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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失我爱-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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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嬉皮笑脸。”石静说,“你饿你吃去,拉我干吗?”
“你不饿呵?”
“我饿不饿关你什么事?我饿死渴死活该,用不着你来装好人。”
“饭票不是都在你那么?”
石静冷笑:“就知道是为这,我饿死不饿死你才不管呢,给你给你……,从今之后咱俩再没关系了。”
石静掏出装饭票的夹子冲我摔来,边哭边说:“我不找你,你也别来找我。”
“好啦好啦,我说一句,你说十句,成心使矛盾升级。怎么着?非弄成动乱你才舒坦?”
“不听不听,少跟我说话。”石静背对着我使劲摇头。
“好啦好啦,汽车跑一程子还停一停呢,你不是不也该到站乐?”
“你要这么说,我就永远不到站。”
“一条道跑到黑?”
“嗯。”石静说,自己也忍不住噗哧一笑,旋又正色指着我道:“何雷,你这人怎么就能红一阵儿白一阵儿,说狠就狠,翻脸不认人,什么揍的?”
“变色龙揍的。”我虚心诚恳地说,“确实不地道,亲者痛仇者快,朝秦暮楚朝三暮四朝花夕拾,连我也觉得特没劲。这也就是我自个,换别人这样儿我也早急了,要在怎么说正人先正己上梁不正下梁歪,我本人这样儿怎么还能再严格要求你象个正人君子。”
“你就贫吧,”石静笑,“就会跟我逞凶,踩完了人又给人扑粉,里挑外撅,好人歹人全让你一人做了。”
“穷寇勿追,得饶人且饶人,你就别逼着我了,杀人不过头点地,也算奴颜婢膝了。”
“我说不依不饶了吗?”石静委屈地说,“我早不气了,可想想还是有点气,我这辈子受过谁的气?我妈都没给我气生,当你老婆倒受起你的气。”说着滴下泪来。
“好啦好啦,就别再说了,越说越没完了。”
石静用手绢堵着自己鼻孔,狠狠白我一眼:“这会儿赚我说多了,你说我的时候呢?你怎么那么痛快?”
“好好,谈吧,想说什么说什么,怎么解气怎么来。”
我这么一说石静倒没话了,半晌才说了句:“你这人坏透了。”
“对对,”我赔笑,“可天下这么坏的也不多,挑出这么块料还真得有点眼力价儿。”
“还不是我瞎了眼。”
“走吧走吧,跟谁有仇也别跟饭有仇。”我拥着石静往外走。“你这一哭真哭得我肝肠寸断心如刀绞。”
“再坏还跟你闹。”石静得意地往外走,走了几步停停,“等等,我擦擦脸。”
对镜净脸勾粉,鼓捣半天,嘟着嘴:“眼睛都肿了。”
“好看,”我说,“红肿之处艳若桃花。”
“一个老粗,臭撰什么!”
晚饭时,大食堂人比中午少多了,饭菜质量也比中午差多了,好一点的菜大都是中午剩的。石静心情已恢复如常,肿着眼睛和董延平他们逗贫说笑唇枪舌剑。
我看到吴姗匆匆走进来,买了份饭菜坐在远处一张桌子上吃,招手叫我过去。
吃饭谈笑仍不忘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董延平提醒石静:
“嗳嗳,有人可冲你们驸马招手了。”
石静笑着说:“我不管,我是人家的戴不上笼拴不住缰,全凭自觉。
“你也瞒着她呢是吗?”吴姗低头边吃边说。
“什么?”我装糊涂。
“我刚才给医院打电话了。”吴栅舀了匙汤喝了口。
我也把匙伸进她的汤碗里舀了一匙喝,评论道:在这纯粹是刷锅水。”
“是刷锅水,毫不掩饰的刷锅水,连盐都不屑一放。”吴姗看我一眼,你打算怎么着?就这么瞒下去混下去?”
“我认为我没病。”我低头嘴贴着碗往里扒饭。
“你们什么时候结婚?”
“七一,党的生日,公司不是说要搞集体婚礼?这日子是他们定的。”
“你损不损?”
我没言声,吃了几口饭说:“有那么严重么?”
“一般来说,起码比你想的要严重点。”
“……”
“同归于尽是么?临死要抓个垫背的?”
“你这人说话怎么这么难听?”
“是么?比你要干的更难听?”
“……”
“不能接受这事实是么?”
“……”
“如果积极治疗或许还有一线希望,如果不,那才是过眼烟云一切都成泡影。如果你难以张口,我可以替你说明。我有这个责任……”
“去你妈的吧,用不着你来全心全意拾遗补缺,我的事不用你管。”
我“哐”地一摔碗,石静、董延平那桌人一齐扭头往这边看。
吴姗沉着、若无其事但语气坚决地说:“要真是你的事,你要我管我也不管,但现不是这样!”
我脸色苍白地看了吴姗一眼,起身离去。
“怎么啦?”回到原桌,董延平面前摆着吃得光光的碗盘,腆着肚子抽着烟问我。
我看了石静一眼“没事,非说她们医务室的酵母片少了是我拿走回家蒸馒头了。”
“真他妈不要脸。”董延平说,“这事我可知道,咱们医务室那点补药都让医务室那帮打自己屁股上了。有次我亲眼看见吴姗锁门坐在屋里给自个打青霉素。”
“冬瓜,”我对董延平说,“以后你造谣尽可能造得科学点,虽然你文化不高,但一般的谣慎重点还是能造的颠扑不破的——你们家把毒霉素当补药?”
众人笑。
董延平说:“得得,我们没文化,我们层次低。帮你说话还不领情。”
“不是不领情,拉偏架也得有理有据天衣无缝,那才蒙骗得住不明真相的群众。”
“不是我就纳闷,”小齐说,“人家吴大夫锁着门在屋里扎针儿,你怎么看见的?从哪儿看见的?”
“钥匙眼儿呗。”董延平嗬嗬乐着。“你们不就想让我这么说么?我满足你们得了。有窥阴癖怎么着吧?”
“骟了呗,”众人一齐笑说,“那还不容易。”
“真流氓。”石静说,“说着说着就没正经。
“就是,我也觉得他们特下流。”董延平说。
“吴大夫真的说你偷药了?”
我和石静骑车出来,石静问我。
“真的,怎么解释她也不听,非说有人看见了,问是谁又不说。”
“咳,这算什么事?没拿就没拿,拿了又怎么啦?用得着这么没情绪么?你还怕这个?按你这性格,别说冤你偷了药,就是说你偷了人,你也应该满不在乎。”
“我不是没情绪,我当然不在乎。偷了她也没办法。不是为这个,就是有点累,一想到今晚还要刷房就累。”
“一想到又要跟我在一起就累。”
“你瞧你,又没劲了吧?还不许我们累呀?”
石静骑着车仰头笑:“没不许你累。你要累就别干了,呆会儿到那儿你就歇着,看着我干。”
“那倒也用不着,你多干点,我少干点就行了。”
“这点儿就开始偷奸耍滑,以后怎么信赖你?”
我朝石静假笑。
“找你我算惨了。”石静冲我真笑。
我臂如灌铅,手若针刺,但仍坚持一下一下把白灰水刷上墙,灰水白色的泪痕滴滴掉在我的脚上。我面前的墙变得干硬板结,雪白无暇。
“石静,如果没有我,你会和谁住在这儿?”
“爱和谁就和谁。”
“和谁呀?说具体点。除了我你还看上谁了?”
“你想听?”
“想听,想知道第一替补是谁,真的真的。”我扭头看着她笑。
“不告诉你,”她说,“等你死了就知道了。”
我一阵心酸,手中的板刷差点掉下来,但脸仍样装笑“不为我守寡?”
“不为。”她笑说,“你死不了,你要不在了那也只能是看上别的女人跟人家走了,才不为你守寡呢。”
“我走前,一定也为你安排好了。”
“用不着。”石静笑着说,“追我人多了,随便就能找个比你好的……边干边说,你怎么停下来了?”
“抽棵烟。”我点上枝烟走到她身后,看着她一上一下地刷着说。
“我听说董延平好象对你有点意思。”
“是么?”石静笑着仰看我一眼,“回头我找他谈谈,看是不是真有这回事。”
“他过去不是给你写过情书么?”
“给我写过情书的多了,好多都发表了,出了一批青年作家,他算什么?”
“他人不错。”
“那你要没意见,我就嫁他了。”
“我没意见。”
“得啦,别无聊了。”石静靠向我怀里,仰脸亲我下巴一下,“再好的人我也看不上——非你不嫁!”她轻声说了句,又继续刷墙。
“要是嫁不成我呢?”我抚着下巴走开,转身笑着对她说。
“除非你死了。”石静弯腰用板刷蘸蘸灰水,湿淋淋地糊到墙上,“想跑都没门,赖上你了,甩也甩不开。”
“我要是你,”我说,“就把什么都估计到,留个后手。”
“那是你,我干什么可是不留后路全豁出去。”石静停下刷墙,回过头警惕地望着我说,“你今晚老跟我说这个干吗?
莫非你又起什么坏心了?”
“没有没有。”我连忙解释。
“我可告诉你何雷。”石静放下板刷,严肃地说,“你可给我放老实点。别起什么邪念,起也没用,都到这节骨眼了,满意不满意符不符合你那什么梦想也由不得你了,你就塌塌实实跟我过日子吧。”
“明白明白,我向你发誓,绝对没起坏心,十分满意十分中意。”
“要换,二十年后,我老了,你再换。”石静瞪我半天回过身说。
“开个玩笑。”
“少开这种玩笑,不爱听。”石静愤愤地边刷墙边嘟哝,“想把我打发出去,自己另找,想的倒美。”
那晚上,我没再说什么。
卡车在十字路口急剧地左转,轮胎摩擦在水泥路面上发出尖锐的声响,车头几乎闯入逆行线,巨大的车身在刹那间横在了路上,后面响起一片刺耳的刹车声……”
我驾车向前疾驶,一辆面包车追了上来,在超车的同时,司机把头伸出窗外,怒非面骂:“你会开车吗?”
“对不起对不起。”我陪着笑,举起左手致歉。
面包车驶远,我喘匀一口气,擦擦头上的汗。刚才转弯时,我突然打不动方向盘了,手软了,几乎是把胸膛压上去,借助全身的力量才算到底把这个转弯完成了。我出了一身冷汗,到现在仍未干。田野上的风通过窗口吹过来,我感到浑身发酥,肌肉又酸又懈,象是要脱骨。冷汗一阵阵冒出来,我的呼吸急促,有点喘不上气,象被梦魇住一样。我感觉自己已经控制不了这辆车,仅仅是机械地借助惯性随它一起奔驰,被它驮着跑。我紧紧盯着前面那辆大轿子车的后轮,那飞速旋转的轮子使的我心狂跳不已,阵阵惊悸传遍四肢。我告诉内己不要看那轮子,但另一种巨大的力量把我的目光牢中吸引在那两对后轮上,直到那两对后轮蓦地停止转动……
我认为我是立即作出刹车反应的,但实际情况可能是侵了那么几秒,跺制动时脚表现得十分迟钝象是一种液压装置。
所以,尽管我跺了刹车但还是没妨碍我撞在前面的大轿车上。
大轿车弯形的后车窗毫无响地就全碎了,碎得干干净净,就象那儿从来没安过玻璃,车厢里闷闷地有一声齐喊,接着一排惊恐、气愤的脸出现在我面前……我闻到大轿车里逸出的新鲜水果和面包的香味儿……
“只碎了一块玻璃和俩车灯,难道你非撞死俩人才罢休?”
吴姗冷冷地说,举着一支吸满药液的注射器向我走来。
“这就是‘新斯的明’?”
“是,从现在起,你每天都要注射。”
“它能治好我的病么?”
“不能,它只能暂时改善你的肌无力现象。”
吴姗为我注射完新斯的明,又注射了一支对抗副作用的阿托品,拔出针头对我说:
“躺着休息吧,一会儿你会感到好点儿。”
“我想……全休了。”
“这不是你想不想的问题,你只能也必须全休了。回头我就把医院的诊断书交给你们领导,然后送你住院。”
“不……”
“这由不得你!我已经后侮没有及时把你的情况告诉你们车队领导。”
“你能不能再帮我……瞒他们几天?”
“可笑!我为什么要帮你隐瞒病情?这对谁有好处?”
“石静。”
“你想拖过‘七一’?你这人怎么这么卑鄙……”
“不对!我正是不想坑她,才求你瞒几天,容我妥善处理。”
“我认为把你的病情老老实实,源源本本告诉石静,才是最妥善最正确的处理方法。”
“如果是你,你所爱的人患了严重疾病,你会立即离开么?”
当然不会——为什么要离开?患难与共甘苦与共正是真正爱情的重要体现。你不要怕她……我相信……。”
“你没懂我的意思。我问你,如果我谨遵医嘱我的病会不会在可预见的将会痊愈或者大体恢复?”
“我只能向你保证,如果你谨遵医嘱,我们可以在相当长的时间内控制你的病情不致持续恶化,这段时间也可能是三年、五年、七年或更长的时间。”
“就是说一半会儿死不了,但也毫无痊愈的可能。”
“不能说毫无!据我所知就有完全康复的特殊病例。”
“医学的奇迹都是依靠侥幸取得的么?”
“你应该有信心。”
“这跟我有无信心毫无关系。我们现在谈的有关别人幸福。我相信我不会很快毙命那倒简单了,我的信心你及其同伙的医德还有咱们的新斯的明等等可以使我勾延残喘若干年或者更理想地活耗一辈子。天天躺在床上打打针睡睡觉,饭来张口,衣来伸手,让人搭着去院里晒晒太阳就很兴奋很幸福了。充分利用别人的侧隐之心仁爱之心牺牲精神,使其欲弃不忍欲罢不能只一天天陪下去,以同样衰老下去以同样的结局了此一生——如果你是我是不是就打算这样干?”
“不,我想我也干不出来,除非那人不是我所爱的而是我花钱雇的。”
“所以我恳求你暂时不要公开我的病情。一且公开,我便成了可怜虫,那些讨厌的社会舆论,假惺惺的道学家无聊的主持正义者,势必群起鼓噪左推右操前拉后拽逼石静走上绝路。”
“你想怎么做呢?”
“这是我的事,我只求你给我两天时间。”
“我认为你应该信任石静。”
“我想让她毫无包袱地上路,不作任何眷顾和停顿——心必须瞒着她,否则她自己也会毁了自己。”
“你非常爱她是么?”
我眼里一下涌出泪水,半晌,我说:“今后,别提这个了。”
“何雷!何雷!”医务室的门“通”地打开,石静一脸惊恐地冲进来,直接向我扑来眼睛在我身上焦灼地寻看着。“你怎么样?伤着哪儿了?”
“别一惊一乍的。”我厉声喝道,推开她伸过来的双手,“我好好的,什么事也没有。”
“他没事。”吴姗温和地对石静说,“我为他检查过了,连小外伤都没有。”
石静没理吴姗,看着我说:“他们说你撞了车,把我吓坏了,我还以为……”
“还以为我不定什么烂茄子样儿——你怎么不盼我好?”
“不是……”石静红了脸,“你怎么这么说话?”
“我没责怪你的意思。人之常情么,要结婚了,丈夫残了这叫什么事?当然要担心了。譬如买一台电视,不出影儿,老得送去修,本来图个享受却添桩麻烦搁谁谁也别扭。”
吴姗走开插上电炉把针盆放上去煮沸消毒。
“我是那意思么?”石静脸有点挂不住,沉下来,“还说我不往好处想你,你怎么动不动就歪曲我。”
“你真这么想又怎么啦?我不明白。人为自己考虑这很正常,我就是这样儿。用不着不好意思假装关心别人。”
“什么叫假装关心、不好意思?我就没那么想嘛。我跟你还有什么可假装的?也许你常对我假装但我没有。”
“说的就是这意思么,咱们之间不必假装,咱们什么关系?
一损惧损,一荣俱荣,关心别人就等于关心自己。”
“行了,何雷,你就别说了。”吴姗在一边说。
“实事求是嘛。”我轻脸对吴姗说,“本来人和人关系就是这样儿,说说又怎么啦?该假装至爱亲朋就假装呗,一点也不耽误。”
“你要非这么说,那我就这样。”石静冷笑着转身往外走“你没事吧,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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