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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帝本色-第28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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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绳子悠悠荡起,底下七杀大笑:“人风筝,真好看!”
  景横波却有些出神。
  似乎还是不久前,她还是毫无心事,在那人窗前荡秋千的少女。将笑声洒落他一窗,用尽力气,只为他抬头一顾盼。
  转眼沧海桑田,什么时候她成了凶狠残暴的女魔头,立在敌国城墙之上,将活生生人命,系在手上荡秋千。
  是什么让她改变?命运?敌人?无情?还是这世间难以解释的深情?
  心中忽起怆然厌弃之感。
  她手一松。
  轰然一声,城门恰在此时开启,几条人影电射而出,将奄奄一息的王安接住,准备刀割绳索时,却发现绳索已经脱落了。
  景横波身影一闪,下城。面对敞开的城门,轻轻一笑。
  “进城。”
  ……
  ------题外话------
  平安夜快乐。
  烤鸡会有的,卖女孩的小火柴也会有的。
  月票有没有?
  
第九十一章 得知真相的她(高潮开始)
      这一场战役,号称大荒历史上最快的下王城之战。
  在传奇里,这一幕被编成戏曲,“黑水女王秋千荡主将,龙骑统帅酒箭醉全城。”永久传唱。
  故事里的人奇招妙计,风华无双。但那些多年后缅怀故事中的人风采的人们,并不会知道,故事里的人满腹心事,从不求成为传说,只求活在当下。
  这场战役很快传遍了沉铁周围,几乎所有冷眼观望的势力,都心中一惊;所有蠢蠢欲动的部族,都凛然按捺。新兴的女王势力和她的军队,第一次经受战争的洗礼,给出一份亮眼的成绩,这令许多原本不屑轻视的部族属国,开始重新审视黑水女王,并慎重考虑,是否要在这时候趁火打劫。
  漂亮的战役能震慑一部分心思浮动者,但却并不能阻止真正敌人的决心。
  玳瑁大地上,怒马如龙,黑甲蔽日,正向沉铁逼近。
  明晏安加紧了对三县的骚扰,想要在景横波回来前,先吞掉她的后援。
  而在上元城的隐蔽小院里,柴俞加紧了对体型的改造。一天一个变化,某一天的清晨,她又将小船上一块大石掀进水里,噗通一声声音沉重。
  河水倒映她的脸,粼粼清光里,已现清丽轮廓。
  玳瑁大地暗流汹涌,一地烽火,群雄凝神,聆听那女子叩响城关。
  景横波叩关入城,却眼见他兵败如山倒。
  城内乱成一片,没有人组织进行有力的抗争,没有传说中的街垒和掩体,没有士兵组织百姓在一条街道一条街道地节节抵抗。军队在抢掠,百姓在呼号,越靠近城中心宫城,乱象越明显,在宫门广场前的街道上,她甚至看见很多明显是太监宫女的人,抱着各种包袱,神色仓皇地藏入各处大街小巷,而更多的宫人,正从宫城中纷纷逃出,宫城前本该戍守的御林军,也丝毫不见踪影。
  一派乱世景象。
  她才刚刚进城,没有进行攻打,也没有下令烧杀全城,这乱象,完全是沉铁自己造成的。
  景横波马鞭敲打着手心——看样子,难道故意乱喊的喊中了?铁风雷果然出事了?
  乱象是从宫中开始的,那就先直接占据王宫吧。
  她当即下令军队找到王城官府,询问铁星泽等人的下落,对方果然说三人已经押解进宫。
  景横波要进宫,又遭到了老成将领的劝阻,都说铁星泽还没找到,沉铁方的军队只是一时大乱,建制未散,这时候进宫,很容易引起抵触和误会,一旦沉铁军队集结,将自己堵在宫内,就麻烦了。
  这实在是老成持重之言,所有人都在点头,只有景横波和七杀摇头。一个说朕又不是来做女王的,说什么一锅端?一堆说来了王宫不在黄金马桶里拉泡屎,怎么能算胜利?
  女王带着七个逗比呼啸而去,将领们遥望着女王的背影,齐齐摇头,都觉得这一次女王频频出昏招,往日她虽看来性子放纵,实则行事很懂得尊重属下意见,这次却作风大改。当真是胜利太多,年少气盛,以为自己凭自己的特殊能力,便可以走遍天下,予取予求?
  宫门大开,景横波果然还是没遇见有组织的抵抗,询问了几个宫人,说是大王被鬼杀了,御林军几位头领原本就不合,当即争执打了起来,后来又说大王也死了,沉铁部已经没有了直系继承人,大家忽然发觉,谁掌军权谁拿到玉玺谁就可以称王,现在没人管大王尸体,都在搜宫抢玉玺呢。
  事情发展到这地步,众将也瞠目结舌。一路赶进宫中,果然满地尸首,遍庭血迹,衣衫绣鞋零落,宫妃娇娥仓皇,隐约喊杀声从内宫传来,一*纷扰不休,可怜锦绣皇殿,化为血腥修罗场。
  景横波只管在人群中寻找天弃紫蕊铁星泽,反正有英白替她指挥,也不知道为什么,英白并没有下令士兵散开趁火打劫,反而严令所有队伍收束一起,紧紧拥卫在女王身后,并看守住了皇宫各处门户,拿下四处散布惊怖消息,制造恐怖气氛的宫人,将混在宫人中的士兵甄别,统一安置管理。
  此时如果从上方俯瞰沉铁王宫,就会看见一幕奇特的景象,人群如蚂蚁到处乱窜,内宫里几支同样建制服饰的军队在短兵相接,前殿则有一道兵锋,如巨大的红色箭头,直插沉铁主殿。
  景横波还是在靠近后宫的宫巷里,发现了天弃和紫蕊,那两人也是一脸惊讶仓皇,一身湿漉漉的十分狼狈。
  问起他们到底怎么回事,铁星泽哪里去了,两人却也不大清楚,事情都发生在他们沉湖之后,之后铁星泽抱尸而去,不见踪影,有听说他因为抱了铁风雷尸首,被认为身上藏了大王玉玺,被御林军统领裹挟而去,现在副统领正和几位将领在一起,准备夺回铁星泽,或者抢了玉玺自己当大王,或者挟天子以令诸侯。
  景横波只得再往内宫深入,参加到抢铁星泽的混战中去,因为那批人是在后宫引发争斗,主要战场在内宫,为了她的安全,众将都不得不将所有人带齐,好帮女王抢人。
  黑压压的人群直奔后宫,前方喊杀声越来越近,景横波一边急走一边摇头,和身边人笑道:“这真是一场乱仗。这时候要是有人忽然进城,将咱们堵住,咱们就玩完啦。”
  众将对女王怒目而视——战场凶危,能说点吉利的吗?
  英白还在点头,“是啊,别说有人忽然进城堵咱们,就是这沉铁内部的军队,如果出个强有力的领导者,将所有散乱的队伍整合起来,回头一个对冲,咱们也就困死在这里了。”
  众将转而怒视英白——你都知道?你都明白?你知道你明白你为什么不劝阻脑子被门挤了的女王?
  然而意见再多,还是老大说了算,众人只得跟着。
  抵达内宫战场,必须要经过一段狭窄宫道,景横波的队伍被挤成一条长长的蛇,在内宫里游弋。
  前方忽然轰然一声炸响,响声直冲云霄,刹那间地动山摇,众人耳朵一阵嗡嗡大响,一抬眼看见烟尘大起,面前一座雕梁饰栋的堂皇大殿,正以一种诡异的姿态,慢慢崩塌,连带着整条巷子的琉璃瓦墙发生一阵抖动,似酥软的面包,在案板上颤动,眼瞧着便一段段地向下倒……
  “后撤!后撤!”各队队长立即发令,声音高亢,响过此刻崩塌之声。
  这种大型建筑物倒塌,会导致周边围墙都一段段崩塌,而此时军队正被拉成长蛇状,行走在巷道中,很容易受伤不说,整支队伍马上就面临一段段被截开的情况。
  景横波的军队,虽然成立时日短,但带兵的却都是牛人,这种情形下,依旧慌而不乱,无人返身无人乱嚷,后队迅速后撤,给前队留下转圜的空间。
  但这样一撤,景横波和自己队伍的距离,也便拉开了。
  而此时,她的注意力,已经被前方某物吸引。
  就在刚才那霎,天崩地裂那刻,腾起的烟尘里,她隐约似见一道白影掠过。
  那白影身姿飘举,步伐有种奇特的,雪花飘飞般的韵律,这姿态,惊得她浑身一颤。
  她一时忘却身后军队,忘却身前危险,忘却这宫中争权夺利战斗未休,身影一闪,已经穿过烟尘,追了进去。
  看她竟然身入崩塌大殿,众人大惊,但一时要收束队伍,一时要照管士兵,又赶不上她的速度,一声惊呼未出,女王身影已经没入烟尘不见。
  七条人影飞闪,七杀已经追了出去,扑入滚滚烟尘中。
  大殿还在慢慢崩塌,这种塌很奇怪,没有轰然倒塌,倒是被人长期挖空地下一般,一点点慢慢酥软,以至于这殿中所有的物事,都在渐渐扭曲变形,看上去,有种时空错乱般的诡异感。
  烟气一簇簇腾起,似浮游的雾气。
  雾气中人影一闪,景横波出现,一脚踩上了一件衣裳。
  她心中混乱,下意识要踩过,脚下忽然一停,弯身捡起那衣裳,眯起了眼睛。
  那是件青黑色太监衣裳。
  这里看见太监衣,一点也不稀奇,但问题是,沉铁的太监衣裳,是红色的。
  青色镶黑边,是帝歌皇宫的太监服饰。
  这里怎么会出现这样的衣裳?
  她的手指微微颤抖,忽然将那衣裳捧起,捧到鼻子下嗅了嗅。
  入鼻是一股淡淡清凉的气味,还有点药味,还有极其隐约的一点血腥味道,那味道,在前胸位置。
  她的手指颤抖得更厉害了。
  好半晌之后,她把衣裳举起,虚虚地比了比身高,又比了比那隐约血迹的位置。
  前胸,靠近心脏。
  手一抖,衣裳落下,她急忙伸手捞住,手臂一时竟然有些僵麻,血流在这一瞬间,竟似忽然不畅。
  轰然一声,身后半幅墙倒塌,险些砸到她脚后跟,她却似毫无所觉。
  满地砂砾碎石乱滚,硌着的不知是她的靴子,还是她的心。
  她忽然将太监衣一裹,栓在自己腰上,继续向前走。
  白影已经不见,可她还有更多谜团,等待解答。
  或者,今天,这血火的宫廷,这崩塌的大殿,可以给她一个完整的答案。
  脚步声沙沙,和倾覆的砂石声混杂,隐约有七杀的呼喊传来,她不想回答。
  此时此刻,她不要被拽出这大殿,失去也许是唯一一次探查真相的机会。
  前方轰然一声,半截横梁倒塌,砂石滚滚而下,同时落下的,似乎还有一样东西。
  她身影一闪,将东西抓在手中。
  是个面具。
  泥制的土地公公面具,已经被劈裂了两半,斑驳的印痕裂在唇部上方,看上去似正在大笑。
  笑什么?
  笑世间痴迷愚昧,真假难辨。
  这张面具,被天弃戴在脸上过,被她抓下来过,她抓裂了面具,却没有抓开真相。
  面具粗糙,磨砺着她的手掌,微痛的却是心。
  她痴然半晌,才将面具包在衣服里,继续向前走。
  倒塌的震动引起回旋的风,有什么东西被刮了过来,她伸手一抄。
  还是一件衣服。
  还是一件太监服。
  青莲色,镶白边,和刚才那件差不多大小,她深吸一口气。
  本来应该记不得,但此刻忽然就想起,这是襄国王宫里看见过的,太监衣裳。
  曾有一个人,穿着这件衣裳,跪坐在她对面,轻轻替她系上腰带。
  彼时他青莲色的衣襟便垂落在她膝边,白边和月光浸染成一色。
  再次抓起衣裳嗅嗅,这回衣裳上,有霉味,有灰尘味道,有苦涩气味,还有点极淡的朱砂气息。
  她在衣裳下摆,找到很多红色的泥点,很细小,她用指甲抠了一点,闻闻。
  然后在记忆中找到了熟悉的气味。
  那一日摸爬滚打,一地丹泥遍身沾染。
  衣裳在掌中无意识地搓揉,一颗心也似落入炉鼎,配以水银朱砂,灼以熊熊烈火,练一颗九转回肠真相丹。
  这件衣裳她也收起,栓在另一边腰上。
  继续向前。
  一座屏风,“轰”地倒塌,屏风上一件衣裳,落入她眼帘。
  是一件连帽黑色紧身衣,江湖大盗的常用装扮。
  衣裳上的味道,有泥巴味,有稻草味,衣裳一角有轻微的烧灼痕迹。
  曾有一个人,说他是个盗墓者,挖地道到王宫避难,和她共度一日夜。
  那时候他一身黑色紧身衣,连帽头罩将五官遮得严严实实。
  脱下那层伪装,看清楚真相。
  头顶上有一样东西在飘扬,那是一件灰色的,毫无特色的衣裳。
  但那衣裳上有个面具,是普通的半边面具,边缘上沾着点血迹,这面具,是当初裴枢在擂台招亲的时候,戴过。
  嚣张的裴枢,复出后踢到铁板,一个灰衣人撕下他的面具,给了他一个难忘的教训。
  那面具当时被裴枢丢弃,是什么样的有心人,将它捡起?
  ……
  “当”地一声响,一枚酒壶滚落她脚下,扁扁的,不大,壶口凹了一块,造型熟悉。
  她蹲下身,认真看那酒壶,如果没记错的话,这酒壶,是斩羽部初遇“英白”,“英白”和裴枢一场大战,从阴无心屋中打到屋外,砸坏了的。
  后来那“英白”就不怎么捧酒壶了,再后来离开温泉后的英白,又捧酒壶了,而且换了个酒壶,比这个大很多。
  与其说换酒壶,还不如说,换了人。
  ……
  头顶忽然有风声,声响尖锐,她偏身一让,嚓一声,一样东西钉入她面前地面。
  前端是一截管子,后面是铲子形状。
  七峰镇坟地,十三太保秘密基地,那白发的僵尸,递给她一把这样的铲子。
  挖个洞,过地道,在那里她得了三门四盟的秘密,也在心中种下了一个难解的秘密。
  ……
  “嘎吱”一声响,似乎有什么在殿后碎了。
  她转过殿后,看见一个横倒的柜子,砸碎了不知什么,柜子下露出一只木轮子。
  这间屋子幽幽暗暗,里面有个人偶,穿着青衣,梳着顺滑的长发,脸上却戴着面具。
  半截的银面具。
  她凝视那人偶半晌,慢慢走过去。
  坠落声轰轰,却遮不住步声沙沙,那不是向前的脚步,那是向后的回溯,是将过往一点点重新以脚步丈量,告诉自己离真相曾有多近。
  她一步步踏在泥尘之上,听见心脏也似被磨砺的声音。
  精美的银面具,在暗处幽幽闪光,嘴角似噙一抹神秘的笑意。
  她轻轻掀开银面具,下面还是一张面具,人皮面具。
  她再掀开那面具,下面还是一张面具。
  因为木偶是黑色,而面具是白色,所以这面具的接痕,便特别清晰。
  在胸膛处。
  她盯着那胸膛黑白一线,身子忽然细细颤抖,如风中叶。
  当初她的手指也曾在那面具上盘桓,只差一线便能掀开第三层。
  是没有发现,还是心中隐约,不敢不愿,不肯承认?
  不肯承认那许许多多的过客,那些莫名对她好的人们,都是他,都是他。
  那逃亡密道里,挨她一刀后不去疗伤,等在那里,吃力背着她,给她指引出穆先生和新世界的老太监。是他。
  那襄国夜风里,和天弃互换身份,伴她于屋顶上,偷听耶律祁和绯罗夜谈的人,是他。
  那和婉寝宫前,在雍希正的杀机下,将她带走,带她到那地下密室丹炉,以一场假打,骗她吃下那颗王室传说中的金丹的太监,是他。
  那在襄国监牢里,以一个挖错洞盗墓者形象,从地底钻泥而上,解了她体内毒性发作,替她抚平金丹燥性的黑衣人,是他。
  那招亲擂台上,给了裴枢一个难忘教训的灰衣人,是他。
  那在斩羽部追蹑而来,在热泽药池中,相伴她和战辛斗智斗勇的英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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