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岂以向暖 以期暖向-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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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刚好，人这么没眼力劲让你干活？”手里的糖果也被没收了。
她被强摁在角落里，被专人盯着——嗑瓜子。看人影匆匆，荧光闪烁，那个声音在嘈杂一片中又跑出来。
“柳雪薇，就你这么不小心？谁能读书把自己读傻了？！！”
“柳雪薇，我还没允许你放弃！！”
“是怕比不过我吗？所以不想振作？没想到生个病就这么胆小了！”
这些天，无意之中就会想到他，又——再也讨厌不起来。
与往届联欢会不同，这一次更像是集体的狂欢，长年的压抑和近日的震惊，大家的情绪似乎都在寻找一个突破口。从不在班里演出的洪钥是主持人，不怎么负责的班长是导演，而且之前联欢会的应付、敷衍，这一次每个人都兴致颇高。
章泽一直是班里的情歌王子，被大家调侃着唱了一首又一首，最后像是黔驴技穷似的，朗诵了一首诗，看似漫不经心，却让人印象深刻。以至于很多年后，当大家回忆起那天，很多人都说，印象最深的便是《赋别》，便是那低沉沙哑却又恰到好处，饱含深情地吟唱。
“这次我离开你，
是风，是雨，是夜晚
。
你笑了笑，
我摆一摆手
一条寂寞的路便展向两头了
……
“书太厚了，
本不该掀开扉页的，
沙滩太长，
本不该走出足印的
……
我已失去了扶持你专宠的权利，
红与白揉蓝与晚天，
错得多美丽，
而我不错入金果的园林，
却恶入维特的墓地
……”
诗罢，掌声几十秒才渐息。洪钥笑容可掬地上来报幕，说有其他班的学生来联谊。三五个人走进来，不乏熟悉的面容——好像后来是唱了一首歌，晚上睡觉的时候已经记得不太清楚了。她一直沉浸在《赋别》的只言片语里，去想，去揣摩，去对号入座，想借着前人的睿智寻找爱情的走向，拔不出来……
只是诗的围城在于美是美的，让人多愁善感的。然后呢？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就像她和那个遥远的人，然后就没有然后了，然后就没有未来了。一场感性的情感风暴之后，痕迹也被埋头的各种符号覆盖。等下一个闲暇时刻想起时，怎么也追不回当初的思绪，有种错过便不再拥有的冷漠，回头时，什么都不在了。
又过了两天，她搬回学校住，那时离高考还有不到一个月。
最后的周考上又是“第一”，很蹊跷，也很透彻，很多人向她祝贺，是一种不曾感受过的温暖。
然后毕业来了，高考的准考证发到手中，真实的一张白纸，决定她未来生活的大门。再也不会有什么模拟了，再也不会有什么备考了，不用三年高考五年模拟，不用黄冈卷子也不用高考必备。
漆黑的夜里，她和向暖走在熙攘的操场上。大概是九点钟，学校操场上还聚集着很多人，或三五成群或成双入对，营造着特殊时期的热闹。
校门在北，篮球场在南，遥遥相望有四五百米的样子。操场上，有呼叫声，有呐喊声，有跑步声…分布在昏黄的路灯和光芒触不到的远处。教学楼在马路对面，由一条封闭的过街天桥与宿舍楼相连，因为是考点，教室已经贴了封条，高一高二的学生早已放假，高三备考的学生也有的留在宿舍，有的回家。
启明中学的宿舍楼和操场是建在一起的，只有一墙之隔。直到高考结束，都会一直开放。在这里，这群人或认识或不认识，都曾一起晨读，一起跑操，一起上体育课，一起考试，一起开大会，一起玩篮球。一起聊天……
那些日子似乎就在上一节课，却又一下子匆匆而过，前一天我们还在上课吃冰谈笑，然后天就黑了，却不再是去教室里上自习…没有准备和报幕时间。
世界上的相逢总是热衷于分手一刻感慨万千，将最后仅有的相聚都挥霍了。只是——好在那时人还是天真的，看不透离别。
向暖步子轻快，走在前面。柳雪薇经常三点一线，也不擅慢走，而真正让她们共同慢下来，并排而行的似乎也只有今年六月一反常态闷热的天气了。
“雪薇姐，你明天怎么去？”
下午的时候两人已相互看了考场，向暖在本校，柳雪薇在离学校很远的实验二中。
“坐公交！”
“大姐！！！明天周五！公交肯定是满的，向阳大街又那么堵！”
对哦，她怎么没想到，向阳大街离菜市场很近，车流量大，修得还不科学，只有单行道，一周七天就没有不堵的时候！
“那……”突然而来的问题，让一向淡定的她也紧张了，她向来心思缜密，很少出现这样的疏漏，也很少遭遇这样的状况。
怎么这么不小心……她陷入深深的自责。
“嘿嘿，就知道你没想到，呶～给你，章泽的车钥匙！”哗啦一声，一串崭新的车钥匙稳稳地放到她的手中。
“他怎么会给你？！”明明他知道向暖在本校，而他的考点好像更远的理想一中。
向暖脸上露出得意的笑，附在她耳边：“我偷的，他还不知道！”
“偷的！！！”
“这——不太好吧！”就章泽对自己的成见，巴不得她四门考试全部迟到，缺考才好呢！
“什么好不好！考试才最重要。而且他又不是非得骑车去！放心啦，他会有办法的，我保证！我发誓！……我待会儿就告诉他”
看到向暖信誓旦旦的模样，柳雪薇虽然忐忑却不再推辞。
而且，有自行车的同学一般都是走读生，离家近，要么已经回家，要么已经借出去了，她很清楚，这个时候就算她去借也只是徒劳。
自私？她承认。
也许是习惯，也许是性格，很多的时候她总是把问题看地太透彻，人也不知不觉中变的不那么可爱了。
走着，走着，她依旧若有所思，想着明天突然更改的行程，就连前面突然出现了一道人墙也没有发现。余光扫到黑影，只当一个屏障移步绕过去，留下一脸黑线的俊颜。
“柳雪薇，你夜盲吗？”声音从背后飘过来，带着意气张扬的愠怒。回过头，她却更错愕地看着他。
“卢——缙！！”
“原来不是——”章泽，她差点把心里想的说出来。她还以为章泽这么快就来跟她要自行车了呢？！
她松了一口气。
他却皱了一下眉。
什么原来不是！拒绝他的时候那么义正言辞，说以学习为重。原来不是——
她也会喜欢别人啊。再看她一眼，还是那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心情更糟。
从兜里抽出一张卡片，塞到她手里，
目光紧锁在她的脸上——抓狂！
怎么还是一副无所谓的表情呢？！这难道不是惊天大的新闻吗？他俩居然在一个考场，相邻座位耶！
本来还想问问她要不要一起去，如果她没有借到自行车，肯定会迟到。
“柳雪薇，难道你还神经衰弱吗？字都不认识了？”
她才回过神来，看见自己的手里握着一张准考证：
姓名：卢缙
学校：启明一中
考点：实验二中
考场：第一考场
座位号：20
20号！！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她好像是第一考场19号。他们居然在一个考场！
天哪！
错愕在她脸上蔓延，满意却在男孩儿的脸上沉淀。至少这个表情说明，他在她生活中，还不是一个可有可无，毫无痛感的角色。
“柳学委，对此可有什么看法，是不是看在曾经同学的面子上，一起……”
“不要说了，你做梦！”对面的女孩突然言辞激烈地打断他。
“你，你说什什么？”他一头雾水口吃。
“让我帮你作弊，你还是不要想了”
作弊？？
作弊……
作弊！！
呵呵——原来，她以为他是因为这个才来找她的！
对哦，现在他成绩不好，无视纪律，不务正业，天天就想着怎么和他老爸斗智斗勇，在广播台闯祸，混日子。在她眼里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坏学生！就该干这种投机取巧的勾当！！只是难道她忘了吗？曾经他也是和她在学习上并驾齐驱的人。
“本还想多考点分，应付应付我爸……真扫兴，真是扫兴，真是失望啊！”
真是失望啊，他在她眼里竟是这样一个人。
他一副被揭穿的样子，毫不在意地转身仰头离开。
“等一下！”
他，又没出息的回头，期许她的顿悟。
“你的准考证！”
真是一点自尊都不给他留。
“送你了”
他瞅了一眼被灯光切下的剪影，愀然轻嘲酷步走开……
作者有话要说：
☆、（5）
他的背影是萧索的，远处的灯光打到他身上，心又有些愧疚，是不是态度太强硬了？应该劝劝他，万一被发现了……这可是一辈子的事情！他爸也保不了他。
柳雪薇低头拙思的模样，被躺在宿舍楼下看星星的向暖狠狠嘲笑一番。
操场那边还热闹地紧，宿舍这边却很安静，鞋子踏在水泥地上窸窣做响，蛙鸣虫声绕在耳边，有一种亲近自然的清净。
“卢缙……好久不见他，那家伙真是长得越来越帅了。看，万年冰山的表姐都脸红了！”
向暖在楼下空地垫着几张英语报纸翘二郎腿调侃。
她却依旧一副失落的模样。身后不断有人穿着t恤短裤走进操场，哗哗流动的水声诉说着季节的聒噪。35摄氏度！明明是高温，她的心却只感到刺痛和冰凉呢？
柳雪薇动作呆滞地拿出卢缙的准考证给向暖看，声音低低地说：“他让我帮他作弊……向暖！他让我作弊，怎么办？”。
“……我觉得卢缙应该不会作弊吧？他不是这样的人啊。”
“可是——他没有否认啊。同学到我这份上也真够失败的”
“怎么会！你可是我们的常胜将军，你忘了班里的奖状有多少是你拿的？”向暖避重就轻的安慰她。
柳雪薇舔了舔干涩的嘴唇苦笑，“那是你们让着我…”不知是低迷还是烦躁，一种巨大的挫败感席卷全身。她静静地将旁边的几张旧报纸摊开，在向暖旁边躺下。
好像真的对不起很多人耶。卢缙，向暖，妈妈，章泽，弟弟……那一刻，时间似乎要静止了，只剩下清澈如洗的天空，那么远那么近。跳跃着，闪烁着，在心里，在眼里，擦拭着遗落在某个昏暗角落的灰尘，好像这样难过就可以离她远一点……
“雪薇姐，你说K市的天空哪颗星星最亮？”
“应该……是那颗吧！”柳雪薇指向东南方的天空，声音里有向暖还未意识到的意味深长：“名叫邻家有女初长成之小暖长大了。”
“你又取笑我？！”
“你会去K市上大学吗？”柳雪薇问。
向暖摇摇头坚定地说，“不会。我走了，你阿姨会抓狂的。”
“你呢？会去哪？”
“我？”柳雪薇顿了顿，有些为难，过了一会儿才含糊地说道：“……我不知道，我最想上的大学叫天涯海角，远走高飞。”
“和卢缙？”
“我不喜欢他！”
“那你喜欢谁？”
“刘洋浩？谭音？哦，我知道了——是章泽！对不对？”
很多女生都喜欢他。
“你难道不知道他喜欢你吗？！”
向暖抿抿嘴，底气弱下来。
“……不想知道。其实……我挺会装傻的。”高一的时候，他曾给过她一封“匿名情书”。说是匿名，字却出卖了主人。
“可他的心如明镜似的……”
“没事儿。会离开的，耐不住寂寞，等不了时光的人都会离开的……”
话出，很长时间，两人都什么话也不说，叶子若有所思着。
会离开的？等不到时光的人都会离开的。那顾程轩的世界，向暖和她，究竟谁会先走呢？要先进去才能说走才走，那她可曾在他的世界里吗？
为什么她总在遥遥相望？而向暖一脸幸福的样子。
……
“你还没告诉我你到底喜欢谁？别想蒙混过关！”很久以后，向暖又欢快地打开话题。
“我？他…他……你不认识。”
“我居然不认识，你到底是有多早熟？我们八岁就一起上学了。”
“他没在这……”
“我想考他所在城市的大学！向暖，你会一直支持我祝福我吗？”
“当然。就像小时候一样，我一直相信你呢！”
小时候那样，无论何时都相信？！
“我没有做，不是我干的。”记忆像回到了从前。超市门口，两个粗俗的女人一口咬定，她偷了东西，拉拉扯扯强行搜身。
没有人相信她吗？脑海里一个稚嫩的女声，“雪薇姐我相信你啊。一直一直都相信哦”那是当年的向暖，一脸笃定就像现在，那一刻似乎时间都隐退了。
“雪薇姐，你长大了想干什么？”
“我？我想挣很多很多钱，去很远很远的地方”
“很远是多远？”
“很远就是…很远啊”其实小时候她也不知道是多远，只是隐约觉得，远方代表自由和一切。
“你呢？”
“我要跟着姐姐，当姐姐的律师，为你打抱不平，伸向正义…”那时候，她们也像这样，头挨头肩并肩在两家庭院里平躺看月亮，聊着关于梦想的事情。
模糊遥远却纯粹简单。
只是这些年，两人不知为了什么各自牵绊着，心事发霉发臭也只在心里造个垃圾箱堆起来。
“向暖？”
“嗯？”
“我是不是还没跟你说过对不起？”
“为了什么？”向暖狡黠地眨眼。“从小到大你对不起我的事太多了，八岁的时候我去你家拜年，你为了一块荔枝糖跟我打架，十岁那年，你拿了你妈十块钱买贴纸说是我偷的，我妈骂了我好几天，追了我好几条街；十一岁春游那次，我们三个约好出去玩，你让我俩等了你一个下午。十六岁暑假，你说好接住我，我跳下去，你在树下晕了，害我摔断腿，躺了两个星期…”
“好啦，好啦，”柳雪薇打断她说：“没想到你这么记仇。”
她温然地取笑，心却更加羞愧了。过了一会儿才说：“当然是开学的那次，在卫生间，我那样说你！向暖，对不起！”
嘟起的嘴不笑了，弧度也垂下来，怔怔的望着天空。
是做梦吗？表姐终于给她道歉了……是她说了对不起，是她错了，是她误会她了。
真的很高兴！却又很想哭……怎么抬头望星，都止不住。
开始她真的好难过，觉得柳雪薇怎么可以这样冤枉她。后来考了那么多第一又后悔了，想道歉，又抹不下脸……
之后柳雪薇突然生病，她木然陷入惶恐和自责中，那一点卑微的矜持也顾不上掂量……闪电般地速度，两人和好如初，似乎隔阂也随风而逝。
但她不是石头啊，怎么样都可以无关痛痒，伤人的话就是轻轻地说出却有蚀骨锥心的重量…
“让你考第一，我还不如去死！”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眼前都是黑的，是手臂扶住了旁边的墙壁，维持着身体平衡。
开学后的一晚，她起夜上厕所，撞见蜷缩在水房的柳雪薇。
“雪薇姐，你怎么在这儿”她惊呼。抱住那躯冰冷的身体问“怎么了？”
“小暖，我是不是很笨，竟被一个刚来转学生比下去了。”
“没事，下次会赢回来的”
“可是，我觉得我永远也得不了第一名了，小暖，我赢不了他，赢不了他”说着，说着，雪薇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声音压抑而激动。那时，从未见过表姐哭的她被吓坏了，急忙说“那我就帮你把第一抢回来”。就像她和章泽的约定一样，她一定也可以和亓一约法三章。
无论多麻烦都可以搞定的！她可以帮她把第一抢回来。
怀里的身子却推开了她的手，弹出半米，惊恐而充满敌意地看着她。“向暖，让你再超过我，不如让我去死…谁当第一都可以，就你不行…你忘了我们的约定吗？”
那一刻，一种错愕的荒凉遍身丛生。浑身是冷的。眼前，一片漆黑。
自己第一？
不是！
不是这样想的！明知是她误会了，却又懒得解释了。
“你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柳雪薇的话沉寂在耳边。让向暖收敛起眼角的微湿，睁开眼看着头顶的皎月和璀璨的银河……仙后座，大熊座……
一阵清风吹来，鬓发和眼角都发觉有丝丝的凉意。心情却多了些畅快。
两人的约定吗？那是多久的事了。久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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