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肠人协会-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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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招呼着，被一大群不相关的人猴子似的指指点点，还让人摸来摸去，你不骂我滚，我会说出让你拿钱走人的话吗？

有人看他们闹得太不像话，下火车后便拨打110。警察听完原由，哭笑不得，因为这事属于经济纠纷，建议走司法途径。这时刘波想起了断协，连夜找到我让给他俩评理。在火车站旁的一个肮脏小吃摊上，我就着北风，喝着啤酒，听两人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像无数次朋友误会，夫妻争吵一样。然后我举了一个例子，有一个球，一半白，一半黑，看到白的半边的人说它是白球，看到黑的半边的人说它是黑球，他们都没有错，错在没有跑到另半边去看，而跑到另半边去看，需要想象力和理解力。看两人似有所悟，我提出两点意见：1，这事闹下去对谁都没好处，如果被饿新闻饿得四只眼都放绿光的媒体得知，在网媒和纸媒上登一下，你两人今后咋在江湖上混？2，这一万块钱全付，对刘波不公平，如果一分钱也不付，对桃桃不公平，你俩商量一个比例吧。刘波和桃桃对我的说法无异议，两人围绕拿多拿少又争持不休，我只好又做和事老，劝桃桃接受3000元走人，毕竟刘波的善举没达成。

坐在我自行车后面，刘波情绪低落，说：“现在的女人怎么啦，尽是要钱不要命的。”我不这么看，纠正道：“你若有个妹妹，看臭男人尽打她歪主意，难道喜欢她要命不要钱？”他想一想，也是这个理，竟咧嘴笑起来，拉我衣角问道：“你说，怎么才能让女人死心塌地跟我们呢？”这话算问错人了，我也是光棍，但我想起吾友许胖子的名言，转赠给他：“左手拿银行卡，右手举鞭子，卡里少于6位数休谈‘死贴’二字，鞭子高高举起，万不得已轻轻落下。”他不懂，我也不懂，这么高深的御女术。这厢在说许胖子，那厢许胖子却出事了，后院燃起滔天大火。

26

许胖子的前任老婆跟歌厅老板私奔后，知耻后勇，挤进了有钱阶层，茶楼女柳娟嫁给许胖子，生下一个儿子，加上前妻的女儿，组成一个好字，在家相夫教子，享受有闲生活，这两口子有钱有闲占齐了，其乐融融，成为我们断肠人安居乐业的楷模。断友们在城里排不上号，有心急的还是从家乡往城里度人，不辞辛苦的搬运同时开始狠抓对新老婆的管理，搬运来崭新的老婆一下火车，直接送去热心的许胖子家，接风兼洗脑。到了许胖子家就教育：“这是许哥，原先也是木匠出身，你看现在人家这猛车、这豪宅（言下之意别看俺现在混得不咋的，将来会有出头之日）。这是你的楷模柳娟姐姐，原来也是县花，在茶楼里打工几年，抵住多少诱惑，终于修来正果，等到许哥丘比特之剑，现在过上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一年两趟旅游，一趟国内，一趟国外，比过去的地主婆不知高级多少倍！（暗示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紧跟我总会鸡犬升天）”说得新老婆自惭行秽，握紧右拳发誓，要谨记教诲，以柳姐为榜样，勒紧裤腰带低头做人，抬头仰望北斗星，坚持到解放区蓝蓝的那一天。

老乡聚会上，许胖子也常以收编柳娟自傲，说妻贤夫祸少，女子无才便是德，婚姻的最高境界是不离不弃，执子之手，一路走过黑暗，走过贫穷，走到小康。弄得家有悍妇的和正给高学历挤眉弄眼的几位爷抬不起头。

许胖子把“断肠人协会离婚评价中心”的牌子挂出来第二天，就有顾客敲门了。我抬眼看是柳娟吃了一惊，许胖子不在这里上班啊。她接下来的话让我更为惊诧，也落入俗套。原来，许胖子瞒着柳娟在外另置了一套房，安排了一个20多岁的姑娘住在里面，那姑娘刚大学毕业，叫嘉嘉，虽还没胆大到整夜不回家的程度，但许胖子有空就钻进新房，俨然过起一妻一妾的逍遥游。柳娟发现后，两口子吵也吵了，闹也闹了，把许胖子逼急了，甩出“你看不惯就离婚”扬长而去。柳娟想让我出面劝许胖子回心转意，顺便评估她的婚姻能走多远。

在断协这半年多，经历了不少事，也有不少教训，其中之一便是：两口子吵架外人切莫介入，说轻说重都不好，如果他们分了，一定有弃夫弃妇怪你不会调解；如果两人和好如初，一定会因为你知道太多隐私而恨之入骨。但许胖子与我有再造之恩，柳嫂对我也相当照顾，他们这对模范夫妻都劳燕分飞，让我们这些断友对美好婚姻还敢抱啥幻想？于是我忙从隔壁请出郭子建帮忙把脉。

“这事是你的错，怎么会怪许先生呢？”郭子建听完原由，神情严肃的指出，也不管柳娟的脸色由白到紫，“第一，婚结了，孩子生了，你以为革命到头啦，在知识上不武装大脑，在外形上不美化自已，自已先把做女人的魅力马放南山枪入库（我这才注意柳娟蓬头垢面，穿一件早过时的长妮大衣让30岁的她看起来比40多岁的还老。）；第二，许先生劳累一天回到家中，你没有嘘寒问暖、笑脸相迎，反而觉得自已带孩子做家务劳苦功高，轻则做脸做色，重则甩盆子打碗，把温馨的家整成训夫所，谁愿意在外面受累回家又受气？是你逼他不爱你而去爱别的女人啊。第三，‘外遇门’发生后，你没用你的智慧去巧妙化解，却恶语相向、打骂不休，你越打闹吵骂，他越对你离心，越对你厌恶，你是一个劲把许先生朝外推，生怕他两人不粘在一起啊。”

一番话说得柳娟低头不语，开始反省过失。更令我恨不得伸出四只手鼓掌：高，实在是高，比高家庄还高，问世间高手为何物，一物降一物！

“那我该咋做呢？”柳娟抬头，举棋不定的望郭舵手。

“关键你要和还是离？要和，我们按和的路走，要离，我们按离的办法来，断协的大门永远为伤筋动骨的断肠人敞开的。”郭子建找我要了一支烟，他平时不抽的，看来谈笑风生下，也用足了十二成功力——毕竟许胖子跟我们的渊源太深啦。

“人家当然不愿离哦。要不怎么会家丑外扬，找你们帮忙呢？”柳娟忸怩道。郭子建等的就是这话，他要她自愿把离的想法堵死。他说：“我们就不签合同啦，来个君子协定。如果三个月我没让许先生回到你身旁，你把门口挂的招牌砸了；（我想笑，你逗吧，反正这招牌是她老公挂的）如果三个月他死心塌地回到你身边，按收费标准打五折，你付中心一万元，怎么样？”郭子建要当爸了，他老婆吵着要接父母来照顾母子，听说正为换大房子犯愁。看样子他也穷疯了，哪怕割许胖子的肉，这开张生意也不愿白做。

一万元买家庭和睦，别说柳娟拿得出，就是下岗女工也愿赌一把，她当即答应下来。

郭锦囊说：“你回去后，别化妆打扮，穿破旧的衣服，该做啥做啥，而且比过去做的更好，许先生在外面待再晚也别打电话催，任何时候回来都笑脸相迎，他若想碰你，千万别让他碰。一个月后我再告诉你下一步咋走。”

柳娟半信半疑回去后，按照郭子建的吩咐，果然铅华尽洗，素面朝天，把家里擦得窗明几净，饭菜做得呗香，许胖子夜不归宿也视而不见，他于心不忍想跟她亲热，（就是要让他不忍）被她严词拒绝，惹得许胖子看得到摸不到心如刀搅。

这期间，我还是把柳娟来访向许胖子作了通报，但没提郭子建暗送锦囊，否则他识破诡计，那一万拿不到算谁的？许胖子在电话里听说柳娟上断协求助，语气很紧张，听说只是柳娟让我劝劝他没事早回家，又松了一口大气。（我可不傻，让朋友知道你掌握了他不想让你知道的隐私，那不是埋雷吗？）倒是他提起柳娟一肚子气，说只知道找他要钱，家里乱得像猪圈，饭菜难吃得像狗食，批评她一下就跳起八丈高，日妈倒娘的乱骂，整个一个没文化的悍妇。然后他主动提起有投怀送抱，人家有文化的嘉嘉就是不一样，见他进屋就是klss，又是脱鞋又捶腿，他疲乏的躺在沙发上，嘉嘉便给他按摩太阳穴，听舒伯特的小夜曲，崇拜他的眼神像看姚明，做完爱按摩他的手法像貂蝉投胎。弄得他发现嘉嘉才是他的真爱，再续三弦的念头挥之不去。

我暗笑，你要没钱垫在脚下冒充高个子，嘉嘉会仰视你如姚明，不把你打失明才怪。不信，我敢赌一块钱。

我问他，你娶嘉嘉，那柳娟咋办？他叹口气说：“我不过是随缘而已。缘起缘灭，缘聚缘散，没有理由，没有原因——缘起时惜缘，缘灭时随缘。”我说：“这话怎么听着耳熟呢？不离不弃那词儿哪儿去了？”他说：“不离不弃实际上就是懦弱。你看到不离不弃中的无奈吗？你看到不离不弃中的无爱吗？”我说：“你喜新厌旧理论水平咋这么高了？咋说得一套一套的，干脆到我们离婚中心领导我得了。”他笑道：“我都数不清你是第几个来劝我的了，我说了无数遍了，都说顺溜了。”

一个月后，柳娟来到断协找到郭子建，把前段时间的忍辱负重作了汇报，郭子建说：“对啦，对啦。你现在回去做另一件事，明天是周日，你约几个朋友去看桃花，回家后把头盘起来，高跟鞋、旗袍穿起，总之打扮得漂漂亮亮，惊艳登场，但只能让许先生看一眼，你就推说身体累了关门闭户，任他哀求也别开门，至少使他叫上两三天，才允许他进去一次，半月后我再告诉你下一步。”

27

柳娟龙泉山看完桃花后，跟几个姐妹晚饭时又喝了点花雕，顿时桃之夭夭、灼灼其华，推门回家被许胖子看见，以为天仙下凡，口水流了一地，态度跟往日大不相同。柳娟与他敷衍几句，假装疲倦，就赶紧回房睡了。果然不久，许胖子便去敲门，柳娟推说太累拒不开，敲了半天也没敲出名堂。第二天如法炮制，柳娟仍然婉拒，敲急了，她说自已一个人睡习惯了，身边有他人会失眠。惹得许胖子在外面抓耳挠腮，差点狗急翻门。第三天，许胖子没敢大意，下班后那里都不去，把手机也关掉，晚饭后便坐在柳娟寝室东拉西扯，终于如愿以偿。那个垂涎欲滴，那个久旱逢甘露，自不言表。完事后还要求明晚让他上床，柳娟自是不肯，于是一个要，一个不要，拉锯了半天，柳娟让步说三天一次，许胖子大喜过望。

这样过了半月，柳娟又拜访郭子建，他听了报告说：“你已经抓牢许先生了，但为了永绝后患，还得做两件事。一件是你虽然很美，但打扮还缺少让男人酥到骨子里的风骚与气质，另外就是不够甜，（女人不甜犹如画中人，了无生趣）如果再添点媚劲嗲劲，连杨贵妃都不是对手，何况毛都没长齐的小女生？第二件便是你让许先生把嘉嘉请到家里住，别在外面偷偷摸摸，她若来了，一定把她照顾好，大事小事都让着她，我保证她不出半个月就会离开，而且跟许先生撕破脸。”

柳娟拿着郭子建开的方子，以及形象设计专家的名片，按图索骥找上门去。那女的确实厉害，立即按柳娟的需要给她从头到脚提供了一系列建议，包括发型、仪态、香水、家妆、晚装、睡装，还教飞媚眼，轻俏娇笑，女人十大须知，甚至看在郭子建推荐名下，另外奉送正确的声。（过去她声音太粗壮，鬼哭狼嚎似的）当柳娟从衣帽间出来，连自已都感觉年轻十岁，像脱胎换骨变了个人似的。她回家后，按照形象专家的指引，对镜练习，日渐娴熟，许胖子看见，如见天人，魂飞魄散，唯恐她不让他同房，不到天黑便赖在她屋里不走。

最奇妙的是，嘉嘉搬来后，白天三餐柳娟都拉她共陪老公，这样坐在一起，两个女人的美貌、气质、待人接物高低立判。晚上柳娟还笑吟吟送许胖子到嘉嘉房内，不管他多么不愿意。这样的贤惠举动，不仅收买人心，还堵住了情敌的嘴。结果柳娟越是对嘉嘉好，许胖子越觉得嘉嘉不配，经常前脚被柳娟推进嘉嘉门，后脚他又溜出来敲柳娟的门，柳娟当然不开，他就在门外埋怨，倒惹得嘉嘉妒火中烧，老虎不发威你就当病猫，现成大摆在这当我残花败柳？终于有一天岩浆大爆发，跟许胖子大吵一架，收拾行李走了。

柳娟拿钱到断协时，问郭子建：“你交的这一套很灵，但我只知照办，却不知原理。比如，为何先拒绝他？”

郭军师说：“人都是喜新厌旧，珍惜难得的，看不起轻易到手的，男人在女人身上花的功夫越大，越不肯放手。他在外面偷嘴，不是因为野花比你更漂亮，而是感觉比你更新鲜。你使他尽情去偷情，等于吃饭，吃得饱了，便是山珍海味也无趣，更别说粗茶淡饭啦。”

柳娟又问：“你让我故意埋汰自已，突然又美艳出场，又是为何？”

郭师爷说：“不让他得到你，便是制造久别胜新婚，吊足他胃口。突然焕然一新，体现你的新鲜感，偏你又端足架子让他得不到，而野花反而成了易到手之物，这就是以妻为妾，以家为野，以新鲜击败陈旧耶。”

柳娟恍然大悟，千恩万谢而去。我拉住郭高参的手不肯放，问他那里学到的这一手，他笑道：“我哪有这么厉害，无非照《聊斋》里的《恒娘》画猫，如果真能挽救许多濒危家庭，也算是蒲松龄老先生功德无量也。”看他做了好事还不留名的雷锋样，我愈发对他敬重起来。

28

我的房东老帅锅一家四口，儿子在新疆打工，女儿美玉出落得婷婷玉立，卫校毕业后如愿考进一家市级医院，把老两口喜得逢人就说美玉争气，看女儿的眼神像看财神，仿佛一口汤一把饭拉扯大的不是血肉之躯，而是巍峨雄壮的民营银行，只等vip女婿把钱存进去，他们就可以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够花下半生了。

这个周末美玉照例回家吃饭，没多久她家就传出打骂声，夹杂着锅碗瓢盆的摔地和女人哭声。我草草煮了一碗面吃，碗都懒得捡，正看柏杨老先生的杂文（悄悄给自已充电哈），忽然听到平时焉不拉鸡的老帅锅暴跳如雷，大奇；又闻平时正眼也不看我断肠人一眼的美玉如冤如诉，大惊。想这美玉这几年被老两口宠得像任性的小马驹，今天太阳没从东边落啊，怎么也会挨老拳？我决定探过究竟。

忘记汇报了，我这人打小就有窥探别人隐私的嗜好，从三岁跟着村里大哥哥大姐姐偷听书记娶媳妇的洞房起，到上小学爬茅房窥女老师解手，（中学收敛了，臆想却多多）也不知被发现后挨过多少拳脚，被楼上从上到下淋过多少次洗脚水，洋装穿在身，心依然是那颗色心。我固执以为，人与动物最大的区别便是对同类的隐私好奇，从祖先的祖先从丛林中走出来，突然晓得害羞而穿上衣服那一瞬间开始，对同胞的窥探欲便拉开了潘多拉盒子，人生有尽头，此欲绵绵无尽期。盖动物都是赤条条游走于天地间，看上不顺眼的异类便生吞活剥，看上顺眼的同类便扑上去把事办了，哪需要窥探，明看都没啥兴趣。偏人类都是差不多的零件，却遮遮掩掩透着性感，胸好的露胸，胸不好的露背，背不好的露腿，腿不好的露膀子，弄得我辈愈发好奇心如长江之水波涛汹涌。

在老帅锅窗下抽完半包烟，业余狗仔队的我弄清了原委。原来，21岁的美玉当护士后，跟同院的医生好上了。这恋爱自由，婚姻自主，小情窦初开爱谁不是爱？偏偏这医生是专割痔疮的，名声不能帮老帅锅祖坟冒烟不说，年龄还是已50岁的老剩男。除了吹一口好口琴，做一手好饭菜，离老帅锅理想的乘龙快婿差十万八千里。这之前，老帅锅给女儿介绍了很多好男孩，有大学毕业自办网络公司的未来世界五百强新秀，有研究生留校的未来教育大家，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