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砂痣-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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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这么多年来，对于洛世母女来说都太久违了的家常对话。

挂了电话，洛世随意地披起一件开衫拿起手袋便走出了家门。

说起来，在北京，要找一个很适合散步的地方，真的很难。洛世想尽量避开人群车辆，却发现到哪都是一片闹腾。也许，是自己没有好生清静的福分了。洛世这么想着。

回想起来，初到北京，初见那些人，最初的自己。洛世的心里突然泛着满满的想念。她想念过去冷冰冰的自己，那时候，真的是打心里感觉到的冷，过去那么多年，已经习惯了用冷然的面目示人。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爱上谁，应该说，是从没有想过会有谁爱上自己……要不是……

默唐……你到底去了哪里呢？

洛世看着车来车往，形形色色的人们，突然发现，自己在那么多的人当中竟找不到谁和默唐相像！默唐在自己的心中，竟真的已经是想象不到的重要了吗？可是，既然默唐在自己心里是独一无二的，那为什么斐然……那个叫斐然的人，会让我也心神荡漾呢？洛世不安地想着，为什么斐然会那么像默唐？看起来像，感觉起来也像。说话也是那么地小心翼翼，眼底也有着和默唐一样的让人猜不透的东西……为什么……

洛世攥紧手中的手袋，好像已经没有了什么地方可以让她躲藏，也没有谁的肩膀可以让她靠，更没有谁的胸怀还能像默唐那样宠爱地包容她……

默唐啊！你到底在哪里？你告诉我好不好？我该走到哪里才能找到你？我该怎么去找你，用什么样的身份去找你……

洛世觉得，现在的自己，好像已经没有什么理由和立场说自己要去找默唐了。说突然发现自己其实爱着默唐吗？说现在想要承认自己爱默唐了吗？有谁能接受她的这许多突然发现？就连洛世自己都不能接受。换做自己是默唐，估计在被狠狠伤到的那天起就不再有任何的耐心了吧？洛世知道自己的过分，过分得离谱……

默唐……怎么办？我对着洛世吼了，对不起！我很克制自己了，你看，我这不是回来了吗？我忍住当着洛世的面无礼，我按捺住自己的怒气了默唐……对不起，我会再努力做到更好……钱那一回到家就崩溃得跪坐在自己房间里默唐的遗像前不住地颤抖说着，默唐，我该怎么办？心好痛啊……默唐……你怎么可以这样，你怎么可以把我们这么多人都丢下？你倒好，向那位大唐公主表明了你的真心，穷尽了心思地讨她开心了！那我们呢！！最后这句，钱那实在忍不住地大吼了出来，她双手紧紧地握住了默唐相框的边角，表情变得狰狞起来。

那那！你怎么了……钱那？银爽一推开钱那的房门，看到的就是钱那那副可怕的样子，瞬间，银爽石化了。

那那……银爽终于回过神来，跑到钱那身后把她拖开，那那你醒醒！你清醒一下！你这样会弄疼默唐的！银爽还没来得及喊完就突然被钱那甩开，银爽吃疼地爬起来，抬起头，却发现钱那用很奇怪的目光在看着她。

那那……你怎么了……银爽有些害怕地开口问道。银爽，你在说什么呢？这时候的钱那似乎是忘了自己刚刚是一副多不正常的样子，现在反而把银爽当成了不正常地那个，很正经严肃地想看看银爽是不是还沉浸在失去默唐的伤痛中，银爽，你没事吧？钱那把手掌附在银爽的额前，那只是默唐的照片啊，默唐已经死了啊！那不过是默唐的遗照，她怎么还会感觉得到痛呢？银爽你没事吧……

看着钱那很严肃的样子，听着钱那透着些许疯癫的问话，银爽不敢再吱声儿，她知道自己刚才说的话确实是有些问题。不过银爽相对于钱那来说，还算是比较正常的了。至少，她心里清楚，她和钱那都只是太痛了。她伸出手，抱抱钱那，柔声说，那那，我们都该好好地休息休息了。银爽拥着钱那躺上了大床，疲惫地沉沉睡去。

这次从巴黎回来，银爽是强迫着自己忘记的，忘记那许多伤心的事。叶阳和洛景的婚礼结束后不久银爽便独自回到了巴黎，她想快些见到默唐，把这大喜事也传达给默唐让她知道。却没想到，回来后，却看到了钱那变成这个样子……

或许，她们都把钱那看得太坚强，她们都习惯了看到钱那拿得起放得下的潇洒的样子。她们谁都没有想到，这一群人当中，失去了默唐之后心底的伤疤划得最深的，或许就是钱那……

默唐，丢我们在这世上，你一个人静静睡去，在梦中，就安心了吗？银爽承认，她恨洛世，默唐的死，是因为她。默唐觉得只要自己不再出现洛世就会高兴了，所以她决定久久地消失，远远地躲起来！默唐把洛世放在心里第一位，做什么都只顾及到洛世的感受，却完全不在乎她们了。默唐都没有觉得自己死了之后，她们几个人的世界就会崩溃！一个洛世，占有了她们所有人心中的默唐，她该恨！可恨！

银爽不安地睡着，睡梦中，还用劲拉扯了钱那的肩头，仿佛，是在睡梦中发泄了自己对洛世的愤恨了。

再见了，洛氏；再见了，北京；再见了，我珍重的一切！洛世失神地掌着方向盘向着机场前进。

回想着自己来到北京以后的种种。看着身旁的副驾驶座，她黯然；再透过后视镜看到后排的座位，也是那么的空空荡荡。呵呵，从今以后，洛世果真又是一个人了么？

已经记不清是从什么时候起，开始会觉得害怕孤身一人的感觉。也许，是在遇上了默唐、叶阳还有那那之后开始的吧。呵呵！那时候，刚到北京的时候，没想过会把自己变成现在这样，整天地失魂落魄……

要走了，要离开这个地方了。那些人，那些事，那些记忆，就放进心底存好吧！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再见……




第二十七章　只是当时已惘然

如果早些离开那个地方，是不是现在会有许多的不一样了。洛世安顿好自己，随意地躺在床上叹息着，罢了，就当自己什么也没遇到过，把回忆当是一场复杂的梦吧。洛世坦然地想着。离开北京才一天，那些回忆却像是已经积攒几个世纪一般。

只躺了一会儿，洛世起身，扒扒头发，闲闲地走出房间，慵懒地靠在木柱上，微微眯着眼，看看院子里的枫树。你什么时候才再满身火红呢？洛世轻笑，看向夕阳。

这里，是洛世未知旅行的第一站——日本。东京。

租下这间小屋，开始自己未知旅行的第一站，洛世一向喜欢日式木屋，找房子的时候，是一眼相中这个地方的。房东叫日暮凛，一个常穿紫色和服，和洛世年龄相仿的女子，是个洛世想象中典型的日本的温柔女子。

那个……洛世小姐，和我一起吃晚饭吗？我……你今天一天都没有出门吧，应该没吃过饭的，反正我也是一个人，我们一起吃吧？日暮凛小心地轻声询问。嗯！好！我收拾下。日暮凛点点头转身离开。日暮小姐，那个……叫我洛世就好。“小姐”这个词对她来说还是有些不太适应的，听人这么叫自己，虽然含义完全不同，但还是会让她想起洛氏和那里的一切。

嗯！那好吧！呵呵！日暮凛轻笑。

来，快坐下吧，看看这些菜有没有你喜欢吃的？我特意给你准备了中国小菜。听完日暮凛的介绍，洛世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惊喜。她尝了一口微笑夸奖道，很不错啊！日暮小姐还会做中国菜啊？！洛世赞赏地说道。呃……洛世过奖了，我奶奶是中国人，从小她就做很多中国菜给我吃，我很喜欢吃的，就缠着奶奶教我做了些；还有，洛世小姐可以跟我讲中文，我……还是会说一些的……洛世心中更觉难得，在这异国他乡，竟然可以遇上算是半个同乡人的人。想来，当初在米兰的时候，自己和小雨，不也就是这么一回事儿么？

小雨啊小雨……你现在在哪里呢？呵呵，果然，我们没有再见的命么？洛世有些感慨，有些想念。

啊，呵呵！我还是说日文吧，不太乐意麻烦别人为了我改变什么的，呵呵！洛世难得地有些俏皮地笑了笑。呃……洛世，你打算在这儿住多久呢？在日本，想做些什么？日暮凛很小心很认真地询问着，洛世用手托着下巴含着筷子，想了想说道，不知道啊，我本来也只是想到处走走，冲淡些什么，没想过要做什么，或许是什么也不想做的，呵呵！看着日暮凛似乎是不太理解的神情，洛世意识到自己的语言有些混乱了，于是她又简单地带过了一句：我想找一个人……

日暮凛本来是想再问些什么，可是，洛世此时的脸上映出的是满满的寂寞和不甘心，甚至，有些微的疼痛。日暮凛知道，一个人如果露出这种表情，是不会希望谁再追问什么的。

日暮凛似乎觉得，眼前这个人的背后，有着太多故事。而她，似乎能够读懂一些。

啊，我来收吧，谢谢你的款待！很不错的料理呢，日暮小姐。不知道为什么，一顿小菜，竟是让洛世感觉暖暖地，很窝心。呃……那也好，我还有工作没做完，那……洛世，就麻烦你了啊。洛世笑笑，柔声说，没事！你去忙吧。

离开北京这些天，似乎让洛世从容许多，无论是对自己，还是对别人的方式，似乎都不再如从前那般犀利。

呵呵！大家，都还好吗？洛世边洗盘子边想。

滋……一点冰凉的湿意把洛世从回想中拉了回来，手指不自觉地抚上胸前隐隐浮现的疤痕上，指尖随意地拭掉溅上来的水珠。啊！朱砂痣，已经没有了啊！洛世与生俱来的美好，竟在那样的一场意外中流失……

可是为什么，我竟然不再仇恨？不恨因为洛祈丢了自己深爱的那点深红。洛世闭眼想着，深吸了一口气，呼出，睁眼，嘴角轻撇地，有点讽刺地笑，却也不知道是在笑谁，也许，是那场意外时锥心的疼痛，把她那么多年来的仇恨一股脑儿推到了最高潮，醒来之后，随着疼痛的淡去，仇恨也就瞬间淡化了吧！

碗是放在柜子里吗？日暮小姐！

嗯是的！谢谢你洛世！哦对了洛世，麻烦你帮我把茶几上的图纸拿过来可以吗？

呐！是这些吗？日暮小姐！洛世拿着一叠图纸走进日暮凛所在的偏厅。嗯！谢谢啊！日暮凛接过图纸转头又开始工作。

洛世把手放到一旁的矮桌上，托着下巴，随意地端详着图纸，再看看日暮凛时而描绘图纸，时而在键盘上跳动的手指，想想自己曾有一段时间，也是很忙碌的啊！曾经，洛世把自己埋没在工作里，像现在这般的闲暇，是那时候未曾也不敢想过的啊！

是本不该有的仇恨让洛世一直以来都过得好仓促，仿佛每一天都是世界末日。是那些恨意逼得洛世太忙碌，傻啊！洛世突然地觉得自己真的是好傻，何必让过去的事牵着鼻子走？让自己活得那么不值得，以前的洛世，是任何人都鄙弃的吧？甚至是自己。她如是想。

日暮小姐是做室内设计的啊？呵呵！同行呢。洛世看似不经意地轻描淡写着。

哈！原来洛世你也是设计同好呀？！看着日暮凛眼中瞬间绽放的亮光，洛世苦笑摇摇头，算是同行吧……不过同好嘛，我想不是的。迎上日暮凛不解的眼光，洛世突然觉得日暮凛只是个孩子，觉得她并不明白一个人做了什么或是将做什么，都不只是因为他喜欢，日暮凛似乎不明白有一种叫做“身不由己”的东西。

我并不是因为喜欢而去做，是不知不觉就已经在做了。洛世解释道。会是潜在的意识吗？或是你自主去做，只是不愿承认？日暮凛颇为神秘的这么一问。洛世掉转眼光，移到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就一直在桌面上随意敲打的纤指上。呵呵！洛世轻轻地干笑了几声。

啊！对不起对不起！

看着对方一脸“没事别介意”的温和笑容，洛世心里的歉意越发地强烈，这大街上的每一个人，似乎都这么亲和呢。洛世一面这么想，一面蹲下身帮忙捡起散落满地的花饰。

这位小姐，你很漂亮，送给你一朵吧！这些花无论搭配什么样的和服，都很漂亮啊！呵呵，留着烟火大会的时候可以戴上呢！还没等洛世说声谢谢，那位不知名的可爱小姑娘已经笑着走远了。

怔了一会儿，洛世微笑地看着手中的花饰，像两生花般连在一起，像牡丹的样子，又不太像，月季么？或者玫瑰？呵呵！不管了。清晰可见的是，和稍大的白色花朵依偎着的，是一朵有着鲜艳枫色的美丽花朵，小小的花朵整个染成鲜艳的枫叶的颜色，就好像日暮凛家院子里那棵枫树的叶子的颜色——即使没见过它绽得火红，但估计，也就是这样的了吧？应该是的……

一路闲逛着，一路看着漂亮小物，一路听着欢声笑语，发现东京变了好多！和自己多年前来的时候，完全不一样了。

或者，其实东京一直都没变，只是自己变了。曾经的自己，一直是可怕的沉寂，所以才一直忽略东京这繁华的美丽，忽略了东京女孩温和的容颜，忽略了东京街道上和谐欢乐的人们！诶！

洛世的束缚把自己捆绑得太紧，以致于在那么久的一段时间里，没看到这世间太多美好的东西。

哎！当初，是我太笨了么？让仇恨蒙蔽自己的视线，真的是糊涂了么？洛世嘲讽地批评着自己。也许，把这一切都推脱给上帝，说是上天安排的，就都结束了？洛世，一直以来，从未放松过自己，一刻也没有。曾经与默唐及大家一起那短暂的快活，现在想来，都还像是一场虚无飘渺的梦境，却又感觉那么真实。

走到一间纯朴日风装修的小吃店，洛世寻着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只点了一杯大吉领，端详着这看似普通，实则纹路特别的茶杯，洛世优雅地把它捧起，轻啜一口，闭上眼静静地回味。

嗯！好香好淳的茶味！仿佛，能把人带到一个异次元的空间。

把茶杯轻放，洛世把左手撑到身旁的矮窗台上，手背支着下巴，把整个人放轻松，闲暇地张望着窗外和北京不一样的繁华，且不杂乱的街道，以及街道上形形色色的人们……

等哪天，一定把这所有的美好记下来。洛世想着，话说，已经有多久没有写日记了呢？

为什么没有早些离开那个地方？洛世越发后悔地问着自己，后悔因为那些有的没有的执念，浪费了自己这么多欣赏美物的年华，为什么没有早些离开？也许，是当时的自己，其实还很幼稚，以致于没能在正确的时间里，理清自己。

不过，就算是现在，也并不代表就不是正确的时间吧……

捧着茶杯，洛世突然想起了默唐和斐然。那两个相像的女子。默唐啊默唐，你让我好找啊。你是消失了吗？呵呵，默唐，还是说，你这是在和我玩命？让我一直找不到你孤独终老吗？

呵呵！默唐，这，算是你对洛世的报复吗？




第二十八章　愿使君往后安好

洛景，今天你也不用到洛氏去了吧？叶阳放下包坐在床边问着。

嗯。待会儿就让管家来收拾吧。洛景闲闲地放下东西，坐下搂着叶阳说，我们去看看洛世吧。这次蜜月旅行的时间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长，他和叶阳都放心不下洛世，所以早早便结束了。反正蜜月这东西，对于他和叶阳来说，都比不上洛世重要。

洛景……叶阳不安地看着洛景，你说，我们能把默唐已经死了的事实对洛世隐瞒到什么时候呢？叶阳回抱着洛景，轻轻地窝在洛景的怀里，我怕，我真的好怕，要是洛世知道了，她是会难过还是无动于衷？叶阳停顿了下，缓了缓，继续说，不管洛世是难过还是没感觉，我都不愿看到。

洛景理解地没有多问，只听叶阳接着说，如果她难过了，我害怕洛世又回到最初的样子，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