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砂痣-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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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候便把她俘虏了。第一次，她觉得，原来还是会有人对她好的。

可是她忘记了，她所在的学校可是名门云集的啊。以她季家的地位，想攀附的人何其多啊！而她，竟然傻到会去相信在那样的世界里也是有所谓真心情意的！多讽刺？自己拼死守护的诺言在另一个比自己的家世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女人出现后，就在瞬间化成了灰烬。

可是她能怪他什么？她爱他，所以不忍心责备。

告诉她自己怀了孩子，也不是想要那孩子作为什么筹码去威胁他去挽留他，只是觉得，他身为孩子的父亲有权力知道这一点而已。

只是，她又怎么会想得到，那个曾以为也一定像自己爱他一样爱着自己的那个男人，竟然连微笑都没有，还搂着别的女人淡然地告诉自己说「我相信这种事情你自己能搞定」？！

呵呵！这算是什么？！她当然能搞定，就算搞不定也不会再去麻烦他的……

现在的年轻人啊，太不爱惜自己啊……

诶，只要自家孩子没干出这种丢人的事就好了……

真是没法说了……

听着一阵阵的来自各方的嘲讽，银爽拖着疲惫的身躯坐在人流室外等候。

她不知道自己当时是怎么进去手术的，不记得完事之后自己是怎么下床的。明明注射了麻醉，可是她似乎能清晰感触到一团肉被从自己身体里剜出去。她好像清晰地听到了一团肉被绞碎撕裂的声音……

你……你没事吧？

一个陌生的声音从未知的方向传来，可惜银爽是真的没有气力抬头去给予回应了。

来，你撑住，我带你去休息。

再次睁开眼，不知道是多少天以后了。银爽只记得，自己睁眼看到的便是一个陌生的短发女生坐在自己床侧捧着一本书在读。

呃……

陌生的地方，浑身的难受。银爽不适应地哼了哼。

啊，你醒啦？饿了吗？

那人对着自己说话，也没有笑，仿佛脸上那一脸的淡然是与生俱来的，奇怪的是，同样是淡漠的脸，这人的淡漠却不如季家那群人的淡漠那样的让人讨厌。

只听那人站到门口吩咐了下人去准备吃的，便又走进来对着自己虚寒问暖。被陌生的人这么关心着，银爽觉得似乎自己还没有被这世界抛弃。

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银爽已经记不清。离开季家，妈妈给自己的那叠钱她没用，也没扔，一直存着。用季家的钱，会让她难受。她只知道，当时若不是默唐把自己带回家，还安排自己上了大学，或许自己早就死在医院那一角了。可以说，那时候的默唐，真的是比亲人还亲地照顾着自己。

当然，这些，除了默唐和自己，谁都不知道。

可是默唐……你最终还是丢下我离开了……

银爽自言自语着。

自从有了洛世，你就不在乎我们了。你明明知道我不过是你从医院角落捡回的流浪猫，可是洛世一遇上危险，你就全忘了！你忘了我无家可归，你忘了你走了之后我会无助会害怕，你忘了除了你在这世上我再无人可靠……

你忘了，你把什么都忘了！！

可是默唐，我又怎么可以恨你呢……

银爽觉得好累，默唐死后，石家虽是沉默了一阵却也并没有被影响到什么。默唐无心从医，多年来明里暗里的叛逆也早就让石家人对她失去了耐心。

默唐虽是石家独子，可是这样的继承人对于石家来说有和没有都没什么差别。她们需要的不过是一颗乖巧顺从的棋子罢了。

于是，而没有了默唐的石家，自己就更是呆不下去了……

差一点，自己就又成了被谁丢在街上的东西。这么一想，银爽也就觉得庆幸，庆幸她们一群人都是生在这样的所谓的上流社会，生在了这种金钱利益远比儿女重要的环境里。否则，她又怎么可能这么安心地到钱那这里来蹭吃过活。反正这空旷的宅子，从来都是只住着「孩子」的。

当初，刚看到钱那的房间的时候，银爽心下尽是一阵阵的心花怒放。她赞叹钱那的聪明，竟然想到了用这样的方式把默唐留在身边。

她不是没有想过，只是，毕竟过去自己是长住石家，这种东西，怎么也不敢明目张胆地往房间里招呼的。

默唐啊默唐，你当真是除了洛世什么都看不进眼里了。那么当初，把我捡回去，又是因为什么呢……

银爽悲痛地对着空气喃喃地问着。

其实，那或许只是因为默唐对自己的同情吧……

虽然知道，但银爽却很不愿意承认，她不想默唐对自己只有同情，只有怜悯。

默唐……我也不想被你讨厌，可是我真的没办法原谅洛世……我不是没有努力过，可是我失败了，我没有办法不恨她……

银爽？银爽？！

被钱那一阵急唤，银爽从回忆里回过神来。

啊，怎么了那那？

银爽仍旧有些精神涣散地问着。

没事，我就是看你脸色不太好。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钱那一大早不知道是去了哪里，晚饭时间了才回来。一回到家就看见银爽坐在自己的房间门口靠着墙壁坐在地板上，以为银爽哪里不舒服，这才担心道。

呃……没事……我没事……你去哪里了啊？

银爽拍拍脸站起身来。

呃，没有，小阳出去购物，洛景忙就叫上我了。我看你早上还睡着，就没叫醒你。正好，这些日子以来，你的情况也不好，难得你能安稳睡上一觉，也就不想打扰你休息了。

钱那在沙发上坐好，淡淡说道。

那那……我突然，觉得，要是当初，我没有打掉那个孩子，也许，现在我们身边还有个小调皮鬼可以逗着玩儿呢！

什么？孩子？！

钱那本来是漠不关心疲惫地坐着，一听到银爽说到孩子像是被电到。银爽有过孩子，她并不知道。

呵呵！没事，没什么……

银爽强笑着，钱那也没有追问。只是，看着银爽一手在腹部来回抚摸，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郁闷。

她们这群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因为什么原因就聚在了一起。多年下来，原以为彼此都很了解，却不想，原来对方是什么样的人，经历过什么样的事，其实自己是一无所知。

银爽，我们去巴黎吧。

钱那像是随口又带点认真地说着。

嗯，好啊。正好，也该去看看默唐了，她一个人，孤单了这么久。

银爽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明白钱那的意思，看似是恍恍惚惚地回应。其实银爽知道，要去看默唐，不管什么时候，对于她，对于她们来说，都是莫大的挑战！

凡尔赛。

拿着手机，调出钱那的号码，洛世不知道该不该拨出去。

在凡尔赛已经快四个月了。距离自己离开北京已经有近半年的时日了。她记得当初钱那告诉自己，说默唐是要回巴黎的，只是在那之前，告假一年，要去周游世界，要放松心情。

这么说，默唐已经在各种飘荡了近半年了，那么，是不是也会改变了主意，想要提前回家了呢。

无奈自己并不知道默唐家在巴黎的地址。可是……问钱那么……她没有那个勇气。

思至此，洛世还是收起了手机。

算了，自己找吧。

洛世对自己说道。

洛世，你又在想什么呀？

刚收拾完厨房出来，又看到洛世在发呆，知道她在想着那个谁，斐然只觉得自己的心是直线沉到了峡谷里了。

没事。没想什么。

洛世淡淡地回应道。

洛世，我最近，可能会回巴黎一趟，你……要跟我一起吗？

斐然抱着一点希望问道。

我说过，想带你去看看我成长的地方的……

看着斐然眼底些微的胆怯，洛世知道自己若是拒绝了，斐然在自己面前就更是抬不起头了。

嗯，好，等你要回去的时候跟我说一声，我跟你回去。

洛世没有看斐然，只是她知道，斐然听了一定是很高兴的。只是，斐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欢呼雀跃，只是抑制不住兴奋地嗯了一声便转身离开了。

巴黎吗……

呵呵，默唐……那也是你成长的地方吧……




第五十五章　风沙没罪不言正

米兰。

洛世，你不要去巴黎好不好？

洛世难得地接到了自家母亲主动打来的电话，可没想到这开头一句便让她一头雾水。

妈，怎么了吗？

我……不希望你和你爸再见面了……

沈月华含糊道出理由，其实若是以往的洛世，并不难听出母亲此刻语气中满含的闪烁迷离。洛世以为沈月华真的只是不愿意自己和洛祈碰面，于是只淡淡微笑安抚母亲让她安心。

爸爸在巴黎？洛世倒是没想到这个。思索了一下，洛世接着说，妈，没事的，我这次去巴黎只是陪一个朋友回家探望，我不会去洛祈的家里。你放心。

洛世……

妈，不要担心了妈，我不会有事，真的。妈，我挂了。

洛世打断了沈月华的话便切断了电话。其实洛世不知道，就算她这边没有切断电话，沈月华也是无法再继续和她的对话了。因为……

爸！你这是做什么？！

看着里德泛着一脸慈祥的笑容从自己手中夺过，呃，该说是拿过手机切断电源，沈月华一脸不解地看着自己的父亲。

她是洛世，是你女儿，是我孙女。里德把手机放在茶几上，拄着拐杖走到窗边站定，看着窗外悠悠地开口道。他知道沈月华现在一定是一脸不解地看着他却依旧没有回过头。

她和你一样，甚至比你还要坚强，这一点我们都早就知道。里德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并且罕见地一改之前的「女儿」的叫法，叫了沈月华的名字。

月华，洛世已经脱离那个不争的事实比任何人都淡然闲适地活了近半年了。洛世再多的痛，也都是那些人一点一点地治愈了的。你知道爸爸一向疼爱洛世，可是公平一点说，洛世确实该面对这一切了，不管结果如何，那都是她必须承受的。她身边的那些朋友，这半年来哪一个过得好了？她们都在竭尽所能地保护着洛世啊！我不忍心洛世受伤，可是我不愿意洛世欠下她的朋友那么大的一笔人情债啊……

看着沈月华脸上的表情有些松弛，里德接着说道。我和你一样担心洛世受到伤害，可是她是我们的洛世，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傻孩子！我们和洛世一起去面对，去承受，不好吗？

爸……对不起，我没想到这么深远……沈月华有些歉疚地说着。可是爸，洛世她……真的能承受吗？要是她知道默唐已经死了的话，她……沈月华的脸色又呈现除了紧绷状态。

爸，我知道，你是相信洛世的坚强。但是，你不要忘了洛世曾经是有多脆弱啊……就是因为太脆弱，所以才把自己包裹得那么严密，那么冷漠……爸你都忘了吗？洛世能变得像今天这样，首先就是因为有了石默唐啊！可是现在呢，石默唐没了，她甚至不知道她现在所依赖着的季斐然曾经是……

月华，相信洛世，好不好？相信洛世！

里德打断了沈月华所有的担忧。

爸……

看着里德蹒跚远走的背影，沈月华面容上的担心依旧没有褪去。

洛世，巴黎，会伤害你的……妈妈多希望你这辈子都不会和巴黎扯上一点关系……

沈月华担心的太多。她担心洛世跟随季斐然到了巴黎之后，终有一天会知道默唐已经死了的事实，她担心那个叫曲银爽的女孩会对洛世不利，那女孩对默唐的感情似乎没那么简单。她还担心洛世身在离洛祈那么近的地方会再次受伤，她担心斐然知道了洛世就是默唐至死都挂念着的人之后会伤害洛世……

斐然爱上了洛世，可是她曾经爱的人是默唐啊……如果她知道了默唐的死是因为洛世，就算不是洛世有心害死默唐的，但追根究底默唐的死和可以说是洛世直接地造成的……

在默唐的死这件事上，客观地说，洛世真的不可原谅！至少，站在那些一直爱着默唐的人的角度来说，洛世真的很难被原谅……这么一来，从季斐然对石默唐的爱这一点来考虑，最不会放过洛世的人，就是季斐然了……

天啊……她真的不敢想象，季斐然知道了这件事后，会怎么去对待洛世。这近半年的时间，季斐然能够把对默唐的感情尘封，毅然爱上洛世实属不易，可是，这短短几日的爱能战胜那么多年的执着吗……

她真的没有办法放放心心地看着洛世到巴黎。

巴黎。

爸，你说什么？洛世要来巴黎？

洛景和叶阳几乎是在同一时间跳起来大声提问的。

洛景，小阳，你们先冷静一下，听听你爸怎么说。秦镜昙自己转动着轮椅来到了大厅，叶阳忙走上前去推着秦镜昙。

爸，这到底怎么回事？

洛景算是冷静了一下就又急急发问。

洛景，你先别着急。我想，首先洛世是不会愿意到我这里来的。据消息说，她是和季家二小姐一起回来的。

季家二小姐？

就是季斐然，你们不是认识么？

洛祈这么一说，洛景才突然想起被他们忽略了多年的事实。斐然的姐姐早年就嫁出去了，所以习惯了称呼小姐脾气很重的斐然为「大小姐」。

只是洛景他们从来不知道的是，季家原来并不是只有两个女儿的。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可是爸，我担心的就是这个啊！洛世要是还在继续她自己的旅行游到了巴黎我倒还不怎么担心，可是现在……洛景咬了咬牙，决定说出来面对事实。

现在她是要跟斐然一起来巴黎啊！！

是啊，这怎么了吗？

洛祈这才注意到洛景整个人似乎不太对劲，他本以为洛景是担心洛世到了巴黎到了洛宅会再次受伤。可是现在从洛景的反应看来，很显然他们父子俩担心的不是同一个问题。

爸……

默唐死了。

叶阳把秦镜昙扶到沙发上坐稳后，转过身来，接过了洛景颤抖着说不完整的话，道出了他们现在正在担心的问题的关键所在。

什么……

洛祈一时间没法消化叶阳所说的这句话。小阳……你说什么？默唐她……她怎么了……？？

小阳……

没事的洛景，爸爸问了就告诉他嘛，这也不是什么秘密。

叶阳双手抚上洛景的左手臂温柔一笑安抚地说道。随后又转过头看着洛祈，示意洛祈在秦镜昙身边坐下，才缓缓开口。

爸，默唐死了。就在霁初想要狙杀你却误伤了洛世的那时候，默唐替洛世挡下了第二发枪针。

虽然已经沉淀了许久，可是再次提起，叶阳的语气还是会有难免的颤抖。

Janet说，默唐是中了剧毒，连他都没有办法……所以，默唐她……

小阳，不要再说了小阳！！

洛景急速上前抱住了努力想忍住不让情绪崩塌的叶阳。看着洛景和叶阳，洛祈突然觉得身上突然压上了沉重无比的巨石，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是我……害死了……默唐……吗……

洛祈断断续续地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不，不是你的错洛祈！

秦镜昙握住洛祈颤抖得几近麻木的双手，柔声安慰道。

洛景，你先带小阳出去逛逛，或者上楼休息，怎么都行，我想和你爸单独聊一会儿……

秦镜昙支走了儿子媳妇儿，慢慢侧过身，更用力地握住洛祈的双手，淡淡的柔声开口道。

洛祈，你不要责怪自己。韦恩不是第一次派人狙杀你了，这一次也不是你的错，只是时间太巧合，恰巧让洛世挡住了那个人想要狙杀你的路线，又很恰巧地，默唐当时正好在那里而已。都是巧合，不是你的错洛祈！真的……你不要再这么折磨自己好不好……

秦镜昙说道最后眼眶已经泛红了，只是她不愿意让洛祈看到自己的眼泪，所以拼命地忍着。

洛祈……你说话啊洛祈……洛祈！

好一阵子过去了，洛祈依旧是两眼发直呆呆地瞪着地板，秦镜昙无论说什么都收不到洛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