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的记忆-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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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乐珊小心翼翼的扶着秋忆上床，而秋忆却在细细的打量她，眼角其实已经有淡淡的细纹了，可是她的眼神太过清澈，五官又很美，容易让人忽略那些开始衰老的迹象。
秋忆大半身量都靠在她的身上，双腿基本不动，只不过两步的距离，陈乐珊也能扶得满头大汗。‘终于’把秋忆扶到了床上，陈乐珊开心的裂嘴一笑，坐在床沿边笑着看她。
“怎么了？”秋忆疑惑的摸了摸自己的脸，不解的看着她。
而陈乐珊却是看着她越笑越温柔，柔荑摸了摸她的脸，掌中触感温软细腻，再以指当梳梳理她的青丝。
“其实，我很想要一个女儿……”
“……”
“我曾经幻想过，如果我有一个女儿，我要让她留长发，每天给她梳理长发，给她漂亮的裙子穿，让她学钢琴……”
“千万不能让夜黎听到你这样说。”
“呵……”陈乐珊笑着赞同的点头，忽然神情变得哀愁起来。“可是无论是女儿还是儿子，我都给不了他（她）一个美好的童年……”
“什么意思？”
陈乐珊没有回答，只是在秋忆的旁边躺了下来，两人一起看着漂亮的天花板半天无语。气氛并不尴尬，只有宁静，秋忆想起很多年前，自己也曾同一个女孩这样躺过，虽然没有像普通闺蜜那样交换心事，但是那时的她却是快乐的。
　“小忆，如果我告诉你……小黎的身世，你还会喜欢他吗？”
秋忆一喜，没想到陈乐珊这么好骗，仅仅几天她就对她‘剖腹开心’了。
她转头不解的看着陈乐珊。“为什么我会因为他的身世而不喜欢他？”
陈乐珊眼神一黯，咬唇道。“他……”
“阿姨如果不想说可以不说，我……反正夜黎也不喜欢我。”
“不。”陈乐珊急得坐了起来。“小黎是我儿子，我怎么会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喜欢你，只是因为很多原因他不得不拒绝，不然他怎么会和你生活那么多年？他……”
有那么一瞬间，秋忆真的以为白夜黎喜欢自己，可能是受了陈乐珊的影响而已，忽略掉心底的异样，她继续装得一脸疑惑。
“什么原因？”
“其实……”陈乐珊低头，脸红红的，似乎很羞于开口接下来的话。“其实我和你白叔叔并没有结婚，小黎他……只是一个私生子。”
秋忆装作很惊讶的样子，又‘忽然觉得’自己的行为伤害了陈乐珊，赶紧道。
“这有什么关系呢？这并不是旧社会，我看白叔叔这个人并不是一个只拘于婚姻束缚的人，你们应该有自己的苦衷，我理解的。”
陈乐珊闻言欣慰的看着她。“要不怎么都说女儿贴心呢？”说完，叹了口气，缓缓道。“我和你白叔叔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我算是他父母的养女，可是……后来因为各种原因他不得不娶家族为他安排的女子为妻，我……我太爱他，也离不开他，所以接受了他的安排，但是这样却伤害了另一对母子，我……”
话还没有说完，她忽然倒在了床上，紧紧闭着的眼睛，让人以为她是不是在‘演戏’，因为上一秒她都还在说话，下一秒就晕倒在了床上。
只不过秋忆没有半分慌张，她的手不动声色的移到枕头底下，不慌不忙的坐起来看着闪进房间的几个黑衣人，黑洞洞的枪口对准她，警告她只要动一下，立即就会被子弹打穿。
白昊天像死神一样最后走进来，看一眼中了麻醉而晕倒在床上的陈乐珊，确定她无事以后再看向秋忆。
“小丫头，我说过别和我斗的，是你自作自受。”话都没有说完秋忆就听见了扣扳机的声音。
“你确定你还要往前走一步吗？”秋忆对她展颜一笑，手中的枪不知何时抵在了陈乐珊的太阳穴上。“白叔叔。”
“你……”白昊天震惊的看着她，似乎没想到秋忆会这样做。　“你敢。”
“哦？白叔叔告诉我，我为什么不敢？”　说完只听‘咔嚓’一声轻响，却令白昊天变了脸色。
“秋忆。”白昊天怒瞪着她，狠狠道。“你要是敢动她，我会让你生不如死的。”
“哈哈哈……”秋忆仰头大笑。“我早就已经生不如死了。”从来没有看到过这样的白昊天，秋忆只感觉心里划过狠狠的快意，仅仅只是这样就能让她感觉到报复的快感，真想知道杀了他的那刻会有多高兴，不过现在……不急。
“我累了，想休息了，白叔叔还要待在这里吗？”
“好，我走！”白昊天狠狠瞪她一眼，转身就离开，非常的干脆，身后那几个黑衣人并无任何反应，只随着他的一举一动而行动。最后一个退出去的黑衣人忽然‘不小心’绊到了门边的台灯，看似无意，实则却是想引开秋忆的注意，因为在通常情况下，人们的反射性动作一定会看向那个方向，于是其他侍机而动的人在秋忆反射性的动作下会一枪毙了她。
只是秋忆再不是从前那个普通的女孩，她如今的一身本事出自黑手党最高级别的训练，又岂是那么容易就被杀的？只见她看都没看一眼那边的情况，迅速托起陈乐珊挡在自己的面前，还未出手，就听一道暴跳如雷的声音凭空响起。
“当心！”白昊天果然折了回来，只是见到秋忆没有被引开注意力，反而聪明的拿陈乐珊当起了挡箭牌，还好几个手下的反应够快，子弹划过床上重叠的两人没入身后的墙壁。
秋忆从陈乐珊的身后钻出来，抬手抵在她的腿上，在白昊天的怒目之下轻笑道。
“白叔叔果然喜欢‘言而无信’。”说完，猛地扣了扳机。
“不要。”白昊天怒喝出声，只是待他看清后才知原来那子弹的方向是朝下的，穿透的是床并非陈乐珊的腿。他提到喉咙口的心瞬间落了下来，深吸几口空气，在秋忆玉石俱焚的目光下挥退了几个手下，他则一步一步的往后退去。
“要救她吗？行，拿你的命来换。”
白昊天一愣，随即阴沉的看着秋忆，相比刚才他激烈的反应，这样子的他才是秋忆恐惧的，只是如今的秋忆已没有害怕的了，反正孤身一人，孑然一身，还怕什么？
秋忆让陈乐珊靠在自己的胸前，一手用枪紧紧的抵住她的太阳穴，一手轻轻的抚摸她的脸，慢吞吞的道。
“如果杀不了你，能杀了她，下去见到我妈妈时也算有个交待了，我……”
“小忆。”话还没有说完，另一道暴跳如雷的声音蓦地响起，吓了房内的两人一跳。








第72章　　回来


原是一直在房内坐立不安的白夜黎想来看看她们两个，谁知却正好撞见了这一幕。看到自己最爱的母亲被她‘挟持’着，只觉像是被雷击中，全身每个细胞都开始疯狂了。
“你在做什么？”
秋忆乍一看到白夜黎，手抖了抖，愧疚的避开了他的怒目，可是就在这分神的瞬间，左肩伴随着枪声传来了一阵剧痛。还不待两人反应过来，白昊天刻不容缓的扣准扳机对准了她的脑门准备一击即中。
但有些机会稍纵即逝，若他不是先打秋忆的左肩而是先对准她的脑门，那么现在的秋忆已经中枪死了，他错过了刚才那次机会，就再也没有机会了。白夜黎反应极快的踢掉白昊天的枪，后者愤怒之下一个重耳刮子刮过去，白夜黎立即被打倒在地。
“你看清楚她在做什么，她要杀你妈妈。”
白夜黎的嘴角流出一道血渍，他冷冷的看了一眼白昊天，再看向床上的两人，他的母亲仍然安然无恙的躺在床上，这一切的波动并没有影响到她。而秋忆，左肩受伤手不能动，但仍然用右手拿起枪对准了母亲。
心中一阵剧痛划过，他从地上爬起来，对白昊天道。
“如果不是你，又怎么会有这一切？”
“你……”
“我已经通知大哥了，他正在赶来的路上，如果你不想惹恼他，最好还是带母亲先走。”
秋忆一愣，下意识的也想逃开，可是又立即打消了这个念头，现在已经知道白昊天的‘软肋’是陈乐珊了，既然要慢慢折磨他，就得从心里折磨。
陈乐珊被保护得这么好，但终究是一个没有名分的女人，刚才她没有说完话，但最后一句仍被秋忆听进了心里。所谓‘伤害了另一对母子’，应该指的是白夜寒和他母亲，这其中的瓜葛，她想弄清楚。
白昊天似乎颇为忌惮白夜寒，一听到他要来脸色立即变了，转头看了一眼秋忆，却对白夜黎道。
“我劝你最好不要陷进去，否则会比你大哥更惨。”
说完，过来想要抱走陈乐珊，可是秋忆却是防备的后退了一步。
“别过来。”
“小忆。”白夜黎急道。“你让他把妈妈带走，他不会……”
“不会怎样？”秋忆冷酷的截断他的话。“如果刚才他不是打我的肩而是头，我现在已经死了。”
白昊天恨恨道。“你再不放开她你就一定会死。”
“是么？”秋忆嘲讽一笑，白色的睡衣已经染满了鲜血，乍一看很是怵目惊心。“能让她给我陪葬，我也不亏。”
“小忆。”白夜黎怒喝着往前走了一步。
“别动。”秋忆扣了扳机，绝情道。“就算是你我也不会放手，我相信你得来的结果是什么？”
白夜黎一愣，再也说不出话来，只有此起彼伏的胸膛泄露了他的情绪。
秋忆再不看她，把枪口移到了陈乐珊的左肩，忽然对白昊天展颜一笑，娇声道。
“白叔叔，知道什么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吗？伤在阿姨的身上比伤在你自己的身上还能让你痛吧？我真想看看……”
“不要！”白昊天一惊，忽然变了脸色。“你不要伤害她。”
“放心，我不会杀她的，我只会让她跟我一样。”说完，手一动，白昊天立即吓得向前扑来。可秋忆却并没有开枪，而是忽然抬起手用枪对准了他的胸口，只是这一枪终究是打偏了，因为千钧一发之际白夜黎对秋忆的手掷来了一个杯子。
白昊天吓得不清，但秋忆果然没有说错，他的‘害怕’并非是自己刚从鬼门关走了一圈回来，而是害怕陈乐珊受到丁点伤害。他看都没有看一眼这边的情况，趁秋忆扑在床沿边时一把抱起陈乐珊闪到了一边，确定她无事以后才松了一口气。
而被杯子击倒在床上的秋忆左肩在流血，右手又被玻璃划伤，整个人别提有多狼狈。她猛地抬头瞪向白夜黎，后者愣了一愣，下意识的避开了她的目光，他不对，他不该这么做，可是她枪口对准的那个人是他的父亲啊，他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父亲死在自己的面前么？
白昊天似乎不再准备杀秋忆，他抱着陈乐珊对秋忆道。
“你最好祈祷他们能护你一辈子，否则你会死得很难看。”
秋忆不想逞口舌之争，只是对他笑了笑，却让他的脸色更难看了，他抱着陈乐珊转身就走，也没看一眼白夜黎。
“小忆。”
秋忆躲开他的手，自己挣扎着下床。
“小忆。”白夜黎难受的看着她。
秋忆顿了顿，淡淡道。“我不怪你，只是……”转眸盯着他，缓缓道。“终有一天还会有这样的场面，到那时我不再会像今天一样有所顾……”
‘虑’字没有讲完，因为她再次顿住，今晚这个房间真是热闹。一年时间，不长也不短，似乎那样血腥的离别只是昨日才分离，却又像是好久好久没见了。
“大哥……”白夜黎没想到白天才通知的，晚上白夜寒就赶到了。
白夜寒看了他一眼，再把目光投向那个此刻正浑身浴血的女人，分别前，她也是这样离开的。那时她穿的是白色的和服，满身是血，眼神悲戚，今天再见，同样是一身白裙，也同样全身是血，不同的是眼神……
以前的她，最怕疼了，哪怕手上只割了一道小口子都会哭上半天，可是如今，身体中弹后还能保持一丝清明，并且倔强的看着你。
错了吗？把那个纯真的女孩变成这样，把她拉下地狱和自己一起，究竟是对还是错？

【可以飞行，但是必须有医疗人员在侧，虽然她体质不错，但是难保不会在机上出现问题。】
【这点不必担心。】
【五分钟后走。】
【是。】
尽管因为麻药的作用很想睡去，但还是悄悄的大腿处揪了一把，因为疼痛而醒来，看到的是几个人离去的背影。白夜寒正在穿大衣，似乎是感应到她的目光而回过了头，见她醒了却并无任何情绪，又继续转头去穿衣服。
“你要带我去哪里？”秋忆淡声开口，双手因为他淡漠的反应而倏地握紧。
没有回答，白夜寒穿好大衣后再整理领带袖口，仿佛这里根本没有别人只有他一个人。
“我问你要把我带去哪里？”　就算是白昊天的枪口对准她时她都能淡定自若的面对，但不知为何白夜寒能轻易勾起她的怒火。
打理好自己后，白夜寒拿过一旁另一件灰色大衣走过来给她披上，然后抱起她往外走去。冷漠的反应，紧闭的双唇，秋忆想要挣扎，无论体内有麻药，能保持清醒就算不错了。
“我不去……”猜到了一个可能的地方，她努力的挣扎着，用这一年养长的指甲狠狠戳进大腿。“我不去那里……”
白夜寒眼皮一跳，脚步却未曾停留，穿过走廊，进入电梯。
“带我去任何地方都行，我不去那里……”秋忆忽然软声相求，她不去白家，那里从来就没属于过自己，如今……更不会。
飞机的轰鸣声在外响起，白夜寒至始至终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
自知无力改变，只好沉默接受，秋忆也不再吵闹了，再怎么掐大腿也抵不过麻药的作用，遂靠在他的胸口上沉沉睡去。

再次醒来时，是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麻药过后伤口开始痛，只是好像习惯了这样的痛，不如当初那样难以忍受了。缓缓摸着左肩的绷带，这一枪她记住了，一定会还给他的……
房内安静无声，也没有人守着，秋忆下床倒了杯水喝，环顾一下四周，不是白家……不过，在白家时，她也只在白夜寒的五楼待过，其他四楼对她来说都是陌生的。难道……他不是带她回白家？
一抹欣喜从心底划过，只是还没来得及高兴，当她走到窗边看到窗外的景色时，不知是什么情绪涌上心头，是白家，只是不是白夜寒的五楼。






第73章　被关

原来同样的景色用不同的角度去看是不一样的，不知这里是几楼哪个房间，虽然能看到一片美丽的繁空，却不如五楼那样的好视野。
人是否也一样，用不同的感受去感受同一个人，得出的结论就会不一样？
昏睡前那双冷漠的眼神，前所未有过的，不知那时的她是真的抵不过麻药的力量，还是不想再看见那双眼睛而睡去？
无论是什么，兜兜转转，最终还是回到了这里，只是从来都没有个‘正式的身份’，而这一回，更会被人嘲笑吧？
呵！无声的笑了笑，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她还有更重要的事去做……
也不知是睡了多久，肚子有些饿，打开门面对的是一条明亮的走廊，外面空无一人，空荡无声，像是一栋被人遗弃的房子，明明住的人不多，却要整这么一大栋房子。下楼后终于看到了较为熟悉的一楼，什么都没有改变，唯一改变的是人的心。
走了这么久竟然没有遇到一个佣人，难道现在正是深夜？究竟是几点钟了，正疑惑间，隔壁传来了一个冷淡的声音。
“对不起，夫人，这是先生规定的。”
这个声音是管家白逸的，秋忆停下了脚步，悄悄探头出去，却愣在原地，那栋熟悉的电梯门口站了两个人，一个正是管家白逸，一个却是伊藤优奈。白逸说的这句话似乎得罪了伊藤优奈，原本她冷酷的表情变得更加不悦了，只不过良好的休养没有让她发脾气。
“白管家，你叫我什么？”
白逸怔了怔，不过还是直视着她答道。“夫人。”
这一声夫人叫得恭敬有礼，秋忆的心却被刺了一下。
伊藤优奈微微一笑，轻声道。“既然你叫我夫人，这里便是我的家了，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随意走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