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防恋人-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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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了吧，转眼就阿桥阿桥的叫，你们关系发展得有那么快吗？”　
“当然，我们家阿桥说呀，跟我是相见恨晚。”　
楚小柔笑，笑着笑着突然直不起腰，她心里记起了另一件事。当初在学校时，追雷小曼的人不是没有，雷小曼也有喜欢的人，可不管成败，雷小曼总喜欢跟人吹嘘说：那谁谁对我一见如故，相见恨晚呢。其实经查证，此事一般都是子虚乌有。所以后来，大家给雷小曼起了个绰号“恨晚”。　

雷小曼自然晓得对方在笑她什么，于是也跟着笑起来：“哎呀，这次是真的啦，他第一句话就问我‘为什么我对你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呢？’，呵呵，听听，不是我骗你吧？”　
楚小柔被雷小曼的认真逗乐，也跟着笑，可这时她恼人的电话再次响起，不用看也知道是伊海诺，这世上能在这么晚的时候打电话给自己的男人，只有他了。楚小柔将电话丢给雷小曼，示意她不在。　

雷小曼倒也机灵，将电话接起来，用一副庸懒的声音说：“谁呀？人家都睡了哦，真是讨厌。”　
等到伊海诺道完歉之后，雷小曼这才装作醒了的样子说：“哦，老同学伊总呀？你找小柔呀？她在卫生间呢，不方便接电话，对，对，嗯？今天发生了什么事？啊？她掉海里了？嗯，没事，好象被一个帅哥救了起来，对，就这样。帅哥？哦，好象对小柔也有点意思，嗯，啊？你们不是分手了吗？我？我可不管，这年头没有什么比爱情更自由的东西……那你随便。嗯，行，好，拜拜。”　

放下电话，雷小曼突然笑了：“这个傻瓜，还真好骗呢。对了，你跟他说什么游泳什么跳海呀？”　
“哪里，今天我出门迷了路，打电话给你又不接，后来找到连云飞，是他把我送回来的，正好姓伊的将电话打来，我想……连云飞肯定知道我有男朋友的事了。”　
雷小曼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哦，怪不得你脸色不好看哦，原来如此。这么说，你对人家是真动了心思？”　
楚小柔没有直接回答，转身走到窗外，看窗外半明半暗的圆月。然后重新叹气：“我突然在想一个问题，光有爱情的日子有不能过得下去？就算我们相爱了，可生活是现实的。我们真的能有情饮水饱吗？”　

楚小柔的一番话看似平淡，却将现实硬生生地摆在了雷小曼的面前。对方突然止住笑，脸上的表情开始肃穆。在深圳这个染缸里摸爬滚打这么多年，现实的可怕，她岂能不知？　

（十四）　
这世上最好色的是男人，最现实的是女人。　
所以当楚小柔想清楚现实和爱情之后，她还是决定让一切顺其自然。接下来的两天，她不再主动联系连云飞，虽然偶尔脑子里会想一下对方微笑的样子，但已经到了懂得克制的年纪，她知道孰重孰轻。　

而雷小曼却深陷爱情，无力自拔，她曾经对着楚小柔无比动情地说了这样一番话：“你不知道，这么多年以来，许桥是第一个让我动心的男人，不管他家庭如何，不管他以后复员如何，至少我是爱他的，而他亦爱我，这就够了。”　

一个女子对另一女子如此表露心机的目的，无疑就是告诉对方，你别再劝了，没用的。　
反正爱不爱是对方的事，所以身为闺蜜的楚小柔除了偶尔撩拨几句，再无重言。她清楚恋爱的滋味，明白爱情的力量是势不可挡的。再说许桥跟雷小曼的年龄，学历，也都相当，真能觅得一份真爱倒也是一美事一桩。索性，给闺蜜做坚强的后盾，让她多晚回来都有一盏亮着的灯，还有一个可以倾诉的人。　

偶尔雷小曼也会透露一些连云飞的近况，比如对方在大比武中获奖了，或是对方外派学习了。最近一次消息是说对方要回老家探亲去，这个消息盘旋在楚小柔心里好大一阵，她还是没忍住，问雷小曼：“不会是回去相亲吧？什么时候回来？”　

雷小曼只笑不答，等到楚小柔再追问时，她便说：“想知道自己问去。”　
楚小柔没有问，她知道这个电话拨出去之后，自己的心会再次迷失。索性，放手一切让它们过去，如熟悉的路人一般，走过一条街，转个弯儿，就期望把对方忘记。可脑子里是这样打算的，心却不领情，心里纠结着几数个问号：他真的忘记我了吗？我们还能再见面吗？　

不管是哪个问题，楚小柔都不能开口问，可越是这样憋着，她心里就越是难受。最后打开她心结的还是闺蜜雷小曼。雷小曼借许桥的口约了连云飞，说四个人聚一下。楚小柔当时的第一反应就是，如果对方答应了这次见面，她就找机会对对方表白，跟雷小曼一样，来一场漂亮的恋爱。　

心里有了底，就慢慢开始期待这次见面。可偏偏时间定在周末，算来离周末还有两天，这让楚小柔感觉光阴难熬，忍不住一个人上街透透气。　
来了这么久，对这个小区已经开始熟悉，她不仅能跟楼上的邻居打打招呼，还能逗逗楼下邻居的小狗了。渐渐地，楚小柔心里对深圳开始充满好感，外界说的毕竟还是些传言，将心比心的好人还是比比皆是。　

街对面就有一座咖啡馆，楚小柔进去叫了杯拿铁，安静地心随着拿铁一起飘舞着。她右边坐着一对小情侣，男子一身土气，显然是来深圳寻女子的，不停地请求女子跟他回老家去。女子不客气地说些批判他的话，甚至用全场人都听得到的声音说：“你走你的，拖上我干甚？我才不回那个穷地方哩。知道今天为什么叫你到咖啡馆来么？就是让你知道，你喜欢的是茶，我喜欢是咖啡，我们道不同不相谋哩！”　

男子没有说任何话，看了看女子，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楚小柔刚刚还有鄙视对方的衣着，如今看到他大步朝外走的背影，竟突然生出一些钦佩来。她突然记起了伊海诺，对方已经两天没来电话了，不知是真的放下了，还是已经想开了，总之，他们不再联络。　

想到这里，楚小柔突然对两天后的见面期待起来。　　

（十五）　
令楚小柔想不到的是，两天后的见面连云飞没有到场。尽管许桥一个劲儿地解释，但她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结果怎样，过程不重要。　
楚小柔正犹豫着如何离开时，伊海诺的电话就追了来：“小柔，我已经到深圳了，你在哪里？我真想你！”　
似乎抓着了一根救自己上岸的浮木，楚小柔冲着电话喊：“我也好想好想你。”　
一句话说得无比矫情，听得对面的两个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雷小曼反应过来，她悄悄地扯了一下楚小柔，问：“他来了？”　
楚小柔当着许桥的面也不掩饰，直接点头承认：“嗯，伊海诺追到深圳来了，看来他是真的很爱我。”　
转身，故作高傲的背影很是华丽，可眼里只有她自己才懂得泪。　
凭什么为一个拒绝自己的人掉眼泪，她自己也说不清楚，只是感觉有满腹的委屈。可深圳的街头不适合流泪，那样别人只会误认为你活不下去了，或是失了业，再不然就是你被男人抛弃了。总之不会往好地方想，努力挤一下眼睛，楚小柔将眼泪收了回去。　

再睁开眼时，伊海诺像个外星人似的，突然就出现在她的面前。对方一把将她拥进怀里，丝毫没有先前吵架的迹象，直接问：“老婆，你想我不？”　
老婆，先前听着那般诱人的称呼，如今却听得楚小柔心惊肉跳，她总感觉自己身后有一双眼睛在盯着，如芒刺背，所以想也没想就从伊海诺的怀里挣脱出来：“得，什么样子，在大街上呢，让人笑话！”　

伊海诺像只听话的小狗，一直乖乖地跟在楚小柔身后，直到进门前，他不敢再有任何合格的举动，一进门却完全变了，先是抱住楚小柔，然后就覆吻上来，楚小柔一边挣扎一边说：“放开我，放开我！”　

伊海诺不听她的挣扎，反而更加卖力地亲吻，等到两人的唇终于在一个点上的时候，楚小柔突然张嘴咬了一下他的舌尖，疼痛令伊海诺突然放开手。　
“小柔，你这是干什么？！”　
“我不想你再碰我。”　
“好了，能不能不生气了？我都追你到深圳来了，你还想怎样？”　
一句话问得楚小柔哑口无言。她也说不出这是怎么了，过去无比痴恋伊海诺的拥抱，如今再看到对方时，却像做了贼似的，除了躲避，还是躲避。　
“小柔，你知道这两天我有多想你么？一吃饭就记起你熬的粥，一睡觉就想起你身上的香，还有公司里，平时你在倒不觉得怎样，你一旦离开，我突然感觉像少了半个地球似的。小柔，跟我回家吧，我们结婚好不好？”　

虽然对方的语气是温柔的，甚至带着些许讨好的意思，但楚小柔却像在听戏文，总感觉对方在表演。上次招标的事已经深刻于心，一时半刻是抹不掉的。　
“海诺，我们都冷静一下，好吗？”　
“小柔，我们在一起四年，还有什么说不过去的？我知道错了，负荆而来，你就原谅我好不好？”　
“海诺，你还爱我吗？”楚小柔突然问起这句话时，自己是愣了的，连伊海诺也是愣了的。他不明白楚小柔为何一直在爱与不爱上纠缠，但还是点了点头：“当然呀！”　
楚小柔笑着摇了摇头，突然闭上了眼睛。此时她心里想的是另外一个男人，他为什么要拒绝跟自己见面？是自己魅力不够？还是自己哪里说错了话？连见个面都不肯。　
伊海诺的手慢慢抚上楚小柔沉默的肩膀，手顺势而下，最后环上对方的腰身，楚小柔缓缓睁开闭上眼睛，将对方的手轻轻打落，冷冷地说：“伊海诺，你让我好好想想。”　
　

（十六）　
在楚小柔的坚持下，伊海诺住进了宾馆。而她始终不肯跟对方合好，以致于伊海诺偷偷打电话给雷小曼，雷小曼自然知道闺蜜心中想的是什么事，但她更知道自己不能明说，只好在电话里劝伊海诺：“要给小柔多些时间，感情易伤的瓷器，你不能昨天打碎，今天就修补好。”　

回过头来再劝楚小柔：“小柔，现实些，要么跟伊海诺合好，要么跑到边防站去问个明白！你再这样下去，会一个也留不住的。”　
仿佛混沌世界开了个天窗。　
楚小柔腾地从床上跳下来，拿起外套就往外走。雷小曼一把将她拦了下来：“Mygod！现在是凌晨四点半好不好？疯了呀！”　
楚小柔吐口气，才说：“嗯，五点就能到他的边防站，五点半他们就起床跑操了，我还赶得上！”　
不顾雷小曼的呼唤，楚小柔一口气跑下楼，冲进尚在与黑暗斗争的天光中，一路向西走。她不清楚这里的地形，但她清楚记得边防站在西面，直走不远就能到。路上安静极了，且越走越长，记得第一次在车里路过他们边防站时，路没有这么长，只不过转眼即逝。　

穿过尚沉睡在黑暗中的街道，楚小柔已经能够呼吸到空气里的寒流，些许潮湿之气扑鼻而来。冬天近了，虽然这个城市的冬天像北方城市的春天一样温暖，但空气里还是有些寒意。没忍住，将脖子缩了缩，伸手呵了口气，继续前行。　

原定三十分钟的路程，突然在脚步下面缩短，还不到四点半，楚小柔就到了那个挂着边防站大牌子的部队外面。部队门外有个门岗，两边有握枪而站的战士，其中一个看楚小柔一直站在门外徘徊，便上前问她：“你找谁？”　

“我找一个老乡，不过他现在应该还没起床，等会儿再叫他吧。”　
“那请你离这里远些，这里不允许外人靠近。”　
对方的话令楚小柔不由自主地退后几步，可她舍不得多退，仅了两步，又上前迈了一步，她感觉自己每每上前一步，靠连云飞就近一步，就能闻到对方身上特有的味道。　
闭上眼睛，想像当初见面的情形，她在跑，对方在追……睁开眼，现实竟如此可笑，一切倒了个个儿，是她在追，而对方一直在躲避。　
东方亮起一丝鱼肚白，楚小柔感觉天快亮了，这座城市天亮得比北方早许多，五点左右就能看到太阳的痕迹。她感觉自己身体开始慢慢在寒流中复苏，一股温暖在四周缓缓升腾。　

终于到了五点，战士们开始三三两两起来，他们每天五点半的晨练是必不可少的，楚小柔看着一身身深绿从雾色朦胧中走来，倍感亲切，她不由地笑了。然后走上前去问站岗的小战士：“请问，连云飞起来了吗？”　

小战士看了她一眼，有些敏感地问：“你是他什么人哦？这么早就来等他，有急事么？”　
楚小柔连连摇头，然后又连连点头：“是的，有急事。”　
小战士听了立即跑进营区宿舍叫连云飞去了，只一会儿便回来回报：“我们领导一会就来，请你再等一下。”　　

（十七）　
连云飞基本是跑步从营区宿舍出来的，对方显然还没睡醒，甚至眼里还带着一丝质疑，等看到她时，对方立即问：“楚小姐，是你大清早来找我吗？”　
楚小柔一直看着对方，并不着急回答，她也不清楚自己应该如何回答。　
连云飞看了看她，恍然大悟地说：“哦，我知道了，你又迷路了。”　
不管对方是不是故意幽默，楚小柔感觉自己的心还是一点点坠了下去，她这样一个妙华女子，这样不顾安危地跑来找他，他竟然说自己迷路了。是无心不是无意，她都不想再追究下去，直感觉心是痛的。　

连云飞见楚小柔一直沉默，突然就急了：“请问，楚小姐，你到底有没有事？”　
“有事！那就是，请你以后别叫我楚小姐，小姐小姐多难听，以后爱叫就叫我小柔，不爱叫……就什么也不要叫！”楚小柔不知从哪里来的怒气，突然就火了。　
连云飞被僵在那里，一直之间不知应该何去何从。两人不过一步之遥，却像隔在河的两岸似的，谁也不愿意先踏进河里。　
营区的哨子吹响了，连云飞突然像找到某种解脱似的，对楚小柔说：“我们要去跑步了，没事……你请回吧。”　
楚小柔突然有种骂人的冲动，外人传言军人都是古道热肠，可眼前这位着这位却令她着实生气。想骂，可张了张嘴突然发现自己没有什么借口骂对方，两人不过相识几天而已，自己真的没有理由责备什么。只好将话硬生生吞了回去，转身往回走。可走了几步，突然心里骂自己不争气，不就是问一句话吗？怎么就那么难？想当初自己在生意场上也是语不惊人誓不休的，那架式去了哪里？　

一个利落地转身，楚小柔大声地冲连云飞的背影喊：“我喜欢你，我们交往好不好？”　
声音不大，在宁静的清晨却足以划破些什么，比如，连云飞的心。　
连云飞立时站定了，却并没有立即回头，此时他心里的某个地方突然被楚小柔弄疼了。过往的一切像老电影，总是在自己想忘记的时候，突然被人再提起。　
一个转身，连云飞手指着楚小柔大声斥责说：“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趁还清醒，赶紧收回去！这里是部队！一个严肃的地方！”　
“不！我不收回，因为我知道，如果我收回这些话，那我就永远没有机会再说了。连云飞，你告诉我，我真的那么让你讨厌吗？”　
连云飞没有回答，转而轻轻摇头。此时天已经撕开一角，些几微光映在他脸上，脸部的轮廓正无比痛苦地抽搐，仿佛他刚刚经历的不是一场暗恋，而是一场失恋。　
楚小柔从对方痛苦的表情里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她上前一步，索性大大方方地拉过对方的手问：“你……有心事，对么？”　
连云飞一把将她的手打落，指着相反的方向说：“楚小柔，请你离开里，不要再来找我。”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难道我苦等到凌晨，只是想来听一句让我离开的话么？”　
“那就再加一句，对不起。”　

（十八）