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八二电子书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德珍-第40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念与恳求:“如果不能避免总是和你相见,那我也不奢求了,我们还可以做普通朋友。”

他不能动他的齿根,嘴里泄露着药粉苍凉的气息,简短的一句话,字字血泪,咬牙切齿。

世上怎会生了这样一个女人来令他痛苦呢?

德珍苦笑,是啊,为什么总是避不开他?像是一开始相见就是为了重逢,此后的每一次相见都如同藤蔓交织生长,情深之后妄图各自成活,却是两败俱伤。

但是,她轻轻将他推离,垂眸道:“不,仲寅,我们当不了朋友。”

闻言,他不也不再强求,故作潇洒的耸耸肩,离开了休息室去输液。他不知道这一转身今后是否还能再见到她,但,这毕竟是他的劫数,他尽力了。

德珍目送他离开,但也没有立即走,电视机里放送着欢声笑语悲欢离合,护士进来了,为她倒了一杯水,又沉默离开,独留她一人静处。

人最喜欢干的事,就是费尽千辛万苦得到某样东西,然后亲手毁掉。于是就圆满了。

但他们都不知牵住的手,只须一放,便分流成上下之游。上游是他,下游是她。上游是梦,下游是人间。

她没离开,是在劝说自己不再动摇。随着时间一点一滴流逝,热血逐渐冷却,诊所外偶有一两台车飞驰而过,便再无其他。

值夜班的护士处理完一个因牙疼发作夜间发烧的孩子,送走病人,与同事断断续续地聊起了天。她们大概是忘了休息室里德珍尚在,嘴里绘声绘色描述着听到的故事。

意外的,这个故事的主人公德珍认识。

“听说他爸爸是做大生意的,家里有钱死了。”

“看不出来啊,带他来的那个不是他奶奶吗?穿得挺寒酸的呢。”

“你别管那个老太婆,她家金山银山不要太多哦。”

“真的假的?”

“富不外露懂不懂?”

说到这里两个姑娘嘻嘻会心一笑,接着又说:

“不过也可怜的,听说他家里还有一个弟弟,他妈从小和他奶奶闹,就为了小儿子归谁养,吵了不下几百次,那老太婆也厉害的,警车来了都没能把孩子带走。”

“看不出来啊。”

“嘻嘻,你不知道吧,刘贺的姐姐你认识不,和她孙子同届的。”

“刘贺姐姐?长得很漂亮的那个?”

“是啊,十几岁的时候寄喜欢上人家了,天天跑他家写作业,赖着不走,她爸妈也拿她没办法,后来被老太婆揪着头发教训了一顿才消停。”

“长得很帅吗?”

“你看他哥哥不就知道咯?”

两个护士说得是地方话,德珍听不太懂,好在她从小语言环境就十分复杂,听音辨意的本事长了一些,因而也猜对了八分。

“那后来呢,刘贺他姐姐追到人没?”

“没吧,听说人家为了躲她,十六岁就跑去考大学了,还真被他考上了,后来就去横城啦。”

“刘贺姐姐没追过去?”

“这个就不知道了。不过……”

“不过什么?”

“没什么。”

“干嘛说一半?!”

“不是我故意,而是后头的事儿有点惨……”

“怎么个惨法?”

“……那个人死了。”

“哪个?”

高个子的护士指了指观察室的方向,“就他弟弟啊。”

“哦。怎么死的?”

“胰腺癌。听说他爷爷也是这个病死的,开了刀活了2年,还是死了。孙子发病发得更快,手术不到三个月就不行了。”

“是不是真的哦,你怎么知道的?”

“咱们院长的儿子和那人是大学同学,我听他说的。听说葬礼上闹得不可开交呢。”

“不会吧?”

“哎,他们有钱人就是作啊。听说他弟弟死前吩咐了不准办葬礼,也不让发丧,也就几个要紧的朋友去了一下。”

“那怎么闹起来的?”

“还不是他妈妈咯。听说他本来想安安静静等死的,但里头那位……”高个子护士又指了指观察室,“一定要让弟弟去手术,弟弟后来想了想,决定拼一把,然后就去手术了,结果他年纪太轻,复发相当迅猛,挡都挡不住,后来就死了。他妈妈从前就一直怨气很重,现在儿子人也没了,一口气没上来差点也去了半条命,送去医院抢救后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找大儿子算账。”

“晕,还有这种妈妈啊?反正做不做手术小儿子都会死,何必连大儿子也得罪,以后谁给她养老送终啊?”

“天知道呢……”

“唉,今天下午陪他来的那个女的是他的谁啊?长得好漂亮哦。”

高个子护士刚想说点什么,德珍打开了休息室的门,问道:“请问有咖啡吗?”

两个小姑娘吓了一跳,立即收了乡音,该用普通话对德珍说:“有的有的。”

德珍去洗手间洗了一把脸,梳理了一下适才听到的故事,她鲜少听信流言蜚语,但她这几日所见所闻无一不是虚幻的,因而对两个护士嘴里的故事也听进了一半。擦了擦脸,她回到门厅,其中一个给德珍泡了一杯速溶咖啡,她浅浅喝了一口,道了一声谢谢,问了仲寅帛的现状,护士领了她去观察室,在护士打开灯之际,德珍拦住了她,“不用了。”

护士讪讪一笑,抽回了手,转身离开。

德珍进了屋子,房间的一面是落地磨砂玻璃,走廊里透进来一层薄光,单人床上躺着一个男人,输液早已经结束,她看着他手背上贴着的止血棉片,神思有些恍惚地拉起他冰凉的手。

人们在口口相传之间架构了一个痛彻心扉的故事,三言两语就将主角送入必死无疑的绝境,令无数听者摇头唏嘘,却奇异的没有让德珍这半个当事人动容。

故事里的人仿佛就坐在她身旁低声对她重复昨日的生活那样真切,哪怕她去过他们冰凉的墓碑前,可还是抵触他们已双双故去的事实。而眼前的这个活人,他骄傲不可自拔,是她拉他走下神坛,他被她的朋友唾弃,被她的父母设计,被她的长辈漠视,在这没有尽头的绝情面前他忍耐着生存,偶尔怒言相向只因她没将自己照顾好自己。

在这段始于一桩荒唐至极的求婚的恋情里,他慌张失措,她未必是井井有条的。

“既然当初做错了事情,就别指望一定能得到原谅,即便是道歉,也请有个道歉的样子,你吓坏她了,知道吗?!”那个大雨天,他将她护在身后,果决地分开稚巧和他的生父。

这话,现在回想起来,更像是他心里酝酿已久的独白,他早就做好了不被原谅的准备,他的赌气和反反复复的恶言恶语更多像是一种无处排解的无助,他习惯伤害别人,但不习惯被伤害,所以他选择在被刺伤之前提前自卫。

麻药退却,疼痛在后半夜复发,当他睁开眼醒来的刹那,隐约感知床前坐着一个人,细看之下,“你……没走吗?”

“当初为什么选择放弃我?”她答非所问。

这个问题,她已经问过他,上次他没能答上来,这次,似乎也不例外。

“就是放弃了。”他滞缓地回答。

“为什么打着我的旗号毁掉科氏,我知道我没那么紧要。”

他调整了一个姿势,几不可闻的叹息一声,“我是做事业的人……很多事……早有计划……但……缺乏一点点催化剂……”

“我是催化剂?”

“你不是,但你让我学会了不顾一切。”

“就没想过棋差一招被反噬?”

“没想过。”反之,当时求死心切。

德珍一阵无语,这个男人心有多大多狠,她不得而知,但她还是会继续问下去。“你为什么从来不问我和云越的事?”

听到那个久远的名字,仲寅帛恍惚了一下,“过云越吗?”

“嗯,过云越,我的未婚夫。”

他抿起嘴角,像是微笑,谨慎的语气略带一丝狡猾,“我本来打算一辈子不问的。”

“为什么?”

“不能把情敌的身份落实啊。”他心里清楚,和活人争尚有胜算,但和死人争必输无疑,因此他宁可选择一辈子不提。

德珍无语失笑,他胆子竟那么小!

二人沉默良久,德珍尚记得医生严令禁止他说话,她却犹如洞窟里惹取经僧人破戒的妖精一般,一而再再而三让他破例。

“云越的家在德文郡,他在十二岁被确诊患有轻度自闭,他有个堂兄也有相似的病症,但比他严重许多,有一次,他亲眼看见堂兄面对女士裸露足部神志发狂,他被吓坏了,从此不再出门。他是个漂亮的男孩子,而且很聪明,他是我的嬷嬷孙子,所有人都很疼爱他,我把他当做哥哥,喜欢弄乱他的房间,然后看他将所有东西一件不差的放回原处。他记性很好,但从来不会报复我。我喜欢他,我不在乎他是否残缺,所以我俩订婚了。”

“我不想听……”单人床上的男人憋了很久才吐出这么一句。

德珍冰了冰他的额头,上头是湿亮滑腻的,显然麻药褪去之后他很不好受。

“有一次,我好不容易劝说他离开家去参加罗斯柴尔德家一位小姐的婚礼,我为此沾沾自喜,但是车子开到半路,他开始疯狂的捶打车窗,要求下车,我妈妈当时也在车里,她被吓坏了,而我还在试着安慰云越劝服他兑现与我先前的承诺,他试着忍耐了一阵,车子于是又开了一阵,但是当他第二次发狂的时候,妈妈受不了了,她命令司机停车,让后面运行李的车送云越回去。我想陪云越回去,但妈妈制止了我。那一天,是云越与我在人世间最后一面。几天后,我与朋友结伴去了非洲,旅程结束后我被告知云越已经离开人世多时,他于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开车离家,他从未开过车,三天后人们在海边的悬崖上找到了他的尸体,嬷嬷没有让人通知我他去世的消息,因为,云越离家是要去伦敦找我……”

时隔多年,她第一次对人诉说这段往事,云越云越,连名字也彻底温柔,他是爱她的,为了证明他不是无法战胜心魔的懦夫,他鼓起勇气来找她……

结局是令人不快的,她莫名失去了丈夫,恍恍惚惚的长大,直到最后都没人揪着她的领子责怪过她。

是你害死了她——这句话,她不曾从任何人嘴里听说过。

上流社会的人们区别于低级社会的准则就是拥有克制情绪的能力,他们心里藏了秘密,他们的衣柜藏了许多骷髅,他们的情感是高级的,他们不轻易流露仇恨。

相比起在弟弟灵前辈母亲强加罪责的仲寅帛,她可以说是幸运的,但她从未为此感到庆幸过。

“当初为什么要放弃我?”

这个提问,此刻她已经不需要他回答。


海上繁花(六)

在某种程度上而言,她与这个男人是有共同之处的,他们都缺乏对幸福的信力,选择了自我惩罚。

如果说之前还有执念,那现在她已彻底释然,因为她懂了这个男人悲剧性的根源。

“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病床上的男人问。

德珍莞尔,“我想让你知道。”

“但我不在乎。”

“我知道,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她的声音在夜里听来有着神奇的催眠力量,放在任何地方,这是一道叫人失去警惕的声音。

他呵呵干笑了声,“那个时候难熬吗?”

“嗯?”

“一个人扛着的时候,想找个人骂你,却没人骂你的时候。”

她摇摇头,又点点头。

他轻笑,“多希望那个时候就能认识你。”

“后来也不算太晚。”

“我曾经计划着如何勾引你。”

“是吗?”她提高音量。

他握着她的手,淡淡一笑,是的,他一开始就计划着拿她换黎阑,后来也不过按照最初的心意实施了而已,只不过他没料到自己的塌陷沦落,更没想到此后的万劫不复。

“我察觉我反而被你勾引的时候,还生气的回家砸了东西。”

德珍垂眸摩挲着他手指的骨节,他的声音沙沙的,轻如蚊呐,但每个字眼都像敲到在她心上一般清晰。

“我在你妹妹的葬礼上第一次见得你。”

“可你装作不认识我,问我有几个哥哥。”

男人有些赧然,“我这人不会聊天。”

德珍却揭穿他,“不,你只是担心我哥哥多会挨揍而已。”

他苦笑,“算你对。”

德珍看着有些憔悴的他,忽然静默,动辄刀剑相向的日子仿佛就在眼前,现今他俩一笑泯恩仇,唇齿之间充满释然。

“我在欧洲住过一年,在比利牛斯山脚下,住在一间四百多年历史的老房子里。夏天的晚上和朋友去地中海边躺着看星星,冬天上山去滑雪。”

“什么时候的事情?”他问。

“离开纽约之后。”父母对他这突然而来的散漫并不知情,但他趁着那一年,一个人读很多书,看很多风景,他预感自己的未来会很胶着,或许会娶一个家世相当的女子为妻,结婚生子,经营父亲的事业——他猖狂,但他也没什么梦想。

有时候,他是可怜自己的,直到他提及梦想这个字眼就会下意识联系一个女人的名字。

“前几天我去看望了一位隐居的朋友,他送了我他的影集,里头全是山间的朝霞、流云、花开,不惧人的小狗和孩子红彤彤的脸。他的妻子要让他们的孩子在山上长大,那孩子的眼眸里是和城市小孩完全不同的近乎小动物一般的憨拙,总让人忍不住想摸摸她的头……他告诉我,这辈子如若真的等到一个许你一生的人,即便千帆尽逐也要不为所动。因为那个人曾出现过,所以便不能将就……”

困意袭来,他越说越轻,握着她手腕的力道随着安心逐渐失去力量。

德珍还在回味他的那句话。因为那个人曾出现过,所以便不能将就。

真是句动人的话。

她又坐了一会儿,手机屏幕亮了一下,又暗了下去,好像提醒着她离开的步伐。

仲寅帛醒来时,身边空荡荡的,齿根仍然发麻,或许是昨夜未遵医嘱,因而此时并不十分好受,他看了眼床头的那张椅子,双手捂面搓了搓,似梦非梦。

过了十分钟,他终于确认,她的确来过,但又走了。

他不知道她去了哪儿,心中微蓝的火苗冷冷的烧着,但更多的,头脑因丧气而十分理智。医生九点钟来上班,检查了伤口,微笑着准许他回去。他开着车在乡间的路上穿梭,去了她住过的那间旅馆,拜访过给她看病的医院,到处都没有她。回到奶奶家,奶奶已经出门了,她是个不喜欢发呆的老人家,不喜欢看电视也不喜欢与人闲话家常,别的老太太也不喜欢她,因为她为人十分小气,若是惹到她了她还会记仇。

家里只有那只叫“兰花”的猫在,它很乖巧,从不偷吃零食,也从不弄坏家具,分不清是天生如此,还是被调 教成这样。他在路边随手摘了一根狗尾巴草,它可以心心爱爱玩很久,一点也不吵闹,虽然晚上喜欢睡在他床边,并且几次偷偷爬到床上来,但被他踢开几次后,她就再也没撒娇。

牙龈距离拆线还需几天,他无事开着车四处闲晃,每次他一打开车门,它就先他一步溜上车在副驾上坐好,他带它去宠物店剪了指甲,给它买了一些零食,用手一点一点掰给它喂给它吃,它吃东西的样子让他很有成就感。

拆线后,院长给了他一张名片方便他回家后就近治疗,奶奶听说他要走,摆摆手不耐烦的说:“早走早好!”

恶声恶气的。

不过,他无所谓,回去需要开四五个小时的车,他安排好直接回去参加会议,因而第二天一早便出发了。

上了车,扣好安全带,瞥见乖乖坐在副驾驶上的兰花,他有好笑又好气,抱起它:“这是她的位置,以后不准再坐了,知道了吗?”

兰花瞪着她琉璃般的眼仁,似懂非懂地“喵”了一声。

他重新下了车,将猫递给仍在车边的奶奶,老人接过猫抱在怀里,欲言又止地看了他一眼,等他扣好安全带,她终于开口了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