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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风一阵木樨花-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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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殊从没见过那样美的男孩子。五官就像是精雕细琢的玉器,美的毫无罪恶感,就那样大喇喇地坐在她身边,旁敲侧击东篱的消息。她以为他又是另一个陶东篱的追随者,便毫无顾忌地全部告诉他,谁知他后来却说对东篱不感兴趣了,他开始给她打电话,在深夜两点的时候叫她去阳台上看星星,早晨六点的时候准时叫她起床,却又突然地消失两三天,无论她怎样找也找不到……这样一个人,年轻,貌美,有着不俗的谈吐和体面地生活,浪漫又务实,贴心又恶劣,忽近忽远,猜也猜不透,怎能不让她着迷?他说什么她就做什么,包括让她把这幅画交给东篱,可她还是怯懦了,她叫住她又不想给她了,但竟真有巧风凭借力,轻易地就把这幅画交到了东篱手里,这是不是天意呢?



正文 78带我走吧,管他去哪儿哪!



“朱殊,你离他远一点。”这是东篱给她的最后忠告,她不知道谢勋这两年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按照传奇和蔡宁的说法,他并没有如期地去中戏报道,他们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他谁都不联系的,现在却凭空出现,而又做出这样诡异的事,就不能不叫她提防了。

现在她的脑子乱成一团,真个没有头绪。她想起那个叫平安的女孩子,她姓薛的,和家树住在一个地方,可是她今年七岁,而家树认识织织也不过五年,怎样都造不出这个孩子的。难道是织织和别人生的?那她的父亲是谁?为什么三年前又未听织织提过半语一言呢?还有谢勋,他又是怎么找到家树的,他到底想干什么,他不是恨织织入骨吗,为什么明知她的藏身之处却又不肯动手,他把家树的地址告诉她难道仅仅是在做好事吗?

乱了,一切都乱了。

她一整天都在慌神,却还跟着上了两节大课。课间的时候去五楼抽烟,跳出窗外,站在天台的护栏前,景色却极好。天又高又蓝,仿佛回到了小时候,六年级,他们几个人逃课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好天气,半点云彩都没有的,远处海岸成一条金线,白帆点缀其上。这个时节白玉兰全都开了,圣白如凝脂,昨夜狂风,刮掉不少花瓣,有人在树下挑拣,有人牵着手从楼前经过,少年男女,白衬衫,黑框眼睛,牛仔帽,帆布鞋,大挎包,那样牵着手,旁若无人的亲密。这才是青年人该有的生活。在校园里,和一个爱的人,一起吃饭、上课、逛街、上自习,偶尔去打台球喝喝小酒唱唱K,还可以躲在法桐下接吻……她后来告诉所有的女孩子,大学的时候一定一定要认认真真地谈一场恋爱,爱一个人,不论结局,只争朝夕。

可是现在,她看清树下交谈的人后却慌乱地像只小白鼠一样,立马躲了起来。

下午,天色已黑,东篱才拦了一辆出租车,赶往家树的住处。下车的时候,她才惊觉,这里离她住的地方真的不远,可是缘分如此怪诞,就那样容忍他们一再地错过。

她走的小心翼翼,甚至不敢出一点声。这个时间,天色全黑,这胡同七拐八拐,又没有路灯,一个人走在其间,是多么恐惧的一件事。可是她的注意力全不在这上边,或许是快要见到家树和织织,她的心几乎乱的没有节拍,就那样屏气凝神。幸好走了一会儿听见前面有人说话,是在另一边的小胡同里,先是一个男人调笑的声音,并不好听的黄色笑话,接着是一个女声“你再这样我就阉了你。”疏无情绪,却如此熟悉。

她本来要绕过的脚立时定住,慢慢转移视线,那窄窄的过道里,被抵在墙上,手伸进男人的下衣里,说着不轻不重的话的人有着和她极为相似的侧面。

东篱倒抽一口气。

“谁?”他们发现了她,转身往这边走来,可她的双脚竟像是定住一样,挪也挪不动。

“快跑!”这时候,竟像是做梦一样,有人拉起她的手,飞快地奔跑。黑暗中她看不清脚下的路,也看不清他的样子,风灌满她的长发,就连脚下也仿佛生了翅膀。

——带我走吧,管他去哪儿哪!

她从未有过任何奢望,那时候也不过是希望和自己爱的人常伴在一个小院子里,过着像农夫一样的生活,她总认为那是最美的。可是现在,似乎天涯海角的流浪也不错。但感情尚且暧昧满怀希望的时候她都没说过,现在更是不可能。

家树带她钻进一个小胡同里,他对附近的环境如此清熟悉,一会儿就甩掉了织织和那个男人。胡同出口,是一株七里香,现在花谢了,只剩大团的密叶。

两人气喘吁吁,扶着膝盖看着彼此,大口地喘气。突然都笑了。

“东篱《七里香》怎么唱来着?”

“说不上为什么,我变的很主动,若爱上一个人……”

“诶……”放在琴键上的手突然停住,等她唱“嗒,简简单单爱,嗒,简简单单爱……”

她唱了两遍终于停下“我想带你骑单车,我想和你看棒球……啊,错了错了……”然后赶紧跑到楼上去上网,过了一会儿,家树听见有人惨叫一声“那是《简单爱》啊!”

后来老有人问她“东篱,《七里香》怎么唱来着?”皆被她以白眼回赠。

“东篱,你过得好吗?”

“很好啊,你呢?”还能说什么,也只是这句话了。

他没有太大改变的,头发还是不长不短,脸上还是那抹笑,除了肤色有变黑,手劲变大,东篱觉不出这三年的漂泊流浪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迹。家树还是那个家树,多好啊!

“奶奶呢?”

“她好吗?”家树问她,眼神热切。

“奶奶她……”东篱眼神一暗,若无其事地微笑“她去澳洲舅爷爷家了。”

“是吗?”他欣慰又落寞,他本来想等所有的事情都结束的时候,再见奶奶一面的,可是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但这样也好,即使奶奶还在,他也不一定能有那个机会。

“家树,我想问你……”东篱刚刚说话,就试到有人拉她衬衫的下摆“老师……”

果然是平安。

身后还有一个陌生男人,对着家树点了点头,又和平安挥手再见,便飞快地消失了。东篱看看她再看看家树,他身边的一切都太奇怪了,奇怪的让她不安。

“平安,你该叫她小姨……”家树蹲下,拉拉她的小手,就听平安弱弱的声音说“小姨妈妈……”

东篱的心一下就软了,她不知道这孩子是从哪里学的这样的叫法,大概她认为“姑姑阿姨”都是最亲近的人,所以才在后边加的这两个字,但是仍然叫她的心莫名地一动。

“乖,乖……”东篱抱住她,脸蹭着她软软的头发。



正文 79敲山震虎



那时候天刚蒙蒙黑,附近有个小小的湿地公园,家树带她去那里。平安一个劲儿的打哈欠,家树便把她抱在怀里,不出一分钟,这孩子就睡着了。微卷的头发细细地贴在脸颊上脖子上,所以她一个劲儿的扭身子,睡得并不安稳。

东篱静静地打量这一切,心里由震惊不敢接受到承认,转而又觉得这样的家树也是再自然不过的。在她的意念里,家树就是家树,除了是院长奶奶的孙子,他们几个的朋友,好像不会再有别的身份,他不属于任何人。即使当时对他产生好感,她也不愿挑明,因为她不想自私地让他变成“东篱的家树”,她认为那是不合适的。所以当他变成“织织的家树”时,她才会那样,像是被一把利器掏了心窝子,撕心裂肺地疼,后来心没了,自然就变得麻木。

所以不怪她迟钝,猜不出薛平安的爸爸是谁,但现在看来,这个角色,他做的也是很好的。

“我出来第一年碰到平安……”他说,东篱诧异地抬头,嘴巴张了一个“o ”字。

“在火车上,半夜我去厕所,出来的时候,一个小女孩抱住我的腿不肯松手,另一边车厢里两个年轻男人焦急地到处寻找。我觉得事情不对,转身抱住她又躲了进去,听到那两个人说“找不到回去铁钉死”他们提到钱,我想一定是一群人贩子,这个小女孩一定是自己跑出来的,我不能不管她,就这样把她带了回来。”他说完听到东篱轻轻地舒了一口气。

东篱抚抚平安的头发,她不知道为什么这孩子这么小就离开了自己的父母,但她又多么的幸运,遇到了家树。

“她画画很好,很有天赋,像是薛家的人……”东篱记起平安的那幅画,不知道这算不算是缘分。

“不知道是遗传了谁……”家树笑,眼里满满的都是宠溺,平安和她一样,仿佛有种本能,好像生下来就该拿画笔似的。

“东篱,你的右手好一点吗?”家树问她。

“好很多。现在又能画画了,我还是你们房东女儿的素描老师呢!”东篱回答,语气轻快起来。

“那奶奶……”家树刚刚说完几个字,听到手机震动的声音,便抱歉地对东篱一笑,低头翻看。

东篱几乎是长舒一口气,但很短暂,转而就担忧起来,心里快速地盘算该怎么回答他或是——瞒他。

“东篱,不好意思,我有点事可能要离开一下。”依旧是那样的表情,只是眼里不再有笑意。

“好……好啊。”这口气完全松下来,但看到他严肃的表情后她不由得又开始担忧。

“那平安……”

“你能先帮我看一下吗?”她不防家树这样问,愣了一下,想起平安身上的那些新伤旧疤,心里明白一些事,便说“好啊,你去吧,我可以先带她去宾馆吗?”学校是一定不敢回去的,要不然定会引起哗然,再说她也怕*家树的行踪,因此宾馆时最好的选择。

“嗯……也好。”家树招了一辆车“你们先走。”东篱抱着平安钻进车里,家树把门关上,从敞开的玻璃上探进头来。话是对她说的,但他却一直看着平安“很快都会好的……”说罢伸出头去,示意司机开车。

东篱双手抱着平安,头伸出去看他,黑暗中他的身影那笔直却又单薄,那样孤单,越来越小,渐渐模糊成一个小点,直至不见。着几十秒内,她却又像是那年他离开时那样,心“突“地一痛,痛到再无知觉,便转头对司机说”师傅,麻烦你掉头。”

幸而他们开出去不是很远,幸而家树也是刚刚坐上了车子。他们一路尾随着他进了一条巷子,她在路口下车,付了钱,跟着他进了一家酒吧。

里面人很少,房间中间用帘子隔开,如果有心偷听不是什么难事。

她把平安放在沙发上,她动了一下,吓得她心尖一紧,俯*子去哄她。她不再乱动,waiter进来把menu给她看,她胡乱点了一杯咖啡,示意waiter离开。

那边声音始终很小,窸窸窣窣。好像有人把包拉开,“吱”地一声不断,那定是个很大的袋子。又过了一会儿,waiter送来一杯水,她刚刚端起,就听那边有人不屑地啐了一声“果然差两百万。”——那是那天在朱殊电话里听到的声音,语气刻薄,再也不是她记忆里的那个谢勋。

“现在怎么办?”另一个人说哈,仅凭声音判断,东篱并不认识他。

“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这是家树。

“如果你能拿到那女人手上的东西,我们就不用费这么大的劲儿!”说这话的还是谢勋。

“她太狡猾了,提出的条件我们又不能满足,还是先解决掉山猫,再去打老虎。”

“这不是打草惊蛇吗?”谢勋一直在唱反调,但只听了一点的东篱也觉得他说得殊无道理。

“这叫敲山震虎,不是上面罩着,我们也不用这么畏首畏尾!现在只能看那个女人会不会心疼家树搭了命去做这件事,松一松口,大家都好活……”陌生男人说得颇为无奈,这期间家树不再说话。Waiter把咖啡端进来放在桌上。可能是个生手,不太熟练,银匙放下的时候“叮”地一声,平安忽然坐起来,茫然地盯着两人看。“爸爸……”她的声音细如蚊纳,仍是惊动了帘子那边的人。东篱听到有人起身,要往这边看,就听家树说“没关系,是自己人。”

东篱摆手,waiter离开。有人“哗”地一下拨开帘子,恶劣而又玩味似的对着她笑“嗨,东东!”

东篱只是看着他,没有说话。家树起身对另一个人说“我有点事跟她说,你们先出去。”谢勋打个响指,过来抱起平安“老马,我们先走,这里边空气太差了!”等他们走了,家树从另一边过来,坐到她对面。

“东篱,你不该来的。”他为什么不敢见她,并不是怕*了自己的行踪,而是怕*了她的身份。这边的人马上就会知道她是乔方织的亲妹妹,到那时候定会把她作为最有利的棋子。而他并不想让东篱再跟毒品有一点点的关系。现在他自动送上门来,他的努力功亏一篑。他知道是谁在捣鬼,可是毫无办法。再说东篱一向倔强,且有一股盲勇,与其让她从不坏好心的人的嘴里知道这些事,再像个无头苍蝇似的转的焦头烂额,不如自己亲自告诉她。

“家树,你们说的那个女人是织织?”

“你们要除掉谁?是文……”

“东篱……”家树握住她的手“这次不是他,是华少。”

“他?”几个影子在她脑海里飞速闪过,是那个开银色宝马,因为嗑药生了一个畸形儿的富二代。

敲山震虎,那他就是山,那谁是虎?织织手里的东西……她猛然想起织织曾向自己提过的那盘带子,难道他们说的就是那个?

“家树,你一直在为警方办事?”这是她的结论,可仍有迟疑,但家树没有否认。

“这太危险了……”东篱看着他“你不该过这种生活……”

“我该过那种生活?”家树泯然一笑“东篱,你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话,我一直相信宿命,如果这就是我要走的路,我认了。”



正文 79那就不算数



晚上十点,家树和谢勋离开。他们驾车从高速南下,直奔榴园市。家树走前说,你一定要好好保重,千万别以身犯险,那样不值得。他这句话,东篱放在心上却没有照做,所以后来才发生了那么多事,她偶尔也会后悔没有遵守他们之间的约定,但转念想,再来一遍,再来一遍,她依然会是这样。倔到骨子里的人你能拿她怎么着呢?罢罢罢,总归是她自己选的,遭点罪,受点苦,尽了心也就没有遗憾。

她是晚上三点的火车,蔡宁在车站送她。候车厅里的人都睡着了,少有的几个有点精神的年轻人聚在一起打牌。她只背了一个包,蔡宁抱了平安,坐在她身侧。她说“你真的要那么做吗?”她知道很危险,但是没有劝她。

“你喜欢小舅舅,小舅舅也喜欢你,但是你们为什么不能在一起呢?”

“你瞎说什么啊!”东篱瞪大双眼,不管是蔡宁也好,传奇也好,以前的谢勋也好,他们从来不会开她和家树的玩笑,因此她很不能适应。

“你不知道吗,小舅舅他是真的喜欢你。”睡梦中的平安动了动,不知道梦见了什么,一滴泪以极快的速度滑下脸颊,东篱看的入神了,幽幽地说“你说的事情不可能,即使是真的,家树从来没有亲口对我说过,那就不算数。”

她的声音多小啊,可是蔡宁还是察觉出了其中的颤抖,她低下脸去看她“东篱,你哭了?”

“我要……我要走了,你照顾好平安,再见。”列车员开始广播,她慌乱地起身,随着流动的人群入了检票口。蔡宁望着她的背影,幽幽叹气,那样一个玲珑剔透的人儿,什么都看的明白,为什么单单被一个情字困住呢?

因为市是首发站,所以车厢里的人很少,沿路经过的都是些荒僻的地方,外面漆黑一片。唯有在车门那里,能听见风呼呼地穿过。东篱恍惚地倚着车门,意识断断续续。她不是那种有福气的女孩子,很小的时候就和家人失散,她的青春期成长期全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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