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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之微光-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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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北座市。

漆黑的夜,诺大城市一角。

深巷一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当一个身影冲出巷口时,满是鲜血的脸暴露在朦胧夜色中。血色下的面孔因承受巨痛而略带隐忍,但眼中却无丝毫恐惧。

他朝前方的开阔地快速一瞥,瞬间决定了去向。 

记不清朝着哪个方向,也记不清过了多久,无力的双腿不再能支撑身体的重量,那一刻,他以为自己完了,一场浩劫仿佛瞬间就能掳走他的生命。

他只记得他向辉煌的灯火奔去,那是茫茫黑夜里唯一的希望,像一盏导航的灯,指引着前面未知的路途,仿佛越是接近它才越是接近生。


作者有话要说:这并非一篇专业的刑侦小说,我仅借了案件的壳子讲述一些人的命运,讲述他们无悔的青春和无常的爱
情。它有一个意外的开始,悬念迭生,有一座黑色的城市背景和不大愉悦的基调,一切点点道出人之善
恶悲愁,宿命之不可逃离。




、暗夜(一)

作者有话要说:人物简介——
警察:
严建东:北座市公安局局长  
   
高杰:刑侦二大队大队长
郭少强:刑侦二大队副大队长
许帅:队员
夏棋欣:队员
其他
马歌:国内知名室内设计师,“半度空间”工作室创始人

三月份的时候,马歌独自来看房。一个人站在客厅中央,环顾四周。落地的大玻璃,开阔的视野,投射进整个空间金灿灿的阳光,让她的思绪任意驰骋。头脑里那根可以做出任何变幻的线条仿佛已经勾勒出一件充满灵性和散发个人魅力的艺术品。
这里是靠近市中心的某一新建住宅区,刚完工不久,马歌是第一期入住的业主。除了户型之外,她更看中的是周围的环境。这套一百来多平方米的住房要搁在两年前她几乎想都不敢想,而现在,站在阳台向下打量,欣喜的心情溢于言表。
这些年来,没日没夜地奋斗、马不停蹄地奔波终于换来了她想要的一切——总算在这座高速发展且无限荣耀的城市里有个叫做家的地方了。
被誉为设计界新星的马歌,在去年底落下帷幕的设计大赛上获得了国内最佳年轻室内设计师的称号,类似从一个毫不起眼的小龙套一夜之间变成大明星的感觉,她还没来得及从这种转变中反应过来,机会又接踵而至。虽不是商人,但偶尔动点小脑筋居然还大赚了一笔。工作室成立了,并且剩下了买房首付的钱。
找个地方坐下来,东望望、西瞅瞅,不自觉开心地笑了。毕竟年轻,还有数不清的失败和成功在前方等着她。一切来之不易的机会和好运不是人人都有的,所以她倍感珍惜。有人问她成功的秘诀是什么?她笑着说:大概是感恩吧。由此会想到生命诞生的那一刻或是站在领奖台上走神的瞬间——爸爸生前的希望终于实现了。
晚上和朋友吃过饭,在酒店门口道了别,马歌看表,将近九点半,她伸手打了辆的士回家。
车子开进二环,计价器上的数字跳了一圈。
穷人家的孩子,养成了节俭的习惯,在事业成功前几乎没有坐过出租车,向来都搭地铁和公交的她,要么像拼命三郎似的蹬着那辆二手市场弄来的电瓶车一路飞奔,要么徒步走完大半个城市。那个时候,房租总是困扰她的大问题,和另几个女孩儿挤在一间五十多平米的房间里整整四年。冬天没有暖气夏天没有空调,大杂院既嘈杂又无序,还要面临随时光顾的小偷强盗。好在如今苦日子已经熬到了头,坐在宽敞的车里居然还感到不习惯。
曾今的日子从马歌脑海的闪过某些片段。北座的夜,很容易让人想起旧事。
当计价器上的数字从十七跳到十八时,她的心继续隐约作痛。然而,也是这个时候,她猛地向前一冲,重重地撞向前座靠背,再被甩回坐椅,与此同时,清醒的意识告诉她,有什么东西从视野的右侧俯冲过来——在汽车刹住的前一秒她的确看见了什么。
司机骂了句该死,便手忙脚乱地下了车。马歌下意识地按住自己的胸口,心脏扑通扑通跳得厉害。
车灯明恍恍地照着前方一段公路。马歌小心地挪着步子,恍惚的视野像记者的写实镜头,首先捕捉到的是车盖上的血迹,再次即车前方一米处躺着的人,以及一旁呆若木鸡的司机。
“不是我撞的!” 
惊慌失措的叫声接踵而至,神情慌乱的人望向马歌。他试图证明刚刚发生的一幕和他没有任何关系。而马歌只顾着发抖,无法抑制住狂蹦乱跳的心——她和那司机一样手足无措。
地上的人血迹斑斑,更看不清是什么模样,最要命的是那味道让她发晕,想吐。
“不是我干的!” 
司机慌了阵脚,抱头四下张望:昏黄的路灯下,飞速过往的车辆,行人寥寥。这是高架桥的下端,周围都有禁止穿行的标志,这么黑的夜里他根本没有料想到会有人朝他冲过来,更何况这是一个浑身带血的活物!
“你还愣着干嘛呀?赶快送人去医院!”
“不是我撞的!”
“不是你撞的你就不该送医院了?”
司机说着就要跑,马歌上前阻拦却被一把推倒在地上。那家伙钻进驾驶室点火,轮胎和路面相摩擦带出几声尖叫——他逃命似的把车开走了。
马歌从地上坐起来,发现膝盖被磨掉了一大快皮,疼得她把嘴唇都咬白了,连忙在包里翻手机,打通急救中心。
血,到处都是血!
在看见他腹部的伤口时,胃里居然翻江倒海起来,一股力量猛冲到了嗓子眼。这是个什么样的人?为什么伤得如此惨重?是休克过去还是已经死了?她从来也没经历过这样的恐惧,而这种恐惧正在不断向她袭来,要她远离某种未知的纷争。
而眼前,生命被时间一分一秒地啃噬、殆尽。倘若一个人就这样横尸在自己面前她想她一辈子都不会觉得安宁。这个人的生死与她息息相关!于是,她把身体朝前移了一截,看见了他起伏的胸膛。
他还活着!
电话接线员的声音被大脑剧烈的轰鸣作响远远盖过,她脱下外套盖在他的伤口上,不管三七二十一,十个指头一齐按下去。

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阳光透过玻璃照亮了整个房间,他感到光芒强烈地挡住了视线。周围是白茫茫的一片,温暖而明亮。朦朦之中,有人在远处望着他。那样的面孔,那样的神色,那样一如既往带着亲切可人的笑容。
她是谁?她是在等他的么?她正向他伸出手呢。他也伸手回应,可是,近在咫尺的她却又仿佛远在天边,任凭怎样都无法触碰。是怎么了?为什么感觉不到她的温度呢?她要去哪里?为什么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了呢……
“高杰!高杰!”
许帅扳住病床上额头被纱布裹得严严实实的男子,轻唤他的名字,试图把他从睡梦中叫醒。
待到那个身影渐渐从他的视野中淡出,许帅的脸才在眼前清晰起来。
“你终于醒了。”
那是一张充满了喜悦和兴奋的年轻脸庞。许帅一面说着,一面示意身后的人,“给老爷子打电话。”
那人掏出手机走出病房。再转过头时,高杰看见了朋友眼里噙着的泪水。
“我没死吧?”
全身冰凉,手心潮湿,虚弱得连喘气也吃力,四肢像脱离了枝干的树叶,既僵硬又麻木。
许帅呵呵地笑,一拳打在人胸口上,“你小子命大,死不了!”
高杰咧嘴笑了,侧头看见了悬在床头的点滴瓶。他试着拉开被子,眼睛努力向下望。腹部缠着纱布,那里有些轻微疼痛,动弹不得。
“那些杂种真够狠的,要是再晚一步,医生也无力回天……”
高杰有些晕,他没再注意许帅后来又说了些什么。因为刚才那个似梦非梦他不止一次地亲临过的场景又回来了。像很久以前的事了,却一而再再而三地反复纠缠,他不知这究竟预示着什么。那是什么地方?那个女人又是谁?就在先前,在他似乎已经触及到梦的边缘的时候,许帅把他硬拉了回来,倘若他再来晚一点,兴许真的可以得到解脱呢。
闭上睛,猛然又回到了漆黑的夜晚,最初背后挨的一棒并没有伤着要害,可是几个人的动作如此专业,下手如此之凶狠,以至于他防不甚防。
“你已经昏睡了两天,老爷子交代我要寸步不离。知道吗?你要是不醒,夏棋欣小朋友就差点跳楼了。哦,对了。还有申雪,她来看过你两次,每次来都眼泪汪汪的,看着真叫人心疼。”
高杰看着窗外,对许帅嘴里的那两个人似乎并不在意,他只觉得昏沉沉的,半响之后再一次睡去。

北座市公安局,局长办公室。
百叶窗都关上了,屋里的光线很暗。严建东坐在办公桌后,目光落在一张红头文件上。此时,门外进来了一个身材高大的年轻人,他随手带上门,在老局长对面坐下。
略显苍老的公安局长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兴许他什么也没想,不过在外人看来,他有一张带着坚毅和淡定的睿智脸谱,好像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人、任何一种力量能将他击倒。他的神情里还有一种统帅的尊严,常常让人望而却步。但凡了解的人都知道,在这个人身上,外表和性格得到了完美的统一。你不用去猜测他有着怎样的故事,因为当第一眼看见他的时候就会明白,那些沧桑和沉重,在他纵横交错的皱纹里,已经证明,他所经历一切,恐怕你我活上两辈子都不曾见闻。
“你知道,少强。”严建东开口了,“华瑞那边我们找不到证据,但调查不能停下来,寻找突破口是重要问题。高杰受伤在医院短时间还不能康复,这个案子现在由你和许帅负责,有什么事直接找方穆川,总之动作别太大。”
郭少强点点头。刑大副队长,以枪法极准而着称,人称“快枪郭”,长着一张轮廓粗犷的方脸,目光凌厉,高大却不笨重。
“对袭击高杰的案子先放放,我会调人去查。另外,你们几个也要给我注意,别人在暗处,我们在明处。” 
严建东不希望此类事件再次发生在他手□上,这件事明摆着就是一次针对警方的挑衅,无论如何也要把背后的指使者逮出来。
“是,严局。”
少强应道。
不管谁查总要查出个水落石出,他估计八成是华瑞找人办的。前几天他们的人才去华瑞旗下的“西都”娱乐城巡查过,结果不出一周人就出了事儿,不明摆着报复吗。
盯上华瑞已不是一天两天了,从那批文物被盗再到接举报说华瑞有重大嫌疑大约近三月的时间。省厅挂牌的案子市局可是预备好了大力气往上面下功夫的,但截至目前,线索像是在和他们捉迷藏,明明知道它就在某个地方,却恼于捕风捉影。一夜间负责此案的主心骨又遭遇不测,这让少强稍感愚钝。
他叹了口气,关上门,朝刑侦二大队办公室走去。

马歌随众人走出电梯。她提着果篮,直径去了咨询台,打听伤者的病房号。
整个楼层闹哄哄的,车祸转院来的病人及家属将屋内屋外堵个水泄不通。形形色色的人和声音、快步在各个病房里穿进穿出的护士医生,倒是很有急诊科的架势。
她挨个数着门号,终于在走廊一头看见了那天晚上给她做笔录的许帅。
许帅对面的女孩子双手叉腰,两个人正在激烈地争执着。短发,短裤,短靴,不免让人感觉到她的飒爽和豪迈,更不用说腰上还别着手枪。两人争得面红耳赤,马歌觉得不大好上前打扰,于是站在一边等,直到许帅看见她,才算是为舌战画上休止符。
许帅一张笑脸迎过来,接过她手里的果篮。马歌从包里掏出证件,许帅看着上面那张挺傻的照片自顾自地笑了。
“高杰已经醒了。要不你亲自给他,他挺想见你一面的。”
“这是谁啊?”
旁边的人用好奇的目光看来者,并且将其从上到下好生地观察一番,确定并非己类,再大大咧咧发问。许帅斜一眼,好像在说一点都不懂礼貌。马歌见她问也就主动自我介绍,短发女孩这才恍然大悟,友好地伸出手:“我叫夏琪欣。”
进屋的时候,床上的人闭着眼。马歌轻轻带上门,回头看时他已经被许帅弄醒了。听医生说过,手术后嗜睡是一种常见反应,频率高、时间短、利于身体恢复。
被吵醒的人不大愉快,挪了挪身子又翻过去,那声音显然大梦初醒。许帅说你是猪啊?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又睡着了?要他起来看看谁来了。
“谁来了?”
声音从棉被里冒出来。许帅隔着被子扇了他一巴掌。
“你起来不就知道啦!”
高杰终于露出头,把眼珠转过来。有那么半分钟的时间他愣在那里一动不动。马歌觉得他像一具蜡人,他紧皱的眉头告诉她他是在思考——他当然不会认识她。
许帅见人反常得很,又给了他一巴掌,戏谑地笑道,“看美女不至于看成这样吧!你花痴啊?”
高杰从很想反扇他,可碍于有伤使不上劲儿,只好恶狠狠地盯着他,意思是等伤好了以后有他好受的。许帅回他一个我不怕的眼神。
“你不起来磕个头,好在说声谢谢,感谢你的救命恩人吧。我错了吗,真是的。”
这下才让他记起来马歌这个名字。自他醒了以后,众人喋喋不休的,他命里的救星。 
忘了?还是没认出来?都不是,压根不认识。张开口却没法说话,半天才把“你好”两个字憋出来来。 
那年马歌二十六岁,留着一头黑色的长发,皮肤雪白,沉静美好,她大概从来都没意识到,她的出现对高杰来说意味着什么。
那天晚上和救护车一起到了医院,迈着疲惫的步子,手里抓着着从他身上落下的警官证,在手术门室关上的同时顺着墙壁蹲下去。看着殷红的双手她不再害怕了,虽然她嘲笑自己起初有那么几十秒像个胆小鬼,而突然之间,在看见他证件的那一秒,她觉得这是件天大的事,她仿佛看见他周身都散发着正义的光芒,和成就感没有关系,她想的只有一点:他一定要活下来!





、暗夜(二)

周子峰与对方递交了合同,场下顿时响起热烈的掌声,闪光灯随之铺天盖地而来。
“让我们预祝北座市华瑞集团与蓝宇集团的合作圆满成功!”
司仪的声音响起,服务生端来香摈,众人举杯,互致贺词。
当晚的主角非周子峰莫属。他身着浅灰色中山装,红光满面,戴一副金边眼镜。一手挚酒杯,一手杵着拐杖与周围人职业性地攀谈,同时还会在某个再也恰当不过的时刻回应媒体记者的镜头。这个人,举首投足之间流露着智慧者的精明和绅士的风度,精于世道、游刃有余,在生意场上是个成功的商人和熟练的操手。
前来光临此次盛宴的客人们热火朝天地相互吹捧,话题自然离不了华瑞集团最近的大手笔——出资盖了一所环境绝佳、设备齐全的福利院;响应政策,体恤底层工作者,拿出工程费用的百分之几给农民工修建电影院,改善生活环境等等等等。以周子峰的话来讲,用不了几年,整个北座,甚至整个沿海,当人们议论到华瑞集团的时候,想到的必然是一个慈善亲民的大企业,再提到他周子峰,那将会是北座少不了的一壁江山。
油头粉面之间,一人无法不让人对他感兴趣,即使是在权贵和奢侈品的包围下仍旧与众不同。三十出头的成功人士,身材修长,比众人高出一个头,身着一袭银白色的古奇西装和粉色衬衫,五官生地俊秀,言谈举止文雅得体。
几分钟前,就是他和周子峰交换了关于兴建全市乃至全国最顶级休闲娱乐会所的合同。自父亲高启孙去世后,这位年轻的继承人便归国接手了以酒店业为主的家族商业帝国。他本人是大洋彼岸某常春藤大学的MBA,国外打拼多年,回国也是近两年的事,但说到生意却是得心应手,运筹帷幄,一时间风生水起,此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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