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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帝本色-第5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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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寇大监缓步走着,想着幸亏大王不知道那谣言的后半段,后半段不像谣言倒像个恶毒的诅咒——王者倒行逆施,有伤天和,上天示警,必有现世报应。
  对一个王者说现世报应,何等令人不寒而栗。
  寇大监摇摇头,心想神鬼之说真是最没凭证的东西,什么现世报应?儿子想篡老子的位,不惜下毒并污蔑,这已经是现世报了!
  这儿念头还没转完,他忽然觉得浑身一冷,与此同时他听见“啊!”一声尖叫。
  大王寝殿四周严禁喧哗,这是谁触犯规矩!寇大监暴怒地抬起头来,准备将那个不懂事的小太监赶出千禧殿,然而他头一抬,顿时僵住。
  前方,宫阙暗影之间,忽然飘过来无数惨白的光,乍一看以为是提在人手中的宫灯,再一看那光后头哪里有人?而那光颜色也分外耍野子穆蹋洞笠煌牛诎肟沼朴苹位危〔欢ǎ对犊慈ィ埔荒ㄓ牧樵谄础
  殿前一片寂静,人人僵立原地,目光发直地盯着那些突然出现的冷火,脸色比那火还白,还幽绿。
  寇大监觉得自己心腔都要紧缩成一团,浑身僵硬得无法动弹,他在这一刻感觉到极度的恐惧,却依稀还记得这一幕不能给殿内大王看到,刚要努力发声呵斥众人立即散开,不许出声,就听见一声惨叫,“鬼啊!”
  前方院墙下,连滚带爬跑出来一个小太监,大概先前是去小解,忽然被这东西撞着,连裤子都没系好,跌跌绊绊向前爬,“鬼火!好多鬼火!鬼啊!”
  在他身后,一团硕大的青白色鬼火,正悠悠地跟随着,他跑哪里,鬼火便跟到哪里,满院子白火乱蹿,众人惨白着脸色一抬头,就看见整座王宫,大团大团冷光浮沉,全是鬼火!
  王宫陷落幽冥里!
  “啊!”众人一起发出的惨叫声惊天动地,整座王宫都似被震醒。
  喊声里,那些太监轰地一下散开,惊叫着,狂奔着,伸着双手,向黑暗深处奔去,而那些原本无主飘浮的鬼火,似寻着了目标,紧紧地跟随在这些人身后,似无数鬼怪正将人追逐,无限诡异……
  寇大监直直地站在阶下,双手颤抖如癫痫发作,他张着嘴,想喊,想骂,想阻止,想这一幕不要被大王看见,咽喉却因紧张恐惧嘶哑至不能发声,然后他听见身后殿门轰然开启之声。
  他僵硬地回头,就看见一抹惨白冷光照耀下,脸色更加惨白的大王。
  不似人色。
  寇大监心跳如鼓,急忙冲回去要扶。
  老王已经抬起手指,颤巍巍指着那些弥漫整个王宫的鬼火,张开嘴似乎想说什么,却终究没能说出来,砰一声,直挺挺倒了下去。
  ------题外话------
  ……
  这一章字少,过渡一下,因为今天本来是要请假的,又在医院跑了一天,一大早去南京拿报告,下午回本地继续查,明早还要起早空腹抽血,这点更新还是挤时间写的,如果可以,我宁愿万更早点结束,但心有余力不足。已经进入孕后期,检查多了,目前总体还好,但因为年纪和体质原因,总会有些指标不尽如人意,一遍遍复查也是够够的,医院的缴费和检查单子积了厚厚一堆,今天我爹又勒令我不要写了不要写了以后都不要写了……心好累……
  
第一百零八章 甜蜜蜜
      坏消息总是传得飞快。
  不过一夜功夫,全蒙城都知道了昨夜发生的事。知道昨夜王宫忽起无数鬼火,笼罩了整个王宫;知道那些鬼火撵着人乱窜,有两个人被活活吓死;知道了老王亲眼看见了那些鬼火,当即倒地昏迷。
  流言以风一般的速度在城内游荡,早有准备的人早早来到茶楼酒肆,将这些消息再添油加醋,加上许多别有用心或臆想的描述,渐渐就扭曲成了某些人想要的版本:老王杀害亲子,坏事做绝,上天感应,降下惩罚,那些鬼火,都是埋在王宫地下和死于老王手下的冤魂,从地底钻出,要向老王索命,昨夜那鬼火铺天盖地,笼罩了整座王宫,可以想象老王执政多年,到底杀害了多少人命,是何等的残暴不仁……
  版本继续流传着,渐渐就变成了老王杀害了他的父亲母亲儿子女儿和所有亲人,杀害了许多功臣,连战死沙场的那些都是老王怕人功高盖主派人暗杀的,杀人杀太多了,行事太绝,老天降下惩罚,那些埋在地下的冤魂从地下钻出向老王索命,昨夜鬼火笼罩了群城,可以想象老王到底杀害了多少人命……
  再慢慢传下去,版本就成了老王屠了无数城,昨夜的鬼火笼罩了整个蒙国,蒙国所有子民都沉浸在恐惧中,因为那预示着老王已经疯狂昏聩,引起上天震怒,还将给整个蒙国带来更大的灾难,不然你瞧,蒙西那边为什么会下暴雨,那场暴雨一定会引发洪灾的,那就是天罚!天罚!
  这世上最可怕也最简单的事就是造谣,毫无来源和根据的东西,上下嘴皮子一翻,说的人言之凿凿仿若亲眼所见,听的人看着那言之凿凿模样便信以为真,转头再加上自己的假想和臆测说与人听,最后演化成的版本早已离真相十万八千里,反正也不用负责。
  所以最后的版本就是整个大荒都被鬼火笼罩,蒙国将因老王遭受灭顶之灾。
  人言之毒,人性之恶,人心之浮,人情之薄,世间最经不起考验的东西。
  景横波自然也听见了这个传得飞快的流言。
  “什么鬼火,那是白磷。”景横波嗤地一笑,“白磷可以自燃,又特别轻,会跟着人跑,看起来当然诡异。至于这么多白磷怎么搞……”她拍拍脑袋,“好像尿液就可以提取……真不知道这样也可以骗这么多人……”
  不过,这些在现代几乎人人知道的常识,换成古代还真没几个人知晓,古人敬鬼神,一切以个人知识不能解答的现象,落入眼中都是诡奇神秘的震慑,所以统治者向来也善于利用这种心理,玩些神神鬼鬼天命诡道的手段。
  不过看宫胤他们的神色,倒没什么意外,看样子别人不知道,这几个学识渊博的人,还是明白里头那轻轻一戳便穿的把戏的。
  “不就是玩天意天命神神鬼鬼的那一套吗?先造舆论将大王置于非议之中,撼动他王权的神圣性和稳固,再造势把自己推上神坛,成为新的天意所钟和民心所向,下一步就该是他自己上台扮神汉了吧?”景横波手指敲敲桌子,格格一笑,“那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吧!”
  ……
  流言自宫内出,飙卷民间,最后必然飙回朝堂。
  三日后,当一位御史在平王授意下首次发声,将“王宫鬼火”之事捅破,平王所属立即纷纷发难,气氛顿时显得不可收拾。这些平王派翻出往年旧典,口口声声称当前国事凋敝,西南有灾,民心浮动,王宫鬼火,诸般种种,都因大王失德,招致天谴,为王者应深自引咎,安抚民心。当效仿先贤诸王,罪己祭天。
  这说法一提出来,朝堂中先是一阵静默,臣子要求帝王罪己,本身是一种极大的冒犯行为,但静默之后,一排排上前请罪并表赞同的官员便跪满了朝堂,平王阵营在此时全部出动,举出了所有蒙国乃至大荒历史上帝王罪己的例子,要用事实和此刻的“民意”来督促老王答应他们的要求。
  蒙国大王软绵绵地坐在宝座上,几日之间,似乎又老了许多,眼眸里的光如风中烛颤颤似随时将熄,眼看着底下黑压压的一片人头,他眼底掠过一抹悲哀。
  在长久的静默之后,拎着心的众人,终于听见了大王的旨意:按照之前蒙国雍烈王的先例,在祭坛祭天,届时将向上天宣读大王罪己诏并焚之以告,以求上天宽恕,降民玉以恩泽。
  旨意一下,群臣皆颂,伏下头颅说着歌功颂德的言辞,不愿看老王眼底的悲凉。
  趁热打铁,众臣当即建议寻找钦天监监正,选择一个吉日祭天。钦天监正急急赶来,算了半天,提出三日后黄道吉日,诸事皆宜,尤宜祭祀,正是不可更改的最佳日子。
  老王一脸心灰意冷,当即便应了,草草说了几句便退朝。众人山呼礼送,偶一抬头看一眼老王背影,越发觉得那背影噣噣独行,佝偻凄凉。
  平王今日在朝上一言未发,一副置身事外模样,此刻从地上爬起,眼光和钦天监正一触即分,唇角一抹微笑,终于显现。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
  景横波此时也听说了朝中发生的事,忍不住骂了一阵平王后,又为蒙国大王叹了口气,大荒民风彪悍,六国八部她一一走遍,大多王族都十分强势,混到蒙国大王这般地步,还真是少见。
  三日后所谓祭天,必然是平王发动的关键时刻。只是他打算怎么发动?出兵么?如果出兵,景横波觉得自己顶多能保老王和他的幼子活命,真要在掌握近乎蒙城全部军力的平王手中夺回王位,老王做不到,她这外来户更做不到。
  听着景横波喃喃自语,宫胤随口道:“世人行事,多有迹可循,会采用自己习惯的方式。”
  宫胤话少,但一向出言犀利,身为大荒主宰多年,他对政局和人心的掌握,景横波自知绝不会说废话,此时静静一想,顿时明白。
  平王不会造反。
  一个人做事风格是不会变的,扮演了多年贤王,习惯了阴柔潜藏地暗中做事,平王这种人,会更喜欢利用人心。
  吉家因为女儿陷入了蒙家,目前不敢轻举妄动,平王被收回了峣山军的指挥权,虽说把持能力仍在,但要再像以前那样随意调动也并不容易,何况老王诸子基本都已经没了,平王可以算是唯一能继承大位的王子,朝中诸臣全力支持平王,也未必都是被他收买,更多是因为无可选择且平王贤名在外,所以平王若非万不得已,应该不会想要以武力进军王宫,反而破坏了自己的天经地义地位和贤明名声,引来忠心老臣反对,得不偿失。
  那么还是和鬼火事件一样,用人言、用天命、用上天意旨、用神神怪怪却令百姓更加信服的理由,除去老王和幼弟,去掉一切可变因素,提前登位。
  “玩这招啊。”景横波快乐地笑起来,“朕最擅长啦。”
  不过定在三日后会有什么不同?景横波觉得这日子,绝不是白定的。
  宫胤看一眼外头天色,道:“三日后应有暴雨。”
  景横波抬头看看外头蓝天白云,诧然瞪着他——不会吧?除了钦天监这种可以通过各种方式推算天气星象的部门,其余人会看天气的人有,但一般顶多提前半天,哪有三天前就判定三天后会下雨的?又不是天气预报。
  看这天色,这太阳,她觉得半个月都不会下雨。
  她盯着宫胤,忽然发现宫胤脸色不大好,眼下似乎有青黑色,宫胤却好像忽然觉得自己话多了,起身道:“我去给你看看拥雪的粥熬好没。”
  景横波瞪着他背影,咦,这家伙好像在逃避什么啊?
  她摸摸肚皮,四个多月的肚皮还没隆起,怀孕后并无太多变化,只胃口上偏清淡了些,更喜欢吃粥,拥雪和耶律祁因此经常比赛一样变着花样给她熬各种粥,希望这点变化不要被他发现。
  她出去晒了阵太阳补钙,对着这太阳想了一阵三天后暴雨的事情,抬眼看看不远处的宫墙,她现在已经从驿馆搬到了靠近王城的万国馆,这是老王为了补偿“受伤的姬国王女”所提出的提议,自然没有人阻拦,这位置离王城很近,能看见平王府的飞檐,也能看见王宫最高的塔楼。
  过了一阵回来,桌上已经多了一碗粥,形貌和平日拥雪熬的粥似有不同,宫胤坐在粥边,盯着她看。景横波心中还在琢磨三日后的事,随意喝了一口,随口道:“太甜。”
  她有些奇怪,拥雪厨艺很有一手,也知道她的口味,怎么会犯这种错误?
  又喝了一口,尝到了一点古怪的味道,她“啊”地一声道:“居然有香菇!”
  她怀孕后就不大爱吃香菇,觉得怪味,下意识要吐出来,忽然顿住。
  气氛似乎有些不对……
  悄悄抬起眼,却看见宫胤已经转开眼去,只能看见他的侧面,没什么表情。
  景横波眼珠子溜了溜,忽然看见拥雪从窗下经过,轻手轻脚地,对她做了个手势。
  景横波眼神跟着转过去,就看见廊下的小火炉,拥雪喜欢慢火熬粥,常用这只红泥小炉。她擅长厨艺,熬粥不仅讲究粥,还讲究用具和炭,比如炭就是一种特别耐烧的银炭,不易熄,能长时间慢熬,最适合煮粥。
  这种银炭唯一不好就是灰大,而且特别细密,守在炉子前久了,容易粘附在皮肤上,一时还擦不干净,得用胰子洗。
  景横波目光转回宫胤身上,然后就在他脖子上,看见淡淡的一道灰迹。
  景横波第一件事就是把香菇咕咚一声咽进肚子里,大声赞道:“居然有香菇!我最喜欢了!”
  低下头又扒了一口粥,品尝半晌,欢喜地道:“拥雪这丫头,冰糖放得不匀,就刚才那一口甜,现在正好,比前几日的更好,香浓!”
  说着装模作样对外头唤,“拥雪,粥煮得好,赏你个啥呢?”
  外头拥雪微笑道:“我昨晚就准备了,各种材料仔细洗过三遍,对着方子熬了一夜呢,夜里爬起来看了好几次,就冲这个,陛下也得赏我点好的。”
  景横波冲她笑笑,拥雪可从来不是表功多话的人,这话指的是什么,她清楚得很,此刻心情很好,大方地道:“丽人堂最新品的玩意儿,你看中啥就拿啥,你喜欢的话,以后帝歌的丽人堂也给你玩。”
  拥雪笑着应了,从窗下走开,还体贴地把窗户给她关上。景横波低头吃粥,努力喝得稀里哗啦很香的模样,一边还要努力地清喉咙——确实太甜,甜到齁,她很怕等下喝完这碗粥,自己就说不出话来了。
  没吃几口,一只手盖了过来,挡住了碗口,宫胤的声音清清淡淡,“别吃了。”
  景横波抬起脸来,脸上还沾着几颗米粒,一脸吃得很投入的模样,可真心是不敢开口,怕一开口哑着嗓子就穿帮了。
  不过现在好像也已经穿帮了,因为宫胤看她的眼神很复杂,淡淡无奈,淡淡欢喜,淡淡欣慰,又有些淡淡怒气,但那怒气明显不是对她的。
  他伸手,揩去她脸上那几颗黏黏的米粒,顺手接过她的碗,景横波反应不过来地看着他端起碗,看着他喝了一口,看着他皱起眉,看着他叹了口气。
  好一会儿景横波终于反应过来了——他吃她剩的?
  他吃她剩的?
  感觉比大荒忽然被斗篷人统一了还令她惊悚。
  宫胤那个洁癖,那个自持,比她的洁癖强上一万倍,别说吃人剩的,正常情况下都不会站在下风位置,更不会随便靠近任何一个人。
  她到现在还清晰记得当初和他一起陷入山林,他是如何嫌弃她碰过的东西。
  此刻却看见他吃得这么自然,她心中像飞出无数轻盈的小泡泡,每个泡泡都叫欢喜,每个泡泡都比这粥还甜蜜。整个人都似要被这些泡泡载着飞起,飞入绵软的云层里去。
  并不是受宠若惊,而是感动于他此刻的自然,她知道这一刻他定然没有任何想法,她知道这样的自然只给她,她知道这样的自然代表内心深处,他视她为自己一体。
  他如此洁癖,厌恶庖厨甚于一切,却愿为她经受烟熏火燎,尝过她尝的滋味。
  外表上再多的疏离和拒绝,都在心的自然行动下被覆盖。
  宫胤只吃了一口,便叹了口气,将碗一放,喃喃道:“天赋啊!”
  景横波“噗”地一声笑了出来。
  从他嘴里听见这样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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