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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帝本色-第2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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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破天想了想,也不能确定。当日厉含羽在丹棱山,被裴枢一掌拍飞,之后坠落人群,他这种小人物,谁也不在乎他情况如何。当时孟破天也没在意他到底伤得怎样。
  “你在这里做什么?你怎么混进来的?”孟破天百思不得其解,双刀一挥,凶狠地架在他脖子上,“这里不许你呆,下去!”
  他动也不动,微微垂着眼睫,“我陪你进去,顺便把那黑心女王揍一顿。”
  “真的?”孟破天眼睛一亮,“你怎么知道她在上元城。”
  “就许你狂刀盟有暗线,不许我罗刹门设密探?”他淡淡轻蔑。
  “不过你是个废物哎。”孟破天收回刀,上下打量他,“那天你给裴枢一板子拍得找不着北,我可瞧得清楚。”
  “我武力虽不行,却擅长轻功。”他道,“而且我跟随女王身边好几天,知道她的一些习惯和弱点。六公子,你在女王手下,吃了生平首次大亏,你就不想回报她?”
  “想啊!”孟破天毫不犹豫地道,“其实她弄那只猫迷倒我和我爹也罢了,咱江湖人放倒认栽。但她千不该万不该,把我的筐子也搞没了。我的筐子哎!”说着她就把那只空荡荡的筐子抓给他看,痛不欲生,“我的筐子哎!我花费无数心力人力物力,十年时间,好容易搜罗的宝……”
  “抓到她,你要多少好玩的都有,她身边那七杀,最喜欢搜罗奇珍异宝。”他教唆道。
  “我要她那只猫和那只鸟就行,还有,得好好地欺负她一顿,以泄我心头之恨!”孟破天狠狠地挥着拳头,忽然又斜睨他,“你呢?你为什么要和女王做对?”
  “我被女王耍得还不够么?”他冷冷道,“可笑我被她玩弄股掌之上,这等奇耻大辱,怎能不报?”
  孟破天弯着腰,双手撑膝,好奇地盯着他,他有点不习惯这么近的距离,偏头让开,她却上前一步,又凑了过来,鼻息细细喷在他脸上,“我怎么觉得你并不生气,似乎还挺欢喜来着?”
  他不答,不客气地再次将她的脸推开,推的时候还用衣袖垫住了手,道:“不必多说,女公子同意否?”
  “不同意能怎样?让你跳下船回去?这里是有玳瑁王军来回巡视的,发现了你,而近日只有我一船获准通过,我也会有麻烦。”孟破天哼了一声走开,“你早算准了,还假惺惺问我什么同意不同意?呆着吧您哪!”
  她走到船的另一边,一直在那抽烟的老者,对她使了个眼色。她摇摇头。
  “先瞧着。”她低声道,“此人有杀我们的本事,暂时却无恶意,不可激怒,静观其变。”
  她已经收了嬉笑之态,目光灼灼,露三分狂刀盟掌事女公子的真面目。
  老者顺从地收起暗刃。
  那边白衣人,一直背对这边,根本没有回头。
  黑水泽雾一般的灰蒙蒙空气里,他身影忽隐忽现,也似一团迷雾。
  ……
  “陛下,请观好戏。”引路的兵士,一脸不怀好意的笑容。
  景横波看他一眼,再看看道路,后头和侧方的路已经被人群有意无意堵住,只能向前。看来想不看都不行。
  这种架势令她想起当初初进帝歌,也曾有被夹入人群的长长道路,那时候也有人刁难,但有人牵她的手,有人给她引路,有百姓欢呼,有红毯逶迤……
  她心中一痛,脸上却绽开明媚微笑,毫不犹豫向前行去。
  前头有戏台,戏台在演戏,看戏的人人山人海,叫好声能震聋了耳朵。
  看见她来,所有人齐刷刷转头,一张张满是讥嘲的笑脸。
  身侧柴俞似乎有些不安,她和穆先生却不动声色,直入台前。
  台上,一个女子浓妆艳抹,穿一身华丽却俗艳的服饰,满头劣质首饰,戴一顶纸做的凤冠,正挥舞水袖,对台下咿咿呀呀开唱。
  “妾本是零落江湖一名妓,艳帜高张凤来栖,一朝得见云端路,且抛了恩客攀龙门。”唱完抛着媚眼,水袖掩唇,悄声和台下道:“龙门新恩客来也,且瞧奴家手段,定教他*蚀骨,手到擒来。”
  众人都笑,有人大叫:“给爷们瞧瞧名妓媚骨,办得好有赏!”
  众人一边笑一边看景横波,景横波也在笑。
  她问柴俞:“这咿咿呀呀的,唱什么啊?”
  不是她文盲,这大荒各地唱曲,夹杂方言,曲调怪异,着实听不大懂。
  柴俞险些被呛着,咳嗽半天,才吭吭哧哧地道:“唱……唱一段感情。”
  “哦,什么感情啊,女主角是谁啊?”景横波笑眯眯,“衣裳好难看。还低胸,你们玳瑁,什么时候民风这么开明了?”
  “这个……这个……旦角是个……名妓……”柴俞声音越来越低,他觉得景横波虽然在笑,笑得也很正常,可不知为什么,自己心里就是毛毛的。
  “哦,哪里的名妓啊?”景横波曼声问。
  柴俞这下不敢答了,低低道:“我也没听清楚。”
  景横波呵呵笑一声,问穆先生,“唱得不错,继续听?”
  “你喜欢就好。”穆先生一笑。
  此时台后转出来一个白衣男子,昂着头,做高傲状,迈着官步,一步三摇地出来。
  那俗艳女子一见他,便乳燕投林般娇笑着扑过去,呢声道:“淫郎……”
  景横波险些噗一声,喷出来。
  ……
  孟破天此时也在人群中,正踮脚看戏,她和那老者以及白衣男子一起,通过入口处的巡检,进了城,在王宫之外的秘司交割了万寿丸,便被人请出了王宫附近。
  孟破天也习惯了,她这个身份,人家不让她靠近王宫是正常的,她只想在上元城里赚钱搜宝贝,上元靠近最安全的一段黑水泽,经常有些妙品。
  她这种人,哪有热闹往哪钻,一看见有戏,飞一般地奔过来,别人拉都拉不住。
  她在人群外围,看不见里头,干脆跳上一个男子的背,那男人正要骂,她双腿一夹,夹住人家脖子,只顾对里头张望,随口大声道:“借个背看戏!”
  那人给她夹得脸色发紫,只好闭嘴,众人对她侧目而视,孟破天就好像没看见,只顾自己伸着脖子。
  看了一会她道:“喂,厉含羽,你瞧这什么烂戏呀……咦,人呢?”
  她一转头,厉含羽竟然不见了。孟破天撇撇嘴,继续看。
  她一个人凌驾在人群上,自然显眼,景横波无意中也远远看见,觉得那个侧影有点眼熟。
  正要仔细看,孟破天却已经跳了下来,大声骂:“什么烂戏!”
  台上此时正在演“女王”如何对“国师”暗送秋波,以名妓的媚功,对“国师”死缠烂打,给他送餐,陪他游园,对他暗诉衷情,夜里以受惊为名,钻入了国师的寝居……
  这戏本子也不知谁编的,淫猥也露骨,毫无戏本留白风范,那“女王”钻入国师“寝居”之后,后台竟然还拟声淫词浪语,娇喘微微,床板嘎吱之声不绝,更有人于幕后挥动红色旗帜,做“被翻红浪”之状……
  台上那旦角扭扭捏捏细声唱,“似昨日浮花浪蕊,受今朝雨横风狂,求不得满园儿落英芬芳,藏一瓶鸡血儿涂满床。喘微微臀如白浪,娇颤颤樱落雪墙,热灼灼一杆金枪,可着我情郎雄风万丈,各般儿花样着紧忙……”
  这样的舞台戏本,一般都是三流妓院戏院悄悄唱来,少有这般在堂皇街衢,光天化日之下,唱此淫词艳曲,百姓们又刺激又兴奋,脸色涨红,鼻翼翕动,不住大声叫好。
  “好词!”
  “够味!”
  “喘得再大声些!”
  穆先生唇角笑意全无,勾一抹森冷。
  景横波端着下巴,似乎还在笑,笑意几分杀气。
  柴俞勾着头,耳根都已经红透。
  那边孟破天有听没有懂,问身边老者:“五叔,这什么乱七八糟词儿,一会儿樱花一会儿金枪的,还有,鸡血涂床是什么意思,不脏吗?”
  那老者哪里好意思和她一个黄花闺女说这个,只得支支吾吾地道:“没什么好听的,咱们走吧。”
  “嘿嘿你这就不懂了吧。”底下被她夹住脖子,看不了戏的汉子,正一肚子没好气,闻言冷笑道,“蠢货,这都不明白。那是名妓,能有处子之身么?没处子之身,却又想攀龙附凤入宫廷,只好偷拿一瓶鸡血儿装童贞,嘿嘿嘿这本子谁写的?绝!”
  “入宫?”孟破天皱眉,“说的是谁?”
  “你看了半天还不知道是谁?”那汉子道,“当然是黑水女王啊。她出身青楼,靠姿色攀附国师,硬生生得了女王之位。又靠一身媚骨,笼络得无数名臣大将拜于她裙下,甘心为她驱策,耶律国师为她丢了国师位;英大统帅被她姿色所迷,抛下大统领职位跟她走;连龙城少帅那样骄傲的人,都为她神魂颠倒……后头都会演,啧啧,这个女人真是无耻尤物……”
  “放屁!”孟破天忽然爆粗,声音高亢,惊得四周人都回头看她,底下那汉子大声惨叫,“哎你骂就骂,别夹我啊……”
  “放你娘的狗臭屁。”孟破天怒不可遏,把底下那汉子的脑袋当擂石,砰砰地敲,“她靠姿色?她靠姿色就能令那么多人跟随?照这么说,老娘比她还美,麾下不该百万雄师?你这是侮辱女王还是侮辱国师还是我?你当那群人和你们一样都是只用屁股思考的臭虫?我呸!一群比不过人家就污蔑抹黑人家的懦夫!废物!无耻之尤!你们怎么也会是玳瑁人?明晏安怎么也会是玳瑁人?啊啊啊我真是羞于与你们同为玳瑁人!”
  “啊啊啊你羞于就羞于你不要砸我头!”那汉子惨叫。
  “六公子!六公子!”那老者连忙扯下她,捂住她的嘴,“这是在上元,收敛些,闹大了不好看……”
  “无耻!”孟破天怒气未消,暴跳如雷,“本公子还是她手下败将呢,侮辱她岂不也是侮辱本公子?”
  “那是。”忽然有人在她身后道,“公子何不把这些无耻之徒,都侮辱回来?”
  孟破天一回头,就撇起了嘴,“刚才你不在,一转眼怎么又冒出来了。有什么奸计,说来听听?”
  “六公子请随我来。”厉含羽不知道为什么,语气忽然客气了许多,一把将她扯了过去。
  ……
  景横波其实一开始就看懂了台上的戏。
  不用听懂,她只要一看那装扮,就知道,明晏安这一出戏,就是排给她看的。
  这一手极其恶毒,也极其厉害。羞辱她,抹黑她,煽动无知百姓的敌对情绪。如果她掉头就走,从此名声扫地,再无人服她;如果她忍耐不住大打出手,打戏子那叫迁怒无辜,打百姓那更会引起整个上元城百姓的彻底敌对,将来她真要提兵来攻上元,只怕百姓就会拼死守城,和她鱼死网破,誓不共存。
  这是无法破,也不能破的死局。
  正是因为明白此间的为难,她才没有第一时间发作。按捺下愤怒,先思考着如何解决。
  唯一能做的办法,就是将台上戏子,不动声色制服,这得做得干净利落,不被任何人发现,只让人以为发急病或者遭天谴才行。
  景横波对装神弄鬼早有心得,如今她异能操纵更加精妙,弄出点上天入地也不是问题,正准备出手,穆先生忽然拉了拉她。
  景横波偏头看他,穆先生轻轻道:“戏台四周满是高手,明晏安应该已经有所准备。你想出手控制戏子应该不难,但很难不被拆穿。到时候明晏安再散布些谣言,只怕从此你便妖魔俯身,荼毒天下,更加死也不能让你统治上元了。”
  他语气虽然清淡如玩笑,景横波却知道这绝不是玩笑,封建社会不是现代,民智未开,神鬼灵异之说很容易愚弄并控制百姓。而这里是明晏安主场,他可以完全控制舆论,自己一个做不好,从此上元三十万百姓就再也不会归附。
  她闭上眼,咬咬牙,半晌笑道:“小不忍则乱什么大谋来着?既然不能轻举妄动,那就忍吧,反正天下人说我妖女*的多了是,我总不能一个个打过去。回头找明晏安算账就是。”
  穆先生仰头凝视着她,柔声道:“你如今倒越来越能忍了。”
  景横波笑道:“这不是你教我的吗?上位者忌怒忌嗔,因为那会影响第一时间的准确判断。”她偏头看他,“记性不好啊,这么快就忘了?”
  穆先生唇角一弯,“没忘。更欣慰你也没忘。”
  景横波笑笑,吁出一口气。却听穆先生道:“不过。你愿意忍,我却不愿。有我在,怎能让你受半分委屈。”
  景横波心中一颤,低头看他,他面具后目光似有千言万语,她迎着那潮水般的目光,忽然觉得窒息,只得偏过头去,勉强笑道:“别吹大气了。算了,和一群戏子百姓斗气,赢了也没意思。还是不要惹麻烦了。”
  穆先生却轻轻捏了捏她放在轮椅上的手指,温声道:“稍待片刻就好。我已经发出信号,待我的人赶来,自然会给你一个交代。”
  景横波一惊:“你在上元城也有人?”
  “十五家帮派,其实在上元城都有暗线。上元城并不是真正的铁板,这么多年,慢慢渗透,多少也能插进几个人。”穆先生道,“可惜我影阁成立时间太短,之前我也……去年我开始安排人渗入上元,如今虽然人不多,起不到大用,但帮点小忙还是可以的。”
  景横波点点头,觉得心安,安的不是有人帮忙,也不是穆先生的细心,而是在万众敌意羞辱如潮的此刻,他人给出关怀和温暖,分外令人心情熨帖。
  然后她才发现自己的手指还被他捏着,他的指尖温暖,拈住她手指的手势珍重,旁边柴俞,早已一脸不自在地转过脸去。
  景横波一笑,抬手,掠鬓,忽然指着台上,道:“快看!”
  她本想借此机会引走穆先生注意力,正好把手指抽走,也好免他尴尬,谁知穆先生根本不看,只注视着她笑道:“好拙劣的调虎离山计。”
  她被拆穿了,只得自己有点尴尬地笑笑,干脆大大方方地拿开他手指,道:“你好像也变了,以前都不动手动脚的哦。”
  穆先生目光一闪,笑道:“都说本性难移,其实心意会改。前一刻陌生人,下一刻或可视为知己。”
  她凝视着他,慢慢道:“知己是吗?”
  他唇角一抹动人弧度,“难道不是吗?”
  她亦泛一抹笑意,转开头,道:“看戏吧。”
  ……
  戏台后台,一堆人正在忙忙碌碌整理道具。有个满脸粉彩的男子,正换穿一件银黑色的袍子。
  一个脑袋忽然探了进来,眼珠子骨碌碌一转,身子一闪,闪入了后面的衣帽间。
  她动作轻捷,那些戏班子的人当然没发现。
  孟破天钻入后台,放倒了几个在里面化妆的戏子,看着一排排的衣裳道具,哗然惊叹,愣了好一会才问身后的白衣人:“喂,厉含羽,你拉我来这做什么?”
  “你说呢?”他闲闲地答。
  孟破天也是个聪明的,眼睛一亮道:“你要破坏这出戏!”
  他唇角一勾,淡淡道:“百姓不过是愚民,台上说什么理,那就是什么理。与其跳出去打一顿,不如换一出戏。”
  “好主意。”孟破天赞叹,忽然又眯起眼睛笑道,“你这口气,好像你也是那种驾驭百姓的掌权者一样。”
  “岂不知书中自有帝王之术?”他答。
  孟破天哼了一声,开始挑选戏服,“你想好的戏本子是怎样的?”
  他低声说了几句,孟破天大赞:“妙!那你打算演谁?”
  “我不上台。”他摇头。
  “不行。”孟破天才不肯放过他,“你不演我也不演。要玩大家一起玩才好玩。”二话不说,塞了一套宽袍大袖的青衣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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