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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雀歌-第10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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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开了,一位身穿浅绿衫裙的妙龄侍女盈盈走了进来。她身材纤细,皮肤很白,眉眼间有股子难描难画的娇媚之色,在这暗夜之中,更显魅惑。

她好像知道邓之翰渴了,是专程来送水的。她手中托着个雕漆小茶盘,小茶盘中是精致的定窑白瓷茶壶、茶盏。茶壶、茶盏都是莹润光洁的细白,衬着她一双纤纤玉手,分外好看。

邓之翰沉着脸走过去,自己拿起茶壶倒了水,连喝了两杯,吩咐侍女,“再拿壶水来放着。”侍女曲膝答应,出去拿水。

邓之翰重又躺倒,愁绪满怀。阿扬,我的好阿扬,你快回来吧,我一个人很苦恼的,漫漫长夜,如何度过?

胸中一阵烦燥,邓之翰坐起身,寻思着,“在老家呆着,我可不是左右为难么?不如回京城去。曾孙子为曾祖父、母守孝期是五个月,我已守满了。这时回京复职,也是正理。”

回京城了,娘不在身边,自然没有眼下这烦恼了,对不对?邓之翰好像迷路的人找到了出路,一下子精神了。

一个温软的、香喷喷的女子笑盈盈到了他床前,抬脚上了床,邓之翰心中一喜,“阿扬!”敢上自己床的,除了阿扬,还会有谁?我才想到要回京,远离是非之地,阿扬和我心有灵犀,就回到我身边了啊。

他一把抱住来人,正要俯身吻上她的唇,却见眼前这女子媚眼如丝,哪里是清清亮亮的阿扬?邓之翰一腔热情,登时冰消。

“你是什么东西,敢上爷的床!”邓之翰抬起脚,毫不客气的把这女子踹到了地上。可怜她正值芳龄,身子娇嫩,前一刻还在邓之翰怀中抛着媚眼,这一刻却被踹到了地上,疼的眼泪汪汪。

养母是骗人的!谁说邓家的男人很会怜香惜玉,趁着大奶奶不在,这是上好的时机?侍女屁股疼,心更疼,涕泪涟涟。

“你是谁,谁指使你的?”邓之翰没好气的问道。阿扬爱慕夫婿,不许别的女人接近自己,管束侍女向来很严,哪有侍女敢违背大奶奶的命令,这般大胆。眼前这人,定是有人指使。

“奴,奴是爷房里的侍女小怜。”侍女忍着疼痛俯身跪下,乞怜的仰起一张小脸,容色娇弱,楚楚可怜,“小怜仰慕大爷已久,才会含羞忍耻,自荐枕席。爷,没人指使,小怜……小怜……”

其实这侍女还真是有人指使。邓麒不是曾经有明珠、明月、明芳这些个红袖添香的侍女么,后来明珠和明芳先后做了邓麒的房里人,给他生下儿女。明月时运不济,在夏邑栽了下跟头,以她的容貌姿质,最后竟嫁给了赵禄那等庸人为妻,真是她的奇耻大辱。

自从宁国公府举家回了夏邑,三人虽是身份不同,却常常闲聊小聚。她们各有不同的经历,可是一样的,最痛恨沈茉,因为沈茉不择手段的硬要嫁给邓麒,她们或是沦落为仆妇,或是二十年来一直在守活寡。对沈茉,她们痛恨的要死。

沈茉关在家庙里,孙夫人管的很严,那不是她们能进去的地方。邓之翰是沈茉的亲生子,是沈茉最大的希望,若是能毁了邓之翰,她们是很乐意的。

邓之翰是长子长孙,地位很难动摇,她们在内宅中又无势力,哪里动的了邓之翰?这会儿见薛扬赌气走了,登时来了精神:薛扬比祁玉还嫉妒不容人呢,若是邓之翰这个时候有了房里人,薛扬不得气死?薛家不得和邓家闹翻?没了得力的岳家,看这邓之翰还能神气不?

媳妇儿都不要你了,你还好意思做邓家家主?

明月有个养女,明珠、明芳、明月齐心合力把这养女打扮好了,挑唆她爬邓之翰的房,“邓家的男人都是最会怜香惜玉的,大奶奶若在,大爷连看都不敢看你们一眼,大奶奶若不在,他乐的消受呢。”小怜也是个心大的,听见她们描绘的动人前景,怦然心动。

能当半个主子,谁还愿意做奴婢?人往高处走。

小怜拣了个有利时机,来自荐枕席了。不过,她真没想到,最会怜香惜玉的邓家男人,竟会毫不留情的一脚把她踹下去。

小怜跪在地上战战兢兢发抖,露出胸前一抹雪白,惊魂动魄。邓之翰本来就口渴,见了这个,口更干了。

他一跃而起,自己快手快脚的穿好衣裳,也不理会小怜,飞身出了门。阿扬,你快回来吧,你再不回来,我……我要*了。

邓之翰跃上墙,出了邓家祖居,往祁家老宅飞奔。到了祁家门前,他侧耳听听动静,飞身上了墙,往后院奔去。阿扬喜欢一处载种有杏花的院子,每回都是住那里,再没错的。

邓之翰飞奔到了后院,轻飘飘跃下,打算跳窗户,私会自己的小娇妻。他才跳下,脚还没沾地,耳边便响起呼呼的风声,显然是有人提着兵器来偷袭。邓之翰心中一凛,忙出手招架,他是来私会的,不是来打架的,连兵器也没带,只能以肉掌相搏。

“小贼!”祁震朝他唾了一口。邓之翰即便手里也兵器也不是祁震的动手,更别提空手了。没过几招,邓之翰便被祁震拎起来,扔到墙外。

“舅舅,我和阿扬回京!远离这场是非!”邓之翰大声叫道。

“然后呢?等哪年你俩回了老家,你再和阿扬纠缠?”祁震站在墙头冲他笑,“小子,别做美梦了,快滚吧。”

邓之翰大为气恼,“舅舅,这是我和阿扬的事,您不能替我们做主!”

“呸!”祁震冲他啐了一口,“要是我做主,轮着你小子娶阿扬?要是我做主,你娘早被我一刀杀了,懂不懂?她是怎么害我家小青雀的,你别装不知道!”

邓之翰张口结舌,无话可说。

邓之翰颓然许久,低声道:“舅舅,求您看顾阿扬,我很快来接她。”冲墙上施了一礼,垂头丧气的走了。

都这样了,还要来接阿扬!祁震仰天,真不知道邓家这帮男人是怎么想的,邓麒是那样,邓之翰又是这样!

邓之翰在茫茫月色中徘徊许久,忽然发足奔向邓家祖居,偷偷去了家庙。娘,我是来跟您告别的,我不能勉强阿扬来拜见您,您和岳母当年的恩怨我不管,可是您差点杀了我大姐!我大姐也是阿扬的姐姐啊,阿扬怎么来见您?

这会儿正是夜深人静,邓之翰避过巡逻的家丁,悄悄到了沈茉的门前。门没锁,邓之翰轻轻推开门,进去了。

沈茉睡在里间,邓之翰正要往里间走,耳边听得一声幽幽的叹息。这会儿是深夜,四周围很安静,乍闻这声叹息,邓之翰毛骨悚然。

“玉儿,玉儿,你闺女就要快落到我手里了。”沈茉的声音带着股子睡意,估计是在说梦话,“我会好好对她的,玉儿,你满不满意?”

沈茉话语中的那股子阴狠、恨毒之意,让邓之翰呆住了。

沈茉还在喃喃低语,“我会好好调教你闺女的,玉儿,你放心吧。”邓之翰不忍再听,掩耳向外疾奔!你是我亲娘,你对别人恶毒倒也罢了,对我也……我娶阿扬回家,不是来给你折辱的。

邓之翰闷头睡了两天两夜,第三天上他也不用人叫,起床梳洗后,一个人去了祁家。“岳父,岳母,舅舅,我带阿扬回京城去!只要我娘活着一天,我便不回老家。即便迫不得已要回,我也不会勉强阿扬见她。若有违此言,叫我天诛天灭,不得好死!”邓之翰跪在薛能、祁玉、祁震面前,发下毒誓。

祁震冷冷的哼了一声,祁玉默然不语。薛能是最不忍心为难邓之翰的,亲手扶起他,“翰哥儿,你能和阿扬好好过日子,万事皆休。”

得到父母、舅舅的允许,薛扬抱着谦哥儿,跟邓之翰回去了。一路上邓之翰曲意陪着小心,薛能爱理不理的。

“姐姐说的对,你若是个软骨头,谁会尊敬你?”薛扬不无心酸的想着,“还好我写信给姐姐求救,听了姐姐的话。若不然,我舍不得叫邓之翰为难,舍不得他伤心,便会把自己搭进去。我若跪在沈茉面前,下一步她不知道会怎样,我是一辈子也抬不起头了。”

邓之翰一直小心看着薛扬的脸色,薛扬抱着谦哥儿,给了他一个温柔的微笑。邓之翰大喜,“好阿扬,你不恼我了?咱们回京城去,这些是非恩怨,全不理会!”薛扬点点头,眷恋的偎依在他肩头。

邓之翰很快带着薛扬、谦哥儿回了京城,没有跟沈茉告别。

沈茉知道后,病势越发沉重,时常胡言乱语。孙夫人听大夫说,沈茉怕是没多少日子了,叹了口气,允许邓之屏时常过去看她。

邓之屏已经许了人,不过,夫家公公去世了,要守孝,办不得喜事。邓之屏倒乐的不成亲,还住在娘家。一则她那夫家早已败落,算不得高门大户,二则,她心里始终放不下一个人,并不热衷于出阁成亲。

沈茉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眼神狂热而迷乱,“翰哥儿呢?让翰哥儿来见,让翰哥儿来见我!”邓之屏偷偷抹把眼泪,温柔抚慰她,“翰哥儿忙着呢,等他闲了,便来。”

沈茉一天天憔悴消瘦下去,眼见得是不行了。邓之屏哀伤的坐在她床边,心里有着浓浓的悲伤。娘,若不是您一直告诉我,“祜哥哥是你的,英国公府是你的,娘都替你盘算好了。”或许我不会一直奢望祜哥哥,这些年来都不开心吧。

也或许,我会在沈家败落之前便定了亲,不至于沦落到这个地步。邓之屏想到跟自己定亲的那户人家,心生厌恶。

邓之屏温柔细心的服侍着沈茉,可是沈茉不领她的情,一次次打掉她的手,“翰哥儿呢?翰哥儿媳妇呢?”怎么还不来,怎么还不让我折磨?

一个凄冷的秋夜,沈茉在无限的怨念恨毒中,咽了气。

她眼睛睁的大大的,显然是死不瞑目。邓之屏跪坐在她身边,默默流着泪,颤抖着伸出手,替她合上眼睛。“娘,你安息吧。”邓之屏喃喃。

沈茉被安葬在离邓家祖坟不远的一个山头,孤零零的一座孤坟。邓之屏会到她坟前烧纸,不过,这也没多长时候了,邓之屏夫家即将守孝期满,她,快要嫁人了。

消息传到京城,邓之翰一个人骑马到了郊外,痛哭良久。晚上他回到家,薛扬抱着谦哥儿笑盈盈迎出来,“之翰,你怎么了?”见他眼圈红红的,薛扬关切问道。

“我没事。”邓之翰微笑,“阿扬,我没事。”

薛扬也不多问,只是把怀中的谦哥儿递了给他。谦哥儿已经大了,眉眼长开,活泼可爱,邓之翰从妻子手中接过爱子,抱的紧紧的。

155

邓之翰和薛扬回京之后;小日子过的甜甜蜜蜜,舒心惬意。上头没有长辈管束,身边没有俗务烦心,逍遥自在的很。薛能和祁玉看在眼里;各自觉得欣慰。

邓麒不久之后也回京了,“谦哥儿;乖孙子;祖父想死你了!”一回来,别的都顾不上,先抱起谦哥儿一通亲热。谦哥儿和他有几个月没见,哪还记得他?被他又抱又亲的,谦哥儿委屈的哭了起来。

邓之翰笑着拍了拍谦哥儿的小屁股,“儿子;这是祖父啊。你最亲祖父的,对不对?来,乖乖的亲亲祖父,给祖父笑一个。”薛扬也小声抱怨谦哥儿,“祖父最疼你了,你这样不对哦。”谦哥儿才不管他们怎么哄,就是抱住薛扬不放,不肯理会邓麒。

邓麒尴尬的搔搔头,“不怪谦哥儿,孩子这么小,哪记得住我?”薛扬抿嘴笑,“爹爹,过不了两天,谦哥儿一准儿就跟您熟了。到时候啊,他肯定缠着您不放,您想出个门都不成。”邓麒乐,“这样才好啊,爹爹出门做什么?就看孙子了。”

薛扬说的没错,果然,没过两天,谦哥儿就和邓麒熟了,一见面就扑过去缠着要祖父抱,亲热的不得了。邓麒大为得意,把谦哥儿高高架在脖子上,带着他在府里到处玩耍。

青雀时常有信函寄过来,大多是有关小聪聪、小明明的画:小聪聪开始上学了,他端端正正坐着写字,一脸专注,小大人似的;小明明开始蹒跚学步,那摇摇摆摆的走路姿势,有趣之极;小哥儿俩有时蛮亲热的,大的牵着小的,同吃同睡,同起同坐;有时会吵架,小聪聪气愤的批评弟弟,小明明口齿还不伶俐,吵不过,便下大力气跺脚,以壮声势……

邓麒看的怦然心动,“小聪聪早该把我忘到九宵云外了吧?还有小明明,连我的面儿都见着,更该跟我不亲了。”他原在五军都督府任职,回京后并没销假,如今自由自在的,根本不受拘束。拿着一沓信函看来看去,他决定去辽东,看外孙子去。

“我想你姐了,还想看看小聪聪、小明明。”邓麒跟儿子、儿媳宣布。

邓之翰不大乐意,“辽东多远啊,路上太平不太平?您都一把年纪了,大老远的,别折腾了。”薛扬很犹豫,“我也很想姐姐,可是,您一个人去那么远的地方,我们不放心啊。”邓麒心里美滋滋的,“放心吧,爹爹行军打仗多年,精明着呢。”

抱着谦哥儿亲了又亲,邓麒带上一队护卫,出发去了辽东。

邓之翰闷闷的,“孙子不比外孙子亲啊?放着谦哥儿,他大老远的跑辽东去!”薛扬叹了口气,“我是出不了远门,我要是能出远门啊,我也瞧姐姐去!好久没见姐姐了,真是想念。”邓之翰讪讪的,“那是,我也想姐姐。”

邓之翰在金吾卫任职,时常入值禁中。六月里的一天,他在宫中当值的时候,皇帝、皇后在御花园游玩,正巧看见他,特地召他过去,说了几句话。

张皇后神色和悦,眉宇间有股子说不出的欢喜之意。便是向来稳重的皇帝,唇角也噙着微笑,显见得心情极好。张皇后温言问过几句家常,好似漫不经心的提起,“令尊孝期早已满了,已复职了吧?”

邓之翰硬着头皮答道:“家父曾在辽东打过蒙古人,不知怎地忽然怀念旧时岁月,到辽东游历、拜访故人去了。”

张皇后变了脸色,斜视皇帝一眼,目光中大有深意。皇帝心里打了个突突,笑道:“令尊倒是好雅兴,为了怀旧,竟远赴辽东。”温言抚慰两句,命邓之翰退下。

邓之翰下拜后离开,背后出了一层冷汗。皇帝、皇后好像都挺高兴的,可为什么自己却感觉很是不妙呢?

邓之翰走后,张皇后冷笑,“陛下,这不是很清楚的事么?她记得邓家,记得邓麒,她在祖母面前说什么忘了往事,纯粹是在欺骗老人家!连祖母这样慈祥的老人家都要骗,是可忍孰不可忍!”

她要是不记得邓麒,邓麒能为了看她跑到辽东去?!

皇帝温柔笑着,目光看向她的小腹,“梦月,孩子最要紧,你说是不是?你肚子里有咱们的孩子呢,高高兴兴的,莫想那么多。”

梦月而生、其贵无比的张皇后,终于怀孕了。皇帝本来就对她很迁就,自她怀孕后更是对她千依百顺,张皇后有心计,自然想趁着这难得的大好时机,除去自己一直不喜的人。

“陛下怎的总是袒护她?”张皇后嗔怪。

“你,你怎的总是针对她?”皇帝无奈说道。

梦月,你怎的总是针对弟妹,针对阿原心爱的妻子?广宁有锦衣卫的,还是很精明强干的锦衣卫,一直以来的回报都是“辽王一家和乐,无异状”。你非要说祁青雀有兵权,有谋反之意,这不是捕风捉影么?至亲之间,何至于此。

张皇后面有忿色,“她……她太也无理!”张皇后想是气的狠了,胸不断起伏,脸颊一阵潮红。

皇帝体贴的为她顺着气,忽觉很好笑,背着张皇后,悄悄掩起嘴。怪不得梦月生气呢,阿原和青雀,确是淘气了些。

张皇后不是很为小叔子着想么,赏赐小明明满月礼的时候,顺带送了两名美女过去。这两名美女到了辽王府之后就被雪藏了,根本连辽王的面也见不着。“天生丽质难自弃”,阿丰、阿润自负美貌,怎甘心在后院终日寂寞?她俩很殷勤的亲自端了茶点去到辽王书房外求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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