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逢未晚-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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丰芸从瞬间的恍惚中清醒过来，淡淡一笑，“俞小姐，我找你当然是想谈谈你和东辰的孩子。”
“对不起！傅夫人，孩子是我一个人的，我不会让他们跟傅家有任何联系。”
“呵呵！俞小姐，不管你承不承认，孩子的父亲是东辰，这是没法改变的事实。”说着，丰芸从面前茶几上的一个文件袋里拿出一摞纸张，递给俞千雅，“这是DNA亲子鉴定报告，证明孩子确实是东辰的骨肉。”
九月份丰芸听到池亦桐和李菲从纽约传回的风声后，便迅速派人赴美国调查了俞千雅的孩子出生的时间和地点，又从孩子出生医院查到了孩子的血型，是跟傅东辰一样的B型血。其实，看着照片上的男孩酷似傅东辰的五官，基本已经可以肯定孩子是傅家的，但丰芸还是让人设法取到了天霖天恩的头发，送回北京做了DNA测试，确定无疑后她是有喜有忧。
喜的是，儿子和曾楚结婚五年一无所出，曾楚也多次在她的催促下到医院做过检查，并没有什么问题，这让她很是担心了一阵，会不会是儿子方面的问题？现在，这个担心自然解除了。
忧的是，这两个孩子该怎么处理？她当然想让孩子认祖归宗，但只怕曾家那边不好交代，曾楚虽然通情达理，却也实在是委屈了她。
但思前想后，看着照片上两个孩子漂亮可爱的模样，实在心痒难耐，才有了这次香港之行。
丰芸轻啜一口手中的茶，“俞小姐，我们傅家总不能让自己的孩子没名没分地沦落在外，所以我想……”
“傅夫人，我的孩子姓俞，不需要傅家给什么名分。”俞千雅不客气地打断丰芸，“今天我来就是想跟您说清楚，我从没想过再跟傅家有什么瓜葛，也请你们不要有什么妄想，我是绝对不会让孩子跟傅家相认的。”　
丰芸皱起眉头，一旁的傅东君插话道：“俞小姐，当年我们确实是有些对不起你，可是，孩子终究还是需要父亲的。而且，俞小姐不乏追求者，将来再嫁带着两个孩子肯定不太方便，不如……”
俞千雅忍不住冷笑出声，“我嫁不嫁就不必你们费心了！我的孩子没有父亲一样很快乐，他们即使需要父亲也绝对不需要姓傅的！”
丰芸脸色很难看，开口道：“俞小姐，何必把话说得这么绝！我们谈谈条件好了。”
“条件？”俞千雅笑，“什么条件？给我钱吗？”她想起五年前傅东君递给自己一张一百万美元的支票，“俞小姐，我知道你不缺钱，但是我希望你从此刻起不要再跟东辰有任何联系，所以这些钱是补偿你放在东辰那里的东西的。”
“傅夫人，不是我夸口，我名下的财产不会比你们傅家少多少，我父亲的事业主要在欧美日本和东南亚，根本不需要傅家的助力，所以，你们想跟我谈什么条件？你们有什么条件可以打动我？”
说完，她不再看满脸难堪的丰芸和傅东君，微笑着扔下一句“告辞！”就走出了傅家豪宅。
走了不短的一段路，她才叫到一辆计程车，坐上以后平复一下心情才想起给陈太太打个电话问问天霖天恩怎么样了。电话怎么也打不通，心里正疑惑，陈太太的电话打过来了，电话那边是陈太太张皇失措的声音：“俞小姐，天霖天恩不见了！”



、第47章　雪落京华

雪夜的长安街，有几分空旷有几分寂寥。明亮的路灯映着雪光，照亮一辆疾驰的军用悍马，驾驶座上一张冷峻的脸。
三十三岁的傅东辰，比五年前要更黑一些，五官轮廓更加冷硬，军装上的肩章已换成了两条金色细杠和四枚星徽，今年初他晋升为军中现役最年轻的大校，现任职北京军区某部装甲师师长。
五年前，婚后不久，傅东辰就申请离开司令部到军区下属集团军去任职。母亲丰芸和妻子曾楚自然极力反对，但傅老爷子极为认同孙子的想法，认为到作战部队去才能真正锻炼出一个优秀的指挥官，所以，他才得以成行。五年中，除了公事他极少回北京，也就是每年爷爷生日全家齐聚时会到场。
此刻，傅东辰沉默地望着车窗外雪花飘飘的长街，石像一般冷硬的脸上现出几丝疲惫几丝悲伤。
九月初至十二月初，中国人民解放军举行了建军以来首次跨区军事演习，来自四个军区的四个建制师和有关空军部队参与了这一为期三个月，横跨半个中国的实兵对抗联合军演，傅东辰所在北京军区某部装甲师代表北京军区参加了这次军演。
军演之前，傅东辰率部在驻防基地先进行了一个多月的针对演习课目的适应性训练，所以算起来，他至少已有半年没有回过北京了。
回到北京，已近晚上九点，第一件事，他先到医院看望成荫，这也是他军演结束后第一时间赶回北京的原因。刚做完三期化疗的成荫，一头秀发荡然无存，原本美艳的一张脸只剩下苍白憔悴。
“东辰，你回来了？”看到傅东辰，成荫微微有些激动，“我等你好久了，我有事跟你讲……”
手机铃声响起，打断了成荫的话，傅东辰看看已经三个多月没有使用过回京后刚刚开机的手机，是何正扬。
电话那边何正扬的声音是从未有过的急促，“东辰，谢天谢地你总算开机了！你军演结束了？你妈抢走了俞千雅的孩子……”
“你说什么！？什么孩子？谁的孩子？”傅东辰在听到俞千雅的名字后脑海里便有些乱，多久没有人在他面前提过这个名字了？谁都知道俞千雅这三个字是他的禁忌，他自己也绝口不提。
“是你和俞千雅的孩子。”何正扬叹口气，“东辰，五个小时前你妈派人从香港半岛酒店带走了孩子，现在我在养和医院，俞千雅从酒店楼梯上摔下来了。东辰，如果不把孩子还给她，她会死的。”
忘了是怎么离开医院的，只记得成荫流着眼泪把五年前的事说给他听，又说：“东辰，我们不是有意瞒着你，我是三年前才知道千雅是迫于你们家的压力才离开你的……今年九月份我到纽约遇到千雅，才知道她离开你的时候已经怀孕了，后来生了一对龙凤胎……东辰，千雅这些年一个人带大两个孩子，太不容易了，你妈妈这样做实在是……”
还有何正扬的话，一直在脑海里回旋，“俞千雅从酒店楼梯上摔下来了”“她会死的”……傅东辰已经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受了，车窗外雪花飘得更急了。
傅家大宅，今晚灯火通明。客厅中央的沙发上天霖天恩紧紧挨在一起坐着，虽然小脸上已有倦色，但眼睛还是睁得很大，满含戒备地打量着房间里的每一个人。
天恩怀里抱着她的布娃娃，看着面前正拿着一块点心劝她吃一点的阿姨，她觉得这个阿姨看起来很是和蔼亲切，就问道：“你们绑架我和天霖，是想跟我妈咪要钱吗？”
傅东黎愣了一下，才要回答，天霖白了妹妹一眼，“笨蛋！他们住这么大的房子，又有私人飞机，怎么会是要跟妈咪要钱！”
天恩委屈地撇撇红润的小嘴，“天霖，我想妈咪了！而且，我肚子好饿。”傅东黎赶忙指着茶几上的各色食品说：“你喜欢吃什么尽管吃，要姑……阿姨喂你吃吗？”
天恩摸摸自己瘪瘪的小肚子，摇摇头，“谢谢阿姨！妈咪说不可以随便吃别人的东西。”
天霖看着妹妹跟陌生人搭话，很不高兴地质问：“妈咪还告诉我们不要跟陌生人说话，你怎么又不听了？”
被哥哥训了的天恩眼眶一下就红了，噙着眼泪低下头，眼泪“吧嗒吧嗒”落在小手上，看得傅东黎和一边的傅东君、沈思全都心疼不已，曾楚则盯着天霖酷似傅东辰的五官心里翻江倒海。
九月份，她就听到了传言，现在美国定居的俞千雅有一对双胞胎儿女，四岁，男孩酷似她的丈夫傅东辰。流言越传越离奇，有一个最令人信服的版本是傅家和曾家本就是政治联姻，傅东辰的真爱原是俞千雅，俞千雅避居海外不过是顾全曾家的面子，两人其实一直情缘未了暗通款曲。
曾楚当然知道这个版本一半是真一半是假。真的是前半部分，假的是后半部分。真爱？她曾以为只要赶走了俞千雅，自己就可以赢得傅东辰的心，却没想到自己只是得到了一个傅太太的虚名，他的心早就变成了石头。
为了迁就他，她放弃了北京的工作陪着他到一个远离京城的小城市去，却依然是独守空房。他很少回家，大部分时间都住在军营里。从三年前开始，婆婆对她一直不曾怀孕颇有微词，总是旁敲侧击催促她到医院去检查，她只能在心底冷笑，一个丈夫几乎从不和她同床共枕的女人怎么怀孕？
流言传开后，妈妈愤怒又伤心，弟弟曾驰劝她，“姐，你何苦守着一个根本不爱你的男人折磨自己呢？爱情，本来就不讲道理，不是你付出了就一定有回报。放手吧，多看看身边那些懂得珍惜你的男人。”这道理她不是不懂，她只是不甘心，好不甘心！
接下来两个月婆婆丰芸在做什么，她都知道，心中的不安和惶恐一点点扩大蔓延，母凭子贵，这豪门世家里经常上演的戏码她再熟悉不过。呵呵，下一步是不是就该上演一出原配扫地出门有情人终成眷属的戏码了？
天恩抹抹眼泪，抬起头看着傅东黎，可怜兮兮地恳求道：“阿姨，你可不可以给我妈咪打一个电话，她见不到我和哥哥一定急死了，我不想妈咪难过。”
傅东黎终于忍不住了，眼泪一下子冲上眼眶，她扔下手中的点心，冲着傅东君喊道：“大姐，你们实在太过分了！你们有没有想过一个母亲的感受？我不管，我要打电话给千雅告诉她孩子在这里。”
正在这时，客厅一侧书房的门开了，丰芸走了出来，一脸悻悻之色。半个小时前正出访欧洲的丈夫傅宗熙打来电话，一开口便是一通斥责，“丰芸，你也太不像话了！你知不知道你的行为是什么性质？那倪向远虽然在大陆没什么根基，但在国际上也是有头有脸的人，你抢走他的外孙，他能善罢甘休吗？”
听着一向对自己言听计从，从不对自己高声说话的丈夫对自己发脾气，丰芸不服气地回道：“孩子本来就是我们傅家的，我带回来有什么不对？他们要想打官司我奉陪到底！”
傅宗熙又急又气，“丰芸，你别任性了！那两个孩子都是美国国籍，这件事处理不好会引起外交纠纷的！这一会儿，我已经接到好几个国家和地区政要的电话了，都是提醒我一定要处理好家事，不要引起不良舆论。香港特首是倪向远的老朋友，刚才跟我说只要把孩子尽快送回去，倪向远答应不再追究。”
丰芸当然不情愿，“宗熙，你是不知道那两个孩子有多可爱，我舍不得！我是孩子的奶奶，我留他们陪我玩几天还不行吗？”
“丰芸，你也是做母亲的，你怎么就不能替孩子的母亲想想！”傅宗熙对妻子的自私很是无奈。
对儿子的婚事傅宗熙一向并不过问，父亲和妻子都中意曾家小姐，他也觉得不错，但他也看得出儿子对曾楚无意。所以，当一向对曾楚很冷淡的儿子突然提出要跟曾楚尽快结婚时，傅宗熙着实很惊诧，还跟儿子有过一番长谈，问他是否想清楚了，儿子不肯多说什么，只是肯定地点头。
婚前倪向远突然到北京找他，说自己的女儿喜欢东辰，愿意把自己名下的海丰金控做女儿的嫁妆，只求傅家同意女儿和东辰的婚事。傅宗熙这才知道儿子还另有意中人，他回家跟妻子商量，没想到妻子反应激烈，坚决不同意，他也觉得婚期已定再生变故实在不妥，就回绝了倪向远，也没有把这件事告诉儿子。
没想到，现在竟然又生出这么多波折。“唉！”傅宗熙长叹一声，“丰芸，这种事情不能硬来，你尽快安排把孩子送还给他们的母亲，我马上去一趟香港，当面跟倪向远谈一谈。”
放下电话丰芸走出书房，正好听到傅东黎说要打电话给俞千雅告诉她孩子在这儿，她皱着眉说道：“不用专门告诉了，他们的妈妈已经知道他们在这里了。”她走到沙发旁坐在天霖身边，忍不住伸手去摸孩子的头，天霖一脸嫌恶地闪开，用英语说道：“请不要碰我的头！”
丰芸愣了一下，却没有生气，想到东辰从小也是这样，最讨厌别人碰他的头。再看这孩子脸型轮廓五官气质，都与东辰小时候几乎一模一样，越看越舍不得就这样让他们离开。
管家罗嫂送上来两盅燕窝粥，眼睛红红对丰芸说：“太太，两个孩子到现在都没吃过一口东西。”罗嫂就是罗锋的妈妈，早就从儿子嘴里听说过俞千雅的事，现在见到丰芸带来了她的孩子，不由伤心感叹，这个俞小姐好可怜！
天霖说道：“不见到我妈妈，我们是不会吃任何东西的！”天恩也在一边点头，附和着哥哥：“是的，见不到妈咪我们什么也不会吃的。”傅东黎和罗嫂都忍不住去擦眼泪。
这时，客厅的大门突然被推开了，傅东辰带着一身寒气走进来，肩头还有几片雪花。丰芸吓了一跳，她没想到儿子会这个时候回来，事实上，这几年丰芸见到儿子的机会也不多。她几次三番跟丈夫说要他把儿子调回北京，但丈夫总是说应该尊重儿子的志向，而且有老爷子支持东辰，谁还能多说什么。
傅东辰一进来就看到沙发上两个小小的身影，目光便再也移不开。那个女孩白皙的皮肤，红润的嘴唇，大大的眼睛，长长的睫毛，长发披在肩头，戴一个粉色的亮钻镶嵌的发箍，一身粉色的裙装，像一个漂亮的洋娃娃，小时候的她也是这般可爱的模样吗？
天恩眨着眼睛打量这位刚进来就一直呆看着她的叔叔，又扭头看看天霖，小声在他耳边说：“天霖，你看这个叔叔跟你长得好像啊！”
天霖抬头看傅东辰一眼就把头扭开去，再联想到下午在私人飞机上丰芸和傅东君的对话，心里已明白了几分。
“东辰，你回来得正好，这两个孩子是……”丰芸赶忙开口要解释。
“我都知道了！”傅东辰冷冷地打断母亲，“我马上送他们回去！”
“为什么？我好不容易才把他们带到北京来，他们是你的孩子，是我的孙子孙女，我凭什么要……”丰芸急了，说话的声音也高了八度，却在看到儿子冷得像冰又夹杂着愤怒与悲伤的眼神后，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傅东辰悲伤地看着母亲，原以为自己会愤怒到失控，会质问母亲，为什么非要逼千雅离开为什么要那么残忍；会质问一旁的大姐傅东君，当年到底跟千雅说了什么才让她心甘情愿写了那样一封信……但他突然间什么也不想问了，心里的愤怒远远抵不上汹涌而来的悲伤和绝望。
他知道这件事里最应该质问的是他自己，为什么那么轻易地相信了那封信？为什么没有亲自去找她当面问个明白？为什么为了自己该死的自尊选择了草草成婚，然后自欺欺人地闭上眼睛塞住耳朵再也不去看不去听有关她的任何消息？
他想起五年前自己结婚后不久，一向只打电话从不发短信的谢赫突然给自己发了一条短信：“有时候，一个建议你离开的人，可能是最爱你的人；一个希望你放弃的人，可能是最关心你的人；一个渴求不再联系的人，可能是最挂念你的人；一个默默离开的人，可能是最舍不得你的人。”
又想起三年前成荫突然到部队驻地来探望自己，吞吞吐吐地问道：“东辰，你真的忘记俞千雅了吗？”自己冷漠地回道：“不要在我面前提这个名字！”
池亦枫的太太范娆，什么时候见到自己总是不理不睬一副冰冷加鄙夷的模样……
不是没有蛛丝马迹，只是自己一直被真心被践踏真情被抛弃的愤怒和痛苦遮挡了眼睛蒙蔽了心智。
“叔叔，你真的会送我们回去吗？”耳边突然传来一个稚嫩的声音，傅东辰低头看看跑到自己面前仰着脸一脸急切与希冀的天恩，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