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锻仙-第1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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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薄忽然说道:“鬼老莫不是以为,那位与令孙亲如兄弟的萧十三郎,就是此次大比的关键,会成为我仓云分院获胜之大敌?”
  这话重了!
  不再含沙射影,袁薄直接将那位尚不能断定其身份的萧十三郎列为仓云之敌,且明言他曾深陷魔域,与鬼道还有所勾连,如此这般一番推敲下来,无疑是陷鬼道与叛族的位置,用心可谓恶毒。
  众目所及,鬼道丝毫不为所动,脸上的表情竟似王八听雷——全不当回事儿。
  “袁舵主,还有你们两位,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老夫也懒得卖什么关子。这此道院大比,别说冉长老的爱子,就连那位被你们捧上天的万世之花在内,都只能有一个结局……”
  望着面色冷漠眼含期待的几人,鬼道冷笑连连,一直等到几人的耐性即将被耗光殆尽,这才拖长了声音大笑道。
  “没戏!”
  “你……”冉云勃然大怒,振袖欲起。
  “鬼道,你欺人太甚!”袁薄瞠目大喝,仿佛被迎头扇了一击耳光。
  “鬼老,你怎么能……唉!”丁姓老者支支吾吾,状极忧虑。
  “怎么了怎么了?到底怎么了这是?”
  鬼道此时反倒平静下来,无视其它两人,只望着表情最激烈的袁薄,讥讽说道:“我说的是冉家少爷与那位万世之花,袁舵主这么着急是为了什么?”
  “我……本座心忧国事,自然……”
  “自然个屁!”
  鬼道毫不留情讥笑道:“说到底这是道院的事情,最多牵涉的是道盟,和你们战盟有什么关联。该不会是舵主仰慕那为名满天下的仙子,想要那个那个……啧啧……成为其入幕之宾吧!”
  “鬼道!”
  袁薄双目因羞怒变得通红一片,两条长眉几乎直竖起来,大喝一声站起身形。其它两人面面相觑,心里既愤怒又忍不住好笑,暗想这哪里还是一派长老,简直就是个老流氓。
  ……
  ……
  身为战盟在此地的主事人,身具武灵修为,袁薄不会惧怕一名宗派长老。因数年前那场变故,鬼道与战盟的关系降至冰点,曾屡屡生出事端,险酿大祸。最后经过几方斡旋,几大巨头间方始平息争端,勉强维持个相安的局面。
  落灵这个小地方,原本容不下这么多大佬聚集与此,拿古剑门来说,更加没必要非得在这个灵气稀薄的地方插上一脚。然而不知道为什么,鬼道自从来了之后,以悼念爱孙为由死活不肯离去,几大势力拿这位本就疯疯癫癫近年脾气越发怪异难测且寿元不久的老人没什么办法,唯有耐着性子任其胡闹。
  阴阳峡谷是否封闭,对这些大势力来说不过是小事;退一万步讲,以他们的修为,大可直接跨越两界山,根本不受限制。真要形容的话,这其实是类似与“政绩”的东西,是一种表示自己在其位某之政的态度,和万民福祸能有多少关联。因此在以往,每当鬼道发疯撒泼闹腾的时候,别人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念头,不与之计较罢了。
  大家的念头差不多,反正这老家伙快死了,何苦为些琐碎事情和一名动辄威胁以性命相博的疯子较真儿。所谓他强任他强,清风拂山岗,只要耗上几年待其性子淡了或则干脆老死了,自然少去一桩麻烦。
  话说回来,在场的几位大佬中,战道双盟固然背景强大,可是比较个人实力的话,唯有冉云与鬼道旗鼓相当,其它两人都逊其一筹;假如请动盟内高人为难一名在仓云国久负盛名的修士,又与两盟明面上的不问凡尘事的原则不符;或者换个说法,两名主事多半要落个办事不力,前程堪忧的结局。
  一来二去,原本实力最弱的古剑门长老鬼道,反倒成了盘踞落灵的大佬中最威风的一个。这让他养成了骄横跋扈的习惯,倚老卖老,不拿几位主事者当回事,说话更是呼来喝去,俨然一副天不收地不管的悍匪。
  谁也没有想到,原本不温不火的局面在今天突然被打破,袁薄固然态度大变,不知得到什么指示,竟完全不顾其余两家的态度,与鬼道针锋相对。反之鬼道更加离谱,言辞刻薄如街头悍妇,非犀利凉薄所能形容。
  他除了讥讽袁薄,竟将矛头对准了她——那名所有人都知道不可招惹的万世之花头上,怎不叫人惊诧莫名!
  夜莲之可怕,即不在其修为也非其美貌;虽然这两样也很可怕,足以让她成为令人生畏的存在。然而她最可怕的地方不在于此,而是因为她的师尊;准确的说,是她一露面将被纳入门下的那个人:齐旻!
  他是道院十三分院院长,有五雷尊者之称的超级大拿!
  成为夜莲的入幕之宾?这话放在别人身上没什么关系,若是传扬出去被齐旻听到……
  一句话形容,袁薄的命运就要寄托在五雷尊者当时的心情了。心情好,别人洒然一笑就此云淡风轻;心情不好的话,别说他只是一名武灵,一名被流放到落灵承担罪责的舵主,就算他是真正的战盟长老,怕也无法承受雷尊的怒火。
  袁薄怒喝道:“鬼道,你竟敢亵渎仙子清誉,就不怕……”
  “有吗?我有吗?”
  鬼道一阵莫名其妙,轻蔑说道:“我这快要入土的老头子,还能亵渎谁谁谁的清誉?袁舵主扣帽子能不能讲点分寸,别像个孩子一样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你……”
  袁薄无言以对,指着鬼道,身子一个劲儿抖动。严格来说人家讲的没错,快要死的人,就算明知道他胡编乱造,又找谁说理去。然而他不在乎,袁薄却要承担谣言传播的危险,如何能不怒不惊,又或是不惧。
  世上的事情就是这样,假如袁薄不值一文,他就是叫破天,也没人会当他真的对那位仙子有何想法。苦就苦在他的身份地位相当不俗,虽不是修士之身,五灵近二星的实力,也已相当于元婴中期;真要论起来,还真有这个资格。
  修道之人不信谣言?
  别扯了,修士也是人,是人就会八卦,是人就有猎奇心理;这是拥有七情六欲同时也拥有最最擅长想象的万物之灵所特有的本性,哪有什么区别。
  不用多,只要经过十几人之口,这句随口戏言不知道会演变成什么模样,更不知会发展出多少版本,演绎出多少曲折离奇的桥段戏码。没准人们会说,这件事可不是什么空穴来凤,当时有道盟长老沧云长老以及古剑门长老现场佐证,如何如何又如何如何……
  越是想下去,袁薄越是觉得脊梁骨发寒,两张薄唇抿成了线,恶狠狠盯着鬼道的双眼好似要喷火。鬼道见之心花怒放,毫不掩饰其得意卖乖的无耻嘴脸,仰头将葫中美酒一饮而尽,故做淡漠说道:“袁舵主身强力壮,正是胸怀广阔,志图长远的时候。我已年迈,就不参合此等大事了,几位慢慢商量,老夫俗事压身,还有些琐碎要处理,告辞。”
  说着话,他也不管旁边两位什么脸色,径直迈步踏出桥楼,凌空化作流光而逝。随着他的离去,空气中一股凌厉骤然而起,还有一声包含着沧桑的朗笑,与几句令人色变的慨言。
  “若是真有那一天,袁舵主可不要忘了,此事有老夫一份功劳。”
  身后,袁薄死死咬着牙,双手如抡落琵琶般一阵急点,身体止不住连退三步。
  “嗤!”
  裂帛之声响起,袁薄胸前一缕布条飘散,仿佛被什么东西撕扯下来;其面色惨白,强行咽下涌至喉间的鲜血,仍不免当场出糗。
  “死老鬼,好厉害的剑意!”
  丁姓老者与冉云面面相觑,不知该说点什么好。
  ……
  ……
  三元阁旧址的废墟上,不知何时建起一座三层小楼,砖瓦墙石皆为黑,泛着幽深与冷漠的意味。自这幢小楼建起后,周围邻居受不了那股寒意,纷纷自觉远去。如今三元阁,楼榭清新不然纤尘,却不似当年那样热闹,显得格外孤独。
  一道流光自远而来,毫不停顿投入小楼,显露身形后,赫然就是刚刚大发神威的鬼道。此时的他已经收敛神色,写满沧桑的脸上透着复杂,七弯八绕,径直来到后院的洞府密室之中。
  “臭小子炼剑炼好了没有,亏你好意思说自己天赋异禀,有老夫亲自指点,干点事还这么慢!”
  装了半天流氓,鬼道心绪谈不上好与坏,更多的是觉得荒诞。此时回到家里,再不用装模作样按照别人要求行事,气哼哼喝道:“赶紧滚出来,好好和老夫说说,到底为什么这么干!”
  “别急啊老爷子,这是炼制本命法器,又不是打铁。”
  随着话音,十三郎从密室中走出,眨眨眼睛问道:“感觉怎么样?爽不爽?”
  “爽个屁!”鬼道没好气儿地骂了声,随后想了想,老实承认了自己的感受。
  “还是有点爽的。”
第259章 善小必为
   
  “今儿卖了这张老脸,臭小子可不能再打马虎眼,老老实实和我说,你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在战道两盟主事者面前扬眉吐气,对谁都是值得为之骄傲的事情;尤其对鬼道而言,能够晚年卿发少年狂,肆意羞辱被他视为敌却又难奈其何的对手,心里除了欢喜,更有一股难以形容的感受。
  鬼道无法形容自己的感觉,仿佛是从身上卸下了一层枷锁,几条锁链,放肆而又轻松惬意,很是让人留恋。
  以他的身份做这种悍妇骂街的举动,原本是件丢人丢份丢颜面的事情,然而不知道为什么,真的去做了,鬼道觉得也没什么大不了,他甚至有些得意,还有些后悔,暗自想着自己若是一直这样行事,没准儿当初的祸事就不会发生,爱孙也不会神灭魂消,落到尸骨无存的下场。
  犯禁就像吸毒,是会上瘾的。
  十三郎望着鬼道苍老的面容,心头涌起酸楚,认真说道:“我想让他们离开仓云,都去紫云城关注道院大比。”
  鬼道微微一楞,说道:“这又是何意?”
  十三郎目光低垂,脚尖在地上碾了碾,说道:“大哥的事情,已经到了提起来的时候。”
  他的话音平直,语气没有一丝波动,仿佛在说的是一件如吃饭喝水般的普通俗事;听在鬼道耳中却不亚于一记炸雷,震得头晕目眩,几乎无法置信。
  “什么,你是想……报……仇!”
  费尽力气,鬼道才将这几个简单的字句吐出,随即怒气勃发,涨红着老脸喝道:“兔崽子我告诉你,想都别想!”
  “为什么?”十三郎料不到他的反应有这么大,惊奇地问。
  “还为什么!你知不知道你再说什么?你又知道不知道自己要面对的是什么人什么势力,知不知道他们拥有多大的能力,多深的底蕴和影响!”
  鬼道越说越怒,抬手一巴掌甩在十三郎头上,叱责道:“亏了老夫对你这么好,还费尽心机,想让你继承天绝双剑。原本我以为你小子天资不怎么样,心性却比较机灵警惕,比我那个……”
  提到塔山,鬼道眼圈忍不住有些暗红,骂道:“你想死干脆去自杀,不要来支派我老人家,省得老夫替你操心。”
  一番痛骂,老人心里放不下担忧,死死盯住十三郎的脸,只盼着听他说出只是开个玩笑,前辈莫要当真之类的话。
  只可惜,十三郎先是委屈地揉揉脑袋,抱怨说道:“演流氓那么过瘾吗,动手动脚,成何体统。”
  “别打岔!老实和我说,你是不是真有这个打算,还是在说梦话?”
  “不是打岔,我是说真的。”
  十三郎神情平静而坚定,淡淡说道:“我这次专门为这个来的,怎么会是梦话。”
  鬼道听得咬牙切齿,恨不得一把捏死他,讥讽说道:“出息了,真是出息了,几年没见,一只野猴子楞当自己是天龙降世。要对付战道双盟,你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筋骨。”
  十三郎苦笑说道:“不用那么夸张吧,几只小杂鱼,您非说我对付的是战道双盟,是抬举我,还是贬低他们。”
  鬼道不为所动,说道:“杀了人家的人,还不就是挑战权威,挑战权威不就是挑战战道两盟,本质有何区别?”
  “当年的事情我已经调查清楚,主要因为战道两盟之间的渗透吞并引起;这种事情在宗门大派见再寻常不过,涉及到方方面面。我那孙儿实际上是受了池鱼之灾,连个准确的仇家都没有,找谁去报仇?”
  “真要较起真来,战盟盟主道盟掌教都可以算做仇家,难道你要找他们报仇?”
  不待十三郎分辨,他又道:“干脆点说,你不是认为自己很牛吗,和我打一架先,只要打赢了我,你爱干嘛就去干吗,老夫再不拦阻。”
  十三郎听得直摇头,心想老头子心性象孩子一样顽劣,哪有这样比的道理。
  鬼道说道:“甭和我装无辜,老夫知道你是个什么货色,一肚子坑蒙拐骗花花肠子,今天不和我说个究竟,老夫就把你关起来,别说惹是生非,连道院都别想再回去。”
  蛮横的老人一旦发横,十三郎不得不服软,耐心说道:“老爷子先别生气,听我讲个故事,您给评判评判,不是这么个理儿。”
  “还讲什么故事……说!”
  鬼道原本不想听,然而看着十三郎认真的表情,心头忽然生出痛意,答应了他的荒诞请求。
  “国家打仗,为了是守土护民,是为大义。军队要打仗,自然要筹集军粮物质,皇帝下令,臣子执行,层层传达,最终落道百姓身上,一户一斗变成一户三斗;百姓交不起,酷吏催讨逼迫,罚徭役夺钱财,恰好某家娘子美貌,被贪色的脏官看中。”
  十三郎说道:“皇帝本无伤民意,然而最终的结果是,家破人亡,妻离子散,赃官依旧逍遥,皇帝懵然不知。”
  他的声音平静,眼中却有一股火焰在跳跃,嘲谑的声音说道:“某家有兄弟,自负勇力且有豪侠之志;老爷子说说,这个仇,他该不该报,又该去找谁报。”
  听到一半的时候,鬼道就已经明了他的意思,沉默片刻后说道:“你那个嫂子可不是什么绝色美人……以豪侠自比,你可真够无耻。”
  十三郎平静说道:“我虽不是豪侠,但也恩怨分明。至于虎嫂……在我眼中,她比世上诸多绝色美得多。且其身份既然能为您所知,别人就同样看得出来,或许这就是大哥取祸之根源,哪来的池鱼之说。”
  鬼道一时无语,良久才说道:“若如此,触动的怕就是如老夫这样甚至更高级别的人物,你又如何查清,如何报仇。”
  十三郎说道:“杀一人,审一人;审一人,知一人;知一人,我便杀一人……或者将来再杀!”
  森然的话语令鬼道觉得心寒,他望着神情平静狠毅的十三郎,几次想要开口,最终只能喟然一叹,默默在心里自嘲。
  “老了吗?看来是真的老了。”
  ……
  ……
  “我的计划很简单,甚至没有什么计划可言;借着临近的道院大比,我借口闭关遁出紫云,行杀人复仇事。之前请您着意在那几人面前表演,一来是为了调开他们,二来就是为了掩人耳目。若我想的不差,没有人会认为有望进入内院的萧十三郎会置修行于不顾,在这个时候跑到仓云。”
  “那你呢?你难道不参加大比?”
  “内院于我毫无意义,参不参加大比又有什么关系?”
  “人人渴望进入内院,当初你也曾说过要千方百计进入内院,如今怎么变了卦?”
  “今时不同往日,我需要的东西外院都有,也找到了我想找的信息,何须困死在内院不得入世?您先别生气,到时候根据情形而定,若有闲暇,参加也无妨。”
  “你要找什么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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