑在一起，十分热闹。

　　　　他们见了林瞳，都夸长的又高又漂亮了，听的林瞳美滋滋的。

　　　　准备午饭的时候，林瞳和大表姐一起去田里。

　　　　那里家家户户的菜园是用塑料膜盖起来的大帐篷，上面盖一层草席子，白天的时候就把席子卷起来，晚上放下来。

　　　　棚里面很热，要脱掉棉衣，里面长着黄瓜、西红柿、小青菜、芹菜好多冬天市面上见到的青菜。

　　　　林瞳以前每次来姥姥家总是要来菜园转一圈，帮大舅妈摘菜。有时候下午还要帮忙放下草席，站在小土墙上拉绳子，这是林瞳最喜欢干的事情之一。

　　　　以前舅妈还说她皮的要命，不像城里面的孩子。活脱脱一个乡下的小闺女。

　　　　林瞳帮忙摘了黄瓜、西红柿还拔了些小青菜，热的满头大汗。

　　　　出门的时候大表姐让她穿上外套，她边吃着黄瓜边摆手。

　　　　冬天的黄瓜特别有黄瓜味，好吃！

　　　　她走到半路上才觉得没那么热了，穿上了外套，要是被姥姥看到，得说她容易害感冒了。

　　　　大舅家里有很多林瞳中意的好吃的好玩的。

　　　　他家的地面是用红砖在一块一块排列的，老式的院子里的大门上有个栓子，抽出来，坐在上面可以荡秋千。以前每次来，她都这么干。

　　　　这次姥姥他们都说她变得文静了，冲着这句话，她想荡也得忍住。

　　　　不过结实的房门还有一个非常好的用处，就是用来夹核桃。

　　　　大舅家有果园，核桃、栗子都是成麻袋的。

　　　　大人们忙着做饭话家常，她就忙着夹核桃、剥栗子。

　　　　最后舅妈找了个袋子，把她弄好的核桃仁装了起来，还另外装了满满两袋子的核桃和栗子。乐的她屁颠屁颠的。

　　　　临走时，姥姥还笑话她：“外甥就是姥姥家的狗，吃饱了就走。”

　　　　回到家，卸下从大舅家带来的蔬菜，童童自动自觉的各样都收拾起来，提着篮子就往王家跑。

　　　　以前林妈从娘家带来了新鲜的瓜果蔬菜，都会拿出一半让林瞳送过去尝鲜，菜市里买的蔬菜毕竟不如自家不打农药的。

　　　　“童童你干嘛去啊？”林妈明知故问，实在无法接受童童胳膊肘往外拐的这么彻底这个事实。

　　　　“王妈家。”

　　　　林瞳头也不回的往外跑。

　　　　林妈看着林瞳的背影干瞪眼，林爸体贴的调侃：“女大不中留嘛，幸好隔的近。”

　　　　林妈看一眼门外，再瞪一眼林爸：“都是你惯的。”

　　　　顿了顿，她又说：“连爸都看出来了。”

　　　　“看出什么？”

　　　　“童童和祖恩啊，童童这么一头热的往王家跑，她越来越大，也懂事了。只是祖恩这孩子从小就性子淡薄，就怕童童吃亏。”

　　　　“哎哎，你这话可跑远了啊。”林爸有些夸张的提高音量，看着林妈有些怀疑的眼神：“祖恩这孩子放心，他一定不会让童童吃亏。”

　　　　“你怎么知道。”虽然嘴硬，林妈知道他说的是事实。可女儿是妈*贴心小棉袄心头肉，不管她喜欢的是什么样的男人，当*都悬着一颗心。

　　　　王家正在吃晚饭。

　　　　“童童，吃饭了吗？”

　　　　“吃了。”

　　　　“再一起吃点。”王爸也不等林瞳回答，就去厨房拿碗筷，就像自家人。

　　　　林瞳把篮子放在一边，王妈给她新添了一碗小米粥，林瞳本来在大舅家吃的很饱，看到桌上有王妈做的酸萝卜泡菜，就有了食欲，也不客气，坐下就吃。

　　　　祖恩在旁轻声提醒：“晚上少吃点，不然等会胃不舒服。”

　　　　林瞳轻声‘嗯’了一声，想到之前祖恩也是这种淡淡柔柔的口吻说‘我喜欢你欺负’，两朵红云飘到脸颊。

　　　　两个人的神情尽在王妈眼里，她和王爸交换了一个眼神，接口说：“童童今天去姥姥家了？”

　　　　她‘恩’了一声，抬眼看看王祖恩，他神态自若，看来没多想，因此她也就收起刚才的不好意思，“我还从大舅家拿了很多栗子，王妈你等会煮好不好？”

　　　　“好呀。今晚你还能吃得下吗？”

　　　　“能，我今天在大舅家没吃饱。”

　　　　吃完了饭，王妈煮上栗子，林瞳看王爸表演砸核桃。

　　　　王妈说他没大没小。林瞳就喜欢这么玩。

　　　　王爸把核桃放在一块石头上，左手捏住核桃尾，另一只手握着小锤子，“啪”的一声，锤子落在核桃上，核桃壳上裂开条缝，然后用手掰开，果仁就出来了。

　　　　这样的核桃仁比用门缝夹的完整。

　　　　王妈煮好了栗子，王妈拿了一些去林家，王爸躺在沙发上看电视，林瞳坐在他脚边的沙发上，和王爸叽叽喳喳的讨论剧情。

　　　　奔波了一天，她渐渐有了睡意，眼睛越来越涩。

　　　　林爸问：“丫头，是不是很困了？”

　　　　“恩。”

　　　　“困了就上去睡觉吧。”她迷迷糊糊的回答，过了一会又没了动静。

　　　　“童童，上去睡觉，走吧。”

　　　　林瞳不知怎么迷迷糊糊的上了床，马上就睡着了。

　　　　反正“夜不归宿”不是一次两次了，王爸帮她打了声招呼就行了。



………【第十一章】………

　　　　半夜，祖恩听到林瞳叫他。

　　　　很微弱的声音，他浅眠，听到了。

　　　　“童童，怎么了？”童童晚上没有起夜的习惯，她从未半夜叫他过。

　　　　“我很难受，想吐。”

　　　　来不及披上衣服，他急匆匆的对面奔。

　　　　开没开灯对他来讲都是一样的，但是林瞳还不适应黑暗，她正下床，头着实碰在他的胳膊肘上。

　　　　痛的她闷哼。

　　　　他反射性的挡住他的头，额头竟一片滚烫。

　　　　她发烧了。

　　　　“我带你去洗手间。”

　　　　“嗯”

　　　　林瞳双手捂住嘴巴不敢说话。

　　　　林瞳趴在马桶上，似乎把苦胆都要吐出来了。胃部一阵阵强烈的痉挛，她弓着身子，几乎要把头埋进马桶。王祖恩半弯着腰，一只胳膊搂住林瞳的腰，一只手摸索到洗漱台上的杯子，接出清水放到一边，然后轻轻拍打她的背，趁着她的胃不痉挛的时候，让她喝一口水漱口。

　　　　王爸和王妈闻讯跑来。

　　　　“妈，童童发高烧。得赶紧叫医生。”

　　　　“老王家距离这里起码半个小时，不等了，我送童童去医院，玉洁，你去告诉童童爸妈。”

　　　　待林瞳胃里再无东西可吐，王爸背起她，往外走。

　　　　祖恩不知道从哪里随手捞来一件大衣包住林瞳，跟着王爸一起上了车。

　　　　到了医院，挂急诊，输盐水，一切特殊照顾。林家父母赶到医院的时候，小姑娘早已睡着了。

　　　　医生给的结果是：受了风寒引起支气管炎，并且晚上吃太多，撑到了。

　　　　不管怎样，只要孩子平安，大人们就放心了。

　　　　他坐在林瞳的床前，赤着的脚，仿佛不觉冷。

　　　　而窗外，是零下十三度。

　　　　林妈请医生找来一双干净的拖鞋，放在王祖恩的脚下，轻声说：“孩子，把鞋穿上吧。”

　　　　在林家父母的坚持下，王爸和王妈都回家去了。祖恩就坐在林瞳的床前，林妈让他到旁边的沙发上休息一下。

　　　　他礼貌的拒绝了，依旧坐在床前的椅子上，林妈知道他的脾气，也不再多说。

　　　　林瞳从小活蹦乱跳身体健康，这是第一次住院，所以夫妻俩不放心，都陪着孩子。

　　　　经过这折腾，两位大人都累了，林爸林妈坐在墙边的沙发睡着了。

　　　　王祖恩坐在病床边上，身上披着医生送来的小毯子。

　　　　在医院的沙发上，本来就极不舒服，一夜醒了几次，每次醒来，都能看到坐在病床前的祖恩，他的双手握着林瞳打点滴手，避开针眼，轻轻的揉着。

　　　　现在是大冬天，医院给点滴管上压了一个温的热水袋以使药水是温的，可是手放在外面的被子里那么久的时间也会冻麻。

　　　　林*心理有股说不出的滋味，犹豫着要不要让恩睡一会儿。

　　　　最终，林妈静静闭上眼睛，没有打扰他。

　　　　清晨，天刚蒙蒙亮，林瞳的眼睛动了动，似乎心有感应般，林瞳打点滴的那只手轻轻动了一下，他的手也随着轻轻一动。

　　　　“醒了？”他低声问，声音有些沉。

　　　　“嗯……”林瞳的声音有气无力，折腾了一夜，元气大伤。扫了一眼房间，林父林母听到动静也醒了。

　　　　祖恩礼貌而简洁的打招呼：“叔叔、阿姨。”

　　　　“早，祖恩。”

　　　　“祖恩也行啦？”林妈说，赞赏看他一眼，他的脸上有些倦意，但是很有精神。

　　　　走到病床前，弯下腰，手掌覆上林瞳的额头试了一下温度，又把手掌覆到自己的额上，问林瞳：“还难受么？”

　　　　“嗯，脑袋难受。”

　　　　“想吐么？”

　　　　“不想。”

　　　　林爸很快把医生叫来了。这个医生将近50岁，姓徐，资历比较老，曾被派过去护理过首长、政府要员。其中就包括王祖恩的爷爷。

　　　　她和王林两家都认识，昨天晚上挂急诊就是她接待的。

　　　　林妈迎上前去她打招呼“徐医生，这么早让你过来实在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